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葉姑娘,公子來信了。”宅院裏的柴門被推開,一名黑衣男子走了進來。

此刻的葉楚楚正拿著扇子在灶上煎藥,見到來人,將手中的扇子一放,急急忙忙跑了出去。

出去之時差點撞倒燕蘭,燕蘭看著動作一日比一日利索的葉楚楚,輕輕歎了口氣。

“楚楚,你慢點兒!”

這些天,葉楚楚除去每日和她一塊兒逛街、上山采藥等做一些雜事,便企盼著白子軒的書信。

縱使大多時候葉楚楚手頭都忙活著,但燕蘭見自家姐妹總是一副心神不寧的樣子便知曉了這小丫頭心思說不定早已飛到了十萬八千裏。

日日思君不見君,也不知白子軒什麽時候才能回來,便隻能眼巴巴地盼著他的信了。

“葉姑娘,這是公子的信。”

葉楚楚拿到信後便急著打開,卻發現紙上就赫然兩字:我有。

這讓小姑娘原本的喜悅消散了大半,白子軒這般回複也太過敷衍了些。

她問他是否好好吃飯,他怎的就回了這兩字?

葉楚楚皺起眉頭,顯然有些不高興。

幸虧黑衣男子非常識時務地將一個錦盒送到葉楚楚麵前:“葉姑娘,這是公子讓我親手交給你的火靈芝,公子千叮萬囑,說這藥一定要你早日服下。”

黑衣男子說著,便將錦盒打開。

葉楚楚隻在書本上聽到過關於火靈芝的描述,據聞百年難遇,其色如火焰,形大如掌,如今看來,果真如此。

她曾做好一輩子都找不到這味藥的準備,卻不想白子軒竟然真的讓人找到了,並且還差人快馬加鞭地送了過來。

這讓她心中因剛剛看見書信時的難過頓時消散了不少。

其實,回信一事也不能全怪白子軒,葉楚楚與他每日互通書信,總是她在信中說得更多,而白子軒的回信中總會給人一種公事公辦的嚴肅之感,遣詞造句及其規整,似乎讓他多加一點點情趣都難。

葉楚楚將這錦盒中的火靈芝小心翼翼地取出,這些年來,她一直都與藥材打交道,自然知道這味藥的珍貴。

隻是她心中一直都有一個疑惑,便寫了一張小紙條:這藥材,是哪裏找到的?

黑衣男子自然不能告知葉楚楚是高麗國進貢的,隻得隨口道:“公子經商,認識不少好友,是公子的一個友人去高麗國那邊帶回來的。”

“看來這白子軒還是不錯的。”燕蘭原本還在屋內,此刻也走了出來,她瞄了一眼葉楚楚手中的東西,朝葉楚楚微微一笑,“他心中還是念著你的。”

想到此,葉楚楚臉色微紅,又害羞了起來。

她馬上就可以開口說話了,若是可以,她第一個想叫的人,便是白子軒。

*****

這夜,葉楚楚和燕蘭連夜熬製了湯藥,看著葉楚楚將這黑乎乎的藥汁一飲而盡,燕蘭心中一陣緊張。

過不了多久,藥效一到,葉楚楚便可開口說話了。

於是,次日清晨,燕蘭便是被葉楚楚叫醒的。

“燕姐姐,醒醒。”迷迷糊糊中,燕蘭聽到有人喚她,她這才睜開了眼睛,入眼便是葉楚楚驚喜的笑容。

“楚楚?你在叫我?我沒聽錯吧?”燕蘭還未回過神來,眼睛瞪大了些許。

“嗯,我發現我能說話了!”葉楚楚的聲音如同山間的清泉般美妙無比,沁人心扉。

在這一刻,兩姐妹摟抱在一起,窗外傳來清脆的鳥鳴以及將軍時不時的犬吠,一切都在變好。

“今日我們上街去慶祝一番!”燕蘭拉著葉楚楚便想往外走。

“不行,我要寫信告訴他!”葉楚楚說話的聲音軟軟糯糯的,她本就是溫順的性子,在拒絕之時頗有撒嬌的意味在其中。

燕蘭意味深長地看了葉楚楚一眼,揶揄道:“看來我們楚楚的魂都被勾走咯,要是白子軒在這裏,恐怕你第一個要訴說的對象便是他吧。”

“燕姐姐!”葉楚楚剛拿來紙筆,聽到這話,耳根子便紅了起來,“你又打趣我!”

