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試牛刀
小試牛刀
這一晚,舒潼興奮不已,把箱子裏所有的衣裳都擺出來攤了滿滿一屋子。
隻恨昆山伯家正在辦喪事,不然,定要驚豔全場,耀花所有人的眼!
第二日,她起了個大早,急匆匆去了正房。
李氏正在梳頭,文秀把她請到碧紗櫥外坐著。懶
沒多久,舒沫和舒灃也都到了,見了舒潼都覺眼前一亮。
隻見她一件鵝黃繡百花繞蝶褙子,配蔥黃銀麵褶裙,鬢邊壓了一溜細細的花鈿,再斜插上一朵嫩黃的娟花,說不出的清麗雅致。
舒潼見二人眼中閃過驚豔之色,心中暗暗得意。
再一看,舒沫今日穿得也是極素的。一身青色繡蘭花的褙子,一條白色紗裙,頭上插著朵雪青色的絹花。
她不由閃過一絲疑惑:“七妹穿得這樣素淨做什麽,又不是在孝中~”
文秀出來傳話:“夫人起來了,幾位姑娘請進吧。”
幾個人慌張起身,進到裏麵給李氏請安。
李氏漫不經心地看了三人一眼,目光落在舒潼臉上,似笑非笑地讚道:“怪道人常說,女要俏,三分孝,四丫頭這樣一打扮,還真是我見猶憐呢~”
舒潼心中咯噔一響,正要解釋幾句。
李氏打斷她,淡淡地道:“好了,既是要去昆山伯府,趕緊過去,省得讓濤兒媳婦久等。”
說著話,便領先出了門。蟲
“是~”舒潼心頭鹿撞,漲紅了臉剛應了聲是。
抬起頭來,卻見舒沫也彎了腰在行禮,頓時一愣:她也要去?
她絞盡腦汁,費盡心機爭取來的一個機會,舒沫憑什麽不花半點力氣,輕輕鬆鬆就得到?
“四姐~”舒沫走到門口,見舒潼勿自杵在原地:“怎麽還不走?”
“哦,就來。”看著象頭餓狼般緊緊盯著自己的李氏,舒潼深吸了口氣,強行平複了胸中的怒氣,跟了出來。
會齊了孟氏,舒潼才知道,原來昆山伯府的人也給李氏送了信。
李氏看著舒潼:“既是你大嫂找你做伴,便與她同車吧,我帶著七丫頭坐一輛車便可。”
“好啊~”孟氏落落大方地應了,絲毫沒有扭捏之態。
李氏冷聲一笑,扶了文秀的手上了馬車。
舒潼憋得一臉通紅,坐在馬車裏,隻覺胸口壓了塊巨石,透不過氣來。
孟氏看她一眼,似笑非笑:“怎麽,怕了?”
“既已捅破這一層窗戶紙,怕也沒有用了,隻求大嫂憐惜。”舒潼臉上陣紅陣白,一咬牙,把心一橫。
伸頭也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事到如今,李氏已經記了恨,退回去隻會死得更快,唯有牢牢地攀住孟氏這棵大樹了!
“你倒是個明白人~”孟氏早已料到答案,這時微微笑了:“放心,大嫂既然伸手管了這樁閑事,自然會幫到底。隻是,最後能不能成,卻要看你的造化。”
畢竟,續弦的是昆山伯,他若看不上舒潼,做什麽都是白搭。
“大嫂放心,”舒潼咬著唇,眼裏透出堅毅之色:“就算拚上這條命,也要試上一試!”
孟氏一笑,低低地把昆山伯府的情況告訴她聽。
昆山伯今年二十八,禦前六品帶刀侍衛。有兩個兒子,一個閨女。長子九歲,次子四歲,女兒剛滿周歲。
“次子倒不必在意,女兒還在奶娘手裏抱著,也不必刻意下什麽功夫。倒是這個長子,倒是要費些心思。”孟氏在一旁提點。
舒潼便有些緊張:“他,脾氣很壞嗎?”
