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一行人風塵仆仆地回到駐軍城, 柳南願懷中抱著一個食盒,跳下馬車後問:“我二哥呢?”

“二公子在後院。”家丁一指,“像是正在與王爺下棋, 我們都不敢前去打擾。”

柳南願聽得十分詫異, 主要驍王殿下看起來實在不像是能靜坐下棋的人, 於是趕過去瞧稀罕。

這幾日一直下著連綿秋雨,好不容易才放了晴, 天氣不錯,柳弦安早上便扶著梁戍出來透透風,他特意讓阿寧將那把舒服寬闊的大躺椅挪出來, 放置在百花叢中, 又取來一條薄毯, 把人舒舒服服圍好, 自己則是往旁邊一靠,開始習慣性發呆神遊。

梁戍起先覺得這氣氛不錯,他枕著一隻手臂, 另一手輕輕蹭著身旁人的臉頰,像是在逗一隻漂亮的懶貓,逗著逗著, 就不滿足了,扯扯他的頭發, 問:“怎麽不說話了?”

柳弦安答:“沒空,下棋呢。”

“和那些白胡子老頭?”

“嗯。”

於是驍王殿下就開始討人嫌地提意見,不行, 不許下。

柳弦安道:“但是我已經很久沒有下過棋了, 王爺又不陪我。”

梁戍立刻坐起來,差人去尋了一套棋盤棋子, 他隻是不愛下,懶得下,但並不是不會下,下棋有什麽難的?他一手撐著太陽穴,身體微微斜向一方,對弈姿勢倒是擺得十分迷人到位,看起來好似一位身穿黑袍的高貴隱士,即將要解什麽千古迷局,但實際上棋藝確實不怎麽樣,一口氣連輸三盤,速度堪比苦統領吃飯。

“……”

柳弦安安慰他:“不打緊,下盤我可以稍微幫一幫你。”

於是等柳南願帶著白鶴山莊一群弟子跑到後院時,就見自家二哥先在左邊執白,而後又去右邊執黑,來回往返,風吹得他衣袍**起,像一隻大蝴蝶正在不停地飛,而驍王殿下則是坐在椅上,連手指頭都沒抬一下,視線也與棋盤毫無交集,隻將人從腰間無賴摟住,拖回自己懷中,再把下巴往對方肩頭一放:“怎麽落這兒了,我覺得不妥,再多研究研究。”

白鶴山莊眾弟子成日裏忙著懸壺濟世,個個清心寡欲極了,何時見過這種談情說愛的大場麵,尤其是年紀小的,更是麵紅耳赤,連頭都不敢抬,紛紛躡手躡腳,屏氣凝神地溜了。

柳弦安聽到動靜,抬頭見妹妹正站在門口,頓時一喜:“你什麽時候回來的,大哥呢?”

“就剛剛,大哥八成已經去藥房裏頭忙了。”柳南願跨進院門,無事發生地將手中食盒往前一遞,“給,這是我在路上采的漿果,很甜的。”

梁戍站起身,讓他兄妹二人繼續聊。柳弦安擦幹淨手,啃著果子,問:“常少鏢頭呢?”

柳南願道:“一回來就去了軍營,他這次幫了我們許多忙。”

人是高林強行塞進白鶴山莊隊伍中的,一是給情竇初開的少年多製造一點機會,二來嘛,高副將拍拍小常的肩膀,語重心長道:“你既有意投身軍營,就需明白,軍人要時刻準備為大義犧牲自己,所以此去密林,倘若實在追不到柳姑娘,彎刀銀月族的人又非要拉著柳大公子成親,你不如就咬咬牙,犧牲一下自己,反正我看那部族的姑娘也是個頂個的好,娶回家倒算你占了大便宜。”

常小秋聽著前半段話,還熱血激昂得很,後麵就開始目瞪口呆,再後來,幹脆生出八條腿溜了。他沒打算這麽早就成親,更別提是娶個不認識的姑娘,至於對柳南願,仰慕歸仰慕,但是在密林一路相處下來,也不知怎麽搞的,竟生出了一種江湖相逢一壺酒的光明磊落感,總之與高副將所設想的美好路線,是越跑越偏。

程素月不能理解,問兄長:“你怎麽這麽喜歡給人做媒?”

