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小雜兵
第一卷 第八十九章 小雜兵
守城的將領盯著周秀春看了許久，忽然抬起手，指了指周秀春胸口上的四個大字，問道：“那這又是什麽意思？”
坐在一邊的寧采臣立馬臉色大變，扯了扯周秀春的袖子，顫聲叨咕道：“春哥，你看都是穿得太拉風，現在要露餡了吧。”
“嘀咕什麽呢？”守城將領見寧采臣緊張的樣子，腰杆不由挺直了不少。
周秀春見事跡就要敗露，心想老子即便幹不過千年老妖，但從一堆群眾演員的包圍裏突圍出來總不算難事，索性就破罐破摔，也不裝良好市民了，幹脆脖子一硬，扯起自己的前襟，瞪大眼珠子大聲喊道：“你瞎啊，字麵意識不懂嗎？”一邊說著，順手奪過對方手上的板斧，輕輕一掰，碗口粗的斧柄卡啦一聲就被折成了兩截。
全世界安靜了。
所有的守城將士，不約而同地汗出如注，領頭的將領喉結一動，顫抖道：“大爺，不好意思，我讀書少，認識的字不多，如果有哪裏得罪你了，我希望我們可以盡量用溫和的方式來化解這次不必要的矛盾。”
“不識字？”周秀春臉上一喜，將兩截斷斧交回到守城將領手上，和顏悅色道，“這位同誌，看來我們是在溝通上出現了誤會。”
守城將領忙不迭點頭。
周秀春指著“大內密探”四個字道：“這幾個字的意思是，京城最帥。”
“先生做人……真是又坦蕩又誠實。”守城將領抬手擦擦冷汗，指揮手下的小兵道，“放行！”
小兵連忙拿開路障，周秀春衝守城將領微微一笑，輕揮馬鞭，趕著馬車走了過去。
從城門洞裏出來。嚇得不輕的寧采臣拍拍胸口，一臉心有餘悸道：“好險好險，我還以為我們要坐牢了。”
周秀春遠遠地看著燕赤霞他們的車子，很是囂張道：“怕個球，咱們來京城，本來就是友情服務，要是京城不歡迎咱們。我還樂得清閑了。到時候那群妖怪。誰愛對付誰去對付，天道失序關老子毛事。”
“話不是這麽說的啊，春哥。”寧采臣又動了惻隱之心，指著街麵上來來往往的行人道。“你看京城裏這麽多的人，都是一條條人命啊，咱們要是不來幫忙，到時候鬧起妖怪，得死多少人。眼下就算你被冤枉了，可冤枉歸冤枉，人命歸人命，總不能見死不救吧。”
周秀春這時候突然想起什麽，說道：“慢著。我總覺得有哪裏不對。”
寧采臣停下說教。奇怪道：“哪裏不對？”
周秀春道：“照理說，如果我真的被通緝了，守城的人就算不識字，也應該能認得出我的樣子吧？”
寧采臣點點頭，道：“是啊……”
“國榮！”
“有！”
“幫我去弄一張通緝令來！”
寧采臣跳下馬車。沒一會兒，就笑得十分開心地跑回來，說道：“春哥，你看！”
周秀春接過通緝令瞥了一眼，不由雙手一抖，驚聲道：“我靠！這個長得像坨屎的人是誰？”
“就是你啊，春哥！”寧采臣指著通緝念道，“茲有殺人重犯周秀春，於金華縣屠殺無辜百姓數萬人，殘殺天下名士諸葛臥龍，並強暴金華縣上至八十歲老嫗下至八個月女嬰各一人，所作所為人神共憤，萬死不足贖罪。今朝廷懸賞十八文，取其項上人頭。京城六扇門偵緝司，重陽八年十月十日。”
“我殺了數萬人？”
“是啊春哥！”
“我還搞了一個八十歲的老太婆？”
“沒錯啊春哥！”
“我犯了這麽重的罪，懸賞居然隻有十八文？”
“就是這樣啊春哥！”
周秀春一扯馬韁，滿麵猙獰道：“簡直不可原諒啊！”
寧采臣驚慌道：“春哥，你想幹嘛？”
