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殿下,你覺得今天的宴會怎麽樣?”一個穿著藍色長袍頭頂禮服帽的女人輕巧地轉了一個圈,湊到海瑟薇麵前。

巨大的水流衝擊逼得海瑟薇往後退了退,不過她依舊歡欣雀躍:“安妮閣下,這是我從小到大最喜歡的一場宴會!”

“當然,我們都知道它意義非凡,這可是你的成人禮。”

海瑟薇雙手合十,微微低頭,這是人魚一族表示感謝的禮節:“感謝您和虎鯨一族的付出。”

對海族而言,這不僅僅意味著感謝,也意味著祝福。得到了公主的祝福,未來這一年虎鯨一族會事事順利。

“這是我們的榮幸。”安妮興奮地又轉了一圈,掀起層層水浪。

“不過您可得好好控製一下自己的力量,這裏不少海族都受不住。”海瑟薇小聲湊近提醒。

人魚一族極具蠱惑性的精致容顏和海瑟薇特有的如深海般蔚藍的眼睛離她那麽近,安妮隻覺得自己要融化了。

平日裏以自己強大的力量為豪,如今難得有些臉紅。

“謝謝你的提醒,殿下。你知道的,我們都不太習慣以人形出現。”

“再稍稍忍耐一下吧。”海瑟薇笑著寬慰,“這是您的背鰭新出場方式嗎?”她看向安妮的禮服帽,引開話題。

安妮迅速從難得的羞愧情緒中掙脫出來:“是的,殿下。我們一向以自己的背鰭為榮,不過不少膽小的海族看到就會害怕。為了不引起宴會的混亂,我們全族都戴上了帽子。”

“很漂亮,和您很配。”

“滴——”海螺聲打斷了她們的談話,所有人都看向舞台中央。

平日裏安靜的海族廣場如今用大片夜明珠照亮,五彩繽紛的海草海星做裝飾,點綴著一顆顆晶亮剔透的晶石。

人魚一族的族長站在台上,她衝海瑟薇招招手示意她上前。海瑟薇微微頷首與安妮告別,向台上遊去。

海瑟薇淺藍色的鱗片折射出斑斕的微光,此刻所有視線都聚焦於她。在這樣的目光洗禮之中,海瑟薇在母親身邊立住。

海族女王牽住她的手,素來威嚴沉穩的她也難掩激動:“今天,是我們人魚一族最小的公主海瑟薇的成人禮,我代表人魚一族向來參加宴會的各位表示感謝。”

台下響起陣陣掌聲,海豚一族更是變換出兩側的胸鰭奮力地拍著。作為海族的氣氛擔當,這樣的環節是他們最喜歡的。

“接受巫師大人的加冕儀式之後,海瑟薇就將前往岸上承擔她的責任。”

“鮫人一族的索菲婭閣下已經上岸近一年時間,想必接受過特殊教育的她們,一定能夠幫助海族渡過難關。”

海族素來散漫,女王發言的同時台下也有不少的討論聲。

“爺爺,海瑟薇殿下能成功嗎?”一隻小八爪魚用一根觸手悄悄地點了點身邊的長輩。由於與生俱來的天賦,八爪魚一族在家政工作方麵表現優異,素來是王宮欽點的管家。

“當然能,海瑟薇殿下是我在王宮工作這麽多年以來見過最勤勉的人魚族。”

“不過,索菲婭閣下倒著實是太懶了些。”

與此同時,台下還一陣暗潮湧動。因為海族盛宴,不少有世仇的種族聚集在一起。

比如,虎鯨一族和藍鯨一族。

兩族為海中戰力排行爭奪已久,而這次由於藍鯨族最強戰力藍鯨族少主出門遠遊,它們便沒能拿到海瑟薇的成人禮主辦權,兩方的仇怨又添了一筆。

在這樣的背景下,兩族之間涇渭分明。但現如今被迫站在一起,便忍不住衝對方挑釁,呲牙咧嘴。

見這氛圍有爆發之勢,女王不得不宣布最後一個環節。

“讓我們掌聲有請巫師大人!”

一陣熱烈的掌聲過後,一個紅色的身影從黑暗中緩步出現,看不清祂的臉,也辨不清祂的身形,隻是從兜帽中垂出一縷白色的卷發。

祂在海瑟薇麵前停住:“海瑟薇殿下,我相信您已經熟讀了人類世界生存守則,現在我為您解除人形的禁製。”

一隻修長蒼白的手把象征海族權力的王冠戴在海瑟薇頭頂。

“從今以後,全體海族將會聽您號令。”祂不緊不慢地念著海神的祝福。

加冕結束之後,祂將一隻海螺遞給海瑟薇:“這隻海螺,能夠讓您聯係海族任何一個人。”

