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葉楚楚最終還是不情不願地將白子軒迎進了房間。

月上枝頭,已是半夜,葉楚楚實在不明白為何白子軒會在這個時候來找她。

而白子軒似乎也知道她在想什麽,還未等到她塞給他一張小紙條,便聽其解釋道:“近日在外我與你交流多有不便,楚楚,你可以教我手語嗎?”

不知從何時起,葉楚楚發現白子軒在她麵前喚她逐漸從“葉楚楚”便成了更加親昵的“楚楚”。

最初葉楚楚還有些不太適應,但想著,本就是一個隨意的叫法罷了,不必太過講究,也不必想得太多。

兩人也相處了這麽久,若是白子軒成日裏都喚她“葉姑娘、葉楚楚”,這關係倒是越發生疏了。

聽到白子軒的要求,葉楚楚詫異地盯著眼前的男子,都快要到休息的時候了,他這是在抽什麽風?

似乎看出了葉楚楚的疑惑,便聽白子軒補充道:“若我能夠看懂你的手語,今後你給那些流民看診之時,我可幫你一把。”

葉楚楚狐疑地看著白子軒,她頓時想起白日裏為徐母看診時,因為交流的障礙,白子軒便隻得一直站在她的身邊,一言不發。

那時候,葉楚楚不得不承認,她對他確實是有些嫌棄的。

但她並未想到,就這麽一件小事,白子軒竟然會惦記到深夜。

白日裏累了一天,葉楚楚想要早點就寢,便寫道:我一人便可以,就不麻煩你了,你也早點休息。

沈暮辭看到葉楚楚有要催促他離開的架勢,心中頓時有些慌亂。

現在葉楚楚許多時候不讓他牽手,他便不能夠聽見她的心聲;若是他再與她有著語言上的交流障礙,那今後相處的時間豈不是更少?

沈暮辭覺得,無論如何,他都應該把握住這段時間給流民施粥、看診時和葉楚楚相處的這個來之不易的機會。

於是,他隻得厚著臉皮說道:“你不需要我,但是你的病人總得需要一個譯官。”

“他們也不一定能夠看懂你的手語,假如你身邊沒有紙筆,那豈不是無法將你心中所想準確傳達出來。”

不得不說,白子軒這話說得在理,但葉楚楚還是拒絕地寫到:燕蘭可以幫我的忙,就不勞煩白公子了。

“燕姑娘有其他事情要忙,你的譯官隻能是我。”沈暮辭向葉楚楚走進一步,堅定地說道。

葉楚楚這才發現她已經許久都未聽到白子軒用這般果決的語氣與她說話,雖與之前那般同樣都是不容否決,但葉楚楚在這份強硬的語氣下聽出了些許小心翼翼來。

“楚楚,教教我。”

白子軒朝著葉楚楚再近一步,葉楚楚能夠清晰感受到其身上溫柔但卻不失霸道的氣勢。

葉楚楚不禁有些頭疼,她反思了一下,覺得自己並未招惹到白子軒,但他為何就不讓她好好睡覺呢?

白子軒看起來神采奕奕,絲毫沒有困倦的樣子,這讓葉楚楚不禁有些懷疑,這人的身體是鐵打的嗎?

明日行不行?葉楚楚在紙條上寫到。

“不行。”白子軒斬釘截鐵地說道,“明日你便要繼續看診了,一則我不能拖累你看診的進度,二則——”

說這話的時候沈暮辭再度勾了勾嘴角,“別忘了,我們是未婚夫妻,做戲自然要做全套,董茂無時無刻不再監視我們,因此我們白日裏最好形影不離。”

葉楚楚不明白白子軒從哪裏想到這麽多不容辯駁的歪理,對朝著她微笑的男瞪了一眼。

這人沉迷角色扮演怕不是魔怔了?

