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結局
向景辰難得的害羞讓陸昀舟笑了很久， 一直到上了車還在笑。
“誒-怎麽回事，要不要交代一下你是怎麽第一時間看到群消息的，嗯？”向景辰看著前麵的路， 伸出一隻手去撓陸昀舟的癢癢。
“哈哈哈好了好了。”陸昀舟身上癢癢肉很多，最受不了這個連忙舉旗求饒。
“說說唄，我的馬甲都被你知道了，你是不是也有追星的馬甲？”
“咳咳，那個，”陸昀舟趕緊轉移話題，以免向景辰真的燃起扒馬的熱情，“今天是什麽樣子的晚宴啊？”
向景辰也被陸昀舟生硬的轉折逗笑了， 縱容地沒有繼續問下去。“我媽有個朋友， 兒子從國外回來了要請大家吃個飯。”
“是朋友聚會嗎？”
向景辰沉吟了片刻，“可以說是， 但我覺得隻是找個由子聚一聚，最主要的還是談一談生意合作之類的那些。”
路家組織的宴會向景辰一家都參加，安槿想著早晚要讓圈內朋友們認識一下向景辰的男朋友，就把陸昀舟也一起叫上。
陸昀舟心想到時候肯定是各行各業的大佬雲集， 不會有人注意到他這個小角色，倒不算太緊張。
此時的他還沒有意識到自己接下來要麵對的是什麽。
陸昀舟看著路上的風景，不知為什麽有種莫名的熟悉感，而這種熟悉感在見到童年中那座白色別墅的時候在他腦海中炸開。
“別墅主人的名字， 是叫路遠嗎？”
之前說到路家的時候他就隱約有些微妙的熟悉感，但以為隻是巧合罷了，沒想到還真的是巧合。這麽多年了， 他居然會以客人的身份重新回到這裏。
印象中的樹籬還在， 但是沒了滿院的鮮花， 也沒了那隻上下飛舞的蝴蝶。
向景辰察覺到了陸昀舟的異常，不像是單純的緊張或者不適應，反而像是遇到了什麽非常排斥的事物，而卻要硬著頭皮去麵對的感覺。
他上前兩步跟上陸昀舟，和他並肩而行，希望能讓他覺得好受一些。
晚宴是自助餐式，自己取用喜歡的餐品，然後聚在客廳中央的長條桌上，陸昀舟跟著向景辰挨個打招呼過去，挨著向景辰一家在桌邊落座，然後他再一次見到了路遠和宋添惠。
和印象中的俊男美女不同，十幾年過去路遠發福了不少，頭頂也有向地中海靠攏的趨勢，曾經在他臉上能隱約窺探到的驕傲現在已經絲毫不加掩飾，他大概是想要做出高人一等的姿態，那笑容卻怎麽看怎麽怪異。
陸昀舟要很努力，才能在他身上尋找出一些童年時期關於「父親」的印象。
宋添惠手挽著一位年輕的男子走進大廳，她臉上的妝容依如印象中的一樣精致，但掩蓋不住她的疲態，像強撐起鬥誌似的驕傲地看著那位年輕男子，仿佛那是她的救命稻草。
路遠看到路興立刻高興地起身招呼，“這是我兒子路興，路興快過來給叔叔阿姨們問好。”
路興在這些人之中顯得有些格格不入的尷尬，簡單地問好之後就沒別的話，宋添惠在身後拍了他一下，顯得有些恨鐵不成鋼，這動作剛好落在了陸昀舟眼裏。
宋添惠這樣的神態他無比熟悉，在自己做得不夠好的時候經常出現，可他從小到大都是頂級院校的高材生，現在更是新能源業內的頂尖人才，是多少人仰慕的存在，為何她不滿的神態一如十幾年前。
路遠也不悅地看了路興一眼，隨後接過話頭給大家介紹他兒子所獲得的各類獎項。
“爸，大家難得一聚，你幹嘛總是說這些。”路興不習慣被恭維，覺得沒人喜歡聽對於其他人的吹捧，說得再多就要掃興了。
“看你這孩子。”路遠被他噎了一下，但大庭廣眾之下總不好明說這次宴會就是為了給大家顯擺自己的兒子，隻好把話題引到最近的投資上麵。
