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平凡的日子一天天過去,轉眼就到中學最後一年，班上的學生可見性的少了很多,尤其是女同學,唐果聽宋珠說了，現在城裏很多廠都增加了指標，有些女孩兒的家裏都想碰運氣,讓她們去考一考。
雖說有些家庭背景是農村的，可也畢竟學了這麽多年,即便年齡不夠,無法當正式工,當臨時工也很不錯，最起碼一隻腳踏進去了,再等兩年，是什麽樣的光景還不知道呢。
萬一考不上城裏的單位，那就等於還要回農村，這是她們怎麽都不願意的,所以很多女生都爭先恐後的去打聽城裏的招工指標，這次不行,明年好好準備再繼續試！
班上學習的氛圍浮躁了很多,有些堅持繼續讀書的學生也有些心慌,害怕自己為了個中學畢業證書，誤了上班掙錢的大事，是不是也應該拜托拿張報名表，這樣的風氣,連帶著老師都有些著急。
“同學們，我知道你們現在有些擔心，也有些焦慮，老師都理解，但是老師還是想跟你們說一句，眼光，要放長遠些，工，年年都會招，可你們現在正是學習的好時候，若是以後後悔了，想再把書本撿起來就不是那麽容易了，你們要對得起自己先前付出的心血！”
老師講完了一席話，看台下成績最好的幾個學生還一如剛來學校時那樣，好學，踏實，心裏多少也有了一絲慰藉。
中午吃飯的時候，有人在小聲的討論紡織廠招工的事，引起了一小部分人的注意。
宋珠暗自伸長了脖子聽，聽到她們說在紡織廠上班，別的不說，就是那剩下的布頭，全憑自己做主，做各式各樣的東西，她就有些心動。
等大家都洗完飯盒，她拽住唐果，低聲說道：“唐果，你覺得我也去試試，怎麽樣？”
唐果明知故問，“試試什麽？”
宋珠也沒懷疑唐果是故意的，把心裏話說了，“你不知道，我從小就特別期待製衣師傅給我丈量，看到她們手裏各式各樣的布，更別提我心裏有多羨慕了。”
唐果沒說話，如果不出意外，馬上就要恢複高考了，她自己是一定要上大學的，所以她敢等，唐大寶跟大鵬，一山哥他們，她相信隻要自己在上學，他們就不會起了下學去上班的念頭，而唐曉紅，也在她的暗示下繼續學習了。
她之前就偷偷分析過，郭嘉的人才計劃肯定會有所改變的，就看大家能不能堅持住，宋珠當時聽了，也表態要好好學習，暫時不想那些雜七雜八的。
宋珠看唐果臉上沒表情，趕緊說道：“我就是那麽一說，唐果，你這麽有主意，我相信你，你說讓我們好好學習肯定是有原因的，你飯盒要不要放回寢室？我幫你放，你回教室複習吧。”
說完宋珠就拿走唐果手裏的飯盒，兩個一疊，轉身要走。
“等等！”
“宋珠，我們聊一聊。”
宋珠毫不猶豫的點頭，仿佛就在等這句話。
大樹下
宋珠吃驚的問道：“唐果，你是說你做了一個夢，夢裏你站在一個很氣派的大門前麵，手裏還拿著大學通知書？”
她說道後麵降低了聲音，左右看看，沒人才又為難的繼續說道：“唐果，我說句你不愛聽的話，我娘說了，夢裏都是相反的，再說了，高考早就沒了！”
唐果笑了下，“我知道，但是我有感覺，郭嘉馬上會有大指示。”
宋珠將信將疑的看著唐果，僅僅隻靠一個夢，就這麽堅持，她應不應該相信，說不相信，可這兩年多，唐果的為人處世她都看在眼裏，心裏也有一個聲音，唐果是值得相信的。
“不過，你要是真的想去試試，也不是不可以，畢竟多個選擇多條路，但是，你得答應我一件事。”
“啥事？”宋珠有些好奇。
“你現在年齡不夠，即便是考上了也隻是臨時工，這次就當是試水，準備紡織廠的同時學業也不能拉下，高中也得考上，你做得到嗎？”
宋珠聽後，咬住了下嘴唇，這樣一來，她要付出的時間、精力都比以往要多，可她的心裏卻湧上了一股力量，讓她興奮不已。
“好，唐果，我答應你，要是我這次招工沒考上，高中咱們就繼續當同學。”
“要是考上了呢？”唐果輕笑了下，理了理宋珠的辮子。
“考上了，我就回家跟我娘商量，唐果，要是我再大一點就好了，就沒有這麽多為難的地方。”
“行了，你要相信，這一切都是上天最好的安排！”
唐果看著她臉上對未來充滿期待的笑容，果然，人隻有在對未來有憧憬的時候，笑的最好看！
——
晚上在寢室，大家熄燈了在聊天，又談起了指標的事。
“我家人幫我報名了糕點廠的學徒！”
“糕點廠的指標很難得的，你家裏人花了不少錢吧？”
那女孩兒洋洋得意道：“那是，我娘說了，花這點錢不算啥，等我真的上班了，幾個月工資就回來了，你們想想，每天身上都是甜甜的糕點香氣，是不是想想都幸福！”