“我們家的小白菜以後可以親口向她的心上人訴說心意了。”燕蘭將手臂搭在了葉楚楚瘦削的肩上,看著自家姐妹奮筆疾書的樣子,笑了起來。

葉楚楚內心一激動,紅著臉,洋洋灑灑便寫了幾頁信紙,她又將信中的內容閱讀了一番,最後信末還不忘提醒白子軒給她回信時不要吝嗇筆墨,多寫幾個字,這才將信紙疊好,將其滿意地塞進信封之中。

如此這般,已是日上三竿,平日裏送信之人便要來了。

見柴門前閃過一絲黑影,葉楚楚一喜,急忙拿著信封奔了出去。

“今日可真早,我這就把信給你。”葉楚楚眉眼彎彎,可待到距離那人近些了,葉楚楚這才發現竟然不是平日裏給她送信之人。

葉楚楚一愣,有些不明所以。

“不是閣下是——”

這男子一驚,急忙問道,像是在確定什麽:“請問您可是葉姑娘?我乃公子的下屬,負責接葉姑娘回京。”

“楚楚,外麵何人?”燕蘭見葉楚楚一直都未回房,也走了出來,打量著眼前的男子。

“不對啊,白子軒從未提到過要接你回京都啊。”燕蘭與葉楚楚對視一眼,狐疑道。

“這是公子昨日才吩咐屬下的。”這男子回道。

隻是眼前這男子神情中帶著一絲詭異,他不停地朝著四處打量,這不禁讓葉楚楚察覺出一絲不對勁來。

一陣風起,草叢中穿來窸窣的響動。

葉楚楚的呼吸頓時急促起來,她敏銳地察覺到,在暗處躲了不少人。

眼前的男子依然帶著恭敬的笑容,但是在葉楚楚看來越發陰森。

葉楚楚和燕蘭的手默契地拉在了一起。

直到葉楚楚用餘光瞟到來人衣袖中閃過金屬的亮光,她立即朝燕蘭點頭,兩人突然後退,並且用腳將地上的塵埃踢起,隨即退於柴門之後,將門緊閉,帶著將軍朝院落後方奔去。

霎時間,葉楚楚發現,自己屋子周圍竟然出現了一大批黑衣人。

“記住,要生擒!”這群黑衣人還在背後吼著。

“楚楚,到底怎麽回事,白子軒竟然要殺你?”燕蘭不可思議道。

葉楚楚眉頭微皺,她自是不信的。

然而現下黑衣人正大批湧入院落,葉楚楚與燕蘭不得分神,隻得思索著去哪裏躲藏。

她們兩人皆為女子,若此刻莽然逃跑,定是躲不遠,若就近在屋內躲藏著,可能還有暫時保命的機會。

“去地窖!”葉楚楚靈光一閃,急忙拉著燕蘭朝著小廚房奔去。

“唰”的一聲,不知何時,從房簷上又竄出了一大批人。

燕蘭正打算尖叫,便聽到領頭之人輕聲說道:“兩位姑娘躲好,我們是主子的影衛,這裏交給我們便是。”

說著這批影衛便衝了出去。

葉楚楚和燕蘭來不及深究,便立即帶著將軍躲藏於地窖之中。

地窖中一片漆黑,但卻聽能夠清晰地聽到外麵兵器交接的聲音以及打鬥時廝殺的聲音。

兩人蜷縮在一塊兒,誰也不敢開口。

不知過了多久,外邊的聲音才平複下來。

“葉姑娘,燕姑娘,可以出來了。”影衛將地窖的門打開,葉楚楚和燕蘭這才戰戰兢兢地爬了上來。

入眼,四處皆是狼藉,院落內甚至還有新鮮的血跡以及殘留的屍體。

這是葉楚楚第一次見這般場景,手都顫抖了起來,說話也斷斷續續的:“平日怎沒見過你們?我們到底招惹了誰?”