他們公司近些年虧空得嚴重，周轉也變得困難，加上賬目上多有不平的地方，急需為新項目引資。路興就是他們的新招牌，有這個頂尖科研人員帶隊，項目的含金量看起來就高了不少。
“小興，來給大家介紹介紹你的新項目。”
談起項目的時候路興的眼睛裏帶著光，沒有了格格不入的拘謹，整個人帶著些神采飛揚的勁頭，但這種神采飛揚在路遠提出接受在座各位為新項目投資的時候立刻消失了。
他站在那裏，臉憋得通紅，想說些什麽但最終什麽都沒有說，他給自己倒了一大杯白酒，“謝謝各位叔叔阿姨，我，我幹了。”
“這......你這......”路遠正等著他給自己接話，好把新的投資款項拿下，眼看著就剩臨門一腳了，結果被自己兒子來個釜底抽薪。
他強撐著笑臉讓服務員上菜，招呼大家隨意用餐，把這個「不成器」的兒子叫了出去。
主人家不在，大家自然是隨意地閑聊，一群貴婦聚在一起免不了閑談些八卦，
陸昀舟作為這裏麵的生麵孔被很多人詢問，甚至聽到了些不太好聽的閑話。
陸昀舟有些擔心地看向安槿，宋添惠的兒子事業有成，而她的兒子不但沒有接手家族的產業，還帶了個男朋友回來，即便是心態再好也受不了這樣的對比吧。
向景辰走過來，借著遞給香檳的動作拽開了他攥緊著的手，恍若無事發生地道：“怎麽了，都不合胃口嗎？”
“你知道我擔心的是什麽。”
向景辰輕笑道：“那你大可不必擔心。”
陸昀舟還想說些什麽，安槿搜尋的目光在場內轉了一圈剛好落在他的身上，安槿笑著對他招手：“昀舟，這邊。”
安槿不但沒有避讓，反而主動叫他，這讓陸昀舟有些詫異，過了兩秒才反應過來，回身把手裏的東西往向景辰懷裏一塞就往安槿那裏去。
陸昀舟感覺到一隻柔軟的手牽起了自己，十分大方地向眾人介紹，“這是我兒子的男朋友陸昀舟。”
他看到貴婦們臉上的奚落和吃瓜熱情僵了幾秒，大概以為自己是向景辰自作主張帶過來的，沒想到竟然是家長默認甚至讚同的關係，原本準備好的調侃沒了用處，趕緊懸崖勒馬說起了奉承話。
“額那......哈哈哈還真是，真是一表人才。”
“是啊，好像是大明星吧，我在電視上還看見過呢，真人真的好帥啊。”
這是第一次，在長輩的眼裏，他成為了那個可以在眾人麵前介紹的人，即便沒有其他人優秀，即便有不合大眾的性向，但安槿的眼神溫柔和藹，帶著信任期待，還有真心的喜歡。
而他並沒有為安槿做過什麽，也可以得到這樣的喜歡嗎？
陸昀舟覺得鼻子有些發酸，笑著問侯完眾人便借口到外麵轉轉，免得真的失態。
向景辰十分貼心地跟著出來，原本是想安慰一下陸昀舟，結果兩個人卻無意間隔著樹籬聽到了路遠和路興的交談。
路遠似乎十分生氣，幾乎怒吼著道：“你怎麽這麽不成器，眼看就能拉到資金了，這是做的哪出？”
路興也十分氣惱：“那個項目隻是規劃，以現在的技術還是沒有辦法攻克的問題，你想用這個項目的資金去填公司，但公司已經沒有希望了，現在就是個無底洞，你這是把別人往坑裏拉！”
“你......”路遠沒找到合適的說辭，於是把鍋往路興身上扣，“我怎麽會有你這樣的兒子，早知道這樣，當初就應該留下你那個廢物哥哥，好歹還比你聽話！”
陸昀舟沒忍住，發出一聲近乎於嘲諷的輕笑。
樹籬那邊的人似乎也是察覺到了有其他人在場，隻得暫時按下爭執腳步匆匆地離開。
“阿昀，”向景辰上前兩步輕輕擁住他，“你還好嗎？”
說實話，他不算好，也說不上來自己究竟是什麽心情，是遺憾，憤慨，或者都不是，抑或是兩者皆有。
夜色仿佛是遮擋住偽裝的幕布，在這層夜幕的籠罩下，陸昀舟終於忍不住吐露自己多年來的心結，“我確實像和你說過的那樣，在福利院長大，但其中的幾年時間裏......”
