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目目失明
毒妃狠絕色 雙目失明
???杜葒等得快睡著了,也沒聽到預想中的慘叫聲。舒夾答列
子夜時分,刮起了一陣風,楊柳院門廊下的兩盞燈籠晃了晃,熄了。
天快亮時,楊柳院那邊終於有了動靜,卻不是杜葒期待中丫頭們的哭聲,而是“咚咚咚”瘋狂砸門的聲音。
天將亮未亮之時,正是最犯悃的時刻,婆子睡夢中被人吵醒,老大不高興:“誰啊,大半夜的叫魂呢?”
“開不開?”柳亭氣急敗壞,抬起腳狠踢大門:“再不開,老子揭了你的皮!柝”
旁邊有人扯著嗓子嚷:“柳二爺來了,快開門!”
婆子唬得連滾帶爬地爬起來,剛拉開栓,門就被外力撞開,她一個不防備,被撞得四仰八叉倒在了地上。
柳亭還不解氣,照她胸口就是一腳:“操你姥姥,開個門也這麽磨嘰,活膩味了?梘”
婆子捂著胸口,倒在地上直哼哼。
柳亭看也沒看她一眼,直接闖進了院子,站在庭院裏,口口聲聲嚷著:“二姑娘呢,快叫她出來!”
門口這一通鬧,院子裏的丫頭婆子都被驚醒,紛紛亮起了燈,披了衣服出來瞧個究竟。
冷不丁見院子裏竟然杵著幾個凶神惡煞的家丁,頓時嚇得花容失色,尖叫聲四起。
怦怦怦,一通門響,各人又都縮回了房中。
“這個時間,”白芨急匆匆穿了衣裳,重新出來:“柳二爺怎麽來了?”
柳亭一眼掃過去沒見著杜蘅,拉長了臉:“叫二姑娘出來!”
“吱呀”一聲,紫蘇拉開了門,走了出來:“半夜三更的,誰在外麵吵吵?”
柳亭說著,直奔東梢間而來:“死丫頭,給小爺閃一邊去!”
“你想做什麽?”紫蘇雙手撐著兩邊門框,擋在門口不許他進:“裏麵住的可是舞陽縣主!你硬闖進去,萬一傳出去毀了縣主的閨譽,擔待得起嗎?”
“滾開!”柳亭心頭焦躁,伸手把她扒拉到一邊,喝道:“延誤了治療,大少爺若有個三長二短,你擔待得起嗎?”
“大哥怎麽啦?”清潤的女聲,從黑暗中傳來。
“大少爺被毒蟲咬了,現如今還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呢,老太太打發我過來叫你。”柳亭到底不敢真的闖進屋去,站在走廊道。
燈光亮起,一抹纖瘦的身影映在窗戶上。
“父親怎麽說?”杜蘅的聲音,如一汪清泉,潺潺流動,衝走一切躁動。
柳亭漸漸冷靜下來:“姐夫入宮侍值,正好不在家。”
紫蘇折返進去,伺候她穿衣。
杜蘅又問:“什麽時候出的事?”
柳亭不耐煩了:“問那麽多做什麽,趕緊穿上衣服走人是正經。”
“不先問清楚了,怎麽能對診下藥呢?”杜蘅依舊是不急不慢。
“我也是剛剛得的消息,”柳亭隻好捺著性子,答道:“具體的情況不知道,麻煩二姑娘快點,時間耽擱不起。”
一會功夫,打開門走了出來。
一身素白衣裙,頭發隻簡單地挽個髻,用一根簪子固定,大部分烏絲垂下來黑雲似地散在肩上。
“走吧。”杜蘅越過他,徑直朝外走。
這邊杜葒聽得楊柳院乒乒乓乓動靜鬧得不小,打發了丫頭過去打探,不料帶回來的竟是晴天霹靂般的消息!
杜葒不信:“中毒昏迷不醒的,不應該是二姐嗎,怎麽會變成大哥?你們一定是聽錯了!”
“不會錯的,這會子柳二爺正領著二姑娘趕著往鬆柏院給大少爺瞧病呢!”霍香小聲道。
杜葒氣得掀翻了桌子:“豈有此理!”
咣當,嘩啦幾聲巨響,杯盤碎了一地,汙水橫流。
卻,沒有一個人敢動,也不敢吱聲,屋子裏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處於盛怒中的杜葒,沒有人敢去招惹她。
“有內奸!一定有內奸!”
這個局設計得天衣無縫,若非事先得知消息,絕對逃不掉!
偏偏,杜蘅就是躲過了!
不止躲過了,還反過來將了她一軍,給杜鬆下了毒!
最最可恨的是,居然還裝得若無其事,去給杜鬆治病!