最終,在白子軒的期待下,葉楚楚打著哈欠,還是開始“手語”教學。

白子軒的學習能力和模仿能力都是極強的,葉楚楚隻需要將動作示範一次,他便能記住,這比葉楚楚想象中的要輕鬆許多。

隻是葉楚楚實在太困了,她覺得她的眼皮開始逐漸“打架”,感到越來越厚重,竟然教著教著就不爭氣地趴在桌案上睡了過去。

“楚楚,你看是這樣嗎?”沈暮辭剛比劃完畢,卻看見小姑娘不知何時已經進入了夢鄉,此刻屋內靜得出奇,能夠聽見小姑娘極有規律的鼾聲。

沈暮辭就這般凝視著眼前的小姑娘,不得不說,葉楚楚的長相是極好看的,雖不施粉黛,但眉目如畫。葉楚楚的睫毛很長,還微微翹起,就像一把非常迷你的小刷子一般,她的臉色及其紅潤,唇色殷紅,非常誘人。

此刻皎潔的月光從窗戶中傾瀉而下,其聖潔的光輝恰好覆蓋在葉楚楚嬌小的身子之上,佳人似月,其皓腕如同霜雪,看得沈暮辭心頭微動。

“楚楚?”他輕喚了一聲,但這個小姑娘並未回答。

沈暮辭歎了口氣,輕輕地將小姑娘抱了起來,朝床前走去。

“唔——”耳邊傳來小姑娘夢囈的聲音,沈暮辭低頭看著正乖巧地躺在他懷中的葉楚楚,心中越發滿足。

他幫葉楚楚將厚重的床幔放下,又將把床前的蠟燭吹滅,起身離開。

可他剛走出幾步,卻又折返了回去,他再次撩開帷幔看著熟睡中的小姑娘,將她的嬌美的麵容在心底描繪了一番,看著葉楚楚在睡夢中微微勾起的嘴角,沈暮辭也輕輕笑了起來。

本想著傾身而下,吻住她的額頭,但最終還是停住了。

葉楚楚現在並不知道他對她的情意,他還是小心為上,莫要嚇著了她。

“好夢。”他低語。

沈暮辭“呼”地一聲將最後一盞蠟燭吹滅,然後輕手輕腳地走了出去,慢慢合上了房門。

*****

第二日,沈暮辭的心情自然也是極好的。

但就在用早膳之時,裴宇便急匆匆地衝進了正廳。

“公子,大事不好了,街上的流民開始鬧事了。”

在座的所有人都極為震驚,沈暮辭蹙了蹙眉,語氣間還算淡定:“到底怎麽回事?”

原來,今晨董茂命人從外地運來了不少新鮮的蔬菜瓜果,而這些本都是因賑災由其他地方的民眾募捐而來。

這些瓜果若是能分給這些最為底層的流民便好,卻不想董茂將其分給了淮河一帶的豪門大族,流民知道此事後,心中的不滿頓時便被激發出來。

待沈暮辭等人趕到縣衙府外之時,便看見以徐鴻文為首的一行人正圍在董府門外不斷吼叫著。

“你們將這些賑災之糧全部分給達官貴人,而我們百姓卻未獲得絲毫,此乃不義,我們需要一個解釋!”

“對,出來,我們需要一個解釋!”

“本就是賑災之糧,我們也應該有份才對!”

聚集的流民越來越多,董府外麵也越來越嘈雜,可是卻遲遲不見董茂本人出來。

“大夥兒,我們一起撞門!”不知誰在人群中吆喝一聲,一些力氣較大的流民立即便衝上前去擊打董府的大門。

“公子,你看這事——”裴宇見著情況不太妙,便轉頭問起自家主子。

沈暮辭正想要說什麽,看到不知何時,周圍湧入了大量的官兵,這些官兵騎在高大的駿馬上,朝著這些流民粗魯地叫喊道:“都不想活了嗎!都給我滾!”

