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話說回來, 雲彌或許從來都沒有想象過,路寒山居然有如此強悍的耐力。

總之那天晚上,聽說過的, 與沒聽說過的, 全都被路寒山帶著學習了個遍。

時針終於走到了新的一天,也將一切疲憊都留在了過去。

雲彌側躺著, 不論路寒山怎麽哄都愛理不理。

暖黃的光亮在眼簾邊緣處不斷**漾, 混合著具有茉莉花香的精油味道。光紋的每一次**漾,都讓雲彌不受控製地回憶起了過去那幾個小時裏所發生的一切。

……

自己又不是沒做過精油推背,還不至於什麽都不知道呢。

越想越生氣, 雲彌翻過身想要埋頭在被子。誰知某個動作拉扯到了酸麻的肌肉,她還沒來得及驚呼, 就已經被停留在皮膚表層的精油緩解。

雲彌:……

再也不想看到任何和精油有關的東西了!

接著, 她感覺到了落在後背的手掌。

灼熱與滾燙,瞬間隨著觸碰的位置滾滾襲來。

雲彌不由得渾身一顫, 稍稍偏過頭去, 從發絲的縫隙裏看見從背後傾身上前的路寒山。

“洗完了再睡。”他說著, 手掌卻沒有離開雲彌的後背。

雲彌動都沒有動,隻是在他看不見的地方眨了幾下眼:“累。”

太累了, 一點也不想動。

路寒山好像發出了聲輕笑,又俯下了些,聲音離雲彌更近了些:“聽話, 一會再睡。”

他的手又上下兜轉了幾回, 像是撫摸, 卻更像是撩撥。

使得雲彌不由自主地抬頭, 對著路寒山像是抱怨一般:“罪魁禍首。”

誰知, 完全沒有意料到的是印在唇上的一下輕吻。

男人似乎就等著她抬起頭, 好放肆地表達著那些愛意。

不由得朝後縮了半分,直到路寒山那張尋不出缺點的臉龐後退到正常大小。雲彌終於隨著光紋的**漾,回味過來是怎麽一回事。

“罪魁禍首主動低頭認錯,小雲朵願意去洗澡了嗎?”路寒山問道。

雲彌別過頭,不去看他,內心卻早已泛起了酸酸的甜味。

忍不住因為這一下輕吻偷笑,也抑製不住被他言語牽動著竊喜。

“不願意。”決定最後使一次壞,雲彌這樣回答。

她心想,看看路寒山是什麽反應,然後就會去洗澡。

誰知,在聽到自己的回答後,男人的視線有些隨意地閃動了下。

光亮很快擦過,留下了他笑意的痕跡。

後背的手加深了力道,此刻完全變了味道。

“本服務型人格會很樂意……”

聽到了這句不對勁的話,雲彌隨即從**彈起。

“我願意。”

條件反射而沒有經過大腦思考,她短暫地忘卻了身體上的酸痛。幅度過大的動作拉扯到了肌肉,雲彌一下沒能站穩。

然後,就仿佛一切都被安排得明明白白那樣,她跌入的是路寒山的胸膛。

他早就預料到了會發生的一切,等候在那裏。

張開雙臂,路寒山極其溫柔地擁抱住了他的小雲朵。

“我真的累了……”雲彌像是怕了般,立刻說出了自己的心裏話。

誰知路寒山彎下腰,手臂橫過她的膝蓋,極其輕鬆地將雲彌公主抱起。

“我知道,送你去浴室而已。”

雲彌:……

“你可以不用公主抱。”

路寒山走到盥洗室門口,在將她放下的前一秒,歪頭。

臉頰輕輕蹭過雲彌的頭頂,他回答道:“但是我想。”