“那能是我喜歡嗎。”高林憂心忡忡,也很愁苦,“你也不看看西北大營裏,還有這西南大營裏,有多少光棍,簡直上梁……”他本習慣性地想說上梁不正下梁歪,但轉念一想,又不太對,因為自家王爺這根上梁,現在可端正得很,專心致誌談情說愛,姻緣那叫一個旺。

“你還是關心關心自己吧。”程素月拍拍他的胸口,“回到王城之後,皇上必定會第一時間單獨召見你,事先想好要說什麽。”

高林莫名其妙,皇上單獨召見我做什麽,王爺呢?

程素月答曰,王爺先不回王城,他要陪柳二公子同回江南白鶴山莊。

高林倒吸一口冷氣,這不合適吧!

但驍王殿下做事,是不管什麽規矩不規矩的,偏偏遇上一個柳二公子,也是視規矩如無物的性子,簡直就是天下第一浪**人,更不會管。

眾人裏唯一靠譜,敢勸,又比較閑的柳南願向二哥提出,皇上若是知道了,會不會怪罪下來?畢竟將軍得勝後,好像無論如何也該先回一趟王城述職。

柳弦安擺擺手:“無妨,王爺說他已經送了一封密報,八百裏加急前往王城。”

至於密報裏具體寫了什麽,這次倒是十分之厚,落筆如有神助,堪比狀元撰文。

上來先獻寶,臣弟此番征戰,不僅沒有多花軍費,還斂了一筆財,皇兄盡可拿去充盈國庫,緊接著筆鋒一轉,開始訴苦,西南有多麽難打,邪教有多麽狡猾,臣弟在交戰時身受重傷,躺了整整兩月仍不見好,心中又十分掛念皇兄,日夜期盼著能早些相見,夜不能寐,輾轉反側,但西南前往夢都,路途何止千裏,這副破爛可憐的病軀實在難以承受,思前想後,唯有先動身去趟白鶴山莊,畢竟柳莊主醫術天下無敵,理應能盡快治好臣弟一身傷病。

又寫,既然我都去了白鶴山莊,在人家家裏連吃喝帶住宿,還要看診,總不好空著手,所以上回皇兄準備的聘禮,這回倒是可以先運送過去。

再寫,日漸天寒,沒好衣裳穿。

原本還想順便再要兩壇酒,結果柳弦安道:“世人皆知我爹不飲酒,也不許弟子飲酒。”

“那就不要,將來去王城時,我再陪你小酌。”梁戍將信函封好,往侍從手中一丟,抬抬下巴,“用最快的馬,日夜不歇,能有多快,就給本王跑多快。”

侍從朗聲領命,神情嚴肅,以為信裏寫了多麽要緊的軍務,連去驛站的這截路,都是在撒丫子狂奔。

常小秋沒有隨程素月一道前往西北大營,出來的日子久了,他得先回鏢局看看自己那倒黴的爹,再將家中的事情逐一安頓好。

柳弦澈將一摞醫書交給劉恒暢,道:“到西北後,你若想去軍營行醫,就去軍營,若軍中無戰事,也可去春風城裏建一座新的白鶴醫館,需要什麽東西,盡可寫信於我。”

劉恒暢行禮道:“是,多謝大公子,不過二公子昨日已經給了我許多銀票,建一座醫館,理應是夠了,暫時沒什麽短缺的。”

柳弦澈不解:“二公子,他哪裏來的錢?”

叫來阿寧一問,還是驍王殿下給的。

柳弦安當時正在仔細數自己這麽多年攢下的月錢,梁戍路過時看到,覺得這財迷模樣甚是可愛,便進屋問他:“要買什麽?”

