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生機
第一百零七章、生機
小世界的構成,當初羽址劍仙是下了大力氣的，除了靈虛玉台的大部分碎片作為核心主體以外同樣砸進去不少珍稀仙料,不惜血本的樣子看得俱樂部的同行們都覺得眼熱心痛，不過也由於他的帶動,其他神仙們不管是否樂意，也或多或少都拿出了平時不太舍得的珍藏,太少的話不但自己臉上難看，還會被指沒有同事愛，中國人都好那麽一個麵子，哪能落了人去。
於是這個小世界的靈氣充鬱度就完全超過了某位劍仙的預期，讓他意外之餘也高興了一把，這個小世界質量越好,那丫頭成仙後資質才越強,雖然永遠無法和大哥相比，但隻要她出來潛力上佳的判定是跑不掉的。而小世界裏，吞噬器靈後知曉這條成仙捷徑的蘇希毫不猶豫地選擇地利用了小世界的所有資源，修複本命法寶的同時也在為自己鑄造成仙之體，這雙方雖然從未對話，想法卻是不謀而合。
如果把整個小世界就比作一顆蛋，蘇希就是羽址硬塞進蛋中孕育蛻變的生靈，如今她將“蛋”中的資源一口氣鯨吸走成就自己，剩下的便隻有“破殼而出”這一步，徹底打破小世界與天界之間的障壁，曆經仙劫一步登仙。
林青青不知其中具體典故，但也能猜出幾分來，至少“表姐”她說要“超脫”的時候，她就知道這個世界是保不住了。
——都毀得幹幹淨淨了，還有什麽好留戀的呢。
“表姐！表姐，不要啊！”她焦急地往仙府方向接近，“如果真的那麽做了！你會後悔的！你一定會後悔的！”像是回應林青青的心情，她周身的銀芒再次增長一寸，失重的感覺消失，她飛向那人的速度越來越快。
可是被呼喚的人依舊沒有理會她的意思，修複成功的仙府慢慢縮小，最後化為一塊八棱形的小小玉台，它懸浮在少女左右撐開的雙手之間，一團耀眼的青光從中爆發，連帶少女的發絲衣袂都直直向後掠起，那一瞬間，林青青仿佛聽到了一絲龜裂的聲音。
她拚命地加速，雖然一直在大聲地製止，但是心裏還是不由沉下去——來不及了，這個小世界要消失了，還有她最最在意的表姐，也……
很多東西，隻有在失去的時候，人們才會發現它到底能有多珍貴。林青青也是，她比自己想象中的更要在乎那個人，而越是在乎失去時就越是痛苦。
就在她淚眼模糊心死如灰之際，那團刺目的光華停電一樣戛然而止，恍惚中，少女痛苦的咳嗽聲將她驚醒，她不由擦了擦臉上的淚水再次用力看去，背影依舊是那道背影，可是那股熟悉的感覺卻慢慢回來了。
“好險，差點就趕不上了，咳……”不是那種高高在上的冰冷語氣，是平時常聽到的語調。
林青青差點又哭出來，可是身體已經迫不及待地再次撲過去抱住了少女的腰：“表姐，表姐……嗚啊啊啊啊——”
她的表姐終於又回來了，沒有被她的任性害死，依然好好的存在著，這個認知讓林青青心中所有的悔恨和恐懼瞬間消散，卻沒辦法抑製這份想哭的心情。
頭頂被一隻手溫柔覆蓋，手的主人此時有些無奈：“好了，這不是回來了嘛，你別哭了啊。”
她越是這麽說，林青青就越是想哭，可她卻知道現在不是恣意的時候，努力地止住哭聲，她抬頭仔細看表姐的臉，不由大驚失色：“表姐！你的臉怎麽這麽慘白？”
“沒事，隻是剛剛強行打斷了她的術法，所以遭到了點反噬，損失了點修為罷了。”她擺擺手，回答得輕描淡寫。
林青青沉默了，真的隻是損失了“點”修為麽，既然她不願意說那她就不問：“那，還能補回來麽？”
“呃……你個死丫頭哪來這麽多問題，現在是考慮這種事的時候嗎？”她沒料到會被提問這個，硬生生轉移了話題，“幸好根基還在，青青，你在旁邊呆著，我要還原整個小世界，可能要花點時間，你乖乖的知道嗎？”
