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雖然不是許唯喜歡的類型,但她也不得不承認,這個人長得極好,五官輪廓分明,清俊朗闊,不乏少年氣,是無論放在哪個人群裏都惹人注意的長相。
許唯又想起他的年齡,二十四。
小三歲就是不一樣,渾身上下散發著年輕的氣息。
許唯摸了一下眼角的細紋。
收起遐思,許唯朝他笑了笑,主動打招呼:“周先生你好,我是嚴朝雨,抱歉路上堵了點,讓你久等了。”
那人站起來,隨意地朝對麵座位伸了下手,“沒事,我也剛到。”
他看起來起碼有一米八五,比許唯高出很多。
坐下來之後,服務生走過來,許唯點了一杯馥芮白,那人點了一杯冰拿鐵。
氣氛陷入尷尬,那人散漫地靠著椅背,用修長的手指劃撥了一下光滑桌麵上的手機,手機轉了半圈,又被他握住。
完全不拘謹,但無聊厭煩的情緒毫不遮掩。
許唯在心裏輕笑,心想:至少比上一個好些,嚴朝雨上一個相親對象全程都在接打電話,並不搭理許唯,又在發現許唯是冒名頂替的時候大聲嗬斥,鬧得許唯十分難堪。
冒名也有冒名的趣處,許唯不用顧忌什麽,她輕鬆地坐在位置上,好整以暇地觀察著對方。
那人淡淡地看了許唯一眼,在對上許唯的視線後微怔片刻,又收回目光。
“周先生平時來這裏嗎?”許唯問。
“不怎麽來,我對咖啡沒什麽興趣。”
“我以前也沒興趣,工作之後才慢慢接觸,結果現在想戒都戒不掉了。”
那人隻是禮貌地笑了笑。
“不過喝咖啡也不是什麽好習慣,周先生看起來一定是經常健身。”
“是,很早就開始健身了。”
氣氛淡淡的,還算融洽。
許唯還沒畢業就進入嚴朝雨父親的銷售公司,這些年摸爬滾打,學到最多的本事就是與人溝通,她能在任何場景下找到話題,然後開啟聊天,這是她的生存之道。
所以她本能地先開口,可兩句之後又覺得疲憊,額外的工作總是讓人提不起勁。
許唯是銷售出身,工作性質使然,她的眼神和語氣都習慣性地給人一種熱情主動但姿態放得很低的感覺,甚至有些討好。
她知道,也懶得改變,反正這是她和這個人的唯一一次接觸。
聽嚴朝雨說,周暄的母親特地準備了小禮物,讓周暄送給嚴朝雨,嚴朝雨得把禮物拿回家給父母過目,才算完成任務。
許唯決定開門見山。
“周先生看來是第一次相親,很沒意思吧。”
“還好。”
“你應該也挺忙的,如果不想浪費時間在這些父母安排的事情上也沒關係,其實我也不太願意參加這類活動。”許唯笑著說。
那人挑了下眉,視線再一次落在許唯的臉上。
許唯無視他突如其來的探究目光,把滑落下來的頭發撩到耳側,莞爾道:“我也沒想到兩方父母能想到這種方法,非逼著我們見麵,如果周先生忙的話,就直接把東西給我吧,這樣我也能回去交差。”
那人把手邊的小禮盒交給許唯。
許唯在心裏鼓掌,比想象中還要速戰速決。
“嚴小姐平時都有什麽愛好?”
那人突然開口,倒把許唯問得愣住,她思索片刻才回答:“逛街,或者去看一些展覽。”
對方聽了之後眉梢微挑,似添了幾分笑意,許唯注意到了,但沒多問,以免露餡。
她的交際圈裏的男性,除了公司裏新來的員工,其他的都比她年長,她平時談笑風生的對象裏有的年紀甚至比她父親還大,許唯還真是極少和比自己小三歲的男人聊天。
找不到話題,逐漸無所適從。
尤其讓她感到不舒服的是,對方竟然比她還放鬆悠哉。
他的深灰色羊毛針織開衫看起來實在溫暖,陽光增添了複古的質感,裏麵的白色內搭也簡潔,整個人看上去幹淨利落,他沒有坐直,身子微斜但卻不顯得失禮,一舉一動都透著骨子裏的矜貴。
就像許唯第一次見到嚴朝雨時的感覺。
許唯於是也微微後靠,倚在椅背上,雙臂交叉,有種談判姿態,想著等再過幾分鍾,若對方沒有說話,便提議結束相親。
對方果然沒有再開口。
咖啡喝了一半,就準備結束了。
許唯剛準備說話,門口突然跑進來一個三四歲的小男孩,身後跟著一個年輕女人,女人喊著“浩浩,不要亂跑”,可小男孩完全沒聽見,一個勁地在走道裏瘋跑。
許唯注意到他的時候,先一步發現了在最靠近她座位的轉角處鋪了幾道反光的玻璃瓷磚,一定很滑,還沒來得及提醒,意外已經發生。
小男孩在轉彎時沒注意腳下,果然踩上了玻璃瓷磚,他接連滑了兩下,想保持平衡卻沒做到,隻能歪著身子直衝衝地朝許唯的方向跌撞過去。
謝硯寧在聽到動靜後及時伸手,但許唯的速度比他快一些,他眼看著許唯伸出手臂,墊在桌邊和尖銳的桌角上。
下一秒,小男孩就直接撞上了許唯的胳膊。
咣得一聲悶響,小男孩因為慣性滴溜溜地滾到桌子下麵,反應過來後捂著臉哭了起來。
男孩的母親急忙牽走男孩,她沒注意到許唯的伸手,所以並沒有道謝,隻是歉然地笑了笑。
許唯也沒在意,她淡定地收回手。
謝硯寧注意到她攥了兩次拳,又伸到背後偷偷甩了一下,手臂內側有明顯的紅痕,剛剛那一撞力度並不小,還有一處是尖銳的桌角,光是想一想便知道有多疼,但許唯從頭到尾隻皺了下眉頭。
他剛準備問,許唯就像沒事人一樣站起來,拎著禮盒的袋子,朝謝硯寧笑:“周先生,走吧。”
謝硯寧緩緩起身,看著許唯,心尖莫名動了一下。
“你不是嚴朝雨,對嗎?”他突然說。
許唯停住,嘴角的笑容瞬間凝滯。
時鍾好像被猛地撥回到幾個月前的那次頂替相親,又要被戳穿然後被嘲諷嗎?又要為別人的錯誤道歉嗎?
許唯製止了思維的負麵發散,她鎮定地望向對方,問:“你說什麽?”
“我也不是周暄,看來我們都是冒名頂替。”
謝硯寧起身朝完全愣住的許唯伸手,他低頭望進許唯的眼裏,說:“可以重新認識一下嗎?我叫謝硯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