“不買什麽,想湊些錢給阿暢,讓他去西北建一座白鶴醫館,爹先前總提這件事,這次正好有機會。”柳弦安道,“可惜我的錢不太夠。”

梁戍往桌上掃了一眼,好笑道:“你這何止是不太夠,頂多買三套桌椅板凳,可能還要與老板討價還價半天,罷了,讓賬房算算還缺多少,餘下的我補給你。”

柳弦安點頭:“也行。”

答應得十分爽快。

而驍王殿下掏錢也掏得十分爽快,倒是負責替他管私賬的老賬房比較謹慎地提出,修建醫館造福百姓,這筆錢似乎可以向朝廷討要,不必非得自己給。

“張叔,你就咬咬牙付了吧。”高林兜著他的肩膀,苦口婆心地說,“付了這筆錢,咱王爺以後更能理直氣壯地讓白鶴山莊養,他就打著這算盤呢。”

老賬房:“唉,成何體統,成何體統。”

柳弦澈也覺得這筆錢該由白鶴山莊來付,便親自去找了一趟弟弟,結果趕上柳弦安正犯困,扯住被子捂著頭,嘴裏“嗚嗚嗯嗯”的,也不知在應付些什麽鬼東西,半天沒拚出一個完整的詞。

若不是驍王殿下回來的及時,懶蛋八成又要挨一頓戒尺。

“這錢還是本王來付吧。”梁戍笑笑,不動聲色地上前兩步,將人護到自己身後,“修建醫館之事實在太過瑣碎,小安也沒有經驗,往後恐怕還需要柳大公子多教教阿暢,不如我現在就將他叫到書房?”

“阿暢去後山了。”柳弦澈道,“燒紙。”

鳳小金、烏蒙雲悠與烏蒙雲樂的屍體皆被火化,三人身上背負著無數大琰百姓的性命,無論背後有無隱情,血淋淋的殺孽都已犯下,朝廷若將他們好生下葬,恐難以告慰白河沿岸與西南上空的數萬亡靈,劉恒暢便以個人的身份,將鳳小金與烏蒙雲悠悄悄燒了,又將骨灰灑在了最自由的風裏。

盼個同樣自由的來生。

木轍的屍體被懸於駐軍城城門口示眾,袁彧也被砍了頭,沒有了邪教的西南大地,歡聲笑語如一條奔湧的溪流,衝刷流淌過萬千五彩村寨。

而眾人終於也要離開這裏了。

程素月與劉恒暢同往西北,常小秋回了萬裏鏢局,宋長生仍留在彎刀銀月族裏替他們補劍,補好之後,也要去西北。

至於驍王殿下,則是跟個虛弱大美人似的,在禦前侍衛的注視下,被人隆重地抬上了前往白鶴山莊的馬車。

柳弦澈:“……”

高林扒拉著車框,不死心地問:“我真的不能同去江南嗎,或者回西北也行啊。”

梁戍眉頭一皺:“那成何體統!”

高林眼淚都要落下來,但是我從來沒有獨自去過王城,更何況還要去見皇上,我害怕。

“你害怕什麽,皇兄又不會吃了你,況且這回是打了勝仗,能不能有點出息,拿出應有的派頭來。”梁戍用力扯回自己的衣袖,“下去下去,休要再掛在車上,耽誤隊伍動身的吉時。”

高林不信,這能有什麽吉時。

“真的有。”一旁的老賬房解釋,“是王爺前天花了五兩銀子,專門請人算出來的,因為得按照求聘的禮數來。”

高林:“……”

真的,歎為觀止。

苦宥也來給眾人送行,他卸去戰甲,穿一身利落錦衣,銀發襯得膚色如雪,站在那裏時,高眉深目,整個人又邪氣,又貴氣。

老賬房悄默聲問:“高副將,你看苦統領,簡直渾身都白得發光,不都說柳三小姐喜歡白的嗎,你怎麽不幫他們撮合撮合?”

