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囚禁

第四十章 囚禁

月色明朗,恍若玉輪,清輝遍地,夜深,值夜的守衛往來巡查,園子空曠而靜謐,假山池塘修竹都沐浴在月光裏。

暮曉動動僵硬的肩膀,緩緩睜眼,月光鋪灑室內,水色的紗簾輕輕搖擺,雅致的雲衾錦榻,她苦笑眉尖驟然蹙起,竟是又回到清雅閣,她輕聲開門,門外駐守的士兵警惕看向她,她未理會踏步跨出,卻被攔下。

“暮曉姑娘,天色這般晚,還是就寢吧,我等在這裏會好好護著姑娘”。

她麵色微怒“怎麽,神君讓你們來軟禁我的嗎?”

士兵麵色平淡“我等隻是奉命行事罷了,還請姑娘配合”。

“被軟禁了還要配合?我要見神君!”

士兵立馬持刃擋住她“暮曉姑娘不要為難我們,神君天明自會來看望姑娘,姑娘還是歇息吧”。

“哼”。

她氣洶洶的跺回屋內,坐在漆木桌旁,孤寂的望著雕花窗外淒冷的月色,她闊步走向花梨大理石書案,案上磊著各種話本,皆是她平日練功乏了消遣所用,並數十方寶硯,各色筆筒,光潔纖細的手拿起毫素,點上硯台內的紅墨汁,劃過潔白的宣紙,滴滴墨漬如同花開,紅與白竟是那樣的鮮明跟嬌豔,就像夜瞳卓然的身影,兩行清淚順著疲憊的臉頰滴落,與紅色墨漬相融合,讓人產生一種隱晦的錯覺,仿佛這樣與它融合竟是這般幸福。

房間內淡淡的檀木香,帶著陣陣安撫情緒的效果,卻在她看來全是嘲諷,她自是知道這香味,與辰軒身上攜帶的一樣,完全適合他溫潤的秉性,安定舒適,卻不知一切皆是假象,麵上平和內在翻江,隻標不本。

鏤空的雕花窗桕中慢慢射入斑斑點點細碎的陽光,溫暖卻不暖人,沒想到她竟靜駐了一夜,

不多時,屋外進入一個青紗女子,麵色微愁,卻難掩她花容月貌的仙資,玉傾見到暮曉微詫,隻見暮曉三千青絲淩亂枯涸,原本白皙剔透的臉容此時蒼白又倦意濃濃,粉嫩的雙瓣幹涸無色,靈動的眼眸黯淡無光。

玉傾連忙走進,見她一直盯著宣紙上的紅墨漬,像個雕塑般一動不動,玉傾急切道:“你一夜未眠?”挽著她便往榻前行去,她微抬臉頰“辰軒何時來?”

玉傾從未見她直呼過神君的名字,歎氣一聲“你這又是何必呢,神君也是為你著想,你是他看著長大的,豈會害你”。

“確實,正因為是看著我長大,我才這般信賴他,真是防不勝防”。

玉傾見她口氣滿是嘲諷,歎息拿起木梳替她理順青絲,輕聲道:“我跟隨神君五萬年,不說全然了解,這秉性可是神界有目共睹,謙遜溫雅,風姿卓越,九天上的仙女不知多少人暗送秋波,可神君卻恪守禮數,但是九年前帶你回朝翎宮之後,對你的關愛不知羨煞多少仙娥,我雖不知道你與神君發生何事,但昨夜神君便遣我一早來清雅閣看看你,麵上的哀愁是我從未見過的”。

“哦,那還真是讓我受寵若驚”。

“你這又是何必呢,你們九年的情分難道過不了眼前的坎嗎”。

她聽到九年心中的悶火瞬間點燃,壓抑情緒道:“玉傾姐姐,我明白你的好意,但我與他恐怕是回不到過去了”。

玉傾又歎息一聲,拍拍她肩膀“神君一直在閣外等著,你們好好聊聊吧”。

玉傾出去片刻,屋室的漆木門應力而開,吱吱聲讓她心頭一陣緊縮,她僵硬著身子坐在榻上,冷眼看著緩緩走進的人,錦袍繡帶,神聖高貴,風神俊美,白淨的手上端著一盤桂花糕,他放下糕點,沉著坐在離她不遠處的雕花椅上。

“過來吃些糕點吧”,望著她清瘦憔悴的麵容,捏了捏額角。

“多謝神君了,不知神君讓屋外監視的士兵何時退下,我倒不知何時成了朝翎宮的囚犯!”

他被她冷嘲熱諷的話激地微惱,健步如飛走進她,突來的行為讓她片刻呆愣,又迅速警惕繃緊全身,未料到他略帶粗魯的掀開她的裙擺,露出青紫斑斑的腳裸,正是黑海裏被海藻所傷。她驚的臉色惱紅,要褪下裙擺,卻被他使勁抓住動彈不得。

他微怒道:“如若不看著你,你又要跑去哪裏?這次是黑海,下次呢?如果你出事怎麽辦!”

她沒想到辰軒亦有粗暴的一麵,難免一愣,清冷道:“莫不是我現在連去哪裏也要向你請奏嗎!”

他眉宇一沉,嘴角緊抿,拿出精致的藥盒,藥膏亮晶晶的如露珠,散發著花蜜般的清香,他淨白的手指捯上膏藥溫柔又微使力的塗上她的傷口,像是懲罰一般,她瞬間疼的扭起細眉,牙齒相撞,不願示弱,隻好強自忍著。

他麵色暗沉的給她上好藥,歎息一聲,“我知道你惱我,不管我如何解釋你也不再信我,但是你不能離開神界去找他,你與他……”,抬手想像往常一般撫摸她的頭,卻被她冷淡的避開,他頓時心生寒意,麵色卻平靜如水,仿佛投進石子也不會起任何漣漪,而河內卻是翻江倒海,他是越發會收拾心緒,昨日的事隻字未提,她也不願觸及。

她苦笑一聲,疲憊道:“你覺得我拿何麵目去見他,為了救你,親手將刀刃粉碎了他的心,到頭來也不過是一場笑話,你放心,我不會去找他,你也不用再利用我對付他”。

辰軒神傷片刻,“每個人都有自己存在的職責,你也如此,若隨心所欲那便是罪孽,你總有一天會明白的,他終究跟你隻是緣淺,執念勿生,免得釀就大禍”。

她鄙夷邪笑道:“神君字字珠璣,所言極是,但願神君也能做到執念勿生,免得釀就大禍!”

辰軒眸色微變,垂眸溫柔斂笑:“你好好養傷,我明日再來看你”,急急離開清雅閣,若不是腳步略顯淩亂,恐怕難以看出他慌亂的心。

她麵沉如水,心透涼,她揭了他的傷疤,又何不是希望他也能明白勿生執念,隻希望他莫當局者迷,她易承受不起他那份沉重的情。

她從虛鼎拿出天機鏡,沉思片刻,將碎片與鏡麵拚湊完整,盤坐在地,屏息凝神,拈指聚綠光不斷傳輸入浮於半空的天機鏡,天機鏡周身錯綜複雜的暗紋線路像複活般,源源不斷閃現金光,鏡麵裂縫金光乍現與綠光相纏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