周秀春掉轉馬頭，狠狠在馬屁股上甩了一鞭，馬車就在京城的大道上狂奔起來。
遠處的月池探出頭見到周秀春的車子往反方向跑去，趕緊對傅天仇道：“爹，周前輩和諸葛……采臣他們往另一邊跑了。”
傅天仇神情一變，驚慌道：“不好，看來是被人認識出來了。”
月池焦急道：“那我們現在怎麽辦？”
傅天仇沉聲道：“以周大人的武功，理當不會出事。事到如今，我們也隻能先找個地方安頓下來，等明天一早，你們姐妹二人護送為父上朝，為父要當著文武百官的麵，為周大人洗刷冤屈！”
……
周秀春駕著馬車一路狂奔到六扇門前，下車之後拉上寧采臣直衝正門而去。
守在門前的幾個衙役見周秀春回來，想都不想就全都一哄而散，各自大喊著周秀春殺回來了，朝四麵八方跑去，反應和在城外的那群烏合之眾完全沒有分別。
周秀春氣勢洶洶穿過走道，一口氣跑到偵緝司的大院內。
推門進去，院子裏的人見狀不出意料地一陣雞飛狗跳，不是翻牆逃出院子，就是立馬躺下裝死。
寧采臣慌忙中不忘感歎道：“春哥，六扇門裏的人，怎麽跟我想象中的不一樣啊。”
周秀春道：“臨時工就是這副德行，之前的精銳全都被蜈蚣精弄死了。”
兩個人進了偵緝司的辦公室，一進屋，就見到了坐在首座上的夏侯霸。
夏侯霸此時正在奮筆疾書著些什麽，見到周秀春，還沒來得及起身，就被周秀春迅雷不及掩耳的一掌按在了椅子上。
周秀春大聲道：“你說！”
夏侯霸大喊道：“說什麽？！”
“說這張通緝令到底是怎麽回事？”
“周大人，我隻是奉命行事啊！”
“你就是這麽奉命行事的？殺人之類的數據完全不準確也就算了，可氣的是，你們居然造謠說我搞了一個八十歲的老太婆，現在全天下的人都說我口味重了，我以後還怎麽泡妞？還有，你看這個畫像。大小眼、酒糟鼻，眉毛像狗尾巴草，嘴巴像非洲的大猩猩，還有這對這對獠牙，你確定你們畫的是一個人類？說，為什麽事情會變成這樣！？”
“周大人，你聽我解釋……”
“不！我不聽！”
夏侯霸：“……”
寧采臣：“……”
……
十分鍾後。冷靜下來的周秀春。坐在夏侯霸原先的位置上，雙腳擱在桌子上，手裏捧著一杯熱茶，優哉遊哉的。聽被打成豬頭的夏侯霸抽泣道：“周大人你離開京城後第二天，蔡大人就被釋放了。後來又過了幾天，南方就傳來你殺了諸葛臥龍的消息。
有一天上朝，刑部尚書對皇上說你殺了諸葛臥龍，是為了斷掉天下的文脈，之所以這樣，是為了要圖謀天下。可是皇上似乎非常欣賞大人，當庭為大人辯解，說自己閱人無數。一眼就能看穿大人你是一個沒什麽追求的男人。這輩子的夢想頂天也不過就是泡個妞、發個財、當個官，絕對不可能會想到要謀朝篡位。”
寧采臣插嘴道：“春哥，皇上對你的評價很高啊。”
周秀春淡淡然點點頭。
夏侯霸接著說：“可是慢慢的，民間的傳聞越來越邪乎，有人說周大人你勾結了妖怪。要來殺光京城的人，還有人說你專門勾引六十歲以上的婦女，弄得滿城上下人心惶惶，那些上了年紀的老婆婆，全都不敢出門。後來，錦衣衛也不知道從哪裏找來許多金華縣的受害人，那些受害人到了京城後，就到處宣揚大人你在南方無惡不作，後來又不知道從哪裏來了許多說書先生，把這些風言風語編成本子，每日分早午晚三次在天橋底下說，還有個人把這些說書的內容寫成了書，書名就叫《殺人狂魔周秀春與我太奶奶不得不說的故事》，眼下這本書賣得極火，風靡京城……”
啪！