“知道啦，我又不是真的小孩子！”林青青條件反射地駁了一句，隨後瞪大眼，“還、還還還原？這個被毀掉的世界還能還原嗎？”
“當然啦！”單手托起散發出柔和微光的靈虛玉台，蘇希笑道，“這個可是小世界的核心所在，掌握著我們曾經去過的時空回廊，她急著出去並沒有來得及全部抹去，我們還有機會。”
“世界的核心就是這個？”小丫頭更加驚詫了，看向蘇希的眼神再次變化，“這不就代表，表姐你現在正式從天城之主進化成世界之主了？BOSS等級再創新高啊表姐，恭喜恭喜……嗷！好痛！”
“都這個時候了你還不忘記吐槽我！你以為變成這樣我願意啊！”狠狠給了這死丫頭兩記拳頭，看她捂著腦袋淚眼汪汪依舊不是很解恨，“一邊涼快去，別打擾我做事！”
於是某蘿莉摸著疼處悻悻走開，哦不，現在是飛開比較貼切。
隨後她瞪大眼睛看向不遠處，她的表姐已經雙手托起玉台，閉上眼睛開始控製起手中法寶，很快那隻是微光的小小玉台這次再次爆發出耀目的青芒，無數的色彩從它小小的體積裏流轉而出，一條又一條像是世間的最美的彩虹合並圍繞成一圈化作光之河流湧向了整片漆黑的世界。
隨著那些純色的光河越飛越遠，變得越來越寬廣，它們再也不能保持著原有的統一色彩，開始慢慢和別的顏色河流發生融合，形成新的顏色，新的色彩再遇上另外的色彩又開始融合，這些原本單一的黑色世界在這時開始慢慢豐富起來，那些顏色互相糾纏在一起越來越駁雜，好像畫家用得亂七八糟的顏料盤一樣。
這些彩色的光河是什麽？林青青十分疑惑，但是不敢打擾蘇希。眼前這一片亂七八糟比小孩子還不如的油畫塗鴉世界，除了感歎它們的龐大和無處不在以外，林青青別無他想。
林青青等啊等，也不知過了多久，反正現在她幹脆就盤腿坐在這片色彩斑斕的世界裏托著腮都快要打瞌睡了。心裏頭也很奇怪，明明時間過去這麽久了，她怎麽就一點也不覺得餓，真是怪事。
就在她要徹底睡去的時候，一直都是抽象油畫的世界開始變得立體起來，天空，大地，湖海，森林……這些事物一件件在她眼皮底下緩緩成形，然後慢慢繁榮，這種神跡一樣的場景完全震撼了她的心靈。
抬頭，她看向依舊閉著眼孜孜不倦工作著的少女，腦中卻浮現出同樣用這個姿態頃刻間毀滅了世界的人，心頭忽然多出了一份明悟，她覺得自己來到這個世界不是為了別的，隻是為了見證它的毀滅與重生，看著它在同一個人的手裏演化出死亡與生機。
忍不住站直身子，她抬步飛向蘇希，在離她幾步遠的距離處並肩而立，同樣垂眸祈禱——她，想幫助表姐。
銀色的光芒從她小小的身體裏浮現，比任何時刻都要光華耀眼，世界的演化在不知不覺中加快了。
這期間感應到不同的蘇希睜開眼睛，滿是詫異地看著努力中的林青青，隨後微微一笑再次集中精神。
…………
……
又是淩晨時分，整個城市將醒未醒之時，林青青握著蘇希的手，站在高高的大廈天台俯瞰著這座繁華的東京城，心頭滋味複雜。
“就這樣把那些穿越者留下的痕跡全部抹去，就行了？”她忍不住問。
世界已經完全恢複原狀，抹去了穿越者們留下的所有因果後，整個時空走廊異常的平和順利，所有的人按照他們應有的軌跡走完自己的人生，該活著的繼續活著，理應死去的自然埋骨，不會再有意外發生。
“這樣子還不行啊？”蘇希反問她。
“我不是這個意思啦！”林青青連忙擺手，踟躕了兩下，還是問出聲來，“那個，表姐，你真的不去見見他嗎？”
少女微一怔愣，隨後轉過頭看著她笑：“有什麽好見的，沒有那些搗亂的，十年後的他和我不是很幸福嗎？”
這次小丫頭是真的大驚失色了：“你真的這麽想嗎？不是吧你？吃的苦受的罪還不夠啊？”
蘇希這時也不由露出苦笑：“我現在……也不知道該怎麽想了。”
這因為穿越者多出來的變故使得那麽恩愛的兩個人最後竟走到這一步，哪怕是當事人自己也無法說清到底是對是錯。