陸昀舟頓了頓，又接著道：“我曾短暫地當過那個「廢物哥哥」。”
他感覺到向景辰的手臂收得更緊，他能透過身上穿著的西服感受到他心髒d b跳動聲。
無言的安撫給了陸昀舟剖白的鼓勵，“小的時候我一直覺得，我是可以讓他們滿意的，但其實在他們眼裏，我不過是廢物罷了。我以為他們後來找到了心儀的養子，也算得償所願，沒想到就連路興也依然沒能讓他們滿意嗎？”
向景辰沉默了一會，陸昀舟的話讓他心疼得心髒都在抽痛，他把頭抵在陸昀舟的頸側，“阿昀，你不是因為不夠好才被扔下，隻是因為不合他們的心意。對於那樣的人來說，他們是永遠都不會知足的。”
“你還記得我們一起看過的紀錄片嗎？美洲獅生了四個寶寶，第一個勇敢自信，第二個膽小謹慎，最後兩個關係非常好每天都黏在一起。”
“嗯。”陸昀舟不知道向景辰為什麽在這個時候提起，但還是應了一聲。
“或許有人會奇怪為什麽同一個母親的孩子會不同，但如果母獅子沒有捕獵到足夠多的食物，第一個勇敢自信的寶寶就能通過捕獵小獵物活下來；如果有天敵出愛心，膽小謹慎的就能因為迅速躲起來而逃過一劫；關係好的兩姐妹能在長大離開家之後繼續保持一段時間的合作關係，讓她們活到成年的概率更高。看起來各有不同，但這其實是生命麵對不同情況給出的解決方案。”
“我們每個人天生就不同的，擅長的方向和擅長麵對的複雜環境也不在一個方向，阿昀，或許是時候真正地離開他們的影響了。”
陸昀舟靠在向景辰懷裏大哭了一場，將這些年的委屈與不安留在了這一切開始的地方。
向文山其實看出了投資不可靠，本來準備看在多少有些交情的份上支援一部分，但隨著向景辰一句“兒子都能換，想來合作對象要是不合心意的話也可以換； 。”而取消了合作，其餘人觀望向家的態度，於是這場以招資為目的的晚宴寥寥收場。
——
聽說路遠的公司因為賬目不平被國家審計組查出了問題，路遠夫婦因此入獄，養子路興解除領養關係免受牽連，但還是主動背下了公司的債務。
不過這都是後來的事了。
現在的向景辰正趴在**曬著清晨的太陽，明目張膽地用大號在粉絲群衝浪，試圖從其中找出陸昀舟的小號。
“是不是這個？每次都第一個給我點讚！”
“不是。”陸昀舟對著鏡子整理領帶，“我就在你旁邊，怎麽可能第一時間給你點讚？”
明明談起正事來精明得讓人心驚，但有時候又怎麽看怎麽沒心沒肺。
“......說的也是，”向景辰翻了個身，“那披星戴月這個呢？”
“不如趁早歇了扒馬的熱情？”陸昀舟穿好衣服準備出門，臨走前回床邊在向景辰臉頰上親了一下，“我先出發了，晚上見。”
向景辰回手拽住他，“怎麽這麽忙嘛，要是能一起去就好了——”
“晚上你生日會我一定早早到，給你帶生日禮物好不好？”陸昀舟哄勸著，好不容易把手從向景辰懷裏拽出來，然後頭也不回地關門。
關上門後才鬆了口氣，都說養了寵物之後出門上班會有負罪感，他這有了男朋友也感覺沒什麽差呢。
陸昀舟出門之後，向景辰一個鯉魚打挺從**坐了起來，不甚清醒的慵懶勁一掃而空。
“喂？小喜子，對戒做好了沒？”
“好了好了，我已經在路上了，馬上就能拿到了！”
向景辰兩個月前就定了戒指，還是加急，但是那家工作室工期很長，緊趕慢趕地才終於在今天做好了對戒。
他曾公開表示近期要對戀愛對象告白，但並沒有說就是今天，想在今天給陸昀舟一個驚喜。
雖然粉絲們早就已經每天盯著動態，就等著向景辰什麽時候公開，但為了不讓這驚喜提前走漏風聲，向景辰今早趁著陸昀舟趕活動出門才緊鑼密鼓地安排起求婚事項。
鮮花蠟燭暫且不用說，生日演唱會的流程也要做調整，好在他提前做過規劃，所以替換起來倒是不難。
向景辰的演唱功底還不錯，但是也還沒到開演唱會的地步，說是演唱會不如說是見麵會更合適，不過為了讓這場顯得更像演唱會，他把關係好的朋友都叫來熱場一方麵是想要更多人的見證，另一方麵也是給陸昀舟的到場打打掩護。
既然朋友們都來了，那嘉賓中有陸昀舟就也不稀奇，而向景辰也是這樣和陸昀舟說的。
四千張票都是在粉絲裏麵抽，這福利差點沒搶破腦袋，各個平台直播也都已經到位，都等著看今天晚上這場見麵會到底又會有什麽爆點。
忙碌使得時間流動得很快 ，轉眼就到了晚上。
觀眾們都到齊了，但主角之一的陸昀舟卻被堵在了路上。
紅色的車尾燈亮成一片，小吳也忍不住跟著按喇叭，加入這場車笛匯聚成的交響樂。
“別按了，”陸昀舟歎了口氣叫停小吳的無效發泄，“前麵出了車禍，再怎麽按也動不了。”
他雖然這麽說，實際上也很著急，早上才答應了要早點到，沒想到晚上就食言。
想到向景辰臉上可能會露出失落的表情，他就覺得像是幾千隻羊在心裏蹦躂。
“可是，可是已經離上台時間還有十分鍾了啊，之前訂好的花都送到了，結果咱們還給堵道上了，早知道應該借輛摩托的。”
摩托......