周秀春一拍桌子，夏侯霸趕緊閉上嘴巴，滿臉惶恐。
“太惡毒了。”周秀春咬牙切齒道，“這些人居然想方設法破壞我的大好形象。”
寧采臣皺眉道：“春哥，那我們該怎麽辦？”
“怎麽辦？”周秀春沉聲道，“對於一個形象已經被毀了的人來說，偶像派的路是走不成了，隻能改走實力派路線了。”
夏侯霸小心翼翼地問周秀春道：“周大人，我多嘴問一句，你幹嘛帶這個書生過來？”
寧采臣立馬回答：“我現在是新一代的諸葛臥龍！”
夏侯霸一愣，就聽周秀春道：“不錯，夏侯兄，我這次帶國榮來，就是為了要替自己洗刷冤屈。如你所見，國榮他已經不是幾個月前的他，幾天前諸葛臥龍剛剛收了他當關門弟子，隻要有他為我作證，我分分鍾都能東山再起。”
“周大人，做人不能這麽無恥啊。”夏侯霸怔怔地指著寧采臣道，“證人這種東西，不是你隨便從大街上找個路人甲就可以冒充的。朝廷上下的文武百官，雖然長腦子的沒幾個，但是總歸不全都是白癡，你說他是諸葛臥龍，至少得有人相信吧。”
周秀春冷笑道：“在這種封建大帝國裏，大臣的意見根本不重要，我打算現在就進宮麵見皇上，把事情講清楚。”
“不行啊，周大人！”夏侯霸慌忙道，“現在皇宮大內到處都是高手，大半個錦衣衛的人都安排在宮裏了，隻要你一露麵，他們就會就上來群毆你。到時候也說是見皇上，連逃出來都辦法。”
周秀春道：“那怎麽辦？”
夏侯霸道：“依我看，不如你明天早點起床，混在早朝的隊伍裏進金鑾殿，到時候就算他們要群毆你，至少在群毆之後，你還能有一個和皇上直接對話的機會。”
周秀春道：“早朝的隊伍這麽容易混進去？”
夏侯霸笑道：“最近朝廷財政吃緊，大臣的工資都發不出來。有些位置靠後，平時根本不說話的大臣，就專門出租自己的朝服。監督的太監，就負責賣門票。現在早朝一日遊已經是京城富商的保留節目，要玩的人，不但得有錢有門路，還要膽子夠大，不然被皇上認出來，就要當場斬首，這半個月來，已經被斬了4個人，全都是京城首屈一指的富豪啊！”
寧采臣搖頭道：“何必呢……”
周秀春道：“這些有錢人，就是變態！”
……
夏侯霸送周秀春和寧采臣出了六扇門的大門。
站在屋簷下，周秀春十分感概地拍了拍夏侯霸的肩膀，歎道：“夏侯兄，想不到你居然這麽講義氣。”
夏侯霸凜然道：“周大人，你的為人，我最是清楚。我相信你是不會作奸犯科的！”
“好！”周秀春大為感動，掏出一顆兩儀丸，遞給夏侯霸道，“這個給你。”
夏侯霸接過藥丸，問道：“這是什麽？”
周秀春道：“此乃兩儀丸，是我耗盡心血、嘔心瀝血的吐血之作，以你現在的功力，服下之後，可以瞬間將修為提升到四元境界。”
夏侯霸立馬把藥丸咽下去，單膝跪地，大聲道：“周大人，卑職這輩子願為大人赴湯蹈火！”
周秀春忙扶起他，說道：“你我肝膽相照，不需如此。”
夏侯霸衝周秀春一抱拳，目送著兩人上了馬車。
等馬車漸行漸遠，夏侯霸先是對身體發生的變化感到一陣激動，激動過後，麵色便陰沉下來。
他從身後摸出一個竹筒，低聲道：“周兄，莫要怪我不仁義，我也隻是一個小雜兵啊……”
說著，將竹筒高高舉起，對準天空。
夏侯霸一拉引線，一道絢麗的煙火，飛到京城的上方炸開，化作兩根獠牙的圖案。
寧采臣聞聲望向天空，微笑著道：“時間過得真快，一眨眼，又要過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