這簡直,就是比當眾摔她耳光更讓她難堪!
是可忍,孰不可忍!
杜葒憤怒之極,在房裏快速地來回走動,踢得碎瓷嘩啷響:“是誰?哪個吃裏扒外的王八蛋,敢壞我的事?”
霍香膽顫心驚,忍不住出語提醒:“小姐,地上有碎瓷,小心割傷腳……”
杜葒忽地停下來,二指夾著她腰間軟肉,用力狠擰:“下作的小昌婦!見二姐當了縣主,想要巴結逢迎,所以出賣我,對不對?”
霍香痛得小臉煞白,也不敢掙紮,顫顫驚驚地求饒:“沒有,我沒有~奴婢打小就伺候小姐,死也不會出賣主子~”
“不是你是誰?”杜葒擰得累了,鬆開手,從針錢笸籮裏拈了一枚繡花針,在她眼前一晃:“快說,說不出來一樣是死!”
霍香嚇了一大跳,顧不得滿地碎碴,撲通跪倒在地,胡亂嚷道:“是,是,四,四姑娘!”
“胡說!”杜葒眉一挑,冷笑:“四兒那傻蛋,根本不知發生什麽事,怎麽可能告密?”
“奴婢的意思,”霍香勾著頭,腦子裏飛快地想著對策:“會不會四姑娘沒找著機會,把藥粉撒進去?又或者她膽小,沒敢撒或撒得不夠?”
“哼,算你會說話!”杜葒撫著下巴,沉吟片刻,把繡花針扔進笸籮。舒夾答列
霍香如逢大赦,急忙爬起來,也不敢抹淚,垂著手站著。
看著一屋子大氣也不敢喘的丫頭,杜葒沒好氣地罵道:“杵著做什麽,拿著月例吃幹飯的?還不把屋子收拾了!”
正罵著呢,杜荇一陣風似地跑了進來:“聽說了嗎?大哥中了毒!”
“剛知道。”
杜荇驚疑不定:“不是說這次把握十足,一定可以整死她嗎?怎麽那賤人毫發無傷,大哥卻躺下了?”
“蠢貨!”杜葒憋了一肚子火,推開她往外跑:“現在是追究這個的時候嗎?還不趕緊去鬆柏院,省得那賤人動手腳!”
“哦,對!”杜荇驀然醒悟,慌不迭地掉頭追上去:“三兒,等等我。”
鬆柏院裏燈火通明,院子裏黑壓壓地站滿了人,卻安靜得針落可聞。杜鬆麵色烏青,躺在床上一動不動,柳氏披頭散發,跪在床頭,哭得死去活來:“兒啊,我的兒啊~”
杜老太太麵沉似水地坐在床邊,聽到焦燥時,忍不住大聲喝訴:“閉嘴!你還有臉哭?鬆兒要有個好歹,我第一個不饒你!”
正鬧轟轟亂成一團,忽聽有人嚷了一句:“二姑娘來了!”
人群呼啦一下散開,給杜蘅讓出一條路來。
老太太喜不自禁,霍地站了起來:“蘅丫頭,可把你盼來了~”
“祖母~”杜蘅急步上前行禮。
“還行什麽禮啊?”老太太拉著她往床邊走:“快,看看你大哥。好好的一個人,突然間變成這樣了,教我……”
說著說著,聲音哽咽一片,老淚縱橫。
杜蘅輕聲安撫道:“父親不在家,你就是咱家的主心骨。你可不能慌,你一慌,大夥可就全亂了。”
“不慌,我不慌。”老太太強做鎮定:“不過給蟲子咬一口,沒什麽大不了。”
錦屏搬了張小杌子過來,杜蘅在床邊坐了,探身看了眼杜鬆紫黑腫漲成豬頭的臉,秀眉立刻蹙了起來:“都腫成這樣了,怎麽才來找我?”
當歸跪在地上,哭著道:“本是醜時咬的,小人立刻飛奔去稟老爺,哪知老爺剛好當值,並不在家。小人不敢做主,一邊派人去鶴年堂敲門,一邊就回了柳姨娘……”?
“醜時?”老太太登時大怒:“等我知道時已快卯時了,整整拖了一個半時辰!”
柳氏哭著辯道:“我一接到消息,頭都沒梳立刻就來了!怪隻怪該死的蔡田,竟然不在。高三山又正好出急診,也沒說去了哪,一時找不著人!我沒辦法,隻好讓人趕了車,去城東接蔡田……”
這一晚杜謙入宮侍值,蔡田回了家,剩下唯一一個大夫,又半夜來了急診病人,給接去出診出去!
事情就是這麽巧,杜鬆偏就在這一晚,就被毒蟲咬了!
