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演戲誰不會啊

林時穿著一身不合身的還打買了補丁的衣服,他也是個聰明的,哭也不嚎啕大哭,而是抿緊嘴唇,眼淚一個勁兒的掉。

他年紀小,又因為營養不良長得瘦弱,這會兒這般哭起來,惹的圍觀的人,心疼不已,裏正家的小兒子和林時同歲,早就被送去學堂讀書了,去年的時候已經通過了縣試成為了童生,今年在為俯試做準備,若是考過了那就是秀才了。

自家兒子在學堂,林時穿著不合身的衣服還在為一日三餐發愁,身為父母又作為長輩,誰看得心裏都不是個滋味,裏正嘴上沒說什麽,心裏對林老大一家已經是更加的不滿了。

林老太太壓根兒沒想到林知打的是這個主意,這會兒反應過來以後直接破口大罵。

“你個小王八犢子你這是要我的老命啊!”林老太太雙手一拍就哭嚎著躺在地上,嘴裏說著林知不孝順,“我這是做了什麽孽了呀,有了這麽個孫子。這都還沒嫁人呢啊,都開始了胳膊肘往外拐扒拉娘家屋的東西啊。”

張氏也回過神,她瞪著林知怒聲道:“不可能,你不要打這個主意。”

“奶奶和伯母這是為何?”林知也不跟他們吵,而是也紅著眼道,“我又沒多要一分,我隻是想要回我自家的良田,怎就惹得這般怒氣。”

周蓮香就在門口的椅子上坐著呢,她見林知說話軟軟糯糯怕林知吃虧,直接開口維護:“張秀華這怎麽就不可能了,按照大榮國的法律,爹娘死後家中一切都是留給子女的,以前林知小石頭還小,如今這林知都要嫁人了,良田歸於林知兄弟二人,不是理所應當嗎?”

“就是,難不成你們想私吞,這未免也太不要臉了。”李嬸今天也過來了,就是怕林知吃虧,她才放下針線活過來,這會兒也開始幫腔。

“誰說我要私吞,你不要血口噴人。”大榮國法律,私吞別人財產是要挨板子坐牢的,張氏慌著解釋。

“我看你就是!”李嬸絲毫不給張氏麵子,“別以為大家不知道你打什麽主意。”

這些年林老大一家對林知如何,村裏人都看在眼裏,一個人開口陸陸續續就有很多人也開始指著。

林老大是個暴脾氣,見狀就要動手打林知:“好你個小畜生,我說你之前為什麽要帶走林時,原來是打這個主意,我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說著林老大要動手,結果裏正直接站起來嗬斥:“林和財,你要做什麽!還有沒有王法了,在我眼皮底下這你都想打人!”

說到底林老大還是怵著裏正他沒敢動手,隻是指著林知鼻子罵:“我告訴你,你想都別想。”

說完林老大對著裏正說:“良田和荒地我是不可能給他的,前些日子林知問我要了二十兩銀子,說是以後石頭就跟著他了,以後也不再麻煩我,林知自己說的當時還簽字畫押了,既然如此那這便兩清了。”

裏正聽完轉頭問林知:“可有此事?”

林知不急不慢,咬著嘴唇點了點頭:“確有此事,那日我醒來以後,我同意去給沈言川衝喜,要這二十兩銀子是因為那個時候,我根本就不知道沈言川還能不能活,萬一他要是真的有什麽三長兩短,大榮國法律又是那般,我一個哥兒……”

林知點到為止,說完眼淚就流了出來。

果不其然林知這話一說完,周蓮香頓時火冒三丈,因為周蓮香生的第二孩子就是哥兒,人都有同理心,女人更為嚴重。

“林和財你早點臉吧你,你就不怕平生和秀娘半夜來找你,別說問你要二十兩,要我說這六十兩你都應該完完整整的給林知,賣哥兒的錢,你拿著不虧心嗎!”

林老大向來不要臉,林老太太更是厲害,聽到這話林老太太從地上爬起來,也不哭嚎了,而是跟著周蓮香掰扯。

“虧什麽心啊,他們兄弟倆這麽多年吃的喝的哪樣不是我兒給的,林知都十八歲了還沒人要,我們要不是為他尋一門好親事,他這輩子都嫁不出去,這個錢就該我拿著。”

“好親事你怎麽不把林婉婉嫁過去。”村裏其他看不慣林老大一家的人接話。

“放你娘的狗屁。”提到林婉婉張氏這下不行了,衝著那人怒罵:“我們婉兒以後可是要做官太太的,怎能嫁給一個廢物。”

“夠了!”裏正桌子一拍,怒聲道,“今天叫你們過來,可不是聽你們吵架的,從現在開始誰再給我大聲嚷嚷,就去祠堂罰跪三天。”

聽說要去祠堂罰跪大家都趕緊閉嘴。

林知見這會兒安靜下來,他又小聲開口說:“裏正,那時問大伯要來的二十兩銀子我已經歸還給李爺爺了,沈言川現在人已經醒了,當時李爺爺為了籌錢,把家裏所有值錢的東西都給變賣了,如今沈言川還要繼續看大夫正是用錢的時候。”林知不是那種戀愛腦,也不是那種聖母,看人長得好看就把錢財一股腦都給別人,他做什麽都是有目的的。