影衛的首領將麵具揭下,露出一張葉楚楚熟悉的臉,正是影十一。

“葉姑娘,我們是公子的影衛,他離開前囑咐我們保護你。”見著葉楚楚和燕蘭都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影十一將語速盡量放緩,“平日裏怕打攪到你們,我們便一直躲在暗處。”

“那今天呢?他們為何要殺我?”葉楚楚兩眼茫然,今日發生的一切,都像一場夢一般。

“這與兩位姑娘無關。”影十一低聲道,但卻並未做過多解釋,“如今梧桐鎮已經不安全了,我們已經給主子去信,即可護送兩位姑娘去往京都,屆時主子會接應你們。”

葉楚楚和燕蘭本還想問什麽,但所有影衛都閉口不談,答複一致:“我們無權告訴姑娘這些,姑娘日後可以親自去問公子。”

這讓葉楚楚心中更加疑惑,兩人隻得帶著一肚子疑問上了路。

梧桐鎮離京都確實有一大段路,但是為了盡快到達京都,因此兩人日夜兼程。

越接近京都,各處的人便越多,當然,話裏話外談論朝廷大事的人自然也就多了起來。

“陛下前些日子稱病不出,聽聞近些天終於歸朝了。”

“你如何得知的?”

“我家裏有人在朝廷當官,雖平日不得難以見聖顏,但是近日朝中可發生了大事。高麗國來賀,陛下當眾與太後翻臉,都說陛下要對太後動手了。”

“可不是,隻怕又是一陣腥風血雨。”

彼時葉楚楚和燕蘭正坐在一家小餐館中歇息,聽著另一桌幾人在談論當今天子,吵吵鬧鬧的,隻覺一陣雲裏霧裏。

對於她們而言,其實並不在乎朝廷大事,隻想著過自己的安穩日子變好。

“你說,陛下與太後相爭,是不是說明京都不太安全呀?”燕蘭問道。

葉楚楚想了想,突然覺得很有道理。

難不成,她們剛離開虎穴,又進了狼窩?

葉楚楚心一緊,有不好的預感。

*****

兩人終於在影衛的護送下於第三日夜裏到達了京都。

京都的城門巍峨無比,是前所未有的高大雄偉,宮牆重仞,銅牆鐵壁。

而這城牆之內,便是京都繁華,寶馬雕車,鶯歌燕舞,燈火闌珊。

夜市千燈照碧雲,高樓紅袖客紛紛①。

葉楚楚和燕蘭跳下馬車,朝著城門走去。

跨過城門,便是京都,入眼皆是綾羅綢緞,珠玉珍寶。

兩人霎時間被這世間繁華迷亂了雙眼,就連將軍也因為一時的新鮮感“汪汪汪”地叫了起來。

“楚楚。”

就在這時,熟悉而又溫柔的聲音破開世間喧囂,突然在葉楚楚耳邊響起。

眾人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②。

隻見白子軒手中提著一盞燈籠,正緩緩朝她走來。

他身後,是京都的繁華,是漫天的星辰,這不禁將他襯托得有些寂寥孤單。

白子軒長身玉立,朝著葉楚楚緩緩張開雙臂。

葉楚楚滿臉驚喜,提著裙擺如同一陣輕風般朝著白子軒飛奔而去,一下子撲倒了沈暮辭溫熱的懷抱中。

“讓你受驚了。”沈暮辭用下顎蹭了蹭小姑娘的發頂,感受著小姑娘真實的觸感,懸在半空中的一顆心終於落下。

“白子軒。”

沈暮辭就這般抱著眼前的姑娘,直到葉楚楚輕聲喚了他兩下,他抱著葉楚楚的手一顫。

他急忙看向了眼前的小姑娘,神情皆是訝異。

葉楚楚笑了起來,臉頰上的小酒窩便露了出來,她言語嬌嗔,語氣中還帶著淡淡的埋怨,頗有一番撒嬌的意味:

“你真是個掃把星!”

“為什麽自從我遇見了你,我就沒過幾天安生日子?”

作者有話說:

①《夜看揚州市》

②《青玉案.元夕》

葉楚楚:為什麽自從遇到了某人我感覺自己多災多難。

作者:因為你未婚夫就是個移動的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