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地心引力。

過了大半小時,少年聞到了濃烈的消毒水味,混合著飄進來的風,香樟樹葉子也熏人。

祁玉不滿哼了一聲蹙起眉頭,翻身想把腦袋埋進被子裏躲著,卻落到一個暖呼呼的懷裏。

麝香和廣藿香,再有一點淡淡的煙草氣,他瞬間辨出這人是誰。祁玉沒睜眼,吸了一口令人舒服的味道,懶懶的用額頭蹭他。

“醒了?”

“沒有醒。”

周時煦笑他。

祁玉眯起眼睛看了周時煦半天,後知後覺反應過來,沒憋住流眼淚了。

“剛才我還以為我要死了,手機被我玩沒電了不能打電話給你…”祁玉越說越傷心,拿周時煦的衣服抹眼淚,“也打不開門,隻有窗戶可以,可太高了我不敢跳……”

“胡鬧,怎麽能跳!”

周時煦腦中有了畫麵。警報響的時候一定把這小家夥嚇壞了,敲門沒人理,隻有窗戶能打開,樓層太高是其次,煙還會飄進來,隻能又將窗戶關上。

醫生說是吸入大量的煙缺氧導致昏迷,周時煦越想越覺得這件事有愧與祁玉,心疼的同時唯一想做的就是再抱抱他。

祁玉兀自說完自己把自己哄好了,依偎著周時煦,好奇地問:“怎麽會有煙?好大的煙,起火了嗎?煦哥的公司怎麽辦啊…”

“沒事,電路短路引起的,火已經滅了。”周時煦揉著他的唇,低頭親了親,“是我不好,今天你有什麽要求盡管提,我都答應你。”

祁玉眸子一亮,“真的嗎?”

周時煦笑,“真的。”

“那我能不能要求你給我兩個要求?”祁玉小心翼翼地問,末了小聲補了一句,“不可以也行。”

“好,兩個。”周時煦真在心疼他,如果不上鎖孩子也不至於吃這種苦。

但祁玉似乎一點也不怪他,此刻認認真真地想他要什麽。他猜祁玉會想要一家酒吧,畢竟從第一天見麵開始,祁玉就心心念念開酒吧了。

“第一個。嗯……煦哥,你能給我一個昵稱?隻有你叫,我也隻答應你的昵稱。”他傻傻地笑,有點小得意,“以後聽到這個昵稱,你第一時間就想到了我,等於一輩子忘不掉我了!”

周時煦還有些意外,一時間沒反應過來,酒吧地點都幫他想好了,結果卻是這個……難怪要兩個,他說不上什麽感覺,心裏似有似無得慌,或許,是開心?

“我還真有一個,”周時煦看著他,認真道:“黏人精,說你再合適不過了。”

祁玉低頭思考,幾秒後同樣認真問:“煦哥喜歡黏人精嗎?”

“喜歡。”

“那我就是黏人精。”祁玉也不躺著了,坐起來歪著頭看他,“我也不叫煦哥了,”他低了點聲音,望著周時煦的唇,若無其事舔舔自己的,“叫哥哥好不好,哥哥~”

聲音和他的長相一樣,幹淨中帶點意猶未盡的味道,撓得周時煦呼吸快了幾拍。

祁玉看到他臉紅了,離得更近,無聲笑道:“啊,哥哥臉...”

‘紅’字被堵了回去,周時煦捂著他的嘴,咳了咳,極不自然催促道:“還有一個呢?趕緊說,過時不候了。”

祁玉抓下他的手放在自己臉頰上蹭,“第二個。哥哥陪我像情侶一樣約會好不好?”祁玉期待道:“共進燭光晚餐啊,好浪漫。”

有時候周時煦真想把祁玉的小腦袋瓜打開看一看,裏麵到底裝了些什麽。思緒跳脫確實是他這個年紀會有的特點,但也太捉摸不透了……

讓人感覺什麽都三分鍾熱度,不知道這股黏人的勁兒也是不是。

周時煦故意替他可惜,“浪費了兩個好機會。”

“怎麽能說是浪費,”祁玉抱著他的脖頸,眉眼帶笑,“可我就是想挨著你啊。”

他的臉微微泛紅,睫毛輕顫,“龍姐當時可沒說煦哥長得這麽好,有時候我都在想是不是我嫌了!不行啊~我一定要有錢,把你養起來,隻許我看!”

