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沢田綱吉預先製定了無數個計劃,沒想到最後執行的會是現在這個。

他被Gin,或者說是琴酒一手保了下來,免於被破門而入的粗魯同行們戴上銀手鐲,相應的,也成為了被日本政府所通緝、追捕的一員,不得不融入了黑暗的世界。

恍恍惚惚尚且不知道事情是如何發展到現在這幅模樣的青年坐在保時捷後麵,前排開車的琴酒從後視鏡看去,見他神情萎靡。

……明明在原本的世界,當了意大利最大mafia頭子都沒被日本通緝來著。

教父先生痛心疾首地想,想了想如果這件事被嚴格的家庭教師知曉,自己定然會被送去三途川觀光。

太可怕了。

不過幸好,這個世界和自己的世界是截然不同的,就算是神通廣大的Reborn,也定然不可能知道這件事。

突然就安心了下來。

不過表麵上還是不能安心的。

他抬眼對上琴酒審視的目光,瑟縮了一下。

此後青年局促極了地跟在琴酒身邊,學著獄寺在自己身邊時候那種無微不至的關懷的勁兒跟著鞍前馬後,終於逐漸得到對方的信任,進入了這個被代稱為“黑衣組織”的龐然大物的邊緣。

在飛機頭那邊透露的身份信息是有用的,在組織的檔案中,他“意大利某軍火商的私生子,因家族內鬥而遠逃”的人設立定。在初步確定了他的身份和可靠性之後,沒過幾日,琴酒就帶著他去了意大利。

初次的試探是與意大利某個小家族的合作,內容隻涉及數目不多的軍火,是和Reborn當年給他的練手任務是差不多的難度,雖說簡單,但卻涉及不少的“專業”內容,是內行人才能玩得轉的活動。組織在意大利這邊的掌控力度不大,但已經能夠與一些這種規模的小組織牽線搭橋。

……謝謝Reborn。

在坐在對方的麵前的時候,教父先生再次在心底誠摯地感謝了親**教師,並且將這群顯然和自己的世界不同、完全不守mafia德的家夥們在談判桌上殺得一幹二淨。

不過是一點教父の本能罷了。

但其實這也是他運氣好的地方。

因為使用了獄寺的名字而聯係到了意大利,另一方麵組織在意大利這邊的掌控力度可以說得上是薄弱——畢竟意大利是mafia的老窩,民風彪悍,不是一個後來的組織容易插足之處,因此順理成章地進入了組織在這邊的安排。

不如說,琴酒或者說是組織設了個小小的圈套將他吸納進去的目的最初也就源於此,不過是希望得到一個進入意大利裏世界的切口罷。

畢竟他是意大利某位德高望重的軍火商的“私生子”來著不是嗎?

隻是無心插柳柳成蔭,他這個軍火商之子完美地繼承了父輩的智謀,在mafia之間過活得如魚入水。

因此在這邊雖然少了日本這邊這種官方的配合與幫助,但卻更利於沢田綱吉發揮。

他一邊摸魚給酒廠——是的,自從知道這個組織的大部分成員都是以酒名來作為代號之後,這就成了綱吉的對這個組織的代稱,連帶著安全下來之後對日本方麵的匯報,也沿用了這個稱呼。

因為這家夥一言不合就消失了快半年一度急得血壓上升、驟然收到情報又看到酒廠二字的接頭人:……

行吧你說是什麽就是什麽咯。

接頭人先生勤勤懇懇地將情報和消失的臥底還活著的消息傳遞了上去,而在發現這邊世界的意大利裏世界雖然與自己的世界有著區別、但顯然內裏的運行邏輯幾乎無二的沢田綱吉則在自己的主場混得風生水起。

他甚至有空給自己的背景打了補丁,就算是代表著組織逐漸掌控了這邊的部分勢力,也隻能經由他的途徑去查詢——當然隻能查到他想要給組織透露的情報。

而不通過他的途徑麽……意大利的mafia其實還是挺排外的呢(笑)。

不過在這邊的成長之路也帶給了沢田綱吉一些異樣的感受。

畢竟他接手彭格列的時候彭格列已經是裏世界的無冕之王,父輩的餘蔭照拂著他,而沢田綱吉隻需要按照自己的心意去行動,塑造能夠讓家人夥伴們都盡情歡笑的組織就行。

隻不過……

思及此,教父先生的眉眼之間生出了幾分陰霾。

但正如他自己所吐槽的再就業如此精準,憑借著對於mafia組織的熟悉,他順利地打入了這個世界的mafia內部,因為這個世界的mafia比起他所在的世界更加混亂,所以在得到一定的權勢之後還順手肅清了一下風紀……咳咳,他的意思是,讓mafia們回歸了保護所屬地的人民的初心。

業績上去了,他在酒廠也成為了值得注意的存在,所在意大利做出的成績都成為了他的酒廠履曆的一部分,不到一年的時間取得了代號,並且在三年的時間內甚至超過了將他帶入組織的琴酒,成為幾乎能夠與組織的二把手——Rum並駕齊驅的人物。

……他隻是來當臥底的啊!!!

再這樣下去不就是新聞裏那種再不叛逃我就要變成boss的情節了嗎?救命入江君當初也是這種感受的嗎,好可怕好強大啊入江君,回去之後一定會給你買一車的胃藥的!!!

然而不論怎麽說,眨眼過去的三年後,沢田綱吉坐在房間內,重新整理了一番這三年來的履曆和業績,神色凝重地捂住了臉。

“小心一點,你的身邊有老鼠——Gin。”

在一旁的手機上,亮著的屏幕裏,顯示著來自自加入組織後關係就很不錯的琴酒的“友情提醒”。

他其實倒是寧願琴酒是發現他是“老鼠”的。

然而看對方的措辭,顯然不是這樣。

沢田綱吉捂住臉,覺得有些胃痛。

——救命,要不是有Rum,他就要成為這個組織的二把手,下一步就是boss了……所以日本政府準備什麽時候消滅這個組織啊!