海瑟薇帶著一整盒珍珠和那隻海螺,在海族子民的歡送下,浮上了海麵。

海族的聚集處位於整個海洋的中心部位,海瑟薇打算按照生存手冊上的建議偽裝成不小心落水失憶的少女搭上人類的漁船。

生存手冊第一條:珍珠在人類世界可以兌換成貨幣,不過在上岸之前得藏好,避免有人起了歹心。

海瑟薇謹記前輩的建議,將海螺掛在脖子上,把自己的珍珠小心翼翼地藏在空間裏。

這盒珍珠還是人魚族的各位聚在一起哭了許久才攢出來的,它們很少流淚,以前的珍珠要麽散落在海洋各地,要麽就被她們兌換成了自己喜歡的寶石或是食物。

人魚一族有一個天生的空間,隨著魔法能力的提高會越來越大。不過這是人魚族的秘密,沒有其他人知道。

終於到了淺水處,海瑟薇隔著一層水能看到星空和微微的亮光,她仔細觀察著有沒有漁船經過。

寂靜的黑夜中有了輕微的聲響,伴隨著水層陣陣波動。

看來有一艘大船要來了。

海瑟薇做好準備,變幻出雙腿。

船越來越近,海瑟薇已經能夠看清楚它的大體輪廓,正當她準備大聲呼救時,麵前的世界好像突然之間變了模樣。

體內的力量逐漸流失,周邊遊過去的海魚在一點點膨脹,之前放進空間的小盒子憑空出現,向遠處浮去。海瑟薇急忙去抓,原本精致小巧的盒子現如今卻要雙手環抱,甚至逐漸滑落。

那艘大船越來越近,巨大的水流衝擊下,海瑟薇終於抱不住手中的盒子,盒子被衝開,裏麵的珍珠一顆顆散落出來。

屋漏偏逢連夜雨,(1)正當海瑟薇準備放棄這個計劃,先回海底時,她的尾巴變不回來了。

慌亂之中,海瑟薇隻能抱住最近的一顆珍珠,扒住那艘船的底部。

船底結構精密,海瑟薇勉勉強強把自己卡在橫梁上。她連忙低頭查看海螺,巫師大人果然能力非凡,這隻海螺和她一起變小了。

她小心翼翼地把海螺貼近耳邊,“巫師大人...”無人回應。

或許巫師大人有事要忙,她又喚道,“母親...”

“章魚爺爺...”

“安妮閣下...”

將所有能想到的名字都喊了一遍,沒有一絲一毫的回音。

唉,看來巫師大人也沒有那麽無所不能,海瑟薇歎了口氣。

原本穩定運行的船體似乎受到撞擊,猛烈震動了一下。海瑟薇整個身子向海水偏去,她死死抓住橫梁才免於一劫。

好不容易爬到橫梁上坐穩,看著手中的珍珠,海瑟薇欲哭無淚。

之前她精挑細選了一顆顆飽滿圓潤的珠子,現在她變成了小小的三頭身,這顆珍珠比她的腦袋還要大。

正當她憂愁怎麽才能上去時,一根麻繩落了下來。一個穿著黑色潛水服的女孩悄聲滑下,剛一落水,就背上一個形狀詭異的罐子,以極快的速度竄出去。

海瑟薇見證了她逃跑的全部過程,對她不遜於海族的遊泳能力感到驚奇。

這麽快的逃跑速度,想必早就演練過多次了,不過在大海中間逃跑可不是什麽好的選擇。海瑟薇雖然好奇原因,但當務之急還是想辦法上船。

她用指甲試了試船體的材質,光滑堅硬,很難留下痕跡,光靠自己的力量爬不上去。

看著那根孤零零的掛在船上的麻繩,海瑟薇覺得它和自己同病相憐。

那根麻繩被海水逐漸浸散,纖維慢慢散開,海瑟薇心生一計。

她把珍珠卡在橫梁的溝槽裏,慢慢遊向那根麻繩。

她拽了拽,發現這材質比沉入海底的那些牢固許多,無法扯斷。無奈之下,她一根根咬斷了組成麻繩的纖維,抱著一捆細小的繩子,回到了原來藏身的地方。

她試著用這些纖維編成一個網,把珍珠罩住,牢牢實實地捆在自己身上。

剩下的織成一件披風,遮住自己顯眼的白色裙子。

幸好二姐喜歡紡織。大功告成之後,海瑟薇在心底想著。

確定無誤之後,她背著珍珠,緩緩遊向那根麻繩。

那根麻繩對現如今的她來說,是一根難以環抱的大柱子。

海瑟薇艱難地用手抓著麻繩上交錯的纖維向上攀爬,疲累的時候就用裙子上鉤子狀的裝飾將自己掛住。

可她實在是太小,爬了許久,也沒見到船上的欄杆。

正當她以為自己要在這繩子上睡一覺時,船上傳來了一陣嘈雜聲。

“找到了!這裏有一根繩子,沈夫人一定是從這裏逃走的。”

“快拉上來。”

聞言,海瑟薇的困意瞬間消散,她屏氣凝神,把自己最大限度地貼近麻繩。

繩子以極快的速度上升著。

海瑟薇終於看到了這艘船的甲板,這是一艘巨大的遊輪,船上寫著“日安”。

繩子很快就要收到她這兒了,收繩的那個人穿著一身製服,像是個士兵。

他的手離海瑟薇近在咫尺,她連那上麵的紋路都看得清清楚楚。

海神保佑,千萬別讓他們發現我。海瑟薇在心中瘋狂祈禱。

幸好他們動作太急,沒有仔細檢查繩子。麻繩被一圈圈的放在甲板上,落地的一瞬間,海瑟薇立刻從麻繩上滑下來,貼著甲板向另一邊逃跑。

甲板上聚集了不少人,都穿著統一的製服。

海瑟薇把自己藏在陰影處,小心翼翼地觀察著。

她費力抬頭也看不見他們的臉,隻能通過褲腿勉強辨認站在門口的幾個人穿得不一樣。

過了一會兒,所有人都向門口聚集。

看來門口是他們的首領。海瑟薇默默判斷。

“大人,甲板上沒有人,應該是借助這根麻繩下船了。”有士兵匯報。

“嗯,送去給沈封。”一個清冷如玉的聲音傳來。

這場突如其來的事故像是有了結局,不少人都朝著船艙內撤去,甲板恢複平靜。

而此時船上的監控室卻在緊急搶修,整艘遊輪的監控都被破壞得徹底。

“好了好了,船底的感知係統修好了。”

“沈夫人大概是在淩晨一點左右逃跑的。”

“快去匯報。”

“好像有不知名生物在船底活動,大概十厘米左右。”

“應該是不小心卷進船底的小魚,不重要。”

作者有話說:

(1)為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