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星星會眨眼嗎
KPL冬季冠軍杯總決賽,付肆帶領FG戰隊奪得了冠軍,拿下了人生中第一個FMVP。
當天晚上,溫成桉不知道為什麽,巔峰賽連跪五六局,連她向來拿手的鏡,戰績都十分難看,幾局下來,不知道被隊友埋怨了多少次。
筆記本電腦裏回放著FG戰隊奪冠時刻,金色飄帶灑落在付肆笑意盎然的肩頭、發梢。舞台上的鼓風機吹起男人敞開的隊服外套,伸手去接屬於他的金色雨,一個特寫鏡頭劃過男人發亮的眸,像是汪著一整片銀河般閃爍。
身後的大屏幕,赫然寫著FMVP的得主,FG戰隊,吟風。
可溫成桉手機裏的戰績卻是慘烈的一片,代表著失敗的紅。
原本因為付肆奪冠而喜悅的心情急轉直下,陷入悲觀,感覺自己同付肆的距離好像越來越遠,她怎麽努力也追不上,隻能眼睜睜看著少年的背影逐漸消失。
她自暴自棄地打開訓練營,操縱著英雄,開著無敵模式發泄般欺負訓練營的小人偶。就在此時,四四企鵝戳了戳她,問要不要雙排。
她回了一個哭哭的表情,說今晚手感太差了,會坑。
四四當即很義氣道,你玩輔助,我帶你飛。
溫成桉漫不經心晃著方向鍵跟在四四身邊,看著他的小鯊魚衝進人堆裏大殺四方,又全身而退,咕嘟咕嘟吐著泡泡遊回了河道,沒忍住問。
[是不是男生天生就比女生適合玩打野?]
屏幕上的小鯊魚頓住,企鵝彈窗跳出了一條新消息。
[坑比打野男滿大街都是,這遊戲和性別有什麽關係,和操作有關係。]
不算溫柔的話語,但是溫成桉莫名的。
心情好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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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杆掉落的聲音不大,但在訓練室其他人戰戰兢兢,如鵪鶉般縮頭縮腦不敢大口喘氣的環境下,清晰可聞。
“你在寫什麽?”付肆走到溫成桉的位置前,探頭詢問,有點好奇。見溫成桉沒有阻攔的意思,拿起了紙張,輕聲念了出來,“1A1A321A32……這是什麽?”
白紙上阿拉伯數字和英文字母字跡割裂,英文字母是標準的衡水幼圓體,阿拉伯數字卻是放肆縱情的連筆。
“鏡的技能連招。”溫成桉茫然眨了眨眼,還沒從剛剛發散的思緒中回過神,“我看上一局,他的鏡是大招起手321AAAA,想糾正一下他的技能順序。”
“噗——這嘲諷,哈哈哈哈哈——”溫成桉身側的卷發小姑娘好像再也忍不住了,當場笑出了聲。沈權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精彩紛呈。
溫成桉覺得自己有點冤枉,畢竟她的出發點真的是為沈權著想。
付肆見小姑娘黑亮亮的杏眼閃爍著無措的光,整個人身上流露出與高冷外表極不相符的呆萌,大概就是一些人常形容的反差感?淺笑著將手中紙張遞給沈權,拍拍他的肩示意要和對方單獨談談。
解了溫成桉這邊的圍。
卷發小姑娘趁機湊到溫成桉身邊,衝她露出了一個標準的愛豆式甜美笑容,伸手:“我是X.F成員薑喃,你打野玩得也太好了吧!”
“溫成桉。”她輕聲回應。
溫成桉聽過這個女團的名字,她舍友當時也報名了這個團的海選,可惜因為聲樂不達標,慘遭淘汰。
當時舍友還熱情拉著溫成桉一起參與,不過那個時候溫成桉以為自己會一直在舞團跳到退役,並沒有接觸娛樂圈的打算。
對方顯然並未被溫成桉略有些冷淡的答語惹惱,笑容不減拉著她念叨:“我是玩中單的!我說,要是打野都是你這種水平的,我肯定心甘情願讓線啊!”
“哎哎,你可不可以教教我玩瀾啊,我們團都喜歡玩這個遊戲,但是沒一個人會打野。我來節目偷偷練一手,驚豔她們所有人!讓她們用零食求我帶上分!”
溫成桉獨來獨往慣了,不擅長應付這種場合,聽著身邊薑喃元氣滿滿,一句接一句的話語,點了點頭彎眸承諾。
“好,其實很簡單的。”
玻璃門被人叩響,付肆斜倚在門框邊,換上了統一配備的黑白教練服,襯得一雙遊戲人間的桃花眼正直穩重起來。身後跟著一改張牙舞爪,乖順如小雞仔的沈權。
“俱樂部例行聚餐,走?”
