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靳廷宴牽著陶萄帶她回到了懸浮車上。
他看著神色恭敬,靜候差遣的司機:“回天空城”。
星係時代資源得到大幅度開發,就不在僅僅滿足於土地和地下資源,更多的是朝著天空和海洋的探索。
天空城就是懸浮在首都上空的一處城區,距離地麵足有幾千尺距離。它位於天空之上,居高臨下地俯瞰身下渺小如螻蟻的一切,高不可攀,是集權的象征。
在星係首都,無數個或大或小的家族,都期盼且渴望著有朝一日,能有資格入駐天空城。
成為,在天空之上俯瞰地下的一員。
靳家,便是在天空城無人敢招惹的存在。
陶萄眨巴著眼眸,不可思議地看著車窗外的景色。
隻見懸浮車在急速騰高,她看見了數百米商業大廈樓的頂端豪華天台,看見了抖動機械翅膀在進行軍事訓練的機械鳥,看到車子“嗖”地穿進雲霄,窗外就是透白的白雲。
懸浮車已一種不可思議地速度,和地麵的高度越來越遠,越來越遠。
陶萄:!!!
她這是升天了嗎?!
陶萄抬起小手揉搓著眼睛,小臉蛋上的表情寫滿了震驚。。
靳廷宴側頭看身旁不可思議的小朋友,他伸手輕揉了揉她細軟的發,哂笑:“小朋友,你知道你現在的樣子很呆嗎?”。
男人在說什麽呀?陶萄聽不懂。
但她可是已經看出來啦,他眉眼含笑的模樣,不像是在說好話!
他肯定是在嘲笑自己,一定的!
陶萄撇撇嘴,輕哼一聲,然後她抬起蘿卜頭似的小手就想把腦袋上的大手給扒拉下來。
但……但沒扒拉動QAQ
陶萄哼哼唧唧地不死心,她使出吃奶的力氣,憋紅了臉蛋都想把靳廷宴的手給扒拉下來。
靳廷宴失笑地看著用力的小朋友,不在逗她,順從的卸了力氣。
陶萄如願以償地把他的手扒拉了下來。
靳先生的手,是養尊處優的手,骨節分明又修長好看。
而陶萄的小手就像是短蘿卜頭一樣。
所以當陶萄眨巴著眼睛,垂下纖長卷翹的長睫毛。看著兩人的手指時,這明晃晃的差距讓陶萄感受到了暴擊!
瞬間陶萄悲憤了起來!
可惡!他的手指為什麽可以這麽好看!
小朋友臉上的表情五彩繽紛,太過精彩,靳先生心有所感地讀懂了。
他安撫:“你還小,長大後,會好看的”。
靳廷宴說話的嗓音,不輕不重,慢條斯理的很好聽。
但兩人溝通有障礙的陶萄,是堅定的認為,男人肯定是沒說好話呢。
她哼了一聲,偏過腦袋隻留著圓溜溜的後腦勺對著靳廷宴,不再看他。
小朋友年紀小,但氣性不小,靳廷宴失笑。
陶萄的小手扒在車窗上,看似是在望天空景色,但實際她眨巴清潤潤的眼眸,長睫毛顫呀顫地想,她的行為會不會不好呀?
明明在上一個地方,她還被幾個獸人小男孩嚇的瑟瑟發抖。
怎麽在男人的麵前,她的膽子卻大了這麽多哇?
這讓陶萄想到了一句話,“對內重拳出擊,對外唯唯諾諾”。
瞬間,陶萄心虛了起來。
她悄咪咪地又重新挨在了靳廷宴的身邊,手指頭攥住了他的黑色襯衫衣角。
靳廷宴垂眸,看著皺巴巴的衣擺,彎了下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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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城,靳家。
老管家得知靳先生即將到家,他有條不紊的領著數十位傭人在莊園外提前等候。
低調奢華的黑色懸浮車降落,管家迅速上前迎接,但當車門打開,看見一身矜貴西裝的靳先生下車,他臉上的笑容卻是無意識的震了一下。
因為此刻,靳先生骨節分明的手還牽了一位眉眼陌生的小姑娘,她眼睛圓而大,看過來時,眼中透著懵懂好奇。
但許是現場人太多了,她有點怯怯的靠在了靳先生的身邊,小手緊握著他。
靳先生笑了一下,安撫般地垂眸看她:“別怕”。
管家聽著先生溫溫和和的嗓音,心中已是掀開滔天巨浪。
她是誰?
