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霸氣帝王×軟萌寵妃
武場地麵鋪著砂礫,硌得膝蓋骨有些難受。
安染蹙起眉,卻見一雙黑色勁靴停在眼前。她驀地抬頭,泛著冷光的麵容頃刻落入眼中。
這就是大昭的皇帝嗎?
他很高,身形頎長,低頭看人自帶壓迫感。
相貌不是傳統意義上的美男子,輪廓硬朗,麵相顯凶。但架不住五官能打,差一點就要成為門神的麵貌愣是被扳成英氣少年。
少年……對了,他好像才十九歲。自小縱橫疆場,幾番死裏逃生,在十六歲那年登基為帝。
難怪氣場強大。
他的表情又冷又凶,安染心裏有點慌。
麵上卻將眼睛彎成月牙狀,衝他笑。
祁閻目光掠過安染的臉,沒作停留,回頭問:
“她是誰?”
後麵一群人恭敬站著,聞言,為首的張德全上前一步:
“回皇上,這位小主當是南郡和親來的安平公主。太後封小主為美人,如今住在清風苑。”
安染沒見過張德全,稍稍抬眸望向這個張口就能說出她身份的公公。
過分普通又顯得十分老實的麵容,規規矩矩站在帝王身後,表情不卑不吭。察覺她的打量,又似無意透露出隱隱約約的和善,和她院裏總想偷雞摸狗的田公公完全不在一個檔次。
問出她是誰,皇上便沒了下文。
等安染再次看過去,他已經在擺弄架子上的各種武器。
一張足夠驚豔的臉雖不至於讓男人一直看下去,但,連多看一眼都沒有?
真是……生平第一次對自己的美貌產生了懷疑。
恰好此時,隔壁的藍衣女子忽然重重磕了一個響頭,淒慘哭喊:
“皇上,臣妾父親忠君為國,他是冤枉的啊。臣妾小時候,總是聽父親訓誡幾位兄長,有國才有家。一入朝堂,天子為大,民是根本。父親為官二十載,一心輔佐朝堂,憂國憂民。斷不可能通敵叛國,請皇上明察,還他一身清白。”
她說完,黃杉女子也哭訴道:
“臣妾父親亦是忠心耿耿,兢兢業業,絕不會做出行刺之事。定是有人栽贓嫁禍,皇上,他沒有動機,也沒有那個能力行刺您。求您收回成命,放他一條生路吧。”
兩位嬪妃哭成淚人,一入宮門深似海,想過得好點,要麽榮獲皇寵,要麽有足夠強大的家世當靠山。
前者不用想了,別說寵,皇上幾乎從不踏進後宮。
在這囚籠般的偌大皇宮,她們能仰仗的,唯有娘家勢力。所以即便以身犯險來此求情,也不能眼睜睜看它倒台。
祁閻穿的一身暗紅色勁裝,袖口和領口紮得嚴實,腰腹收緊,身板挺拔,瞧著多了些戰場廝殺的肅穆之氣。
長箭搭彎弓,他並未立刻拉弓,停頓片刻:
“你呢?要求什麽?”
三人中的倆已經說完,這話應該是問她。
安染低眉順眼,攏在袖裏的手摳了摳指尖。皇上語氣淡淡且隨意,她偏偏聽出幾分譏諷和不懷好意。
而且,旁邊兩個女子說出請求後,皇上臉色明顯更差了。
這話裏估計有坑。
她對他完全不了解,摸不準他的心思,不敢貿然行動,怕適得其反。
於是試探著輕聲道:“天太冷了,臣妾想要捧爐暖暖手,可以嗎?”
祁閻的手鬆了下,堪堪拉滿的弓跟著頓了頓,繃緊的力道瞬間瓦解。羽箭彈出,卻因方才那一瞬的鬆怔失了力度和角度。
不僅歪了,還隻擦了下箭靶就掉落在地。
全場寂靜。
兩位嬪妃沒敢抬頭,隻聽羽箭落地,便知射偏了。
皇上尚未登基時,她們也曾聽家裏父兄提過,三皇子驍勇善戰,箭術精湛,百發百中。可那些終究是聽說,不曾親眼見過。
如今,見到的,是他不但沒射中靶心,還脫靶了。
隻覺他當年再厲害,深居宮中多年,箭術也退到如此低劣水平。
周圍守衛與兩位嬪妃感受截然不同,他們非常意外。皇上每日都會抽出一些時間來此訓練,從未失手過。
射偏了……饒是張德全也不免有些緊張,小心揣摩他的神色。這位帝王雖然年輕,性格卻十分古怪,叫人捉摸不透。
他隻能硬著頭皮想點好聽的話圓場。
“皇上……”
“閉嘴。”張德全立馬抿緊嘴巴,氣都不帶喘的。
完犢子,皇上生氣了。
安染偷偷瞄了眼,就見他重新拿了支箭,握在手裏把玩,似是在思考什麽。
忽然,箭尖指向她,然後定住不動了。
!!!
你想作甚?
安染努力鎮定,滿是疑惑地望過去。
兩隻大眼睛好似粼波湖麵,水潤盈盈,清澈見底,看不出多餘的情緒。涼風拂麵,幾縷發絲刮過臉頰,為精致的容顏增添幾分昳麗。
這般美人,祁閻卻懶得看。
垂下眼慢慢擦著箭尖,擦到鋥亮,輕輕勾了下唇。
明明是笑著,卻有股子惡劣,十分欠揍地說:
“害怕你就哭啊。”沒瞧見旁邊兩個都在哭。
安染懵了,皇帝喜歡看人哭?什麽奇葩毛病?
