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馬上就走
莊南星想著這些畜牲得趕緊賣出去,趁著它們還有最後一口氣,死了的可是要比市場價少四成。
最後看了一眼**的小叫花子,囑咐好弟弟就去院子拖起兩個輪的木頭車。
小花在旁邊蹦過來蹦過去,小聲汪汪,好像在說:“出門又不帶我!負心漢!”
他輕輕挑眉一笑,也不管身後的小花怎麽對他有意見,一步也不停地出了家門。
他們在的村叫安河村,因為挨著的這條河就叫安河。
安河村比周圍其它幾個村離鎮上都近,相比起來要更富裕一點。
莊南星邊走邊想著家裏的小叫花子,人都這樣倒自家門口了,應該是孤兒。
他多養一個孩子是不成問題,多的也給不了,每天吃飽飯應該是可以。
就是不知道乖不乖,會不會整些幺蛾子。
短短一會兒莊南星就決定了對於池寧寶天大的事。
心裏沒有了事情,莊南星步伐更快了。
車上東西也不多,官道平正,走了不到兩刻鍾就拖著車進了鎮上。
車上有一大壇竹筍,為了保持新鮮,用鹽水泡著,還有幾個編的小竹凳子。
除了這些,還有幾個活物,兩個大籠子,分別裝著五隻野雞和三隻肥美的灰兔子。
這種野雞跟家養的不同,不能放在一起養,家裏也有不少雞鴨,莊南星就把獵到的拿去賣。
野兔子不太好活捉,又小又機靈,隻得射中了腿,留著一口氣再賣。
交過了攤費,莊南星就在老地方把東西一樣一樣擺出來。
這個位置很不錯,對麵有製衣鋪子,脂粉店和零嘴小攤販,鎮上大戶人家的采買也經常會來這裏瞧瞧。
兔肉這種肉類,尋常人家不會花這個閑錢,專門養兔子的很少,家裏有牲畜的,也基本上都是雞鴨和豬。
一隻正常體型的兔子,連毛一起賣了三百文,皮毛還能剝下來做個兔毛帽子領子之類的。
對他們來說,能吃到肉就相當於過大節,會選擇買一點更便宜豬肉,隻有更富裕的才會來挑一挑兔子。
莊南星這次在山上隻待了三天,沒獵到什麽大物。
坐了一會兒就有人來了,“阿嬤,看看要點什麽,有剛挖的竹筍,鮮著。”
一個婦人阿嬤帶著小孫女湊近用顫顫巍巍的聲音說道:“按斤賣還是按個賣?”
“按個賣,一個八文錢,阿嬤可以自己挑。”莊南星覺得這是自己挖的,費點力氣,怎麽都是賺,也不會先抬一下價再慢慢講,別人賣多少他就說多少,更何況他這拿鹽水泡著更新鮮。
“這麽貴啊,便宜點小夥子。”阿嬤賠笑道。
莊南星笑笑故作為難,“這樣吧,那您多拿幾個,七個銅板給您。”
“誒呦,那拿三個好了,我自己挑。”婦人挑了三個大的放進籃子裏,留下二十一個銅板帶著小孫女去對麵的零嘴鋪子了。
在旁觀望的矮個子男人走了來,莊南星知道他是鎮上劉家的采買,之前買過莊南星的野兔子。
他心想也許一會兒能早點回去了。
劉家采買的上來晃了晃兔籠,看就隻傷了後腿,又扒拉著壇子撥了撥筍,“還是之前的價吧?”