是他做得不夠好麽？
是她付出的不夠多麽？
恐怕都不是。
他們最大的過錯，也許都是太弱了吧，如果有足夠的力量應付這一切，結局自然大不同。
這個世界，遠比想象中的要更加危險。
經曆過這一切，特別是源源本本接收到未來的自己傳遞來的那些負麵情緒，蘇希不可避免地陷入了迷茫之中。
感情一旦出現裂痕，心就會有傷口。
蘇希從未想過，她會有麵對這種境地的一天。臉上的苦笑越發濃鬱，也許十年後的自己也預估過可能會失敗的情況，所以才會出那樣一招。很直接也很殘酷地告訴她，一旦真的將一切都交給了別人，那麽那時的她就是下場，就是榜樣。
“青青，你說喜歡一個人最後一直到愛的程度，難道不應該完全地信任他麽？”她悵然低問，又像是自語般呢喃。
“表姐……”
“算了，不談這些了。我們回去吧。”這個沒有“異端”，沒有百人隊，也沒有天城的時代，足夠安寧了，“已經沒有留下的必要了。”
“……嗯。”
一絲青芒閃過，二人麵前的虛空像是撕開一條口子的布帛般自動扒開出一個灰色的圓，正是通向時空走廊的門戶，兩人一前一後拉著手走了進去，隨後門戶消失，世界依舊。
“對了，表姐我一直忘記問你了。”時空走廊裏，一直被各種事打擾的林青青終於想起了那個重要的問題，“那個想吃了你的BOSS表姐……怎麽樣了？”
“這個嘛——”蘇希拖長了聲音，看著小丫頭滿臉“告訴我告訴我快告訴我”式表情，不厚道地笑起來，“自己被自己坑了這種丟臉的事，你以為我會到處亂說麽？怎麽可能會告訴你啊！”
“怎麽這樣！”林青青大鬧，“你告訴我嘛！那個可算是終極BOSS了啊，你是怎麽對付她的啊！”
“少八卦了你，反正隻管知道是我贏了就行了！”
兩人終於回到了十年前，時間剛好是蘇希出門找小丫頭回家的間段，雖然沒有了天城的授命，入江正一也不會再跑過來逮林青青，但是再讓這兩人一前一後回家她們都覺得麻煩，還不如就這麽過來。
當然代價也不是沒有，蘇希領著林青青回去以後，隨便扯了個回來晚了的謊言後，小丫頭就被她的姨父姨母送入說教時間段，他們在那裏進行口水大戰時，蘇希已經開始張羅晚飯——兩個長輩為了等她們回來，同樣一口也沒吃呢。
於是小丫頭從進門到吃過晚飯都是在那兩個大人的嘮叨中度過的，讓她開心被人在乎的同時又十分鬱悶，經過這樣一打岔，精神與身體雙重疲憊的她洗完澡後回房，第一時間倒頭就睡了。
太累了。
微笑著給小蘿莉蓋好被子，蘇希在躺下以後，就將燈給關了，頓時屋內一片漆黑。
………
…………
你以為這樣就全都結束了？
“我沒這麽天真，隻是，贏了你也是事實。”
嗬嗬，你覺得可以一直壓製我麽？早晚有一天我依然可以替而代之。
“死心吧，就算你我曾經是同一人，可你為了獲得器靈身份，作為代價把很多作為人的情感都丟失了。現在的你，不過是一個徒有我記憶的器靈而已，連人都算不上，憑什麽對一個活生生的人取而代之。”
不管你怎麽想，呆在這個小世界裏，成仙是你唯一的路，就算我做不到，你也逃不開。
“那也是很久以後的事了，出去也好，成仙也好，我都不想理會。”
那就祈禱吧，祈禱你能一直這麽強橫下去，在成仙前，不會再被我這個隻有記憶沒有情感的器靈抓到機會翻身吧。我的……暫時的小主人。
“哼……融合失敗修為大損的你，真不知道哪來的自信，已經不會有第二座大陣幫你控製我了，同樣我也不會再上當了。”
嗬嗬嗬……來日方長，誰知道呢？
作者有話要說：預備了大段PK劇情腹稿，結果真寫的時候全都給PASS掉了，精簡也有精簡的好處啊，懸念多了點的樣子，以後有機會再一點點扒出來吧，遠目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