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這個熟悉的號碼已經有好幾年沒有出現在手機裏了。顧嶼的第一反應是幸好當初為了省事直接挑了名字首字母做了備注，不然這種時候如果自己的手機屏幕裏突然跳出來沈染軒的名字恐怕會嚇倒一片。
PD見有人給他打電話，什麽都沒說，但是攝像機的鏡頭一直對準著顧嶼，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顧嶼不去看PD，狀若鎮定地接通了電話，麵上完全沒有表現出異樣，但是說話的時候還是下意識放輕了聲音。
“有事嗎？\"顧嶼不動聲色地側了側身，貼著手機的那隻耳朵背向攝像機，同時悄悄減小了通話音量。
手機裏傳來沈染軒極輕的一聲嗯，開門見山地問：“給你爸打過電話了？”
顧嶼不禁有些意外，下意識抬起頭掃視全場，想看看沈染軒是不是躲在哪個地方偷看來著。
誰知沈染軒就像是在他身上安了監控一般，慢悠悠道：“我不在度假村。”
顧嶼哦了一聲，也沒有問他那是怎麽知道的，收回目光問：“那你打電話給我是有什麽事要說嗎？”
這一次沈染軒沒有立即說話，手機了安靜了好一會兒才重新響起聲音。
“注意身體，別太累了。掛了。”
顧嶼愣住了，但是沒等他做出回應對方已經掛電話了。
顧嶼收起手機，低著頭思索了起來，須臾，嘴角微微翹起，露出一個了然的笑。
自從母親病逝之後，顧嶼再也沒有感受過家庭的溫暖。剛開始也會難過，也會主動跟父親求關注，但換來的卻是父親不耐煩的一個白眼以及繼母的嫌棄嘲笑，久而久之他習慣了做一頭孤狼，不再去追求這些矯情虛無的情感。
直到沈染軒出現。
沈染軒親眼目睹了他的家庭悲劇，設身處地地感受過他內心的孤寂，於是曾經莊嚴而認真地對自己承諾——別人有的你也要有，他們給不了你的我給！
說實話那番承諾在當時的顧嶼看來有些青澀也有些中二，還有些不切實際，可是沈染軒真的做到了。
還記得有段時間，一款遊戲機風靡全國，男孩子都以是否擁有一部遊戲機來衡量自己的身份，於是到後來幾乎發展成了人手一部，課間的話題也從動漫籃球變成了遊戲。
顧嶼並不愛打遊戲，對於這款被吹上天的遊戲機也沒有太大的感覺，所以一直沒有要跟風買一部的想法。事實上即便他想要，但遊戲機價格不便宜，以繼母摳門的性子自己就是在他們臥室門前跪上三天三夜也不可能會給他買。不過他最後仍然擁有了一台遊戲，是沈染軒送給他的。直到那時他才知道，那句承諾，沈染軒並不是說說話。
之後沈染軒一直履行著他的承諾，周末帶他去遊樂園，暑假陪他學遊泳，寒假帶他雪滑雪。其他孩子擁有過的經曆，他一樣都沒有缺席。就連高考的時候，其他學生都是父母在考場外陪考，而陪在他身邊的仍然是沈染軒。
這一次，亦然。
這時候十分鍾的通話時間也到了，大家陸陸續續也都跟家人結束了通話。工作人員拿著一個大大的密封袋開始沒收手機。顧嶼這一次沒有任何猶豫關機，將手機放進了密封袋裏。
之後導演又跟選手們說了幾句暖心話，無非就是讓他們不要去關注外界的情況，專心訓練，專心比賽之類的就結束了這次的聚會，開始趕選手們回宿舍休息了。
回宿舍的路上，秋嵐解開了心結終於不躲著顧嶼和程煜了，樂滋滋地和他們一起回去。因為秋嵐在場，程煜也沒有問剛才打電話的情況。
三人回到宿舍，顧斐然的床鋪還空空如也，被子疊得整整齊齊。
秋嵐有些在意得說：“這些天顧斐然好像都很晚回來。”
程煜嗯了一聲，說：“反正我從來沒有在睡前看到過他，起床他也已經不在了，我都要懷疑他是不是根本沒回來休息了。”
“回來了。”顧嶼告訴他們，“這幾天基本都是淩晨兩三點才回來，早上五點又出門了。”
“哇——”程煜和秋嵐齊齊驚歎。
“這是拚命三郎啊！”程煜感歎道，“一天就睡兩三個小時，他是人還是機器人啊。”
秋嵐也擔心地說：“這樣下去身體會不會垮啊。原本休息時間就這麽短了，訓練強度又這麽大，就算是鋼鐵意誌的人也吃不消吧。咱們怎麽說也是室友，要不要勸勸他？”
程煜撓了撓臉，苦惱道：“可是顧斐然從搬進來開始就沒怎麽說過話，而且他本人也沒有要搭理我們的意思。”
兩個人都不知道怎麽辦，於是一起看向顧嶼。