她徒有百般機巧,苦於不懂醫太,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若不是實在沒有辦法了,又怎麽會稟到老太太跟前,出麵去求那個連看一眼都覺得胸悶的賤丫頭?
“你,你個豬油蒙了心的蠢婆娘!”老太太大怒,指著她大罵:“放著家裏現成的名醫你不找,偏舍近求遠,轉半個臨安城去找祭田!你,你到底安的什麽心?”
“我能安什麽心?”柳氏又是委屈又是傷心:“大少爺是我身上掉下的肉,他哪怕掉根頭發,我都覺得心疼!難道,我還能害他?”
老太太哆嗦著手指,指著她:“鬆兒要有個三長兩短,就是你害的!”
這兩人吵鬧的時分,杜蘅已找開藥箱,取出一柄薄薄的鋒利小刀,在燭火上炙燒片刻,切開了傷處皮膚。
兩手挴指按壓傷口附近,用力擠壓,一直到粘稠腥臭的黑血,變成新鮮血液為止,這才停手。
“拿碎冰來,”杜蘅吩咐:“用幹淨的布包了,敷在傷口附近。另外,找幾條活地龍(蚯蚓),若沒有,天螺螄(蝸牛)也成。”
錦屏見她額上見汗,掏出絲帕替她擦拭。
“謝謝。”杜蘅轉頭,衝她微微一笑。
地龍並不難找,很快就送了過來。
杜蘅不避腥穢,將地龍撕開,擠出內髒,隻留那粘稠的**,輕輕塗抹於患處。
柳氏等人平日養尊處優,見那地龍被撕開後,仍在她手裏扭動掙紮,當下隻覺胃中翻湧,等看到杜蘅竟把那灰乎乎鼻涕似的粘液塗在杜鬆臉上,早已忍耐不住,衝到門邊,張開嘴,“哇”地吐了出來。
那幾個丫頭,本就是在竭力忍耐,她這一帶了頭,餘下的紛紛衝到出去,大嘔特嘔了起來。
一時間,庭院裏嘔吐聲此起彼伏,臭氣彌漫,味道難聞之極。
杜蘅伸出手:“針盒。”
紫蘇打開沉香木盒,露出一排黃燦燦的金針。
示意當歸替他寬衣,杜蘅手起針落,一口氣紮下了十幾針。
最後一針抽出來,杜鬆猛地張嘴吐出一股血箭,濺得床帳一片汙濁。
緊接著,嗚哩哇啦一陣吐,嘔出半盆黑漆漆的髒物,登時穢氣衝天,臭不可聞。
“你,你竟敢害鬆兒,我,我跟你拚了!”柳氏瘋了似地往前衝。
趙媽趕緊張開雙臂,從身後死死地抱住了她:“姨娘,使不得!老太太跟前,借她一百個膽也不敢傷害大少爺!一切有老太太做主,你,你可千萬不能衝動啊!”
“大哥~”杜蘅握住了他的手臂,柔聲道:“感覺可好些了?”
杜鬆轉頭,眼神卻極渙散,顯得茫然而空洞:“誰?”
杜蘅還不及答話,當歸已經喜極而泣,撲上去:“大少爺,你,你可算醒了!”
“當歸,”杜鬆的表情卻極驚駭,瞪大了眼珠,死死地盯著他的方向:“這麽黑,怎麽不點燈?”
當歸傻傻地張大了嘴巴:“少,少爺?”
此時天邊已露出魚肚白,院子內外燈籠火把,燭台照得比白晝還亮!
“大哥?”杜蘅發覺不妙,伸了手在他眼前晃動:“你看到我嗎?”
“二妹?”杜鬆越發驚懼,扭著脖子驚慌地四處尋找:“你,你在哪?幹嘛躲起來,出來,快出來!”
這一下,滿屋子的人都驚悚了。
&?nbsp;?“鬆兒?”老太太顫巍巍地走過去。
杜鬆驚惶不已,趴在床邊,歇斯底裏地吼叫起來:“點燈,快點燈!當歸,好大的膽子,連少爺的話都不聽了?我叫你點燈,沒聽到嗎?”