竟能讓先生這般溫柔對待。
管家腦中迅速的想著住在天空城裏有頭有臉的家族中,是否有這個年紀的小姑娘,但卻都一無所獲。
管家不清楚先生帶來的小姑娘身份來曆,卻也深知傭人身份,絕不敢多言,隻恭恭敬敬的低頭道:“先生,晚膳已備好,老夫人正在等您”。
靳廷宴牽著小朋友綿軟手掌的長指微頓,深斂的眸色緩緩地掃過正恭敬垂首的管家,他不疾不徐的開口:“好”。
單字,說話語氣也聽不出冷淡,平和至極。
可管家的心底卻莫名冒出冷汗,希冀老夫人定要看開點,若是靳先生不願結婚,能有那位名門千金能靠近先生,入他的眼?
老夫人這兩年是越發操心先生的婚配,倒是心急了。
卻也忘了,靳先生鐵血手腕的掌握偌大的靳氏,這靳家到底是唯靳先一人生說了算,他的婚姻又豈是老夫人三言兩語能決定的?
老夫人到底年紀大了,還以為靳先生是當年能讓她決定人生走向的幼童?
老管家心底輕歎一聲,垂下的頭更加低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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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園太過奢豪氣派,是陶萄形容不出來的豪華,整齊垂首並排立在兩旁身穿灰白製服的數十位傭人們更是讓陶萄下意識的瞪圓了眼眸。
陶萄承認自己沒見過世麵,但沒想到,現在見到的世麵是不是有點太誇張了?
做夢都不敢夢。
夢裏都沒有出現過誒!
果然無論在什麽星際時代,豪門始終存在。
陶萄眨巴著烏黑的眼珠,濃密卷翹的長睫毛顫了下,小腦袋裏立馬腦補出了眾多豪門狗血劇情,一個賽一個刺激的那種。
所以……現在她牽著的溫柔又好看的男人,在豪門裏是什麽身份呢?
說話時,他嗓音繾綣溫柔,俊美清雋的麵容上神色也始終溫和,給陶萄的感覺就是一位斯文有禮的好心人。
所以在豪門中,他是不是很容易被欺負呀?
可是……遇見到的每個人又都對他好恭敬。
腦洞大開的陶萄想不明白,她下意識地仰頭,眨巴著眼睛看靳廷宴,神色懵懂。
靳廷宴微斂著眸子看著身邊小朋友,輕輕挑眉,斯文俊美的麵容上似乎在問:“小朋友,你有什麽問題嗎?”。
陶萄唇瓣張了張,露出了潔白整齊的小糯米牙,差點就要出聲了,可才想起來,她和他有溝通障礙呀。
陶萄搖搖小腦袋,小揪揪跟著靈動的晃了晃,有幾根發絲掉落下來,挨著臉頰,她也沒管。隻牽著靳先生修長有力的手,乖巧的待在他的身邊。
陶萄想,如果溫柔的好心先生在豪門容易受欺負的話,等她長大了,她會很凶的!才不會讓好心先生被欺負。
陶萄白嫩的臉蛋上小表情逐漸堅定了起來,瘦弱的小後背也挺的直直的,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很有氣勢,很凶!
小朋友努力挺直腰杆的小動作落進了靳廷宴的眼眸,他伸手,幫她把臉邊的碎發再次夾在耳後。
靳先生微斂眼眸,嗓音溫和:“小朋友,我很想知道你現在正在想些什麽”。
“很期待,我們可以溝通交流的那一天到來”。
陶萄雖然聽不懂這個世界的語言,但架不住男人的語調太過雅致好聽。他一連串的發音如午夜海岸吹拂過的海風,是可以戳中聲控的完美聲線。
所以每當靳先生開口說話,陶萄總會無意識地呆一下,清澈的眼睛都瞪的圓溜溜了。
靳廷宴的大手牽著她,輕輕笑著走進華美奢豪的莊園。
……
靳家老夫人名為宋珍,年輕時是宋家的掌上明珠,被嬌寵著長大。
可就算如此,卻也抵不過世家聯姻的下場,二十二歲嫁進靳家。為宋家謀取一份合作和保障,成為靳家夫人。
靳家根基深厚,勢力龐大,商業版圖橫跨數條星係,家族內關係更是錯綜複雜,喜笑往來間,彌漫的都是深不可測的硝煙。
在靳家個個都是冷心冷肺,一不小心就會被撕扯著咬下一口肉,本屬於自己的利益被給奪了去。
所以被寵愛著長大的宋珍何曾經曆過這種架勢,如兔如蛇口。而若是丈夫體貼關懷些也就罷了,可惜商業聯姻,談的隻是利,所謂的情太過可笑,如過眼雲煙。
因此邁入靳家的宋家女,當年在這處冷冰冰的蛇窟裏,走的倒也艱難。
耳濡目染下,逐漸的把靳家人的冷心薄情學的入木三分。直到她懷二胎那年,丈夫成功坐上靳家家主的位置,她被人尊稱靳夫人,就再也見不到當年宋家女天真明媚的影子。
