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花火祭(下)
第八十八章 、花火祭（下）
男孩們彼此互相說話的同時,腳步已經自動自地往打靶鋪子的方向走去，就那麽不遠不近的站著，顯然是想看個結果。雖然心裏明白能被進藤曦看上的男生一定不會差到哪去，但人總歸是有好奇心的。
“喂喂,你們猜那小子水平怎麽樣？”
一行人竊竊私語,都在低聲討論某人男友的射擊術如何,猜測者們大肆評估，稱讚者有之貶低者亦有之,唯有跡部與忍足以及忠仆樺地一直保持沉默。
從他們的角度自然是看不見那對情侶的正麵,但現在處於側麵大概的情況還是清楚的，那紅發少年明顯不常玩這些射擊遊戲，模型槍具拿在手中動作很是生疏,但很快就調整過來，進藤曦的身影也被遮擋住，隻能看見她向前伸出的有著淺白衣袖的手臂，隨著她纖手一指，模型槍發出“怦”的一聲脆響。
“打中了……”
“一擊搞定啊！”
身後的男孩們低呼起來，隨後其中幾個斷言不中的頗感沒麵子的四處找理由，無非也就是運氣好踩狗屎之類的話語。但是之後發生的一幕讓他們徹底閉嘴，那隻纖手在俘獲獎品的情況後並沒有垂下，而是換了目標又指了一個方向。
槍聲再次響起，又是一擊即中。纖手毫不停頓，再指別處，槍口自然也隨之移動……一連整整二十次槍響，伴隨著相同的節奏沒有半分停歇地依次響起，每一次射擊，都帶走一個靶上懸掛著的禮物。
網球部的大多數男生們已經張大嘴巴，不光是他們，一些路過被槍聲吸引進而看到那一幕的路人們也是同樣的表情，打靶店的門口也在不知不覺中圍了一圈人，可老板一點也不開心，相反他都有點想哭，這對客人也不過就交了射擊20次的錢而已，可他付出的可要比這些多太多了。
蘇希這時卻是心情正好，剛剛指哪打哪的痛快勁讓她小小的過了一把使喚男友的癮，哪還有不開心的道理，此刻再瞧見店老板欲哭無淚的樣子忍不住就笑了。出言安撫了對方兩句，她隨手挑了一個方便攜帶的小娃娃，餘下的戰利品全留在了店中，挽著男友繞開人群走了出來。
這一轉身，就發現了不遠處的網球隊成員，不怪她視力好，而是這幫人身上清一色的運動裝還站在一起目標太大了。
“咦？跡部學長，忍足學長，你們這是帶著正選們集體出來玩的嗎？”蘇希抬起空著的手臂，很自然地向為首的兩人打起招呼，她另一隻手不但挽著某人，更是拎著一隻兔布偶。
對麵的人瞬間有八成以上處於石化狀態，無論是他們的學院女神驚豔的浴衣裝扮，還是她此時小鳥依人靠在別的男人身邊的溫婉姿態，都讓他們感到吃不消，感覺以前的一些觀念都被打碎了一樣，更多的卻是一種恥辱感。
明明是他們學校的美女，偏偏卻叫外校的小子給搶去了，還一搶就是最頂級的那種！
呃，這是怎麽了？隱隱感覺到氣氛不善的蘇希不由納悶，倒是一旁的南野秀一有些明悟，不動聲色嘴角卻微微上揚。
“本大爺要去哪裏需要向你報備麽？”跡部景吾本來就有些不爽，再瞥見那紅發少年的表情更加不爽，嘴巴上自然就不客氣起來，“你能和你的男友在這裏晃悠，本大爺自然也可以帶領自己的團隊過來逛逛！”
蘇希尷尬了，她不知自己又踩到了哪顆地雷惹這位大少不快，正不知如何開口，少爺旁邊的忍足侑士站出來打圓場：“晚上好，進藤學妹，這次出來是我們幾個的主意，部長並不同意，是我們強行把他架出來的，所以……”他攤了攤手，做了一個無奈的表情，一來解釋了自己一行人為何出現，二來也給跡部發脾氣失禮於人找了借口，雙方都有台階下。
“是啊是啊，進藤同學，我們要來祭典點玩部長他老大不高興呢！”
“但是他也隻是嘴上說說，最後還是和我們一起來了。”
“這次祭典來這麽多人，有吃有玩還有煙火看，不來太可惜了，幸虧來了，不然還看不到進藤你穿浴衣的樣子呢，我印象裏好像就沒你見你穿過耶。”