她麵露為難,聲音低下來:
“臣妾隻有傷心的時候才會哭。”
哭是不會哭的,何況,皇上隻拿了箭,沒拉弓,她也不怎麽害怕。
但他針對她,估計是想把一箭射偏的鍋甩她身上。
好一個心機深沉的帝王!
安染攏了攏手,又微微一笑:“這天實在太冷了,皇上,您不妨先把手焐熱,下次肯定能射的更好。”
嗬嗬。
射不中你可以怪天怪地怪自己,別怪她,不背鍋。
“是麽,朕若是下次還射不好呢?”
再失敗,那肯定是您箭術不精啊,還不趕緊練習,有什麽好說的。
心裏這般想,安染卻擺出最溫柔的姿態,笑著鼓勵:
“還有下下次,熟能生巧,您會成功的。”
話落,黑色靴子朝她走來,張揚不羈的帝王用長弓挑起她的下巴。
他稍稍俯身,兩人目光對上。
近距離看他這雙眼,幽深晦暗,平靜之下藏著洶湧風暴,可以輕易讀出四個字——絕非善茬。
凝視片刻,祁閻眼尾輕挑:
“若朕射偏了,讓她替上。”語氣風輕雲淡。
什麽意思?
安染一頭霧水,不等她明白,便聽張德全接話:
“是。”
皇上換了個位置,他一走,張公公朝這邊恭敬地施禮,瞧著態度十分恭敬,可說出來的話卻讓人如同墜入冰窖。
“各位小主真有福氣,皇上今日心情好,願意給你們機會。瞧見沒,這裏有一盤蘋果,小主各自領一個,頂在頭上,作為活靶。若是皇上射中蘋果,你們就能活下來。若是沒射中,你們所求之事,便會遇到轉機。”
他弓著身體,好心提醒:
“弓箭無眼,小主們千萬要頂住,別亂動。”
所以,要麽她們死,要麽別人死,反正就是要有人死,事情才有得商量?
安染再看那蘋果,瞬間覺得不香了,捧爐也不想要了。
她很惜命。
也在努力活下去,不想輕易給人當活靶。
“皇上,臣妾突然不想要捧爐。”
“哦。”
這麽好說話?
安染心中一喜,眼裏的色彩驟然明亮,可下一秒:
“晚了。”
於是,精致漂亮的小臉立馬垮台,秀氣的眉也不自覺皺起來。
隔壁兩位嬪妃瑟瑟發抖地起身,這一刻,她們突然後悔了。
剛進宮那會,她們其實聽說過不少關於皇上的傳言。
皇上是疆場上長大的皇子,到底隔得遠,不如京城中養在先皇膝下的幾位皇子得寵。
原先的太子是由先皇後所生的二皇子,可惜是個福薄的,英年早逝。
先皇大病時,其他幾位皇子也在奪位中接連死去。
皇宮裏,當時隻剩下最小的六皇子和當今太後,他們分別是皇上的同母胞弟和親生母親。
最初呼聲最高的繼承人,並不是他,而是他的胞弟六皇子殿下。
而如今的皇上在那個時候,雖然戰功斐然,但與他戰功相當的,還有他傳回京城的壞名聲——
天生薄情,殺戮成性,身上戾氣太重,可為良將,不可為君。
否則,隻會是個暴君。
從而,百官朝見,擁六皇子登基,太後攝政。
然大典那天,穿著明黃龍袍的三皇子騎著一匹汗血寶馬,猶如從天而降的天神,領著浩浩****的神兵天將,看也不看文武百官,直接先六皇子一步,坐上龍椅,對下方跪拜的百官笑:
朕即刻登基,誰有異議?
據說,那一天,刀光劍影,血流成河。最後,無人異議,新帝登基。
那些血淋淋的過往,從別人口中聽到,唏噓多於畏懼。
包括後來,有故意接近皇上的宮妃回來抱怨,他多麽心狠手辣,冷血無情,她們也隻回以一笑。
總歸是別人的事,又沒落到自己頭上。
甚至在心底裏得意,那位嬪妃不如自己好看,待遇不如自己也正常。她們進宮兩年雖不得寵,卻從未受過罰,位份也有所提升。
偶爾想起來,還會覺得自己是特別的。
今日來此,除了忐忑和擔憂,心裏還升起一股無名的期待和心動。
然此時此刻,親自體會到他的殘忍無情。所有美好幻想和自信,好似一場鏡花水月,頃刻幻滅,心都涼透了,哪還有半分期待。
兩位嬪妃還在哭,不過跟方才歇斯底裏的大哭不同,聲音低低的,伴著近乎絕望又恐懼的情緒,哭得壓抑而失控。
安染也沒繼續跪著,揉了揉酸疼的膝蓋,慢騰騰挪近石桌。她以為皇上有愛看美人哭的癖/好,眼下兩位美人哭得傷心欲絕,卻不見他分來一個眼神,還在那裏悠閑自在地挑箭。
抬手摸了摸臉,她歎息一聲,低頭看了會,拿了最大的蘋果。
對麵兩位已經排排站好,蘋果穩不住,她倆便用手虛扶著。依然是梨花帶雨,淚流滿麵。
站在這個位置,安染才看清她們的模樣。
憑良心講,兩位嬪妃長得真不賴,且各有千秋。一個美豔妖嬈,身材豐腴;一個小家碧玉,清秀可人。加上此時哭得楚楚可憐,很容易勾起男人的惻隱之心。
她不禁偷斜了眼皇上,如此佳人,他真的一點都不憐惜?
皇上是否有惻隱之心她沒看出來,反倒是看出他似乎很嫌棄她,餘光從她身上掠過:
“你安靜點。”
話落,兩支羽箭同時離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