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電話

晏寧打算起身下車。

她說出口這句話才意識到自己方才問了一個多愚蠢的問題。

但是話已出口, 便沒有轉圜的餘地,晏寧盡量讓自己的態度看起來平和。她手指輕頓,接著下意識要推開車門, 卻聽到車門被反扣的聲音。

晏寧心下一驚, 而後看到江致知從前座回過頭來。

他麵上的神情仍舊淡漠,看不出什麽情緒, 晏寧咬了咬唇,開始後悔為何要跟他坦白這樣的事情。

本身就不光彩。

她開始試圖揣測對方的心思, 也試圖將自己逐漸紊亂的心跳聲平複下去。

“晏寧。”江致知輕輕勾了勾唇角, 眸色淡淡, 像是在看她,也像是沒在看她。

他頓了頓, 輕抬眼皮:“你為什麽覺得,我會瞧不起你?”

江致知沒有果斷的說我不會瞧不起你,他用了一個反問句的句式,在新聞寫作的課上,晏寧學過,這其實是一種類似於加強語氣的詢問方式。

但很清楚的表達了他的態度。

他那雙漫不經心的眼睛就這樣淡淡的掃過她, 晏寧知道她或許應該躲避江致知的眼睛, 以免自己的神色無所遁形,但她還是沒有。

今天出門的時候,其實天氣並不算很好。

外麵的天氣已經變得陰沉沉, 有種山雨欲來之前的寂靜。

應該又要落雪。

晏寧調整了一下呼吸,握緊了車門的門框, 她垂下頭, 盡量讓自己變得平和。

“我隻是——”

車內開著暖氣, 江致知和她靠得很近, 車門剛被她推開,又被江致知大力的合上。

這聲關門的聲音很響,晏寧覺得自己腦子裏渾渾噩噩的,她一瞬間什麽都看不到。

隻覺得自己呼吸都要停滯下來。

那人聲音略帶一絲玩味兒,但卻很平靜,晏寧聽得見他道:“你隻是?”

他在重複她的話。

這個認知,在晏寧的腦海中變得尤為清晰。

江致知輕聲嗤笑,他道:“晏寧,我不知道你為什麽會這麽想,可我覺得我應該告訴你,我不會。”

他很少會對什麽人這麽耐心。

感情對於他並不是必需品,都是任人消遣的玩意兒。

坦白的說,江致知並不相信感情。

但他並不缺乏能夠觀察人的能力,晏寧對他態度奇怪,他看得出來。

但他並不覺得這和所謂的喜歡有關係。

江致知實在看不出晏寧喜歡他。

對於葉文倩和趙宛瑜的話,他半信半疑。

可他自己心裏也清楚,他沒必要去糾結於這個問題的答案。

他觀察得到,晏寧的指尖在發抖,就像他當年去幫她的時候一樣,那年夏天,她的手指也在發抖。

晏寧抬起頭,深吸口氣,她道:“是我想得太多,抱歉。”

她的語氣盡量變得很自然,接著道:“我還有事,就不打擾你了,開學見。”

江致知沒說話,他沉默地看著她,然而車門已經重新被鎖上,晏寧無法下車,除非他主動去打開車門。

那人單手撐著椅背,以一種考究的目光看著她,車內空調開得很大,晏寧覺得她從內到外都透著一股燥熱。

她不會那麽自以為是的覺得對方喜歡自己,江致知本來喜歡的也不是她這個類型,但她偶爾也期盼過,他會對自己有一點兒的心動。

“晏寧。”江致知指節輕抬,在空氣中擦著她皮膚的表麵描繪出她側臉的輪廓。

他靠得很近,但卻沒有貼上。

準確的來說是兩個人一直都沒有肢體上的接觸。

但她卻恐懼被窺視透底。

那人的手指挑了一下她鬢角的頭發,笑著後退了一步,又重新退到了安全範圍。

他輕聲哼笑出來:“害怕了?”

剛才的行為於他而言就像是個無足輕重的惡作劇。

倒是晏寧想強行扳回一城,她深吸一口氣,覺得自己不能這麽軟弱,直起身子來。

她指尖輕點,點住了江致知的衣領,眼神比方才倒是多了一種過分的平靜。

車外還在下著雪,車內溫暖,玻璃將車內的熱氣與車外的冷氣隔絕開來。

晏寧的手掌心落在了車窗上,印下了一個明顯的手掌印,溫熱的手也變得濕冷起來。

她抬起下巴,看向麵前的人,將手毫不顧忌的覆蓋住他的手,又將江致知的手覆蓋到他自己的脖頸處。

晏寧的手則劃過他修長的指尖,順著修長的指尖向內摩挲,直直地摸進他的袖口。

襯衫的袖口被她解開,袖扣順著車座滑落下去。

她眸色裏沒有躲閃,倒是比方才更為大膽,一動不動的直視著麵前人的眼睛。

動作過於曖昧。

但車內卻聽不見心跳加速的聲音。

江致知明顯有些錯愕,他對晏寧的動作始料未及,然而皮膚的觸感確實真實存在的。

她冰涼的掌心在觸碰到他的手掌之後迅速變得火熱起來,而那陣冰涼卻浸透了他的手掌。

兩個人之間的溫度形成了一種奇特的交換,溫度彼此傳遞,但感知卻並沒有傳遞。

晏寧目不轉睛的直視他,另一隻手趁他不注意夠了上去,將他手中的車鑰匙搶走。

她道:“我下車了,江致知,再見,開學見。”

整套動作太過於行雲流水,以至於鑰匙被還到江致知手中的時候他還有些許的錯愕。

那陣溫度很快就散去了。

江致知沒有下車,而是重新正回原位,慵懶的依靠在車座上,將車窗搖了下來,倒灌的冷空氣順著被搖下來的車窗魚貫而入,他眸色裏看不出情緒,但唇角微彎,抬起頭望向晏寧,聲音清淺。

