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雖然說是要睡覺，但直播間關閉的下一刻，白溪一個鯉魚打挺跳起來。
她熟練脫下外套，又把褲腿挽起來，脫掉鞋，抄起光刃，打開門走了出去。
白溪的房間在三間臥室最裏邊，路過中間門前，她順手把手中物件一掛，便往湖麵走去。
出了小屋，夜已深。
白溪仰頭，皎潔的月光漸漸隱入雲中，深夜的空氣送來微涼的水氣。
今晚，或許會有一場暴雨。
白溪嘴角一翹，衝向湖麵，一道身影如箭矢般疾馳而去，噗通一聲，落入水中。
片刻後，水花漣漪歸於平靜，湖麵又一次恢複的安靜。
進入水下，視野變得暗淡，月光下的湖裏幽深而看不到底。
漆黑的湖底仿佛在凝視著一切進入這片領域的闖入者，那片黑暗蠢蠢欲動，仿佛即刻便有什麽從深處探出，把闖入者一口吞噬。
白溪無心去看湖底的黑暗，她咽下咀嚼的‘口香糖’，人工造物滑入氣管中，迅速溶解成**，而後流入她的氣管肺泡。
人工肺在她的肺泡表麵形成了一層膜，白溪掏出兩個多孔棉塞，塞入鼻孔，這能過濾她吸入的湖水。
她開始深呼吸，冰冷的湖水湧入肺部，咕嚕嚕——氣泡從口鼻大量溢出，隨著氣體往湖麵逃去，白溪也在漸漸下沉。
當肺內充滿水時，白溪感覺腳下已經觸及湖底，她輕輕一蹬，接著力，化身一條魚，猛地向前衝去。
一片漆黑的湖底實際上並不安靜，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白溪不熟悉這片湖裏，但生物都有呼吸聲，她很容易就能聽到最大的呼吸聲，離湖岸不遠，在向她靠近——‘卡’知道她來了。
橫行森林數年，作為森林名義上的主人，‘卡’不可能是一隻沒有脾氣的怪物，它一直在觀察著白溪，尋找著最好的複仇方法。
而白溪也是這麽想的，這隻螃蟹是她來到這個世界遇到，或許再次之後很長一段時間都不可能遇到的最有挑戰性的獵物。
她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這是致以敵人最高的敬意。
靈巧的身影如同箭一樣向‘卡’的方向遊過去。
……
葉知舟盯著麵前的男子，試圖解釋：“我並不是在亂來，這是加工食物。”
男人嘰裏咕嚕說了一串，張嘴呲牙，十分憤怒把她推開。
葉知舟：“我——喂，你做什麽？！”
葉知舟抽著冷氣，爬起來，看了眼手肘，搓紅了，但沒有破皮，她有點生氣，糧食給她難道不是任由她處置？
推倒葉知舟後，男子提起她身邊的袋子，蹲在岩石邊，一點點撿上麵的食物，任誰都能看出他麵上的小心翼翼。
葉知舟有點無語，看到這裏，又有點泄氣。
男子收拾好食物，又瞪她一眼，說了什麽，轉身離開。
葉知舟沉默看著對方離開，環顧周圍的荒草灌木。
自從醒來後，她就一直在思考自己到底在哪？經過這件事，葉知舟忽然意識到，帶殼的糧食，並不是為了故意為難她，而是這些人本身就是這麽吃的。
什麽樣的人會連給食物脫殼都不會？即使是從來沒有耕作過的現代人類也知道什麽能吃什麽不能，隻有從未接觸過，對這種帶殼食物不熟悉的人，又或者沒有食物的人，才會這樣做。
葉知舟站起身，往灌木外走去，步行百來步，看到一片汪洋水域，她正在淡水湖內。