“沒錯，我們班上有很多你的粉絲，但真的沒發現……”
男孩們你一言我一語爭相說著話不斷轉移話題，盡管雙方並不是很熟悉，但蘇希依然願意配合，傲嬌中的少爺不好對付這是她從傑內西斯身上得來的教訓，跡部少爺在她麵前從來都是傲慢狀，這傲嬌狀是頭一次遇見，實在是太不華麗了，還是趕緊撤吧。
有了去意，自然三言兩語和平收場，雙方各自離去。網球部一行人卻在蘇希二人離開後有些沉默，少女那一身素衣配著言行裏流露出的幽雅嫻靜，就仿佛從畫中走出的仕女，也許是因為場合不同，她拿著布偶轉身撞見他們時，臉上的笑容比在學校裏更加真實燦爛，手挽著戀人間更是不經意地流露出一絲幸福感。也許正是因為這份笑容，他們的反應才會這麽大。
“以前就知道進藤曦很漂亮，今天看到她好像更漂亮了。”
“可惜被外校的小子給搶走了……”
“沒辦法，聽說他們是青梅竹馬呢，這可是大優勢啊。”
“你們沒看見那小子臨走時看我們的眼神，我有種上去揍人的衝動。”
“唉呀，不說這些了，其實跟我們也沒什麽關係，還是去找點東西吃吧。”
“我還是不服氣啊！我一直以為像進藤那樣的女生，隻有我們部長才……唔唔……”
“走啦走啦，吃東西去！那邊有章魚燒，我們去弄點來！”
某人還未說完的話被眾人死死打斷，這傻蛋，剛剛部長那態度還沒看出問題麽，還敢拿出來說，真是不怕死啊。
眼看著大部隊匆匆忙忙往前跑，忍足侑士同樣放慢步子與落後的跡部並肩而行：“小景，有沒有後悔啊？”
“你說什麽？”正在想事的跡部抬頭看他。
“以前我對進藤一直處於欣賞狀態，覺得她雖然很不錯但還不值得我出手，可是如今看來，真是大錯特錯啊。”那個初入校時冷若冰霜可隨著時間的推移一點點融化變得像春風一樣女孩子，在自己不經意的時候已經成長到了這種地步，如果不是今天偶然撞見，還真是一點也沒發現對方一直以來的偽裝呢，“她一直在隱藏自己，可是在戀人麵前卻毫不掩飾自身的光華，如此真實耀眼。”
對方悶哼一聲，臉上表現得不置可否，可眼神裏卻流露出不善。
這對忍足毫無影響，他甚至出言調笑：“其實我以前就發現了，你對她還是有點意思的，讓外校小子搶走是很沒麵子哦。”
“那是你的錯覺，隻是在整個學院裏敢公然跟本大爺對抗的根本沒幾個才有所關注罷了！還有，那小子之所以有機會，是因為本大爺從沒想過去追她！是吧，樺地！”
“s！”
“是，是……”關西狼懶懶稱是，仿佛是遷就一樣附和著，轉頭向那二人離去的方向看了一眼，臉色不自覺地沉凝，那個少年……看起來麵嫩，實際上可是個很可怕的對手呢。
要說蘇希二人離去後，卻是再不願往人多的地方跑了，出來玩的話老是和人打招呼也著實沒意思，祭典的活動廣場附近有一個小公園，二人靜靜踱步在其中的小道，都覺得耳根清靜了很多。周圍的環境安靜下來，兩人低聲交流起一些不方便在外說起的話題。
秀一說起了魔界的事，統一武道大會結束，由一個名叫煙鬼的強者獲得勝利，成為了整個魔界為時三年的主宰。這三年內，他向魔界訂下的規矩便是“不準幹擾人間界”。這一條對蘇希來說是個難得的好消息，雖說她已經無懼於那些，但是自身所處的世界能安全一點她的親友的保障也能多一些。
“那，黃泉呢？那之後他去了哪？”對於這個曾經被她男友陷害過，又挑撥過他倆關係最後反而更近一步的王級大妖，蘇希的感觀還是頗複雜的。
“離開了原有的國度，帶著他的兒子一起去魔界的深處修行了。”
“哎？他有兒子？？”
“嗯，藏了很久呢，瞞得是滴水不漏。”秀一如此回答，顯然也是被騙到底了。
蘇希卻咯咯笑起來：“這可真有趣，你在他手下當差這麽久，居然也有不知道的事。”
秀一搖搖頭，臉上也有些失笑：“是你把我想得太高深了。”
誰料蘇希卻揚起頭認真地看他：“不，你本來就很強大。”他是她的保護者，以前是，現在是，將來也會是。
