第136章
星期日的下午,常淑蘭沒有去學校,大家都猜測,她可能不會再來了。
王朵朵急了,她還等著看常淑蘭的笑話呢,“咱們可不能這麽算了，她還沒賠你們表格,也沒跟我道歉,哪有這麽好的事！”
“哪能咋辦？宋珠都說了，常淑蘭村裏的人都曉得這事了，她家人肯定覺得很丟人,說不定她還挨打了！”
“挨打咋啦？挨打也是她活該，你這時候心疼她了？忘了當初你過來罵我是啥樣子了？”王朵朵有些不高興了,她被冤枉被大家圍起來罵的時候，她就不讓人心疼嗎？
“那你說，她人不來,我們能咋辦？總不至於找她家裏去！”
王朵朵眼睛一亮,“你這個提議好,我們就找她家裏去！”
她走到唐果桌前,“唐果,你帶我們去找常淑蘭吧~”
邵景澄答應了幫忙找書,可沒想到這麽快就找到了,唐果正在看那些書，熟悉裏麵的內容，她大學畢業都好久了,書裏的內容都忘的差不多。
“你瘋了，這不是擺明了讓唐果難做嗎？她們在一個村子，你們看平時常淑蘭那樣，要是唐果把你們帶去了，以後兩家算是徹底結仇了。”宋珠趕緊說道。
“那咋辦啊？要不還是算了，等她啥時候來學校咱們再找她賠。”
王朵朵立即搖頭，“不行，我有辦法了，咱們現在就去，我去找公安局裏的親戚，他肯定曉得唐家村在哪裏！”
說幹就幹，王朵朵把東西一收拾，挎著挎包，招呼大家一起去。
“幹啥呢你們，還不動，那表格可值錢了！你們真不心疼？”
一行人被點醒，左看右看的最後還是依著王朵朵的意思，她們也想要個說法，可就是沒這個膽子，現在有人替她們出氣，幫她們想辦法，尤其還說的這麽有鼻子有眼兒，就去試試吧！
宋珠有些為難的看著唐果，“果果，你說我去不去？”
唐果放下手裏的書，抬頭一看宋珠滿眼的猶豫，“你是想去湊熱鬧吧？”
宋珠被說中了，這可是常淑蘭的熱鬧，光是聽她們說哪兒夠，最好還是能當麵看，那才過癮。
曉得要恢複高考了，紡織廠也不是那麽吸引她了。
“今天下午大家自習，班主任有點事！”邵景澄走進教室，在黑板上寫了自習，剛勁有力的字體，很有自己的風格。
宋珠眼睛都亮了，拉著唐果使勁兒的搖，“唐果，咱們去看看吧，萬一真有人說她們是你帶去的，我們在場剛好可以幫你解釋啊，不然又跟上次一樣，叔叔嬸兒被人冤枉了咋辦？”
唐曉紅吃著果丹皮，忙不迭的點頭，“果果，剛好你可以把書放在家裏，薑思老師和媛媛老師可以早點看到書，這不是比其他知青多了一些準備的時間嗎？走吧走吧！咱們也去湊熱鬧！”
這倒也是，薑思姐姐的能力她是清楚的，初中的書本估計很快就能看完，高中的才是重中之重，早點拿回去早點學習。
“行，那我們也回去吧。”唐果答應了。
——
她們隻是晚走了一會兒，沒想到趕回村的時候，王朵朵她們已經到了，比她們快了不少。
有人看到唐果，以為宋珠也是來要補償的，“果果，你不是去上學去了麽？咋回來了？”
唐果舉了舉挎包，“薑思老師托我找的書，我想著老師複習需要時間，早一天拿到書，早一天可以學習，這個是我同學，前幾天來過我家玩。”
這倒說的通，那麽遠的路，多個人陪著走還是安全點。 “你們曉得不，常淑蘭，闖大禍了，公安都去她家了，要她們賠東西，村長都去了，你們說起來也是一起長大的，你上學，她也上學，咋成了這個樣子，她要是我女兒，這麽丟人，我都恨不得把她掐死，扔河裏去！”
越說情緒越激動，那婦人不好意思的捂住自己的嘴，這些話哪能當她們麵說，急忙找了個借口走了。
宋珠激動地扯了扯唐果的袖子，“果果，已經開始了，我們趕緊過去吧！”
說起來她也是受害者，要是真有賠償，那也有她的一份。
等她們趕到，常淑蘭家門口已經圍了很多人，這幾天常秋香的眼皮就一直在跳，想著可能要有不好的事發生，沒想到真有人找上門了，還這麽多人。
“公安同誌，我們家不淑蘭就是一時糊塗，她已經知道錯了，這不，我們讓她在家好好反省，連學校都沒讓她去了！”
王朵朵冷哼了一聲，“是你們不讓她去，還是她自己害怕承擔錯誤，不願意去！”
一起來的公安接到她的眼神，板著臉說道：“即便是這樣，她也要承擔錯誤，還有這麽多同誌的賠償，你們大人要有個態度，這樣吧，我做做她們的思想工作，你們也配合一點，爭取把這事兒完美的解決了，村長，你說是不是？”
唐有為抽了口煙杆子，認同的點點頭，“公安同誌說的有道理，唐家平，常秋香，這事兒的確是你們孩子有錯在先，而且犯的還是大錯，經過這件事，她一定要學會啥叫規矩，說實在的，這麽些年了，村裏的孩子即便是犯錯，也都是小打小鬧的，還真沒有像你們家這樣的，你們一定要注意孩子的品德，長歪了可不行！”
老村長的話像是一張張巴掌打在常父常母臉上，尤其是常父，他本就在村裏感覺矮一截，即便是找了唐家平做上門女婿，心裏還是很介意別人的眼光，如今好了，被這麽多人說他們常家品德不好，他的老臉要丟盡了。