回頭，目光穿過這一小片森林，是萬丈高的懸崖。
葉知舟決定尋找離開這裏的方法，無論是哪個答案，這個地方的處境，恐怕都很不妙。
水麵百米之外的水下。
漆黑，伸手不見五指，唯有一柄凜冽的光劍，散發著光，也吸引著捕食者。
雖然失去了一隻鼇足，但在水中的卡動作更加迅捷，更加敏銳，也更難對付。
而白溪不太習慣水戰。
數次險象環生之中，她終於斬下卡的又一條腿。
白溪一擦手臂，她雖然看不到，但也感覺得到，自己身上的小傷口在流血。
刺眼的亮光閃過，緊接一道水彈襲來，白溪閃過這道攻擊，但卡也揮舞著鼇足襲來。
戰鬥被湖水淹沒，十分安靜，但並不代表戰況並不激烈。
水中的世界，白溪終究還是比不上卡。
不過，她在等待契機。
啪嗒——！
孟青青猛地睜開眼，而後又一聲啪嗒響起，她側頭看著關上的窗戶。
雨滴砸落在上麵的聲音緊接響起，而後越來越密集，最後變成歡快的鼓點聲。
孟青青扶著額頭，意識稍微清醒了一些。
下雨了，轟隆一聲的雷聲，沉悶滾過天空，然後是雨幕倒傾般的轟鳴聲，是很大的雨。
但雨聲被屋子隔絕在外麵，讓人有一股安心的感覺。
孟青青耳朵一動，忽然聽到滴答一聲。
她猛地爬起來，走過去，伸手。
啪嗒——！
孟青青：“……”
指尖的水讓她意識到，屋子好像漏水了。
雖然白溪一天修一座房讓人感覺震驚，但其實，也還是一名普通的大學生而已。
孟青青無奈翹起嘴角，穿上鞋，點上燈，走出去。
打開門，啪嗒一聲，讓她迅速注意到掛在自己門上的東西，拿起放在油燈旁端詳，孟青青眯起眼看了片刻，才意識到這是一隻骨笛，似乎是用鷦獸的骨頭雕刻成的。
應該是白溪的作品。
孟青青把骨笛揣進口袋，走到白溪門前敲了敲，沒有回應。
她心頭一驚，推開門，往裏一看，空無一人。
吱呀——！
風揉著眼睛走出來：“青青青？”
孟青青轉身，看著無邊雨幕，透著雨幕仿佛要看到那片湖泊。
風：“咦，溪溪不見了？”
孟青青：“嗯，她應該去找那隻螃蟹了。”
風瞪大眼睛，也看向雨幕，仿佛要看清湖底的情景，她根本不清楚為什麽白溪要去找卡那麽恐怖的怪物，能帶回兩條腿就很厲害了，為什麽還要去呢？
好久，雨聲中傳來風的疑問：“她不害怕嗎？”
孟青青想了想：“應該會害怕吧。”
“那為什麽還要去？”
“或許有她的理由呢。”
風歪頭：“？”
不明白，即使是最強的狼族，也不會輕易讓自己置身險境，因為任何一點損傷都有可能會造成無可挽回的後果。
森林在任何時候，無論對誰都很殘酷。
風：“你為什麽不勸她。”
孟青青盯著雨幕，對啊，為什麽不勸勸白溪呢？實際上，她們根本沒有來和螃蟹爭這片湖的理由，有河的話，水源也夠了。
如果白溪受了重傷，或者死了……孟青青自己一個人絕不可能在這片森林裏活下去。
無論從哪一方的理性而言，她都又理由勸阻白溪去做這麽危險的事。
孟青青抿了抿唇：“大概是因為我在害怕，所以我不會去勸阻小溪。”
風：“聽不懂。”
孟青青伸出手，冰冷的雨水落入手中，很快沿著指縫滲下去：“我很弱小啊，弱小的人，往往隻會看到屬於自己的危險，如同這場雨，我討厭這樣的大雨，因為我會很快的死在雨中。”
風：“嗯，我也討厭大雨。”