周時煦生得特有男人味,當初祁玉看照片的時候就覺得的。周家基因好,周時煦挑著好的遺傳,高鼻梁,含情的鳳眼,性感的唇。

不過,當時他還以為是個硬不起來的,為此可惜了幾毫秒…

“煦哥,別不要我啊!”祁玉好像有很多要說的話,又隻是蹭著他的脖頸一言不發。

翟冰腳已經踏進來半隻,見到此番場景連忙退了回去。奈何病房裏的兩人都看到了她,愣是硬著頭皮進來了。

看到翟冰,祁玉不由想起餘穩那句‘周時煦的美女秘書’,所以這會兒上上下下將人仔細看了一遍。

腰細腿長,該遮的都遮,五官大氣漂亮,長發幹淨利落紮在腦後,標準的職場女強人模樣。

周時煦注意到他的眼神,用了點勁掐他的臉,強迫他看自己,眼神在問:看什麽?

祁玉老實開口道:“煦哥的美女秘書。”

翟冰高跟鞋沒那麽高,卻差點將腳崴了,無比尷尬笑了笑,“祁先生沒,沒什麽大礙吧...”

“我沒事。”祁玉隻是想坐起來,坐起來好說話,周時煦被子下的手掐著他的腰偏偏不許。表情無異,語氣正常:“有什麽事?”

翟冰把手機恭敬遞給他,這期間,祁玉的眼神一直黏在翟冰臉上,翟冰莫名覺得又冷又熱,選擇忽略祁玉的眼神,淡定道:“周老爺的電話。”

周時煦接過手機走到窗邊接了這個電話。祁玉沒了束縛立刻坐起來,目不轉睛看著翟冰,“叫翟冰嗎?姐姐,你長得真像我特別喜歡的一個女明星!”

翟冰瞄一眼周時煦,對方還在講電話,這才坐在床邊的椅子上,“我是大眾臉,像別人挺正常...”

她覺得不妥,決定換話題。

祁玉不吃這一套,認真道:“誰說你是大眾臉!明明很好看!”

“沒...謝,謝謝誇獎...”翟冰臉紅了。

祁玉湊近了一點點,“秘書姐姐,你的眼睛下麵有一顆朱砂痣誒!”

周時煦眉頭越來越緊,草草說道:“我有空回去一趟,哥那邊我會看著辦。”

掛了電話,周時煦沒急著製止兩人的交流。翟冰又覺得脊背發涼,想方設法結束話題,起身逃一般出去了。

祁玉盯著門口笑,似乎還沒注意到周時煦黑了臉。他拿手機把翟冰的微信存了下來,備注:美女秘書。

還沒保存,手機被搶了。

周時煦抱著胳膊打量他,手機隨手扔到對麵的沙發上,愣是一句話不說。祁玉就像才反應過來錯了,下床摟著他的腰,仰著頭用下巴蹭他的胸口。

“哥哥……”

周時煦不為所動,也不看他。

“隻有和翟秘書打好關係,我才知道煦哥有沒有養別的男人,或者女人...”祁玉慢慢鬆開他,恢複了第一天來時的拘謹。

眸子一閃而過的害怕,努力扯出一抹笑,“周先生不喜歡我以後不這樣了。對不起。”

周時煦還是不說話。

祁玉連忙懂事的穿鞋套上外套,背上自己的黑色帆布包,“那我,我自己回別墅裏等周先生回來,周先生繼續忙工作。”說這句話的時候聲音都是顫著的,再多說兩句一定會流眼淚。

門口有護士路過,祁玉扭頭看了一眼,再回來周時煦已經站在了臉前,不摟也不抱,彎了點腰配合他的視線。

“沒安全感?”

祁玉支支吾吾,“有的,我有的...”他怯怯對上周時煦的視線,撒不了謊,不爭氣哽咽:“沒有,我就是沒有,就是害怕……我會改的……”

彼此隔了三四十厘米的距離,周時煦忽然笑了,覺得有意思所以沒打算安慰祁玉。

他摸不準這是什麽樣的感覺,明明是抱著玩一玩的心態擁有祁玉,結果倒被他撩撥得心癢癢。這小家夥勾人不自知,用最人畜無害的表情,撩撥起人來一點不含糊。

“黏人精,喊哥哥。”

祁玉笨拙地察言觀色,連忙攀到他身上,抱緊了,“哥哥。”

周時煦揉著他腦後的頭發,笑道:“今天不用再回公司了,我帶你回家看個地方。”

祁玉什麽也不問,似乎隻要被周時煦抱著就什麽都好。

還是周時煦誇張的大別墅,那地方在負一層,下來才發現足有兩層樓高。

是個豪華的藏酒室。三麵牆整齊放著各式各樣的酒,周時煦藏的價格定然不菲。

祁玉滿眼放光甚至不敢走進去。

中間有個橢圓的大理石桌,鋪著白色桌布,頂上一個懸空的杯架,各種類型的酒杯倒掛著,在水晶燈的加持下仿若在發光。

“愣著做什麽?”周時煦帶他進去,“不是喜歡調酒嗎?讓我看看你的本事。”

祁玉臉紅,“...會不會暴殄天物?”