是啊，還有縫隙可以過。
小吳的話提醒了陸昀舟，“你在這裏等一下，一會把車放在停車場微信告訴我一聲。”
他說著，解開安全帶就下了車。
“誒舟哥！離會場還有六公裏呢！”小吳焦急地從車窗探出頭，但是他的話音還沒落，陸昀舟已經就剩個背影了。
——
向景辰站在台上，射燈從他頭頂打下，白色的西裝襯得他像是童話中走出來的王子。
但王子等的王子卻沒有按時到。
向景辰看了看表，陸昀舟半小時前說路上堵車不能按時到，現在離預定時間已經過去了十五分鍾，如果是他們兩個人的話多久他都會等下去，但台下還有幾千的粉絲，隻好把預定告白的時間延後些了。
他清了清嗓子，“我今天想等的人堵車堵在路上了，我一直有首歌想唱給他聽。”
場內很安靜，隻有他一個人的聲音和場館內的回聲。
“但是沒關係，我先唱給大家聽好了。”
台下粉絲的聲音此起彼伏。
向景辰摘下一側的耳返，在耳邊做了個攏音的手勢笑道：“什麽？擔心他聽不到？”
“沒關係，以後多得是機會在家唱給他聽，來日方長。”
【啊啊啊！！救命啊這是什麽小情話！！】
【來日方長啊喂！】
向景辰朝身後樂隊的演奏老師做了個手勢，舞台上響起鋼琴的前奏。
顆粒的鋼琴音帶出纏綿的提琴，渴望與期待的氛圍在向景辰身旁籠罩。
“步履緩緩，我從濃霧中窺得你的身影。”
“時光流轉，你是長河中的無盡夏。”
向景辰的聲音緩緩，磁性深情的聲音像是將一段動人的故事娓娓道來。
【等等！！這是！！這是陸昀舟的《無盡夏》！！】
【啊啊啊我我我，我已經開始語無倫次了，所以不隻是我磕到真的了，我cp還要當眾表白了嗎？？】
【啊啊啊，沉舟是真的！！】
向景辰沉浸在曲中，想到陸昀舟寫下歌詞的畫麵不由得勾起嘴角，他鬼使神差地轉頭，看到了台下的陸昀舟。
他愣在原地，恍惚以為是自己出現了幻覺。
“望你眉目，似滿天星河入撞我胸懷。”陸昀舟捧著一束橘粉色的玫瑰花束，從台下緩緩走到向景辰身邊。
因為向景辰專注穩定的愛意，生平第一次，他有這樣的勇氣走向自己的愛人。
他的袖口挽至手肘，額頭的細微汗珠尚且來不及擦拭，臉頰上帶著長途奔跑漫上的紅暈。
陸昀舟自然地接上了下一句，和向景辰在沒有耳返的情況下呈現了一場完美合唱，像練習過無數次一樣。
台下的粉絲們被縈繞在他們之中的氣場打動，沒有鼓掌，也沒有呐喊，紛紛打開後置手電，屏息凝神地等待著陸昀舟的回應。
“星星可以告白了。”陸昀舟淺笑著看向向景辰，看向他現在觸手可得的夢。
“你願意……一輩子和我在一起嗎？”向景辰緊張地咽了咽口水，從口袋中掏出對戒在陸昀舟麵前打開。
陸昀舟無暇分心去看對戒，一把拽過向景辰吻了上去，他們在手電筒匯聚成的星空下擁吻。
“我願意。”
作者有話說：
完結撒花——
辰辰最後終於得到了舟舟同樣熱烈明確的愛啦-以後他們會快快樂樂地生活在一起——
這本書經曆前前後後幾次大改，經曆了中途很多次崩潰，我也從中學到了很多新的寫作的方法認識到了自己的很多問題，算是收獲頗豐，也感謝我的朋友們在寫文過程中幫助我分析劇情捋人設，讓他們變成立體的站在我眼前的角色。
同時也感謝陪我到現在的讀者小天使們，在我更新不下去的時候是你們給了我強大的動力，讓我一直堅持了下來，給辰辰和舟舟一個完美結局。
我們下一本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