孟青青扭頭：“可是，你怎麽知道，小溪她怎麽看這場雨？或許對於她來說，這場雨，不過是無足輕重的水，又或者她很喜歡這樣的雨。”
風瞪大眼睛，不理解為什麽還有人會喜歡大雨。
孟青青：“我是我，她是她，我確實受她庇佑，但這不是我讓小溪按照我的觀點行事的理由。”
“受傷了怎麽辦？死掉了怎麽辦？”
“既然我已經做了這個決定，那無論遇到什麽樣的後果，我也做好了準備，受傷，我就會竭盡全力治好她，死了——”孟青青頓住，望著雨，陷入沉默。
實際上，她隻是在說漂亮話而已，如果白溪會死……孟青青的心中根本不接受這樣的答案。
風等了一會，卻不是她想要知道的答案。
孟青青笑了笑：“這裏太冷了，房間裏還漏水，樓下有柴火，不如我們燒火煮點什麽吧。”
風：“好！”
預見大雨後，肉幹被移到小屋一樓，整個屋子掛滿了肉，孟青青撩開肉幹，找到了生火的地方，白溪特意在木板中間留了一塊磨平的岩石，這是燒火的地坪。
兩人很快燒起了火，孟青青敲了敲木鍋下麵的碳化層，確認還比較結實，接了雨水，而後架上去煮，又扔了兩塊肉進去。
風搖搖尾巴，期待看著鍋裏，她還從來沒見過這樣做的肉，不知道好不好吃？
森林裏。
大雨傾盆而下，整個森林都是雨水的聲音。
木正在與族人對峙著。
“冬季快來了，我們需要足夠的食物。”
“我們不可能一直找下去，族長，勇士牙已經受傷，狩獵隊的力量更少，爪在試圖搶走我們的食物，而鷦獸群現在布滿整個天空，不知道在找什麽？”
“如果食物不夠，恐怕會死很多人。”
木沉默看著那一張張，他們臉上帶著顯而易見的為難。
森林裏的生活很難，即使是狼族，也要為了冬季及時儲存食物與木材，一旦大雪降臨，食物會越來越少，最後整個森林成為死地。
沒有足夠的食物和燃料的狼族部落，就會留在那雪白的世界，而看不到春天。
藤部落的人口很多，對食物的要求也更多，每年冬季的食物總是緊巴巴的，每一隻獵物都很重要，要是有一點差錯，就是讓人心痛的死亡。
木閉了閉眼，歎氣道：“你們回去吧，都回去。”
族人並未露出欣喜表情，他們看得出木並不打算回去。
“您一人留在森林，如果被爪知道了……”
木搖頭：“我可以逃跑。”
長久的沉默後，眾人對他行禮，而後離開這個洞穴。
雨依舊下著。
木走到洞穴邊，靠在一側岩壁下，看著外麵的水簾。
這麽大的雨，很少有野獸會在外麵遊**，部落裏的人說得對，他們也需要食物，不可能永遠跟著他尋找風，而且，即使他很喜歡自己的女兒，也不得不承認，風是那麽的不討人喜歡。
木盯著無邊無際的森林，緩緩閉上了眼，等著雨停天亮。
一座岩山內。
爪部落最大的洞穴中。
狼族們在討論森林最近的事：“藤部落在森林裏找什麽？”
“這幾日，森林裏都沒有看到‘卡’”
“和藤部落的狼打了一架，但他們不說。”
“鷦獸群，最近變得很焦躁。”
作為族長的爪聽著這些討論，眼睛裏閃過一絲微光。
這時，一名渾身濕透的狼走進來，在爪的身邊小聲說了一句話。
爪眯起眼，低聲吩咐：“藤竟然敢帶人到我的狩獵地？找四十名戰士去，趕走他們。”
“是。”
爪想了想：“等一下。”
狼停住。
爪慢慢道：“這麽難得，我應該親自去。”
作者有話說：
哎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