正所謂無商不奸,林知雖然不是商人,但也不是什麽單純小白兔。

“再說了,咱們這方圓百裏平凡人家娶親,聘禮五兩銀子都是多的了,六十兩怎麽都有些不合理,林知自知也不是那般天仙貴人,也沒什麽能陪嫁的東西,自是不能帶壞村子的風氣,免得落人口舌,所以才那般決定的。”

林知這話裏有話說的裏正後背一涼,可不是嗎?這萬一傳出了,林家溝的名聲就壞了,到時候一傳十十傳百,旁人都以為林家村嫁女是天價聘禮,那到時候可不就是他這個裏正的責任了。

林知話說到這裏,旁人怎麽樣他可不管,反正他明理大方懂事又體諒人的形象已經樹下了,這樣就夠了。

林老太太見撒潑不行又開始嚎,林和財和張秀華兩個人不好忤逆裏正也沒那麽囂張了,林婉婉站在一旁一直沒說話,這會兒突然站出來了。

她生的漂亮又心氣高,手帕一握便走向林知軟言糯語道:“林知哥哥你莫要誤會,各位叔叔伯伯也不要動怒,我爹娘是粗人也不會說什麽好聽話,其實他們不是這個意思。”

“林知哥哥向來體弱多病,石頭弟弟年紀又小,如今沈大哥還病在**,以後也多有不便,這田地給與他們,他們也心有力而力不足,我爹娘想的是繼續替林知弟弟打理,也好讓他們以後有口糧吃。”

林婉婉不愧是心眼子多,一番話說出來合情又合理,就是怎麽聽林知都覺得這不要臉的樣子和林和財一脈相承。

“婉兒妹妹言重了。”林知才不會讓林婉婉胡說八道,茶裏茶氣誰不會啊,他低眉傷感道,“我雖是個哥兒,倒也不是吃軟飯的。怎能一輩子求著伯父吃口飯,那也太沒有骨氣了。”

“哥哥這就多慮了,一家人怎能說二家話。”

“如今我要成親,身後還是累贅若還是一家人,怕隻會成為拖累,沈言川後續的藥錢,我們又沒有什麽能力,若是處處都問大伯張嘴,林知還不如死了算了。”說著林知竟然開始抹眼淚,林時也跟著後麵哭。

“你……”林婉婉哪兒見過哥兒這般會演,吃癟也隻能忍著,甩了一下手帕退到張秀華身旁。

林婉婉說的雖然好聽,但是也是事實,裏正心裏也是擔憂這些問題,他問林知:“你打算怎麽做?是要回自家的田地,還是繼續給你大伯自家種,讓他給你租子。”

林知指望田地發家致富呢,當然不會給林和財種,他又不是個傻子。

“我要自己種,莊稼人還是要靠自己。”

林老太太一聽林知這當真打算要回良田,直接破口大罵:“你個小兔崽子,想要回良田可以,那就徹底分家斷絕關係,什麽東西你都別想得到一毛。”

林知就等著這句話呢,他裝作心痛糾結的模樣看著林老太太:“奶奶......”

“別要叫我奶奶,我不是你奶奶。”林老太太自以為吃準了林知不敢斷絕關係,語氣特別堅定。

林老大和張氏也開始跟著叫囂。

林知看著他們跟跳梁小醜一般忍著笑,等到圍觀的人都看不下去了,林知這才開口道:“既然這樣,那林知就隻能做個不孝之人了,裏正我同意奶奶的說法,我爹娘留下的一切我都留給奶奶,隻要祖宅那個破草房有個安身之處和良田荒地能糊口便可。”

“好。”裏正已經對林老大很不耐煩了,覺得這簡直就是欺人太甚,這會兒見林知終於硬氣一回,裏正也吐了一口汙氣,問,“那你要做公證嗎?”

“要。”林知當然沒忘記自己的主要目的,“借著今日村裏的長輩都在,我想請裏正以及各位長輩做個見證,從今日起我林知林時兄弟而人便和林家再無瓜葛,四十兩聘禮以及我爹媽分家時的房子,就當我替我死去的爹娘孝敬奶奶了。”

“林和財你有意見沒有?”裏正問林和財。

林和財人都傻了,他沒想到林知會上杆爬,話是他們說出去的,而且林知也沒得寸進尺,他一時之間啞口無言不知如何應對。

林和財沒話說張秀華不一樣,這麽多年她都把林知家的良田當自己的,如今要全部歸還這跟要了她的命一樣,她鬧著不同意。

“門都沒有,哪有那麽容易的事兒,你們兄弟倆這麽多年吃的喝的,哪樣不是我們給的,現在想把良田要回去還不想還老太太不可能!”

“你給什麽了。”李嬸忍不了了,站出來指著張秀華鼻子罵,“給的都是你們家孩子穿不要的衣服,吃的都是土豆地瓜玉米皮,精米白麵這兩孩子可從來沒見過,石頭一個小漢子瘦的跟猴一樣,秀娘給小知的嫁衣都不知道被那個賊偷了給自家女兒當嫁衣,這馬上要成親了還托我幫忙做嫁衣,你可真好意思說出口。”

李嬸指桑罵槐安說張秀華是賊,張秀華想吵卻再次被裏正打斷。

到底是什麽個情況,裏正也不是個糊塗人,最後就按照林知說的寫了公證,雙方簽字畫押,現在還沒收麥子,裏正命林和財一家收了冬麥以後就把田地悉數奉還。

事情完美搞定,林知先一步離開,回家的路上走路都帶風,正高興呢發現前麵有個熟人,杵著兩根簡易拐杖一瘸一拐的向自己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