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徐徐圖之

第59章 徐徐圖之

(今天更個肥肥的章)

豐四娘看著風墨竹黑瞳沉沉,知道他根本不相信自己所說,倒也懶得辯解,反正隻要風墨竹麵對葉和敦是個鋸了嘴的葫蘆就行。

收了案上的空碗,便出去了。

留下風墨竹靠在榻上,慢慢思索著豐四娘接近吳翩翩的目的,他甚至懷疑豐四娘是葉和敦按安排來接近吳翩翩的。

在風墨竹思考豐四娘和葉和敦的目的以及會使出何種手段時,門又開了,進來的人身著青蓮色胡服,頭上戴著幕離,身材頎長窈窕。

風墨竹頓時心漏跳了一拍,坐直了身體。

吳翩翩走到榻前,並沒有摘掉幕離,隔著幕離,目光掃過風墨竹蓋在被子下的身體,聽衣縹說風墨竹受傷不輕,有外傷亦有內傷。

風墨竹的身體,再這樣受上兩次傷,縱使大羅神仙也回天無力!

吳翩翩不禁恨得牙癢癢!

“翩翩!”因為吳翩翩一直不出聲,風墨竹忍不住出聲了,他至少要將昨晚的發現告訴吳翩翩,“那青雲觀內後園東麵有一兩進院子,裏麵有……”

“你不用說了!”吳翩翩冷冷地打斷了他的話,“青雲觀裏麵有女人、有密道、有暗室,這些我都知道,但是這些對我來說並不重要!你不覺得你很多事嗎?你這麽一鬧,打草驚蛇,原本就算有問題,別人也會趕緊遮掩處理掉!”

風墨竹頓時如一桶涼水從頭淋下,涼得透徹心扉!

“我希望你以後最好不要再自作聰明了!”吳翩翩又加了一句,然後就頭也不回地走了!

被子下麵,風墨竹握緊了拳頭的手冷得都不禁顫抖起來,腰間包紮好的傷口又崩裂開來,血色很快地沁出,染紅一大片……

身傷和心傷哪一個更痛?

是誰說“最傷人的不是無情,而是多情”?

無情如刀,淩虐人心,刀刀見血!

無情如北風,君不見北風肆虐之地,皆是一片荒蕪?

吳翩翩走後,豐四娘又進來了,看見風墨竹蒼白的臉上蒙了一層死灰,沒有血色的嘴唇泛出青紫來!

豐四娘愣愣地看了他一會,驀然就大笑了起來!

咧嘴大笑,毫無形象!

豐四娘的笑本是最嫵媚嬌妍,如春風吹皺春水一般撥動人心的。

笑了半晌,豐四娘才停下,道:“我活了這麽多年,第一次見人談情說愛竟可以這樣別扭!”

本來豐四娘大笑的時候,風墨竹閉著眼睛不理會她,這會聽了這句話,不光嘴唇,臉都青了!

豐四娘又笑道:“小娘子的話你一點都聽不懂麽?她說你所做的事情一點都不重要,那你以為她覺得什麽重要?”

風墨竹本不理會她的,聽到這句話還是睜開了眼睛。

見此,豐四娘捂著嘴,又笑的花枝亂顫,“呆瓜!小娘子當然是認為你這個人比較重要啦!與你這個大活人相比,其他的什麽事情都不重要了!”

風墨竹呆住!

豐四娘的話自然是正確的,不然為何吳翩翩會來到這裏,巴巴地跑到這裏來就為了罵他“多事”嗎?

自然是不願他涉險!

自然是生氣他不珍惜性命!

豐四娘看著風墨竹的臉色,揭開了被子,一眼就看到了那一大團殷紅,搖搖頭,笑罵道:“你還真是蠢!”