她脾氣孤傲,最不會應付小孩。
尤其是那種驕縱成性,任性跋扈的世家子弟最是難纏。
這讓她想起前些日子,來府裏的夏候宇。
那樣的趾高氣揚,目中無人,連候爺都不放在眼裏,說話夾槍帶棒,讓人招架不住。
舒元琛長年外放,除了舒灤,西府裏已好些年沒有添過人丁。年紀最小的就是舒沫,與她不過相差半歲,又是個唯唯諾諾的。
孟氏一眼看穿她的心事,笑道:“天底下有幾個小公爺那樣的混小子?再說,今日隻是去吊唁,你小心些,見著這種年紀的孩子繞道走就是了。”
姑嫂兩人一路計議,馬車很快到了昆山伯府,李氏和舒沫的車已先到了,正在門邊等候。
孟氏忙下了車,向李氏告了聲罪。
昆山伯雖不算什麽勳貴,但因在禦前行走,也算是天子身邊的人,因此大家也還捧場,場麵也還熱鬧。
院門外,一排素轎排得整整齊齊,有穿著青灰色的仆婦來引了她們進門,上完香,送上奠儀便又有人引到一間房裏坐下。
自有相熟的婦人過來與李氏和孟氏攀談。
舒潼略掃了一眼,見滿屋子裏坐的都是些來吊唁的婦人,昆山伯府的人似乎並未出來做陪,不禁微微有些失望。
再細一瞧,其中也有不少打著跟她一樣的如意算盤,帶了適齡的女兒過來的。
但是粗粗一掃,那些個小姐中,卻沒有一個能比得過她,連一半姿色的都沒有,不禁又高興了起來。
舒潼這裏全神戒備,草木皆兵,舒沫卻是事不關己。
她雙手放在膝上,垂眉斂目,象個入定的老僧。
既是在禦前行走,見識眼界自然與常人不同,不是一點財帛輕易就可買動的。且他身為侍衛,必然孔武有力,她不會傻到拿這副弱小的身體與他硬碰。
既不是她挑的對象,所以根本不必花心思,純粹走過場而已。
枯坐了約摸一刻鍾,從內堂裏出來一個仆婦,雖同是青灰色的服裝,看上去卻大有體麵。
舒潼不覺精神一振,知道這位必然是老夫人身邊,或者是伯爵府裏得力之人。
果然,她一進門,對著眾人笑道:“老夫人身子不適,不能親自迎接各位夫人小姐,怠慢之處,還望各位海涵。”
眾人各個都站了起來。
那仆婦便側著身子,避了眾人之禮,又道:“偏院嘈雜,各位小姐呆著恐有不便,老夫人吩咐,請幾位小姐到後院花廳奉茶。”
舒潼狂喜,胸中咚咚狂跳不已。
她正愁著怎生尋個理由到後院走一趟,與昆山伯來個巧遇,這可正合她意。
孟氏輕輕捏了捏她的手心,鼓勵一笑:“象平日在家一樣,得體大方些就可以了。”
再一瞧,那些個婦人也都紛紛囑咐著自家的女兒,隻礙著旁人在側,不敢細說。
隻有李氏遠遠地站著,嘴邊噙著一抹冷笑。
舒沫則象根木頭,低著頭,烏黑的發絲垂下來,倒遮住了大半邊的臉。
亂了一會,那仆婦引著幾位小姐出了偏廳,到花廳,卻見已先有好幾位小姐坐著了。
見這邊又來了新人,都停了交談,好奇地看過來。
那仆婦便給大家一一引薦。
聽到其中一個穿銀藍纏枝褙子,同色羅裙的女子,是昆山伯的親妹子,眾人都叫她梅姐。
舒潼便著意打量一番,卻見她的目光剛好也繞在她的臉上。
事實上,不止是她,幾乎所有在花廳的女子,這會子視線都鎖在她的身上。
有好奇,有玩味,有妒忌,有憤怒,也有不屑。
到底是未出閣的女子,平日如何心高氣傲,冷不丁被如此多人觀注,還都帶著挑釁和挑剔的目光,舒潼瞬間飛紅了雙頰。
舒沫過來,忽然抽走了她手中的絲帕,展開:“四姐,這個花樣倒是新奇,怎麽繡的?”
極平常的一句,輕易地把眾人的目光從舒潼的臉上引開,又不著痕跡地將她的長才展現在眾人麵前。
舒潼最引以為傲的就是做得一手好針線,這時顧不得研究舒沫為何幫她,定了定神,故做輕描淡寫地道:“七妹也真是,隻是條帕子,有何大驚小怪的?”
眾人看過去,帕上繡了一叢蘭花和一隻穿花的蝴蝶,配著她的衣飾,是極淡雅的嫩黃色。
可不知為何,經舒沫的手展開,迎著陽光一照,絲帕上的那隻蝴蝶越發的栩栩如生,竟好象振翅欲飛一樣。
更令人叫絕的是,帕子展開沒多久,從花園裏飛來一隻蝴蝶停在手帕之上,似是聞香采蜜,又似是向帕上彩蝶求偶,竟久久留連不願離去!
眾小姐也顧不得矜持,一湧而上,將舒潼團團圍住:“天哪!”
轉瞬之間,永安候府的四小姐做得一手好刺繡,連花園裏的蝴蝶都引來了的消息,傳遍了昆山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