公園的燈光明亮，卻蓋不住她熠熠生輝的眸色，從那裏麵他看到的，是深深的信任與依戀。
你本來就很強大……她的聲音清晰堅定，聽在耳中仿佛一顆錯位的齒輪突然歸位，平緩的心跳一下子加快，一股熱流從胸口湧出化為了衝動，他難以自抑地伸出雙手將身邊的人緊緊擁抱，這種被人全心全意的信賴的感覺竟是如此美妙，美好到一旦擁有就再也舍不得放開了。
“謝謝……”他低聲耳語，聲音前所未有的溫暖柔和，輕易地撫平了懷中人的驚慌。
微俯的額頭處傳來少年有力的心跳，那陣陣的跳動的聲令蘇希感到安寧，這個懷抱一定會在以後的日子成為她的港灣，為她遮風擋雨，免她悲苦操勞，給她溫暖給她力量，能夠一直開心地活下去。
“笨蛋，向我道什麽謝啊……”她喃喃自語，聲音幾不可聞，可是擁抱她的雙臂反而收得更緊了。
親密的動作不知維持了多久，兩人在敏銳地發現有人正向這邊走來時這才緩緩分開，都有些戀戀不舍的意思。
“唔咳，我們走吧。”蘇希對此感到有些害臊，雖說沒人看見，但是也算是大庭廣眾之下了，抱著抱著就陶醉上了還真是受不了自己。
“嗯。”對方低低回應，然後蘇希就感覺到自己的手又被抓住了，下意識回握住後便聽看見他越發明顯的笑容，不由更加臉紅。
“那，那個，你說黃泉帶著他兒子魔界深處去修行了，魔界有很大麽？”蘇希左顧右盼，邊向前走邊轉移話題調整注意力。
“魔界可比你想象中的要廣袤多了。”少年回道。
“哎？比人間界還要大麽？”蘇希瞪大眼睛回望他，“雖然我也隻去過幾回，可是對魔界的天氣真心不敢恭維啊，再寬廣的地域如果都是這種環境那也太糟糕了。”
對於這個問題，南野秀一卻不再正麵回答，隻是笑得高深莫測：“關於魔界的事情，你若真想知道，隻要有機會我一定會帶你四處去看的，到時你就知道了。”
蘇希聞言先是一愣，隨後笑得比前者更加從容：“好啊，以後一定會有機會的。”
二人不再說話，隻是互牽的手握得更緊了。
走在半路無人的時候，少年變戲法一般拿出一枝淺金色的牡丹，每一片花瓣都是如此精致嬌豔，與蘇希身上繡著的紋樣是同一品種。
蘇希收到花時是不可抑製的開心，隨後卻又笑道：“說起來，這可是你第一次這麽正式送我花呢。”
“我以前沒送過嗎？”對方有些愕然，不知是真不知還是在裝傻。
“你少裝啦，你以前送我的那還能叫花嗎？不是被改造成了發卡，就是還原成種子藏在我身上，全是些見不得人的防身武器。”少女說著說著，嘴巴有越嘟越高的跡像，這副愛嬌的樣子在少年的眼裏卻是極為可愛。
“這可真是我的失職呢，我保證以後你會收到很多花。”他看著她，眼神滿含寵溺。
“那是，我對這一點毫不懷疑。”蘇希同樣不客氣地收下這份保證，這個要求對於眼前的人來說根本毫無難度。
秀一看著蘇希不客氣的樣子，不由笑了，隨後說道：“有一點我要跟你說，這朵花不是讓你拿在手上的。”
“不拿手上……”蘇希當即反問，可話說到一半就意識到他指的是什麽，才恢複不久的臉色再次紅潤起來。
“難得穿得這麽漂亮，雖然這樣子也很好，可是把它戴在頭上一定會更漂亮吧。”知道以她的性格這時一定很害羞，所以他很體貼地走上前從她手上拿走花朵，手指輕輕一繞，原本半截手臂長的花莖立刻縮短，並隨他抬手戴入少女耳鬢之際繞住了幾綹青絲牢牢固定。
少女的臉色越發紅豔了，隻是她不知道當淺金的牡丹盛放在她的耳側時，她原本清雅的裝扮一下子增添了無數顏色，配上此時比花更嬌的容顏，仿佛被人精心打磨的寶石，綻放出令人驚豔的光華。
“笨、笨蛋，不要這麽一直盯著我看啊。”蘇希被看得不好意思，心裏也有些好奇自己此刻的扮相，但是對方灼灼的目光更加令她在意。
“很漂亮。”對方看著她良久後才如此讚歎，再次緊握住對方的手，“漂亮得讓人忍不住心動。”