旁邊人都羨慕的不行，那些甜甜的香氣，聞著就能解饞。
“常淑蘭，你呢？你不是有個在玻璃廠當臨時工的哥哥？他有沒有幫你拿指標？”
平日裏常淑蘭一副城裏女孩的做派，仗的就是她有個在玻璃廠上班的哥哥，提問的女孩正是那個要進糕點廠的，她就想故意落落常淑蘭的傲氣。
常淑蘭支吾了聲，“那肯定了。”
“是嗎？有沒有跟你說是什麽職位？”
其他女生都豎起了耳朵。
常淑蘭根本不了解裏麵有什麽工種，而且常強也根本就沒把這事放在心上，她娘一心想讓常強先站穩腳跟，那個傻子有什麽好指望的，這都當了幾年的學徒了，還沒轉正，她聽宋慶說他哥都轉正了。
“常淑蘭？問你呢，有沒有說是什麽職位？”
前麵的話已經放出去了，這麽追著問，要是在否認，她臉上也掛不住，“他當時提了一嘴，我都沒放在心上，我娘說，讓我不用操心這個。”
話說完，她打了個哈欠，“我先睡了，你們說話聲音小點。”
旁人聽了，心裏還是很羨慕，最起碼人家已經有了一個路子，不像她們，必須得考，想拿錢，那是根本不可能，上學已經花了家裏不少錢，再為了工作花大錢，根本想都不用想。
——
到了紡織廠發申請表那天，天還沒亮，很多女生都急忙起床去搶表，這表就是第一個敲門磚，沒了啥都不能沒有表。
等老師到教室，班裏隻有零散的一些學生，他揮手示意大家安靜，眉頭一皺，“班長，其他學生呢？”
邵景澄站起來，“據說城裏的紡織廠今天發放申請表。”
老師眉頭皺的更緊了，他沉默的站在講台上，不知道在想什麽，良久過後，他留了句，“繼續自習。”
就走出了教室。
一整個上午，他們都在自習，自己學自己的。
終於，快中午的時候，人零零散散的回來了。
宋珠一看到她，就把挎包裏的表格拿出來了，“你們快看，我拿到紡織廠的申請表格了！”
唐果看回來的人有高興的，也有不高興的，她們去的那麽早，都還有這麽多人拿不到，可見有多少人在搶。
“很多人嗎？”
宋珠點頭如搗蒜，“特別多人，而且大家都以為隻要你要，表格就會給你，誰知道，給表格的同誌還會問些問題！沒答到的就領不到，還有，我們這一群人個頭多少還是比其他人矮了一頭，所以隻能領學徒的表格，正式工的申請表格，我們是沒指望了。”
“是嘛？那同誌問了你什麽問題？”唐曉紅很感興趣的問道。
“一丈等於多少尺。”這時宋珠看到常淑蘭黑著臉進來了，她連忙低聲跟她們說，“唐果，那天晚上常淑蘭不是說她哥有幫她拿到指標嗎？她今天早上也去了，但是很可惜，她沒回答出問題，沒有拿到表格。”
別人不知道，唐曉紅還是多少知道常強的為人，“我不信，常淑蘭她哥經常跟宋慶的哥哥在一起玩，就是個二流子，不靠譜極了，都幾年了還是學徒，我覺得自己正式工的身份都懸，他怎麽可能讓常淑蘭進去看他笑話。”
宋珠不知道這些背景，“她還真能裝，路上有同學問她，她還說她就是過去看看，我可沒忘記，她沒領到表格時，臉有多黑，比現在還差！”
唐曉紅跟宋珠又說了幾句話，發現唐果很安靜，宋珠把頭湊到唐果麵前，“怎麽了，我拿到表了，你不為我高興？”
唐果把書本合起來，捏了捏宋珠的臉蛋，“高興！你這麽棒，我肯定為你高興，但是你也不要忘記我之前跟你說的話！接下來，請你拿出百分之兩百的堅持來努力！”
宋珠笑嘻嘻的一把抱住唐果，“嘿嘿，我一點都不擔心，不會的題目我可以問你，而且你的筆記做的那麽好，我就是看一遍也會了，唐果，我真的好高興！”
邵景澄看著宋珠抱著唐果一蹦一跳的，站起身，“到飯點了，去吃飯吧。”
唐果是背著邵景澄站的，所以看不到他此時的眼神，可宋珠看的到啊，她以為自己擋住邵景澄的去路，又在公眾場合喧鬧，讓班長有些不喜了，她連忙鬆開唐果，後退了幾步給他讓路。
邵景澄從她們中間穿過，唐果揉著脖子，披著的頭發因為宋珠剛剛的摩擦生電，正好貼在邵景澄的袖子上。
邵景澄站著不走了，唐果順著他的視線一看，連忙伸手要去把頭發收回來，正巧邵景澄也出手了，兩個指尖不小心碰到，唐果的手立馬麻了下。
她趕緊收回手，抬眼看去，邵景澄微蜷起手指，眼裏有些不明白剛剛到底是怎麽了。
唐果隻好笑著解釋：“靜電太大，很正常的！”
邵景澄把手插進褲兜裏，裝作沒事走出教室。
看不見的地方，他的大拇指摩/擦了下食指，耳朵也不爭氣的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