但在這靳家多年生活被壓抑的始終難堪,更是厭倦了靳家人仿佛刻在骨頭裏的冷血好鬥。懷孕的宋珍就挺著大肚子以宋家利益相挾,讓身為靳家家主的丈夫務必要肅整靳家風氣,以防後患無窮。
靳家人內鬥在曆代家主眼中看來都是天性,是流淌在血液裏的冷硬。也隻有鬥起來的靳家人才能吞下足夠多的外界利益,才配稱做為靳家人。
所以宋珍的要求,在她的丈夫聽來,如單純的稚子笑話,十分可笑。
許是當時他說她“可笑”時的眼神太過輕蔑譏諷,也許是懷著孕的宋珍本就情緒不穩定。
深深被刺激到的宋珍頓時感到她在踏入靳家大門的那一刻,就已成為了天大的笑話。
她怒火攻心,宋珍流產,鮮血流了一地。
當時目睹這一切的是,年僅五歲的靳廷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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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產以後,宋珍徹底被靳家被靳家人傷透了心,也生怕唯一的兒子在環境的影響下長大後,成為刻薄冷血到極致的靳家人。
所以她不顧眾多人勸阻,執意要帶靳廷宴離開這。
當時,靳家家主沒有阻攔她,隻問:“你想清楚了?你走的輕鬆,但未來,靳廷宴可就沒這麽容易回來了”。
靳家人本就薄情,一個兒子而已,多的是女人為他生兒育女。
所以五歲的靳廷宴若是不在他膝下長大,成年後,他就未必能輕易入他眼了。
宋珍自是明白他話裏的意思,可做的這一切她都是為靳廷宴好,她寧願讓兒子離靳家人遠遠的,不去觸碰靳家這能迷人眼吞人心的滔天利益。
但當時的宋珍想要帶走靳廷宴,想的確實太過簡單了點。
宋家就第一個不同意,並嚴厲警告,她若是帶走靳家長子,宋家絕不會提供任何經濟幫助。
宋珍實在厭惡在靳家喘不過氣的虛偽生活,但現實卻告訴她,她沒有辦法帶走靳廷宴。
所以在她獨自離開的前一晚,宋珍抱著五歲的靳廷宴痛哭,告訴他,別成為如靳家這般冷心冷肺的薄情人,他要當,就當有溫度的好人……
當時,尚且年幼的靳廷宴沉默點頭,隻說道:“好”。
宋珍離開的同年。
靳家家主帶回來了一位容顏嬌媚,豎著柔軟貓耳朵正懷著孕的美婦,她的手中還正牽著一位小男孩,出生年月比靳廷宴還大了一歲。
他們親密的才如一家人般的出現在了五歲的靳廷宴的麵前,可他的身旁。空無一人。
與此同時,靳家長子的身份易主,靳廷宴成為靳二。
成為了在薄情寡義的靳家,無一人疼愛的靳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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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十年過往,靳家上一任家主因病去世,在關係錯綜複雜的靳家,眾人本以為新家主會是受寵的長子。
但卻誰都沒預料到,向來帶人接物溫和有禮,低調到無任何存在感,在靳家都還被取笑過無靳家任何血性特質,壓根不像靳家人的靳二。
卻是早已在暗處吞並了靳家旗下公司的散戶股權並收攬了合作方。雷霆手段極其迫人,無人招架。
靳家至此易主,上任家主是斯文有禮,笑容溫和的靳廷宴。
短短的時間內,靳家徹底變天。
喜好內鬥的靳家人都被揪出工作錯誤,被敲打、被打發、被驅逐,層出不窮的法子讓他們遠離靳家核心,地位一落千丈。
靳家的天變了,人人自危。在和笑容溫和的新任年輕家族談話時,都恨不得夾起蛇尾巴做人。
同年末,靳廷宴接回宋珍,重新入住天空城靳家。
她成為受人尊敬的靳老夫人。
並由靳廷宴掌握的靳家,在三年內,一躍成為整座天空城無人敢招惹的存在。
而就是這樣的靳廷宴,在宋珍眼中,他倒還是可隨意任她安排未來的孩子,妄圖插指他的婚姻。
靳廷宴眯眼笑了一下,一如既往的溫和姿態,他牽著陶萄的小手,慢條斯理的走進靳家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