“秀一……”蘇希抬起紅紅的臉龐，目光裏羞澀中卻帶著不可置信，“原來你泡妞這麽有一手，我都不知道你也可以說出這種話的。”一直以來，他對她在言辭方麵都表現得很紳士謹慎，現在甜言蜜語卻像不要錢似地對著她扔，有些承受不住啊。
麵對女友的質問，南野同學微微一笑，隻回頭問了一句：“你不喜歡？”
“呃，你太高估我了。普通女孩子喜歡的東西拿來對付我照樣是很有效的。”某人一本正經的回答，開玩笑，這時候矯情一句，把該有的戀愛福利都給免了那才叫欲哭無淚呢。
身邊的人笑了起來，蘇希微鬆了口氣，兩人不斷前行，明明是草木茂密的盛夏，蘇希卻覺得空氣裏彌漫了香甜的氣息，心髒從之前開始就一直在加速跳動著，從對方掌心傳來的溫度透過皮膚一直傳遞她的心裏，再擴散至全身，仿佛擁有了全世界一樣的喜悅感一直包圍著自己，讓人走路都有些輕飄飄的。
難怪大家都那麽喜歡約會，原來和喜歡的人一起出來是這麽開心的感覺。
“到了。”他突然停下，將迷糊狀態的蘇希喚醒，眼前是一片高坡，一棵巨大的梧桐霸占了整片坡土，大樹的前方安置著一座長椅，因為坡度太陡的關係下坡的路都被修上柵欄阻攔人們行走。
“在這裏，可以看到很不錯的煙火。”他拉著她在長椅上坐下，不等蘇希發問就已經解釋起來，“出發的路上，我從司機那裏要來了祭典的宣傳單上麵有寫放煙火的地點，詢問了一下附近的草木，它們推薦了這裏。”
這還真是物盡其用，一點也不浪費。
“在看煙花之前，我先把之前欠的債補上吧。”他說著有些莫名的話，蘇希來不及反問就發現高坡周圍的植物正在生長變化，先是根莖，再是枝葉，最後便是花朵……無數的鮮花以肉眼看得見的速度爭相綻放，原本隻是綠色一片的坡土此時已經成為了一座小型花園，各色花朵爭奇鬥妍，若不是留下點便於立足的方寸之地，幾乎欲將人淹沒。
蘇希的眼睛閃閃發亮，這一片小小的花海雖然換成她也可以做到，可是如今由他來做意義就完全不一樣了。她雙手掩唇，胸口堵得發慌，一種名叫幸福的花朵在心頭播下種子，如今就像這片花海一樣生長發芽最終盛放，一直以來隱藏在心中的所有憂傷與煩悶全都化為淚水湧上麵頰。
屬於男生的修長手指在這時伸了過來，輕柔地替她拭去淚水：“原本是希望你笑的，結果你卻哭了。”
“對不起，我忍不住。”她哽咽著，努力地調整著自己的情緒。
“不用道歉的啊，原本就是我不好。”
“胡說什麽呢，我這是太高興了！”她擦幹眼淚，嘟著嘴氣鼓鼓地說著，眼眶仍紅紅的。
兩人還想說什麽，隻聽見遠處傳來一串尖銳冗長的“咻”聲，回頭一望，正是幾點亮星在夜空中砰然炸開，化成朵朵金色的花雨，絢爛了數秒後歸於沉寂。
花火祭，開始了。
煙花盛放又轉眼衰敗，可過程卻令人驚豔難忘，兩人依偎在一起觀賞著這隻出現在夏日的大型花火，蘇希卻緊緊交握自己的雙手，十年後偶然見到的片段在嚐過這份甜蜜之後如跗骨之蛆令人陰霾，她不希望這份感情也如同煙花一樣美麗卻短暫。如果十年後的自己真的抓不牢它，那麽現在的她就必須更加努力了。
忽然僵硬的雙手被另一雙手合掌而握，她下意識地抬頭回望，少年麵上那平和包容的微笑讓她的心中逐漸陽光起來。是啊，會好起來的，隻要有這個笑容在，她依然緊握著幸福。
對方忽然緩緩向她傾斜，那越發靠近的臉龐讓她意識到什麽，這一次她不再躲閃，隻是緩緩閉上眼睛，等待對方的親吻。周遭的喧囂逐漸遠去，隻有耳鬢邊彼此輕淺的呼吸，心髒怦怦的跳著，有些承受不住的疼痛，卻愈加的想要更親近。
“咻——砰——！”
又是一簇巨大的煙火盛放，銀色的光芒仿佛要照亮整片夜空般明亮，而遠離塵囂之處，那一片花海裏映照出兩個疊靠在一起的美好剪影。
這就是……戀愛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