一聽就是老顧客了。
“我這不漲價,放心買,一直都是三錢一隻,都要的話,多便宜點。”莊南星說道。
采買看著兔子,眼睛轉來轉去,“這樣吧,連著籠子,給你八錢我就拿走。一個筍子六文,我全收了,你也早點回家做飯去。”
莊南星考慮了沒一會兒就同意了,沒平時賣的錢多,但是現在太陽快落山了,他有點著急著回家。
莊南星把筍都拿出來數了數,還有整二十個,采買對好貨後,給了九錢碎銀加二十個銅板,說了句:“就這個價,下次我還買你的。”背著貨走了。
雞和凳子還沒賣出去,莊南星估摸著也沒人買他編的小凳子,準備把雞拿到鎮口的養殖戶給賣了,可能得比平時少個二三十文。
把東西都捆齊放到了車上,托旁邊賣饅頭包子的小哥照看一下,隻帶著錢就去了對麵的零嘴鋪子。
熟練的買了一包甜炸糕,一包桂花糕,掏了三十個銅板。
對村子裏的孩子來說,大部分都隻是過年的時候隨著大人來鎮上采買才有機會吃的東西。
莊南星每次來鎮上賣完東西就會來這拿一包給弟弟妹妹,這次拿了兩包。
把糕放進了空著的壇子裏蓋好,在饅頭小哥那買了兩個饅頭六個肉包子,又花了十三個銅板。
這才拖著車往鎮口養殖戶走,不巧,半路上又看到了舉著糖葫蘆的夥計,一串山楂又大又多,包著的糖衣也不少,莊南星又心動了,二話不說招呼小哥過來包了三個放進壇子裏。
壇子裏溫度低,路上不會化。
莊南星給池寧寶也帶著一份,“比莊白高一點,估計也才十五六,小孩子還是得哄著的,嘖……”莊南星暗暗擔心著。
他沒給自己買,他吃過,以前父母還在的時候,家裏雖然很窮,過節的時候莊南星還是能吃到的。
莊白和莊彩那時候還小,一次也沒吃過父母親買的糖葫蘆。
五隻野雞三隻公的兩隻母的,一共賣了四百五十文。母雞能下蛋,所以要貴不少。
莊南星在養殖戶這把十錢碎銀換成了一兩銀子,回去的路上算著今天賺了多少。
這些東西沒有本錢,隻花了時間力氣,對他來說是純利息。
一共賣了一兩三錢碎銀加九十一個銅板,買糕點三十文,饅頭包子十三文,三個糖葫蘆十五文,銅板還剩三十三個。
這時候太陽已經落山了,莊家的規矩是天黑了就要鎖大門,留著一個後門。
然而他不知道莊白去找莊彩還沒回來。
加快腳步從後門進來了,趕忙卸下車去看牛的食槽,他不確定莊彩出門的時候喂沒喂。
莊南星看不太清,就蹲下來摸食槽,果然是空的,剛要起身去柴房拿草料,一股風迅速吹了一下他的頭發。
下一秒就被不知名的武器一直呼,身後一直有人在罵:“臭不要臉的小賊,讓你偷讓你偷!打死你!!”
以他常年打獵的身手,躲開或者製服住打人者很簡單,不過誰讓他此時徹底懵住了。
莊南星怎麽也想不明白,在自己家喂牛怎麽也會被當成小賊打。
他認出了打自己的是家前院的掃帚,身後的人沒什麽力氣,打的莊南星也不疼,隻是有點鬱悶氣結。
迅速奪過池寧寶手裏的武器扔到地上,池寧寶還要用手打,莊南星隻得把他的手反剪到身後。
天黑咕隆咚的,也看不清這人是誰。
“放開我!我家很快就來人了,我勸你快跑……”池寧寶無意識的帶著哭腔哆哆嗦嗦地說,此刻他不跪地求饒,竟然還在狐假虎威。
“你家?我怎麽不知道你是我家的?”莊南星的嗓音沉沉的很有磁性,不過此時顯得有些冷淡。
池寧寶還沒反應過來這句話是什麽意思,就見莊白舉著燈籠,身邊跟著個小姑娘。
“欸!你怎麽跑到牛棚裏來了,找了你半天。哥?你怎麽也在這?”莊白舉著燈籠湊近看,這是才看清他們的動作。
地下還有作案工具,立馬急了,忙說:“哥!你幹嘛打他,你快放開我小弟!”