薑喃脆生生喊了聲:“好誒——!”轉頭收拾完桌上的雜物,蹦蹦跳跳走出了訓練室。
溫成桉緊隨其後,但她出於心虛,不敢靠近玻璃門一側的付肆,幾乎是緊貼著另一邊的門框而行。
沒留神,腳下一個趔趄。
在跌倒之前,被一隻有力的手臂攔下。
男人身上的木質香氣就這麽猝不及防鑽入了她的鼻間。
“前幾天玻璃被二隊那邊小孩弄碎了,才修好,這邊裝修的釘子還沒清理完,剛剛忘記提醒了。”
付肆沉聲對女孩解釋,語氣夾雜歉意。
“謝謝——”溫成桉抬眸起身致謝,不經意又碰上了男人硬挺的胸膛。
付肆盯著溫成桉溢滿慌亂的眼瞳,和泛紅的雙頰,心底的話一不小心跑到了嘴邊。
“我們以前,是不是見過?”
付肆目光灼灼,在這樣的目光下,溫成桉的一句“沒有”頓時啞了火,哽在喉頭。
當然是見過,運動會的看台、校藝術廳的後台、每一場FG戰隊參與的總決賽的第一排座位。
溫成桉腦子裏閃過無數個她單方麵努力,造就的“相見”畫麵,一時拿不準主意,付肆究竟問的是哪一個。
思忖半晌,挑了一個她覺得最不會出錯的答案。
“見過的,我給你送過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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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高一的夏天。
烈日當空,連雲朵都偷閑躲了起來,碧藍無遮擋的天空下,學生們站在操場上,聆聽一年一度的校優秀人物事跡演說。
背景音樂是激動人心的曲調,每個人卻如霜打的茄子般蔫著提不起勁。
舞台一側,校舞蹈團的少女們穿著統一的白色禮服裙,筆直站成一列,頂著炎陽,手捧鮮花,輪流為台上的學生、老師頒獎獻花。
溫成桉站在隊伍裏,肩頸挺立,在金光下更顯白皙,杏眼受不住灼目的光線半閉起來,汗珠順著臉頰接連滾落。
學校準備的花束劣質香水味濃鬱過頭,在這般悶熱的天氣裏聞著有些頭暈。她微微仰頭試圖呼吸新鮮空氣,以緩解花香帶來的不適感,心中默背著古詩文,轉移注意力,消遣光陰。
“哎哎!桉寶,我感覺我好像那什麽來了,你可不可以先替我頂一下這輪,我去趟衛生間,待會我替你走兩輪!”
前麵排隊的女生麵色有些著急,羞紅了臉和溫成桉商量。
溫成桉點點頭溫聲道:“沒事,我替你就行了,不用還。”
女生連聲道謝,小跑著提著裙擺離開了隊伍。
溫成桉站到了前一位準備區,卻發現死氣沉沉的台下學生,突然似回光返照一樣發出一陣轟動。
溫成桉疑惑踮腳偷瞥一眼舞台,陽光下,付肆勾著嘴角單手拿起麥克風,耀眼的光芒落在他的藍白校服領上,微風吹起他額前的碎發,恣意張揚的少年聲線透過舞台兩邊音響傳出。
“大家好,我是高二三班的付肆。”
付肆說罷覺得有些燥熱,提了一下衣領抬起空閑的手臂擦了擦額角滾落的汗珠。有些痞氣的動作在他單手撐桌,斜側身子的姿勢下,硬是顯出了幾分灑脫飄逸。
老套古板的發言稿念完,台下女生的碎碎念議論聲一路未止息。
“……今後會,再接再厲,為校爭光。”
最後一個字音帶著笑意落下,場務老師示意愣神的溫成桉上台。她一手撚著裙角,小碎步上台,刺眼的光線照得她眼前有些發暈,舞台話筒電線散落在紅色台布上,溫成桉沒看清踩了上去。
身體下沉的瞬間,她騰出一隻手試圖護住膝蓋——畢竟還要練舞,膝蓋傷了會很麻煩。
可意料之中的摔倒並沒有出現,付肆微微俯下身子,裝作接過溫成桉手中花束的樣子,將她穩穩扶住。
少年衣領上幹淨好聞的皂角香在這一瞬間,壓過了手中花束的劣質香水味,像拂過山嵐的清風。
吹進了溫成桉心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