-

之前就有了精油的作用,再加上一場舒服至極的熱水澡,剛才積攢下來的疲憊終於消散了許多。

雲彌裹好浴袍,在出門的前一秒,視線落在了因水霧而朦朧的鏡麵上。

即便如此,脖頸與肩膀處的粉紅也極其清晰。

將浴袍解開又重新裹了好幾回。

終於在自己勉強地滿意後,雲彌才走出盥洗室。

此刻進入到了零點,路寒山關掉了房間那暖黃又強烈的燈。徒留下床頭,那兩盞氣氛極其曖昧的幽暗夜燈。

雲彌看見坐在床邊的男人,他同樣裹著浴袍,還未幹透的碎發,淩亂地墜在耳旁。

路寒山仍然拿著手機,屏幕的冷光照亮了他的麵龐,增添了無窮盡的冷峻。

他的麵上寫著嚴肅,乍一看,應該正處理著剛才的事件。

雲彌這才意識到,自己似乎在上樓以後,就沒再打開過手機。

還是有些在意C牌那件事的發展情況,她徑直朝著床的另一邊走去。

正要伸手去拿手機,卻率先一步被路寒山握住。

雲彌轉頭朝他看去,昏暗裏的目光附帶上了不解。

同時,卻也觸碰到了路寒山的視線。

男人沉著冷靜:“休息。”

雲彌不解:“我就看一會。”

路寒山沒再出聲,而是用行動訴說了接下去的計劃——他起身,強行將雲彌拉進被窩,或是說拉進了他的懷裏。

“睡覺。”路寒山幹脆在雲彌頸間蹭了蹭,行為舉止皆是滿滿的親昵。

見他如此,她幹脆也放棄了掙紮。

反正已經和C牌鬧崩了,工作室那邊也有裴莉兜著。

至於自己是Neka這件事,就算C牌要曝光,對雲彌來說也並沒有什麽壞處。

路寒山的行為如此堅定……總之,雲彌很是放心。

相信他,沒有任何猶豫。

隻是之前揉搓塗抹的那些精油,好像在此刻一點點地擴散著作用。

到了睡覺的點,反而雲彌的精神亢奮了起來。

每當睡不著的時候,她會習慣性地翻來覆去。

可現在身後卻有了路寒山的存在,雲彌生怕自己的大幅度動作驚擾到男人的休息。

沒辦法,她隻好不停地在暗中眨著眼。

視線落在了不遠處的薄紗窗簾上,隱隱能看到窗外透過的景象,卻怎麽也清晰不了。

雲彌漸漸地感覺到了無聊,卻什麽也做不了。

正當她準備開始數羊的時候,耳旁渲染上了濕濕的熱氣。

路寒山低沉的嗓音重新近距離地響起:“睡不著?”

內咯噔了下,雲彌下意識地向後轉頭。

她的夜視能力並不好,隻能隱約看到他的輪廓線條。

可就算如此,路寒山在黑暗裏的視線,也強烈又灼熱至極。

就好像被看透了內心,雲彌選擇如實回答。

“嗯。”

路寒山的手收緊了些:“那怎麽不叫我?”

說話的同時,他的吸氣聲裏已經附帶上了些許困意的味道。

黑暗裏什麽也看不見,恰到好處地增加了觸碰的鮮明感。

明顯到,路寒山掌心的薄繭,都能夠被清晰地感覺到。

雲彌忍不住咽了幾下口水:“我以為你睡了。”

路寒山像是聽到了什麽好玩的事:“那也沒事。”

低笑聲在耳邊晃**著,逐漸觸碰到了雲彌內心深處的某個地方。

她想了想,最終決定向後翻過身去。

動作幅度的確如意料中的那麽大,路寒山也很是配合地鬆了鬆懷抱。直到他們麵對著麵,他才重新將手臂穿過了她的咬下。

雲彌杏眼裏飽含光亮,她嚐試著去看清路寒山此刻的一切。

入眼的依舊是朦朧一片,雲彌在放棄的同時,又不禁想說些什麽來打破沉寂。

“你……”她朝路寒山的胸膛靠近了些,手指不禁捏起他睡意的邊角布料。“你之前說的事情,大概還有多久呢?”