“這不行,白歸白,但是身體太結實。”高林道,“有眼疾那陣還能湊活湊活,現在眼疾治好了,同瘦弱更是搭不上半文錢的關係,上回柳三小姐在吃飯時,恰好碰到了小苦,你猜怎麽著,他全程話沒搭上三句,分量十足的大包子倒是一口氣吃了八個。”

柳南願總是幹活,飯量其實不小,但也隻吃了一個半就撐得慌,所以當時看著苦宥這驚人的飯量,很是震了一震,最後實在沒忍住,出聲道:“苦統領,我要去山中采些藥,你吃完了嗎,不然你領我去吧。”順便也走動走動,消消食。

老賬房樂了,這不是挺好?

“好什麽。”高林唉聲歎氣,“小苦沒答應,說下午要練兵。”

老賬房:“……”

算了,當我沒說,這都是命。

高林恨鐵不成鋼,梁戍也哭笑不得,苦宥被拎著輪番教育了兩回,也不知是不是琢磨反思過來一些味道,這陣倒是記得專門找到柳南願,將胳膊往前一伸,上頭正蹲了一隻極小的兔子,兩隻大耳朵耷拉著。

“咦?”柳南願果然睜大眼睛看。

苦宥道:“我早上在練兵場裏撿的,應該是被人踩傷了腿。”

“真的。”柳南願將兔子接到自己手中,輕輕撫了撫,“那我就帶它回江南啦。”

苦宥點頭:“好,多謝柳姑娘。”

憋了半天,又憋出一句:“將來倘若再來西南,記得差人告訴我。”

他吃虧就吃虧在皮膚太白,稍微有點風吹草動,就紅得一覽無餘,於是匆匆道別,轉身就走。

生怕走慢了,會被姑娘多看兩眼。

高林感慨,有出息,但不多。

一行人就這麽各自散向四麵八方。

從西南到江南,可以走幾段白河水運,今年這條大河勉強算是消停,但消停也不能掉以輕心,梁戍趴在船舷上,看著兩岸的田地,道:“大工程。”

“若是工程不大,也不必拖到現在。”柳弦安道,“粗粗一算,至少也得花上百年,便由我們先起這個頭吧。”

梁戍笑笑,伸手將他攬入懷中:“好,便由我們先起這個頭。”

不過在起頭之前,得先去完白鶴山莊。

那封八百裏加急的密函,早就與捷報一起呈送到了天子手中。當時梁昱正在早朝,文武百官都在,可想而知這則軍報在朝堂中掀起了何等風暴。人人皆大喜過望,紛紛跪地恭賀,又將驍王殿下吹了個天花亂墜,連那些平日裏閑話不斷的白胡子迂腐老頭,這回也終於不再天諫地諫,轉而豁牙漏風地說著吉祥話,老臉喜不自禁。

梁昱也是龍顏大悅,當即傳令全王城張燈結彩,準備迎接驍王大勝而歸,然後又當著所有人的麵,迫不及待地拆開了家書。

“……”

燈可以暫時先不張了。

有臣子察言觀色地問:“皇上,王爺他?”

“戰時受傷,命懸一線。”梁昱與他對視,“所以先去了白鶴山莊求醫。”

滿堂嘩然,驍王殿下於大琰而言,那完全是定海神針一般的存在,他若命懸一線,這事情還得了?

“退朝!”梁昱麵無表情,拂袖起身。

然後在禦書房裏龍飛鳳舞,充滿感情地寫,養好傷後,立刻滾回來,否則打斷你的狗腿。

當晚,這封充滿天子溫暖關懷的家書便與滿滿五車金銀珠寶加珍稀藥材,一道被送往白鶴城。又過了五天,繡娘們新製好的錦繡冬衣也裝車上路。

車輪滾滾,趕死趕活。

總算沒耽誤事,倒比梁戍一行人還要先抵達目的地。

沒有了高林與程素月,梁戍身邊的參謀隻剩下了忠心耿耿的賬房老張,老張來回轉著圈打量自家王爺,評價道:“確實華貴瀟灑,但我聽說柳莊主向來勤儉樸素,王爺這會不會太奢靡了些。”

“頭回登門,破衣爛衫算什麽樣子。”梁戍對自己這一身倒是極為滿意,問,“東西送過去了?”