“開學見。”

*

火車上的時間漫長而又無聊。

晏寧的老家在一個很偏僻的小縣城,這個地方很少有人來,旅遊業經濟自然也是帶不動的,隻這一遭火車能夠到她的家。

直達隻有這一列,火車上形形色色的人都是回家的,時間漫長而又無聊。

晏寧無聊的劃過手機屏幕,車上沒什麽信號,她趴在**往下看,收到了江致知遲來的消息。

很簡短,是他的風格。

“假期愉快。”

隔著屏幕,晏寧甚至能想起他淡漠的神情,以及側臉明晰的輪廓。

甚至是他靠近她時候的淡淡的煙草氣息。

讓人悸動之餘卻也能夠被突如其來的冷空氣將神智喚回。

她俯身在火車的玻璃上,用手指輕輕打轉,而後畫了一個圈。

玻璃上印跡很快化開,晏寧也不知道她到底在描畫什麽,隻隱隱約約看著像團模糊不清的霧氣。

她頓了頓,想要去回複江致知的微信消息,卻不知道回複什麽,車上錯綜複雜的回憶讓她大腦難得的有些放空,患得患失的情感也讓她欲罷不能。

一方麵晏寧渴望自己在他麵前是平等的,另一方麵又知道自己和他的雲泥之別,因此思緒輾轉,變得更加複雜。

最後她隻打下了那句:“謝謝,你到家了嗎?”

話語裏帶著隱隱約約的斟酌,文字和江致知的一樣簡略,文字相比較語言而言,會顯得更加精煉而不具有引人遐想的成分,所以無法從屏幕裏窺見晏寧此時此刻的心情到底如何,火車一路行駛平穩,沒有鑽什麽山洞,所以信號較好,她能夠及時收到江致知的回信。

那人似乎正在擺弄手機,她回消息隔了十幾分鍾的思考與放空 ,江致知卻回得很快。

“早到了。”

能窺見他言語簡略中帶著的漫不經心與淡漠的態度,但這態度似乎有帶了些過於隨意與放鬆,不像他們之前的寒暄。

很久之前晏寧便知道,江致知該是一塊冷玉,他隨意與漫不經心中帶著的是天然的淡漠,可她卻還是因為那些小細節對他沒辦法放下,她固然知道理性與情感應該分開來看待。

但感情有它無法被控製的理由,就是由於它永遠無法被理智所完全操縱。

晏寧想了想,對話框停在那裏,似乎是由於這邊過於長久的正在輸入中,兩邊都是一樣,她聽得到手機突如其來的響起,晚上八點鍾,車內聲音嘈雜,偶有昏暗的燈光在走廊過道,十點才熄燈,現在也不算太晚,所以晏寧接了起來。

“晚上好,你,在忙嗎?”少女的聲音帶著些試探與忐忑,這份情緒被她竭力壓製在聲音裏,越往北走,天氣便越冷。她輕輕把哈氣噴在了玻璃上,覆蓋住了她方才塗鴉過的痕跡,隱隱約約,竟然覺得這形狀像心。

“你方才是有些委屈嗎?我以為你會無聊的看手機,怎麽,聲音都變得有些脆弱了麽?”江致知的聲音帶著輕薄的笑意,雖然不明顯,但晏寧卻聽得出來。

“沒有。”

晏寧的聲音又變得平和起來,似乎方才的情緒隻是一閃而過。

“我方才在忙,想著你上車在收拾行李,所以打算等你穩定些再給你打電話問你怎麽樣了,你該不會因為這件事情而生氣了吧?”江致知聲音帶著些淺淡的倦意,聽得出來,他那邊聲音很安靜。

沒有嘈雜,與她這邊的世界徹底的隔絕開來。

“不是,我沒有生氣。”晏寧搖搖頭,她不會因為這種事情生氣,可是方才卻覺得有幾分委屈,但在江致知的電話響起後,她卻有意外的驚喜在其中。

但她的情緒其實也在一個可控的範圍內,況且感情之中交鋒永遠你來我往,她並不願意被對方識破自己的喜歡,從而落於下風。

江致知唇角微彎,將手中的《純粹理性批判》隨意的扔在電腦桌上,接著道:“是嗎?我本來以為你很無聊,需要有人陪你聊天。”

他說的話過於蘇了,但晏寧卻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往其他旖旎的方向去想。

“如果你無聊的話,或許我可以陪你一會兒,直到祝你晚安,好夢。”

電話中江致知略帶倦意與沙啞的嗓音仍然在響起,晏寧卻覺得自己的頭腦變得無比的清晰起來。

似乎冗雜的聲音她都無法聽見。

隻能聽見他的聲音與火車行駛的聲音,在深夜裏持續的響起。

作者有話說:

我最近在追別人的文……真的虐死我了。

完全無心寫文,調整下狀態,把自己的文寫完吧。我嗚嗚嗚真的我勸大家不要去追不保證he的文,當事人就是非常後悔。

文風會和前文有改變,因為我最近經曆了很多,希望見諒。

就我個人而言真的不建議各位來追不保證he的連載,就是說在我追另外一本文,明知道文案沒有寫結局走向的時候還是入了坑,現在沒辦法從這個坑裏解脫出來,作為作者,因為這本文帶給我的負麵情緒,已經斷更了一個月。

我個人十分的清楚不應該沉浸在這種情緒裏,但卻因為對主角的喜愛沒辦法從這種感情之中擺脫出來,現在心情還是很複雜,我已經在我自己連載的作話裏寫了不要再追不保證he的連載了,一口氣看完he或者be和這樣持續的用刀子紮心其實真的是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