豐四娘解開包纏傷口的白帛,重新處理風墨竹裂開的傷口,嘴裏還念念有詞:“不犯真蠢,不是真情,也難怪人家稀罕你!也真虧的那麽個粉粉嫩嫩的可人兒,說話竟然比刀子還割人,嘖嘖,刀刀見血!話說,我也被她割過,還真是疼,我感覺、額,那小嘴上都是血,……”

對於這種碎碎念,風墨竹直接屏蔽了。

豐四娘突然停止了絮叨,麵色一僵,手上的動作也僵了一僵,隨即又活泛地將包纏傷口的帛布係上最後一個結,將被子替風墨竹拉上。

風墨竹的身體也繃緊了,支撐著就要坐起來,豐四娘連忙把他按住,拉腔拖調地像唱歌一樣說道:“小郎君,你行行好,別再亂動了,要是再崩裂了傷口,我都不知道那小娘子的刀子嘴裏又會吐出什麽戮心窩子的話來哦~”

拖長的語調帶著痞氣,神色也變得曖昧起來。

葉和敦走了進來,看見風墨竹要起身,微笑道:“躺著罷!不必拘禮!”

本來葉和敦今天是很生氣的,他和雲陽子打了半年多的交道,本是知道雲陽子有些不妥當的,但是大家彼此井水不犯河水,誰知道風墨竹竟然去夜探青雲觀!這不是給他尋釁找麻煩嗎!

葉和敦本來是要來好好教訓風墨竹這個不知好歹的東西的!

上次風墨竹自己從郡主府離開,就令他很生氣,本就要收拾這個不知好歹的東西的,可是豐四娘把他勸住了,還笑話他“竟不懂得風月裏的情趣”!

還說什麽“小娘子與小郎君若不分分合合一番,怎見得情誼深厚?若是日日守著跟著,巴巴的像狗兒似得,又有什麽意思,哪個小娘子不膩歪?”

於是他姑且聽了一聽,就任了風墨竹自作主張,看看情況是否會像豐四娘說的那樣發展,結果這東西還愈發膽大起來,完全忘了自己是誰!

可是,他剛才來到龍門客棧附近,卻看見廣陵郡主從裏麵走出來,雖然罩著幕離,可是卻瞞不過他的眼睛。

他知道昨晚風墨竹多半是被廣陵郡主的人救了,然後送到豐四娘這裏來的,莫非風墨竹去探青雲觀是出自廣陵郡主的主意?

於是葉和敦又改變了收拾風墨竹的主意,雖然他心裏很不痛快。

還有豐四娘也令他不痛快,明明風墨竹是他的義子,可是現在看起來,豐四娘卻已經和郡主走的更近了,而且已經受惠,雖然這點“小打小鬧”他看不上,但是他不喜歡這種後來者居上!

豐四娘衝葉和敦一笑,“姐夫,我們去外屋說罷,讓小風好好養傷!”

走到外麵,葉和敦便問道:“昨晚怎麽回事?”

“唉~”豐四娘長長歎了口氣,“小風麽,去替郡主分憂,夜探青雲觀,結果麽,你也看到了,差點沒能活著回來,嘖嘖,倒叫郡主小娘子心疼得不行!”

“青雲觀有何不妥?”葉和敦問道,其實他也想知道雲陽子是什麽人。

“那雲陽子怕是拐了不少小姑娘在觀裏供他們淫樂!郡主正讓人查呢!”

葉和敦點點頭,心裏盤算著,自己是否需要介入這趟渾水,趟進去後,是否有好處。

豐四娘瞥了他一眼,端了嚴肅的麵孔,頗有些認真地說道:“這個可是郡主告訴我的,你可不要告訴別人!也不許自作主張,我告訴你,這裏麵牽扯可大了!你可別打亂了郡主的計劃!不然惹惱了郡主,我可不幫你說話!”

好一副很得信任的小人得誌的嘴臉!

葉和敦頓時心裏酸溜溜的,“郡主竟這般信任你!連這等事都告訴你!”

豐四娘嗬嗬一笑:“小風在這裏,郡主來看小風,我便聽了一耳朵!”說罷白了一眼葉和敦:“你也別吃味,這女人和女人打交道總是容易些!”

葉和敦不由問道:“你們怎麽打交道的?”

豐四娘笑得眉眼彎彎:“自然是投其所好啊!”

葉和敦麵對著豐四娘嫵媚的笑顏,心中不禁一熱,趨近了兩步,這張笑顏,他心熱了很久!

豐四娘掩住心內的厭惡,不著痕跡的退開,在一旁的桌旁坐下,悠悠道:“自然是講小風小時候的事情咯!我同她說小風小的時候如何可愛,如何粉嫩,如何有趣,我如何抱他玩,帶他做遊戲……”

葉和敦聽得默默無語,這種話題確實隻能女人和女人交流!