緊接著這些官兵便開始朝著流民動手了。

董茂便是在官兵的簇擁下從府中慢悠慢悠地走出來的。

“哎呦,原來白公子竟然也來了。”董茂一出現,原本**的流民頓時安靜了下來。

而眾人順著董茂所注視的方向看去,便見白子軒一行人正站在人群後麵。

“白兄!”徐鴻文沒想到白子軒他們也會來,一時間竟然有些激動。

沈暮辭對裴宇耳語了幾句,眾人便聽到裴宇義正詞嚴地說道:“這些賑災之糧本就是所有災民共享,董公子將其納為己用,就不怕被治罪嗎?”

“治罪?”董茂笑了笑,將雙手交叉在胸前,“我看誰敢治本公子的罪?”

“董賊,你好大的膽子!”徐鴻文罵道。

“膽子大?”董茂嗤笑一聲,言語中盡是輕狂,“我看,膽子再大也大不過白子軒吧。”

“我昨日讓你負責監管流民,如今你卻放任這些人到官府生事,此乃失責,該當何罪?”

董茂說這話時擲地有聲,其顛倒黑白的能力讓眾人歎為觀止。

下一瞬,便聽到董茂一聲令下:“來人,將白子軒給我抓起來。”

“你敢!”裴宇見狀,急忙擋在沈暮辭麵前,就連葉楚楚和燕蘭,也對事態的發展感到震驚。

“這事情與白公子有何幹?”徐鴻文見著官兵朝著白子軒奔去,心下一驚,急忙製止道,“此事是我組織的,責任自由我一人承擔!”

這些流民皆是有骨氣之人,有不少人甚至還擋在了白子軒麵前,隻是官兵下手太重,將好幾個阻攔之人都打得摔倒在地。

沈暮辭見著眼前之景,臉色越發陰沉,最終淡定地開口:“罷了,我跟你們走便是,莫要傷害了無辜之人。”

“公子!”

“白兄!”

裴宇和徐鴻文同時叫了起來,葉楚楚也急忙去拉白子軒的衣袖,燕蘭也一副焦急的神情。

沈暮辭卻隻是朝著裴宇輕微點了點頭,便跟著官兵走了。

就在董茂讓他負責照看流民時,沈暮辭便早已預料到董茂會借此機會對他下手,因此今日董茂滿嘴胡言亂語,他並不意外。

隻是,他看著葉楚楚此刻滿臉焦急的樣子,突然有些心疼了。

雖然知道此事她對他並無太深的情意,但看著葉楚楚擔心的樣子,沈暮辭突然覺得,他好像在小姑娘的心中印象還不算太差。

“走快點!”官兵催促道。

“不用押著我走,我自己能動。”許是沈暮辭周身的氣勢實在太強,讓官兵都產生了畏懼之意,此話一出,竟然沒幾個人敢動他。

而董茂,看著白子軒被帶走,臉上盡是得逞的快意。

“你們若是再鬧,都不會有好下場的!”

許是被眾多官兵威懾到,加之白子軒突然被帶走,流民的氣焰也低了很多,徐鴻文更是滿心愧疚:“裴公子,今日這事因我而起,若有需要我的地方,必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流民盡數散去,葉楚楚也回到了施粥棚,先是將熬好的粥分發下去,然後又開始為一些有傷病的流民看診。

——“你的譯官隻能是我。”

葉楚楚耳邊突然響起了昨夜白子軒說的這話,而現在他不在她的身邊,葉楚楚才恍然發現,原來她還是希望有他陪著的。

想起白子軒被眾多官兵帶走的場景,葉楚楚心中又開始憂愁起來,為他人看診時都有些心不在焉。

就在這時,一個小廝突然出現在她身邊。

“葉姑娘,公子讓我把這封信給您。”這小廝來得也快去得也快,葉楚楚還沒看清來人的樣子,這人便消失了。

這封信上印著一個“董”字,葉楚楚心中一沉。

待她打開之後,便看到其上寫著幾個大字:

“要想救他,嫁我便是。”

作者有話說:

遲到的七夕節快樂!

可惜今天小沈恰好入獄了,俺們楚楚也被威脅了(捂臉),隻不過不會出現女主為了男主而去委身他人的這種狗血情節。咱們要對小沈的謀劃有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