池寧寶現在滿腦子的“哥哥哥……”如果現在還不明白他打的人是誰,那也太傻了。
莊南星還沒說什麽,就感覺碰著的這人像受了驚的兔子一樣,一直在抖。
“先回屋裏。”莊南星放開他,提著壇子獨自出了後院。他看見了這人身上穿的衣服是他的。
莊白和莊彩不知所以地對視,隻招呼著僵住的池寧寶走。
池寧寶不敢走呀,他現在心裏害怕到了極點,滿頭冷汗,他一點也不妄想留在主人家了。
他剛才就把主人給打了,他隻能暗暗祈禱一會兒把他丟出去的時候能溫柔一點。
莊白見他不動,“怎麽又呆了,妹妹,你拉上他,我在前邊提著燈。”
莊彩很聽哥哥的話,小手拉小手,拉著這個可憐兮兮的小兔子走。
越靠近屋子,池寧寶越忐忑,這月黑風高夜,不知道他會被扔到哪裏。
越想越害怕,越害怕眼睛裏的淚越多,挪到了屋裏,眼眶實在兜不住了,順利地掉下來了。
池寧寶腳步虛浮,兩隻手扣過來扣過去,抽抽搭搭地哭著。
還說什麽等他哥哥回來了,一定好好表現,怎麽會變成這樣,他真的好笨。
莊南星就提著壇子站在桌子前,池寧寶眼前模模糊糊的也看不清這人長什麽樣子,擺著什麽表情,這讓他沒法判斷莊南星的臉色。
而池寧寶一進屋,莊南星就看清了撿回來的小叫花子長什麽樣。
第一眼,就確認他是個哥兒,挺翹的鼻梁側方有個小小的紅點,顯得很是可愛。
膚色奶白,不過皮膚看著不太好,小臉蛋上有些幹的起皮,還有點太陽曬出來的小雀斑,下巴還有一道剛劃出來的小口子。
莊南星猜可能是他剛才揮掃帚的時候,自己把自己給傷了。
敵方傷害:0;
我方傷害:100;
頭發亂蓬蓬的,風吹起來像一堆堆雜草亂舞,眉毛倒是彎彎的挺秀氣。
再往下就看到了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眼角微微向下垂著,此時裝著的都是亮晶晶的小淚珠,瘦的尖尖的臉上也有兩行小河,鼻頭也紅紅的,撅著嘴。
這可愛可憐的模樣讓莊南星想到了上個月在山裏捕到的一隻鹿崽。
本來莊南星被莫名打得有些小氣頭在身上,現在一看池寧寶站在他麵前的可憐樣子,身上的氣都飄出去了,甚至有些想笑。
他好心把這小孩兒撿回來了,穿著的還是他的衣裳,還給他也買了零嘴,然後一回來就不分青紅開始打他,打完了回過神來了,怎麽自己還委屈地哭上了。
莊南星當然不知道池寧寶心裏有多害怕,他側過臉,輕笑出聲。
這聲戲謔的輕笑在池寧寶聽來就是在冷笑。
他認為他很會看人臉色行事,所以他決定主動求饒,求求他輕點打,如果可以的話,不要丟他,他自己走。
池寧寶垂下眼睛,難掩臉上的哀傷,他哭得有些喘不上氣,一邊吸氣一邊往外蹦字:“對,不起,我不,知道,你打我,吧,打完,我,馬上就走。”
說完之後池寧寶再也控製不住,小手捂著眼睛,淚珠從指縫裏流出,胸膛起伏的很厲害。
莊白和莊彩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此刻都不知所措的在哥哥和池寧寶之間來回看,隻是小聲地問著:“怎麽了啊,不要打人。”
莊南星這才意識到這小孩兒可能真的害怕極了,懊惱自己剛才竟然笑出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