“Boss?”

敲門進入的黑發青年進入房間的時候見到的就是直屬上司的這幅模樣,忍不住發出了疑惑的聲音。

沢田綱吉放下手,看見來人原本準備偽裝起來的嚴肅模樣消融。

“是你啊。”他思索著,看了眼手表,“已經到和蒂克家族首領會麵的時間了嗎?”

對方猶豫了一下。

他這才抬眼看去,不看不知道,一看才發現對方的神色上寫滿了某種局促。

雖然已經偽裝得很好了,但沢田綱吉有著超直感這等作弊器的加持,自己其他不行,但是在體會他人的情緒上確實是連Reborn都稱讚過的敏銳。

“怎麽了嗎?”他微微側過身,露出笑容,“有什麽事情的話或許可以和我商量商量哦?”

似乎是被這個笑容給刺到,對方的臉上閃過某種果決。

這對於對方來說是種有些少見的情緒。畢竟這孩子就和沢田綱吉一樣,是在正經關頭十分可靠又值得信賴、但是在生活中卻過得磕磕絆絆的類型。因此這種果決的情緒在他這裏,其實還是很少見的。

沢田綱吉嚴肅了麵容。

“是被誰欺負了嗎?”他嚴肅地問。

卻不料對方的表情扭曲了一瞬,從果決變得痛苦起來。

“馬丁內斯?”

沢田綱吉感到不對勁的地方,他擰起眉,敏銳地察覺到這份不對勁就來自於對麵的孩子。

“對不起……”

那孩子自懷中掏出一把熟悉的槍。

如果沒有記錯的話,這還是他親手送給對方的。

然而如今,這把槍卻對準了自己。

沢田綱吉向來是將這個黑色卷發、有著綠眼睛的孩子看作是需要自己照顧的小弟弟的——當然,其中也混雜著一些對於另一個世界有著類似外形的幼弟情感的投射,總的來說,平心而論,他對著孩子還不錯。

是連琴酒看了都會吐槽他溺愛小鬼的那種不錯。

然而如今,這個被他當做幼弟一般偏愛的孩子,卻將武器對準了他。

“對不起……boss,”黑色卷發的孩子不過少年,神情痛苦地看著如大空一般溫和包容自己的青年。

是的,這個人對他確實很好,他甚至覺得,要是自己有兄長的話,大概也就是這個人的模樣了。

但他也是組織的代號成員,甚至是能夠比肩二把手rum的幹部。

而且,憑借這個人的能力,在這次會議之後他大概就會暴露、暴露他是來自FBI的臥底這回事了吧。

不,如果是這個人的話,說不定早就已經……

思及此,他驚疑不定地看向對方,發現向來如兄長一般對待自己的青年神色冷淡,眼中似乎有金紅色的火焰在跳躍,是與往日截然不同的模樣,更加確定了對方已經知道自己是臥底這一事實。

他的心情愈發堅定起來。

他呼出一口氣,單手解開了自己的外套,露出內裏綁了一身的炸|彈。

“抱歉,boss,但是請您去死吧。”

他如此說,甚至露出了純然的笑,“沒關係,我們會一起死亡的。”

……

“死亡?”

數月後,日本,金發的青年難得有些失控地發出了聲音。

坐在他對麵的長官不曾計較他的失態,事實上,在他收到這個情報的時候,自己也是震驚了許久。

他冷靜地抽著煙,給對麵的小年輕一些冷靜的時間。

“不過是猜測而已。”他說道,“事實上,他隻是失去了聯係。”

這個“隻是”就很微妙。

但臥底就是這樣一種危險的職業,事實上,在此之前,這個代號S的家夥就已經失去了一段時間的聯係。

那段時間警視廳公安部門內的氣壓一直很是低沉,直到某個月對方的接頭人上報了對方活蹦亂跳——不僅如此還順利地加入了組織,甚至即將混到代號成員的地位。

所有人都覺得他實在很是亂來。

“但是迄今為止,最近三年所有關於組織的資料,幾乎都是S一個人所提供的。”男人——黑田兵衛說道,“所以你們此次潛入組織的任務,除了臥底取得情報以外,也包括打探S存活與否。”

他抬眼看向麵前的兩個青年。

降穀零和諸伏景光,這二人在警校中都是出類拔萃的存在,又經過了差不多快兩年的鍛煉,已經是不論放在哪裏都能夠當頂梁柱的人才。

但他們卻選擇了進行臥底的事業。

不僅是這二人,失去消息的S也是如此。

黑田兵衛呼出一口氣,讓自己的聲線變得平靜。

“聽好了,為了S的安全,接下來的情報不得以書麵的形式記錄,因此隻能由我口頭對你們講述,並且隻有這一次機會。”

……

“代號尊尼獲加(Johnnie Walker),日意混血,是組織在意大利部署的重要人物。”

世界的另一處,幾乎同樣的場景下,黑色長發的青年麵前扔出了一遝資料。

青年名為赤井秀一,他的麵前站著的是FBI的上司詹姆斯·布萊克,正在對他進行臥底任務的發布。

“這就是你的任務目標。”

赤井秀一低聲應“是”,拾起資料細細查看。

資料隻有一張紙,其實連一頁紙都沒占滿,不過數秒他便已經瀏覽完全,而後皺起了眉。

對於組織的上層人物,FBI能夠掌握的資料很少時候意料之中的。然而這些資料中卻有著奇怪的地方。

青年思索了一下,問道:“這個尊尼獲加……為什麽所有關於他的照片都隻有半張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