顧嶼好笑地說：“你們看我有什麽用，我跟他也沒說過幾句話啊。”
程煜和秋嵐又默契一垮肩。
顧嶼見狀也思索了起來，給出了一個建議：“要不跟選管說下情況吧，讓他們去說說。”
程煜和秋嵐都覺得這個辦法不錯，就準備找個時機跟選管反應一下。結果還沒等他們說，顧斐然就在秋嵐強大的毒奶之下先倒下了。
211宿舍的起床順序一般是顧斐然最先起床，基本上五點半之後宿舍裏就看不到他的身影了。之後是秋嵐，起床時間一般是六點半到七點，不過如果當天訓練任務不重的話他就會賴會兒床，和顧嶼程煜一起起床，然後一起出門去食堂吃早飯。
秋嵐這幾天也是訓練到很晚，又要顧自己的帕又要給隊友教學，一周下來瘦了一圈，於是好不容易等隊友們差不多都學會了就不趕著去教室了，賴床到七點才跟顧嶼他們一起起床。
三人起床後意外發現今天顧斐然竟然還沒有，這個點還安然自若地呼呼大睡。
三人雖然感到意外，但也沒有叫醒他，彼此交換了個眼神就抱著洗漱用具輕手輕腳去公共浴室洗漱去了。三人洗漱回來顧斐然還沒有醒，睡得很沉，就連姿勢都沒有變化過。
秋嵐輕輕拽了拽顧嶼的衣袖小聲問：“要不要叫他啊？”
顧嶼看了眼手表，快到訓練時間了，就點點頭說：“叫吧。可能是太累睡過頭了。”
秋嵐哦了一聲，就躡手躡腳走到顧斐然的床邊，輕輕拍了拍他的被子，小聲叫喚道：“顧斐然，顧斐然，該起床了。”
顧斐然睫毛輕輕顫動了一下，但是沒有醒來。
秋嵐覺得奇怪，又推了推他，但是顧斐然依然沒有醒。
這一下，在場三人都意識到不對勁了。程煜更是直接上手摸他的額頭。
“臥槽!\"程煜驚叫道，“他在發高燒！”
秋嵐和顧嶼一驚。秋嵐也伸手探了探溫度，一臉嚴肅地對顧嶼說：“好燙哦，難怪叫不醒，會不會是燒昏迷了？\"
顧嶼其實從一開始就覺得顧斐然今天怪怪的，但是也沒往生病上想，這時才意識到他此時卻是就是高燒到昏迷的樣子，於是當即對程煜和秋嵐說：“你們在這裏看著他，我去叫選管。”
選管聽說有選手生病了也嚇了一跳，趕緊拉著隨行的醫護人員往211宿舍跑。
這時還有好多選手剛起床，211的動靜驚動了他們，一個兩人都擠在門邊看情況。
醫生給顧斐然檢查了一番，初步斷定是休息不足外加過度疲勞導致的發燒，不是特別嚴重，於是指使三位室友把人扛到醫務室掛點滴去了。
顧斐然一走，看熱鬧的吃瓜群眾也就自覺散了。
顧嶼三人把顧斐然送到醫務室，還沒來得及多看一眼就被選管趕出去了，理由是——你們在這裏也幫不上什麽忙。
三人離開醫務室，去往食堂的路上心情都有些沉重。
程煜拍著秋嵐的肩膀說：“看到了吧，訓練也要勞逸結合，不然就算是鋼鐵人也得垮。”
211宿舍四人裏，除了顧斐然，訓練最拚的就是秋嵐了。秋嵐知道程煜是關心自己才這麽說，就乖巧地嗯了一聲。
吃完早飯，三人就分手，各自去教室訓練去了。
顧嶼這些天出門前都給自己臉上打一層修容，劉海也要扒拉下來遮住眼睛。
程煜雖然已經習慣了，但仍然對他的這個形象接受無能，見他又對著鏡子扒拉劉海忍不住評價了一句：“你現在這樣一點都不像你了，我相信肯定沒人會再注意到你。”
顧嶼心裏還挺高興的，勾唇問：“真的？\"\"嗯，你知道你現在這樣像什麽？\"程煜問。
顧嶼想了想，回答：“流浪漢？”
“那道不至於。”程煜說，“你現在有些像讀書時候班裏那種家境一般性格又比較陰鬱坐在角落裏不合群而且存在感近還乎於無的同學。”
顧嶼盯著鏡子裏的自己看了很久，忽然輕扯了一下嘴角，說：“如果我說我以前就這樣呢？”
“你？”程煜訝然抬頭，看了顧嶼好一會兒才笑著輕錘了一下他的肩膀，說，“別逗了，你怎麽可能這樣。”
顧嶼感興趣地問：“那我應該是那樣？”
“校園男神啊。”程煜想也不想地說，“你這長相不是校園男神就離譜，肯定從小到大很多女孩子暗戀你吧。”
顧嶼無聲笑，輕輕一搖頭，說：“就一個。”
程煜斜眼瞥他，顯然不相信。
顧嶼也不解釋，安靜了一會又補充了一句：“不過那一個就抵得上所有。”
作者有話說：
沈染軒：嘿嘿嘿；
小沈同學給你們發紅包啦！【敲鑼打鼓通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