內屋的風墨竹聽得一陣惡寒,這個女人太無恥了!居然這樣騙吳翩翩!

但隨即一想,吳翩翩很清楚他的身份,自然知道他小時候不是這樣過的,怎麽會相信這種鬼話?

那麽,其實豐四娘現在對葉和敦說的是鬼話,她又為什麽騙葉和敦?

他知道豐四娘素來最會騙人,她之所以成為百無一失的殺手,不是因為武功如何高絕,而是狡詐善騙,善演戲,從而在人毫無防備的情況下突下殺招!

現在她連葉和敦都騙,不知道她又是怎樣騙吳翩翩的!

吳翩翩再聰明也隻是個十七歲的小貴女,麵對這種女魔頭,能有幾分勝算?

這個女人,她究竟想要什麽?

這時又聽見豐四娘語重心長地勸葉和敦:“你可千萬要沉穩些,可別忘了咱們當初的初衷!咱們現在雖然有錢了,可是現在才知道光有錢,還離著人上人遠著呢!咱們和那些世家豪門比起來真是什麽都不算!這些世家豪門之間千絲萬縷恩怨利益牽扯極其複雜,你千萬不要輕舉妄動,千萬不能心急!一個不慎,指不定咱們又要過回以前東躲西藏的日子了!”

葉和敦有點不服氣,“隻是個小娘子罷了!”

豐四娘冷笑一聲,“那是江南最有權勢的小娘子!不說封地,別忘了揚州城外的‘精衛營’!那可是郡主的私兵!人家就算殺不了你,碾掉你多年的辛苦基業,玩似得!”

吳王當初有私兵‘精衛營’一千人,吳王過世後,削減了一些,還有八九百人,這是明麵上的正正經經的軍隊,沒有算上城內郡主府的侍衛以及郡主的各個莊子上的部曲!

藩王可蓄養私兵,雖然有限製,最高不能超過二千,那還得是靠近邊地的藩王,內腹地區的藩王不得超過一千二百。

不過話是這麽說,那個養兵麽,完全是燒錢,大部分藩王本身就花費大,要光鮮體麵有格調有品位地養好自個家裏麵的一大群人就每天不知道要砸掉多少銀子,還有各種人情往來,還有每年往京城和宮裏送的禮品,各種花費數都數不清!而經濟來源卻被皇帝定的製度規定的死死的,還有那麽多人盯著,能有幾個閑錢養幾個兵?就算養了能有多少戰鬥力?

更坑人的是,先皇陛下還規定,第一代藩王過世,第二代繼承後藩地減半,第三代再減半,這樣過不了幾代,一代藩王便會變成悲催小地主!而作為皇帝,嗬嗬,每代皇帝都不缺地塊分封給他的兄弟們,也不愁叔伯兄弟們會在地方上坐大!京城也不會出現王爺多如狗的現象,也不愁他們拉幫結派,而且李氏皇族的子子孫孫很容易就遍布帝國的各個角落!

一舉多得,多麽令人開心!

(作者君:一代英明神武的則天太後娘娘外加一個英明神武的擁有兩千年曆史知識的皇帝兒子,真的很坑孫子!)

要說別的藩王養不起兵,吳王卻是養的起的,這點毋庸置疑,最繁華的江南揚州道啊!

而且吳王府的人口還那麽那麽地少!吳王在世時隻有父女兩個正經主子,現在還是隻有郡主和上官嫻兩個主子!不像別的藩王,光家庭正宗成員隨便就是一大群!人一多,各種花費便是成幾何數字增長!

話歸正卷,葉和敦一聽豐四娘這麽一提醒,頓時冷靜了,自己確實心急了,要地位確實比要金錢更不容易,話說不少豪門世家都是存在了無數的年頭的龐然之物,王朝更迭,他們依然存在,能用眼睛看到的實力,其實隻是一部分而已!

但是另一麵,他的心更熱了,廣陵郡主,一定要攀上,這是當下,他能抱上的最粗的大腿,也是最容易抱上的大腿!當然要徐徐圖之,不能心急!

想當初,武家,武士彠不也隻是個有錢的木材商人麽,他不就是抱對了大腿麽?

可惜,自己這樣的人,為什麽不早生於天下爭雄的年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