雲彌真正想要問的,是路寒山多久才能解決、擺脫那些他的過去。

可她很清楚,自己沒辦法就這麽毫無遮掩地說出口來。

雲扶洲與自己說過的那些事情,早已在腦海之中刻下了怎麽也磨滅不掉的痕跡。

她很聽到路寒山親口說出他的那些陰暗過往,卻不願主動去提問。

擔心,因為自己這無心的一個問題,造成了他情緒上的低落,又或是勾起了他不願回想的記憶。

感覺到後背上的手指稍有停頓,隨後便又重新敲打起了節奏。

路寒山回答:“應該快了吧。”

語氣聽起來無比輕鬆,像是根本沒有被影響到情緒的模樣。

雲彌順勢朝著他胸膛的位置縮了縮:“現在,可以告訴我一點關於你的事情嗎?”

她將選擇權拋給了他。

就算收獲到的是拒絕,雲彌也不會有半點責怪。

昏暗又沉寂了片刻,薄紗窗簾外又光亮從遠到近,又鏡麵重現著縮短、拉長。

路寒山終於給出了回答:“當然可以。”

說完,他稍稍頓挫了下,手掌從雲彌腰上挪走,繼而落上了她的臉頰。

拇指摩挲了下側臉的柔軟,路寒山終於開了口。

“還記得我給你看過的照片嗎?”

瞬間回憶起了加州夕陽之下的海岸線,雲彌點點頭。

路寒山手上的動作依舊:“那條路,是我過去,每天學習的必經之路。”

雲彌:“學習?”

學習什麽?

路寒山似乎看透了她疑惑的內心:“學習一切生存之道。”

話題逐漸朝著雲彌聽不懂的旋渦中心**去。

她想問,卻糾結於言辭。

還在思索的片刻,耳邊的聲音又重新響起:“還記得住在紐約的於叔,於貫平嗎?”

這自然是記得。那一次猝不及防的遇見,甚至讓雲彌一度懷疑自己身處夢境。

她點頭。

視線好像捕捉到了絲路寒山的微笑,雲彌不怎麽確定。隻是來自於他的暖意,正一點點地吹拂到她的身上。

“於叔是我媽媽的舊友,也是我在M國的導師。”

回憶又像是沒關緊的閘門,一點點的流水都能引起洪流的傾瀉。

路寒山耳邊似乎又回響起了於貫平曾經的聲音。

“想想你母親,她經曆過的一切。”

“紀寒,隻有你比他們更加強大,才足夠摧毀一切。”

“傷痛隻會浪費時間,好好地生存下去,以後才能回敬給紀紹征一份大禮。”

……

最後響起的一句話,是他自己的聲音。

“既然這樣,於叔,從今天開始,就不要再叫我紀寒了。”

那個肮髒的姓氏,他一點也不需要。

路萍死了。

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疼他,愛他,關心他的人不在了。

那他就沿用母親的姓氏,至死都會承載著對她的銘記。

自己以後,就叫路寒山了。

-

一旦陷入這份回憶,情緒便輕而易舉地將路寒山吞噬、淹沒。

現實,那寬大無比的房間裏,他已經許久都沒有開口說話了。

雲彌湊上前,將他神情上的所有變化紛紛看在眼裏。

盡管從路寒山提供的那些破碎事情裏,什麽也聽不出來。可結合著雲扶洲說過的事情,以及他此刻的各種模樣。

雲彌心裏很不是滋味,甚至……情緒也被路寒山影響。

最終,她選擇主動環抱了上去。

“覺得難受,就不要說了。反正我一直在,等到哪天你想開口了,再告訴我也來得及。”

清甜的聲音如同溪水,叮叮咚咚地流淌進了路寒山的渾濁世界。

他的眼簾終於再度恢複過來。

此刻,是無比寧靜的夜。

剛才雲彌說的所有聲音,路寒山全部聽見了。

渾濁複雜,卻沒有缺少半絲給予她的溫柔。

最終,路寒山還是選擇收緊了懷抱。

他的手在雲彌後腦的淩亂發絲上揉了好幾下,語氣輕鬆無比。

“睡吧,小雲朵。”

作者有話說:

寒山哥的身世其實交代得差不多了。

他就是紀家長子,因為父親出/軌,母親才精神崩潰了。

後續會讓雲姐知道究竟是什麽情況的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