“不會,隨便你玩。”周時煦拉開中間雙開門的冰箱,裏麵是祁玉調酒需要的所有工具,回來的路上臨時讓人備好抬進來的。

祁玉興奮地用手搓搓自己的臉,抱著周時煦不敢置信地看裏麵的東西。

雪克壺,盎司杯,吧勺,夾子,搗碎棒,導流嘴......

周時煦貼在他耳邊,壞道:“這裏以後可以是你的地盤,但我有個條件。”

“什麽條件!”祁玉抑製不住想笑,現在就想看看到底有些什麽酒。

“在這裏做。”周時煦壞笑貼著他的臉,“黏人精,把衣服脫了。”

祁玉麵頰漲紅,抵著冰箱門打了個寒戰,“我,我還沒光著調過酒...不知道怎麽…”

言外之意他害羞。

周時煦似笑非笑,“邊做邊做。”

“啊?”

周時煦總有辦法逗得他麵紅耳赤,就像他總能不經意讓周時煦心癢難耐一樣。

他不像開玩笑,祁玉半信半疑解開領口的扣子,一顆顆往下,白皙的肌膚露了大半。他小聲爭取道:“能不能關兩盞燈,太亮了會不好意思。”

這藏酒室設計得巧妙,每個雕花的槅子裏麵都鑲嵌著一麵鏡子,視覺空間大了許多。沒有酒櫃的地方則是整麵鏡子,天花板也是一整麵...

設計師靈感固然不錯,但做起什麽事來一定能把人羞死。關幾盞燈,不那麽亮的話,興許還能接受...

周時煦偏偏不許,捧著他的臉迫不及待照著唇貼緊。在醫院就想了,在他喊哥哥,要求燭光晚餐的時候就已經努力克製了。

“哥哥...”

祁玉沒氣了,推開幾厘米的距離大口呼吸,“你這樣,我怎麽操作。”

“以前怎麽樣,現在就怎麽樣。”周時煦幫他脫了褪一半的襯衫,抱著他廝磨,“進去了再開始。”

“周時煦……”

“周時煦,”

“周時煦!”

半推半就還是進去了。

調酒用具已然擺在小吧台上,祁玉被他拿捏著,艱難取下一個收口威士忌杯放在桌上。

動作忽然大了一點,杯子接觸大理石碰了一聲脆響。

祁玉緩了一口氣反手抓著背後的周時煦,“……杯子差點碎了!”

周時煦嗯了一聲,從背後抱著他,閉著眼睛問:“黏人精給我的第一杯酒是什麽?”

“地心引力。”

“地心引力。”周時煦跟著念一遍,愉悅繼續動作,替他解讀:“一切有質量的物體,他們之間產生的相互吸引的作用力。不錯,聽著就很不錯。”

祁玉卻不覺得‘不錯’,扶著吧台也穩不住,調酒完全進行不下去,軟軟地說:“先...等一等。”

“需要什麽,我幫你。”

祁玉光流汗沒力氣,趴在吧台抬不起頭,“周時煦,你到底要不要嚐嚐我的酒...”

“好好好。”周時煦不動了,記得之前祁玉說要些什麽,也不出來,抱著他一樣一樣地拿。

白蘭地,伏特加,金酒,石榴糖漿,甘藍汁和一個冰球。

“製作方法念出來,我要聽到你的聲音。”周時煦揉著他的小腹,用褪下來的襯衫墊著桌沿,“開始吧。”

他動一下,祁玉就渾身打顫,欲哭無淚罵道:“周時煦,流氓!”

“禽獸也算一個,對你不是禽獸不夠格。”

“你欺負人…”這種時刻調酒已經不易 還要騰出力氣來念過程。

這個人心眼太壞了!