當歸嚇得坐在地上,瑟瑟發抖。
“鬆兒……”柳氏隻覺眼前一黑,身子往後一倒,昏死在趙媽媽的懷裏。
“孩子~”老太太腳下一軟,差點栽到在地。
杜蘅眼疾手快,一把摟住了她。錦屏錦繡兩個上來,幫著把人攙到圈椅裏。
一屋的丫環婆子,哭的哭“老太太”叫的叫“姨娘”喚的喚“大少爺~”
正亂轟轟鬧成一團的時候,杜荇,杜葒兩姐妹趕來了。
遠遠就聽到哭聲震天,兩人都是心一沉,不約而同地飛奔了進來:“大哥!”杜蘅側坐在床邊杌子上,二指搭著杜鬆的脈門,秀眉緊蹙,表情十分凝重。
當歸和柴胡一左一右按住杜鬆的四肢,一邊拿了布條綁他,一邊流著淚勸:“少爺,別動,讓二姑娘好好給你瞧瞧~”
杜鬆拚了命地掙紮著,想要掙脫製錮,呲牙咧嘴地大罵:“放開我!放開!我要去點燈,你們不點,我自個去點!”
“大膽奴才!”杜荇又驚又怒,衝上去不由分說,啪啪甩了當歸兩個巴掌:“想造反不成,還不快放開大哥!”
“荇丫頭!”老太太怒叱一聲:“你給我退下!”
“祖母!”杜荇跺腳:“你沒看到嗎,這賤人想害死大哥,要把大哥綁起來呢!”
“啪”一聲脆響,老太太抬手一記耳光,杜荇的聲音嘎然而止。
“祖,母~”
老太太卻連眼角都不瞄她,摒了呼吸死死地盯著杜蘅,顫著嗓子問:“如何?”
“不行,延誤了太久,醫治得太遲,毒氣已擴散到了筋脈……”杜蘅緩緩地收回手,搖頭:“大哥,雙目失明了。”
轟!晴天霹靂!
“你胡說!”杜葒尖叫。
“放屁!”杜荇口出穢語。
老太太往後退了一步,慘然地盯著杜蘅:“真的,一點希望,也沒了?”
杜蘅歉然地垂下眼簾,良久,輕聲道:“祖母也勿需絕望,父親醫術超綽,或許另有良方也未可知。”
這話的意思就是,她已經無能為力了。
杜荇跳起來,揪住杜蘅的頭發,拖著往床柱上撞:“是你,一定是你害的!你這妖女,你這毒婦!害了我娘還不夠,還敢害大哥!我打死你,打死你!”
“大小姐!”紫蘇衝上去,將杜蘅死命護在懷裏,一臉激憤地嚷道:“你就算心疼大少爺,也不能含血噴人!不錯,大少爺是你大哥,可也是二小姐的兄長!”
“荇丫頭,你瘋了?”老太太愣了一下,才喝道:“她是你二妹!快放開她。”
“是她,一定是她!”
“若不是蘅丫頭,鬆兒怕是連命都保不住!”老太太喝道。
杜荇瘋了似地往前撲:“我不信,哪有這麽巧的事!大哥早不中毒,晚不中毒,偏偏是今晚被毒蟲咬了?這絕不是偶然,肯定是她的奸計!我們都給她騙了!”
杜蘅也不掙紮,就這麽定定地任她推搡,捶打,表情漠然而麻木。
“來人,把大小姐給我綁起來!”老太太一聲令下,幾個仆婦上來捆人。
“為什麽綁我?”杜荇瘋了似地尖叫,拚命反抗:“罪魁禍首在那,不去抓,為什麽要來抓我……”
杜葒遠遠地站在門邊,靠著門框,看著亂成一鍋粥的人,完全不明白,事情怎麽會演變成這個樣子?
好不容易,杜蘅才從鬆柏院脫身,回到了楊柳院。
白前早備好了熱水,她洗完澡換上幹淨衣服,一頭撲到柔軟的迎枕上。
紫蘇上前,輕聲問:“小姐,你還好吧?”
&nb?sp;“我有什麽不好的?”杜蘅自嘲一笑:“大哥不聽我的警告,偏要犯禁,我就給了他一個教訓。我要讓他們知道,我,是不能惹的!”
“做得好!若你不還擊,前世的悲劇,還會重演!”想著那一簍悉悉亂響的蠍子,紫蘇依然不寒而栗。
杜蘅沉默,許久後,才輕聲道:“我也沒覺得自個錯了。隻是,有點累……”
“我明白~”紫蘇輕拍她的肩:“當年,三小姐剜掉小姐的眼睛,如今大少爺雙目失明。這就叫,天道輪回,報應不爽。”
頓了頓,問:“我隻是不明白,小姐什麽時候,布置了這一切?”
杜蘅淡淡道:“我一直是防著柳氏的,隻是不知道她要用什麽辦法對付我。直到那天白前告訴我,柳氏在東梢間裏,布置了一間堊室。我就猜到,她是要在堊室上做文章。”
“堊室裏什麽也沒有,要設計別人可不太容易——除非下毒。但這一招上次已經用過了,而且證明無效。她居然還敢再用第二次,可見是個詭計多端的。”紫蘇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