“是。”老張道,“專門挑大中午,街上人最多的時候送過去的,還特意繞著城轉了三圈。”

最後才浩浩****進了白鶴山莊的門,兩名太監捧著禮單大聲念,那叫一個長,險些念了個喉嚨生煙。

也將柳莊主聽了個頭暈眼花。

“娘!”柳南願抱著小兔子,一路撲進柳夫人懷裏,高興道,“我回來啦!”

“回來好,回來好,這回總算沒瘦。”柳夫人端詳著女兒,高興了半天,又問,“你大哥二哥呢?”

“大哥也回來了,正在前頭陪宮裏來的人。”柳南願道,“二哥與驍王殿下在客棧裏住。”

柳夫人臉一白:“他這是幹脆不回來了?”

“回來,吃晚飯時再回來。”柳南願道,“他與王爺還有些事要做,現在抽不開身。”

柳夫人聽不得這話,一聽就心口疼。

柳南願將兔子放在地上,讓它跑著去旁邊吃草,自己攙起柳夫人的胳膊,道:“王爺這一路,對二哥照顧得很,就差將他捧上天,簡直要星星不給月亮,娘親與爹爹沒什麽可擔心的,二哥將來即便是去了王城,或者是去了西北,也照樣能像先前在家中時一樣,無所事事躺上一陣天。”

或者躺上一整年。

“可傳聞中驍王殿下那性子,實在嚇人得很。”

“傳聞還說二哥動不動就跳湖呢,娘也信啦?”

“我何止是信,我還是親眼看著他跳下去的。”

“……那我重新舉個例子,傳聞中的二哥不學無術,但實際上呢,他的醫術不僅遠超於我,甚至能與大哥相提並論,估計比起爹來也不差,大哥在家書中說了這件事嗎?”

“說了,在收到你大哥的書信後,你爹高興得眉飛色舞,信還沒看完呢,就背著手去滿宅子溜達了一大圈,見到人家老頭下棋都要伸長脖子去看半天,等著人家問你二哥的消息。”提到這個,柳夫人臉上總算有了笑,“晚上睡覺還在抱怨,時不時就將我晃醒來。”

主要是抱怨阿寧,怎麽不早些將這件事寫信送回家中,就由著自家公子胡寫,先前送回來的那封家書,那能算家書嗎?正經事半件沒提,上來就先莫名其妙地誇了好幾頁的驍王殿下,然後就筆鋒一拐,洋洋灑灑替他自己安排好了將來的日子。

哪家父母能受得了這個?

反正柳莊主看完之後,眼前黑了足足三天,還耳鳴。

柳南願道:“大哥現在已經覺得驍王殿下很不錯了,我也覺得他能將二哥照顧得很好,二哥娶誰都是對不起人家姑娘,這話不是當時娘親親口說的嗎?現在好啦,徹底沒姑娘了。”

柳夫人抬手打了她一巴掌。

柳南願笑著躲開:“走,我們也去前頭看看宮裏送來的好東西,瞧個熱鬧。”

“你呢,光說你二哥,這回出門,你有沒有遇到心儀的年輕人?”柳夫人握著女兒的手,“若沒有,娘覺得漓陽城李家的二公子……哎,你跑什麽,慢著些!”

柳南願一邊跑一邊道:“娘親還是先管管大哥吧,他這回去西南,差點就被人招做了上門女婿,好不容易才脫身。”

柳夫人臉色又白了:“啊?”

三個兒女,竟沒有一個省心,柳夫人也疲憊得很,想回去睡,但又不能睡,因為晚上驍王殿下要登門吃飯,隻能強打精神梳洗更衣,親自安排宴席菜式,為了表示隆重,還專門請城中的西北大廚來烤了一隻羊腿。

而與此同時,驍王殿下本人也正在張開手臂問:“穿這套?”

柳弦安點頭:“可以。”

梁戍提意見:“我怎麽覺得你絲毫都不上心。”

柳弦安嗬欠連天,眼皮子直打架:“因為王爺已經換了整整一下午。”

眼花繚亂的,又不許我分神,真的很難不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