“賠，我們賠，不管是要錢還是要糧，啥都行，我們常家認了！”
常秋香不敢置信的看向她爹，“爹，你說啥呢，這可不是個小數目，要是真賠了，我們家喝西北風去？”
“老頭子，秋香說的是，真要是賠了，咱家吃啥喝啥？”常母也勸說道。
王朵朵揚了揚下巴，“你們不是有個在玻璃廠上班的兒子嗎？我不相信你們家有這麽困難，平時在學校常淑蘭的做派可不像是窮的揭不開鍋。”
說著她左右看了看院子裏，比起她家，這裏算是差的遠了。
這話讓常秋香臉色更不自然了，常強那個混小子，賺的都還不夠他自己花，還時不時需要從家裏貼補，哪能指望上他。
“不行，不能給錢，那都是給我孫子結媳婦兒用的錢，不能給，老頭子，你老糊塗了？”常母氣的不行。
常淑蘭在房間裏躲著，扒在窗戶那裏聽了個一清二楚，聽到她奶奶的話，她心慌了，打開窗戶往外喊，“奶奶，我不要被抓走，娘，你聽我爺的話，爹，你勸勸我娘！”
“常淑蘭同誌，躲著是解決不了問題的，既然你出麵了，你最好還是出來比較好，不光是賠償，你也需要跟這幾位同誌道歉！”公安嚴肅的說道。
常淑蘭一聽，心慌的趕緊把窗戶又關起來，不能出去，出去了她這輩子臉都抬不起來，外麵這麽多人，一人一個眼神，都能把她的尊嚴掃地。
宋珠撥開人群，拉著唐果她們走進去，“還有我，我的表格也被她撕了！”
常秋香看到唐果，臉都黑了，仿佛唐果的出現就是為了彰顯她們家淑蘭有多不好，而她也同樣的被宋英子比了下去。
“唐果跟常淑蘭說起來還是堂姐妹，也是一同上的學，差距咋就這麽大，要我說，還是人家宋英子會教孩子，你看果果這麽聰明，成績頂呱呱的，兒子這麽小，又懂事又聽話，每次見到大人了，小嘴跟抹了蜜似的，特機靈，不說不覺得，如今這麽一比較，還真是差距大了！”
“是呀！其實我早就發現了，自從唐家和跟宋英子出去單過了，人家的生活那叫一個順心，兩個孩子都不讓大人操心，日子也蒸蒸日上，而且你有沒有發現，唐大寶自從跟果果家走近了，人也變了，現在多有孝心，可見宋英子多會教孩子！”
……
議論聲一聲聲傳到常秋香耳朵裏，上次她見到這麽丟人的事還是李芳被當眾批評，現在輪到她了，說她比不上宋英子？
不，她咽不下這口氣！
“賠！一個不少，我們全賠，哪個孩子沒做過錯事？隻要能改正，那就還是好孩子！”
常秋香攥緊手指頭，咬了咬牙，做了這個決定，人爭一口氣，她不能比宋英子差！
公安臉色緩和多了，“好，經過商量，她們決定一張表格收10塊錢，我給做了工作，你也不容易，就收你8塊錢，有錢拿錢，沒錢用票換，啥票都成！”
“啥？8塊錢？哎呦我的老天爺啊，這是搶錢啊，不就是一張表格嗎？是能吃還是能穿啊？11個人，就得88塊錢，咱們一家人喝西北風去？不就是認錯嗎？我讓那死丫頭出來給你們跪下請罪，成不？”常母一聽那麽多錢，隻差沒有抽過去。
“這位老太太，您心疼那8塊錢多，可您有沒有想過，她們若是拿著拿張表格，考進紡織廠，好好工作，一個月能賺幾個8塊錢？您孫女這是毀人前途的事！”
公安說完，看向常秋香，“你若是同意，咱們就這樣解決，要是不同意，就得麻煩常淑蘭跟我走一趟了。”
常母被嚇著了，這是要抓去蹲班房的意思？
她們常家還真沒有這樣的人。
常淑蘭聽到，趕緊又扯著嗓子喊道：“娘，你給她們吧，以後我肯定能把錢掙回來還給你！”
這回還真不是常秋香不幫了，她是實在沒想到會賠這麽多，“還還還，你個死丫頭，你拿啥還？幫不了家裏就算了，還個家裏捅窟窿，你這麽能耐，你咋不自己立馬把錢掏出來，作孽啊，真是作孽啊，都說女子無才便是德，我當初真是豬油蒙了心，讓你去上學！
你就是這麽回報我的？”
啥風度，啥麵子，現在她隻感覺到肉疼！
88塊錢啊，她們家攢了那麽久給兒子娶媳婦兒的錢，這要是給了，那全掏空了。
“同誌，你看這樣成嗎？這不是一筆小錢，我們一時半會兒拿不出來，能不能先打個欠條，等我們有了慢慢還？”常父掂量掂量，想了個辦法。
公安低頭思索了會兒，“我理解你們的難處，要不這樣，我給你們家一個星期的時間，你們家跟村裏打欠條，從大隊裏借或者從其他村民那裏借都成，這是此次案件的調解書，一會兒我再寫個欠條，你們雙方都在上麵簽字蓋章，暫時保存在我這裏，等你把錢湊齊了，去鎮上的公安局找我，到時候當著你麽雙方的麵，我再把這欠條撕了。”
常秋香看著那些黑字，滿眼犯暈，這可是88塊錢啊！
她顫抖著手，猶豫的看著唐家平，可瞧見自家男人隻會緊皺眉頭站在一旁，她緊閉著眼，認命的按了手印。
這一按，仿佛用盡了全身力氣，心口犯疼，她終於還是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