祁玉一把抓住量酒器,困難地撐起來一點,往玻璃杯裏倒酒,聽話念出過程:“...白蘭地50ml。”

“石榴..石榴糖漿…5…5ml。”他正要倒,身後一個用力,全撒在吧台上,祁玉哽咽道:“周時煦,你故意的!”

周時煦無聲在笑,捏著下巴將他的臉帶過來,纏綿親了幾口,“不準哭,好好調。”

祁玉生氣地咬他一口重新倒石榴糖漿。

“伏特加35..…ml……金酒30ml,嗯~~”祁玉牢牢捏著量酒器,忍了好一會才挨過去。

周時煦低頭看,“顏色還不錯,熱烈。”

“橘紅色怎麽熱烈?”

“不是它,是你。”

“流氓!”

祁**軟站不住,於是跪在了吧台上。他認真地將空心玻璃球捏在手中,周時煦這時也沒搗亂,抱著他溫存。

燒紅的棍子將冰球燙出一個圓滑的口子,祁玉把裏麵的水倒幹淨灌入甘藍汁,藍色的玻璃球就做好了。

“我要拿點火器了,你先別動。”

背後的周時煦嗯了一聲嗅著他的脖頸,“要結束了嗎?”

“不,三分之二了。”

點火器將杯中混得橘紅的酒點燃了,藍色火苗貼著杯壁**漾。

“你別動,一點都不許動…”祁玉夾著冰球小心翼翼放在杯口。杯中燃起的藍色火苗遇上冰球瞬間漂浮著一層淡淡的煙霧。

冰一點點在融,滴入酒中下沉,生出一層白圈。等甘藍汁盡數灌入酒杯中混合,原本的橘紅變成深紅再到紫。

“好了?”周時煦問他。

祁玉把酒杯拿起來晃了晃,周時煦抱著他,一路過來放到正中間的大理石桌上坐好,評價這杯酒。

“品相不錯,不知道味道如何。”

祁玉捏著酒杯,雙腿勾著他的腰,“嚐一嚐不就知道了。”

“喂我。”

“好。”祁玉自己喝了一口,隨即放下酒杯,低頭吻他。苦中帶甜的酒沾到了周時煦的舌尖,味道比看上去的甜一些,所以忍不住嚐得久了一點。

火苗如同在口中燃燒,不那麽燙,溫度剛剛好。一杯酒以這樣的方式,一人一半喝幹淨。

祁玉縮了縮腿,抑製不住哼了一聲別開了臉喘息,“你不如要了我的命。”

“為什麽?”

“醉生夢死也是死,我離死不遠了呀……”祁玉終於將氣勻好,捧著他的臉,“周時煦,你是嚐酒還是嚐我?”

“實話?”

“實話。”

“酒不如你。”

祁玉抿唇笑,“色令智昏。”

“這種時候誰還要清醒?反正我不要。”周時煦貼近他的唇,“聽話,再親一親,別停了。”

大理石桌上的布很軟但一直抵著也難受,周時煦一把扯過來疊了給他墊著。

威士忌酒杯‘啪’一聲碎了。祁玉心跟著一顫,酒精上頭,迷離著眼看周時煦。

他笑著問:“煦哥今晚準備破費多少?”

“隨你開心。”周時煦擁著他,突然道:“黏人精,送你一家酒吧要不要?”

祁玉真有點醉了,隻是偏頭顱內如同山河在搖擺。

“我用酒吧換你,行不行?”祁玉抓著他的肩膀把人重新拉下來貼著自己,“我隻要你啊。”

“妖精尾巴又要露出來了。”周時煦讓他睜開眼睛,讓他看著天花板,看著鏡子裏的花花世界。

花花世界裏,那個躺在大理石桌上的人秀色可餐,他手背貼著大理石桌,磨起一層緋色。

祁玉唇邊掛著笑,他知道周時煦喜歡什麽,就像周時煦能在關鍵時刻給予他想要的滿足。

祁玉什麽都不想了,今晚一心沉湎周時煦。

他們熱情地分享彼此。

“黏人精,你哭的時候很好看。”

祁玉這種時候總掛著淚,麵頰的潮紅給淚添了顏色,天然的粉黛加持,我見猶憐。

祁玉才不管那麽多,就要和周時煦十指相扣。他不叫祁玉,他不叫周時煦,是兩個即將針鋒相對的魂靈,用最原始的方式談合。

“周時煦,可惜了,你看不到我眼中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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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委婉了…

看出我很放飛自我了嗎,嘎嘎嘎

四千加更,下一次就是八千的時候,記得提醒,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