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心境
心境
任仲站起身來,拍了拍衣擺,將洞府中整理了一番,又將陣盤收入袖中,才出了洞府。一出洞府,便見紫晴身著一身粉白色的裙裝早已等候在外。夜色如墨,月光灑下,倒似給她裹上了一層白霞一般。
紫晴一見任仲,眉頭便皺了起來,麵上憂慮之色盡顯,“師兄,三月不見,仍不得突破練氣九層麽?”
任仲心知紫晴憂慮之事,此時距大比之日已是極近,宗門小比必然在大比之前,想想應該也在幾天之內。練氣八層頂峰與練氣九層之間,雖說隻隔了一層薄膜,實力卻相差不少,但是神念便相差了數十尺之遠。若是不能進階練氣九層,神念靈力之上難免會吃虧。
任仲遲遲不能突破瓶頸,心中也有些疑慮,但他深知焦躁不能解決任何問題。小比之事他倒是沒有過於擔心,他自持肉身強悍,即使不能進階九層,從小比中脫穎而出也不是什麽難事,隻是不免要拿出不少底牌罷了。
兩年以來,紫晴倒是幫助任仲甚多,任仲心裏也自有計較,此時見紫晴眉頭緊鎖,隻能開口寬慰道,“師妹無需憂心,突破之事乃是機緣,未能突破瓶頸也是為兄境界未至而已。”
紫晴輕歎一口氣,表情卻是沒有鬆下半分,“宗門小比怕是出了些變故,眼瞅著大比之日臨近,宗門內卻沒有聽到任何關於小比的風聲,也不知他們作何打算。”
“竟是半點風聲也無?”任仲聞此也覺得詫異,對於紫晴所說的大比之事,他在坊市中也打探過一二,倒是並無虛言。若是宗門小比取消,那大比之事估計也很難落在自己頭上,任仲眉頭一皺,如此,那築基丹之事便是毫無指望了。
“此中緣故小妹也不甚明白,許是小妹杞人憂天了,耐心等待總會有消息的。”紫晴勉強一笑,臉色倒是愈發蒼白了,“其實小妹明日起便要閉關,今日是特來與師兄告別的。“
任仲記得自己初見紫晴時,她與自己一般也就是練氣六層的修為,在聚妖林外再遇,她的修為倒也沒有什麽太大變化。任仲心知自己奇遇頗多,還服用了大量了聚靈丹提升修為,此時也就是堪堪達到練氣八層頂峰,而紫晴如今修為竟與自己旗鼓相當,隱隱有突破九層之勢,倒似不太尋常。
“明日閉關?怕是會錯過大比罷。”任仲眉間一動,試探的問道。
“內門弟子達到練氣九層,宗門便會下發一枚築基丹。那些參加比鬥的內門弟子,也是為了增加幾分突破的幾率罷了。可是我…”紫晴看了一眼任仲,咬了咬嘴唇,卻是沒有繼續下去。
她強打精神,轉開了話題,“小妹無意間發現後山中有一妙處,夜景甚好,也少有人煙,師兄與我同去可好?“
任仲心知紫晴所遇困境並非現在的自己可以解決的,她不說,也是怕自己為難,故而也不追問。雖說他對聊天談景沒有絲毫興趣,但紫晴相邀也不好拒絕,便微微點頭道,“也好。”
紫晴一笑,道一聲請,帶頭向後山深處走去,任仲默默跟在後麵。
後山林木極多,夜裏風景倒是與聚妖林中有些相似,任仲閉關許久,很久沒有如此放鬆,身邊樹木環繞,不由得想起與卓謙之初次見麵的場景。他不由得停住腳步,伸出左手,感覺手中觸感仍在,那時之事仿若發生在昨天一般。隨後,他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了一個自己都從未見過的溫和笑意,眸中溫柔繾綣,襯得身後月光都黯然失色。
紫晴感到任仲停住腳步,也停步轉身,剛好將其神色動作收入眼底,她眸中一暗,定定看向任仲,卻是一句話也沒說出口來。
任仲恍惚間見紫晴神色幽暗的盯著自己,瞬間便清醒了過來,他將左手放下藏於袖中,眸中的溫柔之色一收,隨即尷尬一笑,“夜色甚好,不想竟走了神去,不知距師妹所說之處,還有多遠?”
紫晴收回目光,微微垂下頭去,悶悶道,“不遠了。”隨即轉身繼續向山上走去,二人間氣氛有些尷尬,一路無話。
“這裏便是了。”也不知走了多久,倆人竟隱隱走到了後山邊境,山頂之上坐落著一處涼亭,亭中石桌石凳倒是齊全,紫晴伸手向涼亭處一指,口中說道。
任仲見二人距那涼亭有些距離,後山陡峭至極定不能徒步而上,抬眼望向紫晴道,“師妹先請。”
紫晴看了任仲一眼,便從袖中祭出一朵淡金色的雲狀靈器,足尖一點,飄然直上,幾個呼吸間便緩緩落在了涼亭旁。任仲見此,也正好試試自己吸收精氣的結果,他猛一提氣,雙腳借力順山而上,騰轉挪移間,已躍起數十尺,他氣息綿長,身形變化絲毫不見停頓,青袍閃現間,已至山頂,山風吹過其衣角,倒別有一番傲然之姿。
紫晴見此,眸中一亮,步入涼亭,又從袖中掏出一個葫蘆樣的靈器和兩隻酒盞,轉頭對任仲道,“師兄可知這猴仙酒?小妹特地尋來一壺與師兄共飲。”
“猴仙酒?”任仲自小進入蔣府,從未飲過酒,更別說所謂的靈酒,他走進涼亭坐於紫晴對麵,見其將葫蘆中的酒倒入酒盞之中,不由得開口問道。
“這猴仙酒傳說是一種名叫鬼麵猴的妖獸所製,此妖獸天生喜酒,所釀靈酒比人類修士香醇百倍,酒中靈氣飽滿,深受好酒之士追捧,後來不知是哪位前輩深入猴群,探求釀酒良方,這猴仙酒才能出現在坊市之中。”紫晴將酒盞推向任仲,自己則端起另一盞,向任仲敬道,“蒙師兄不棄,小妹先幹為敬。”
任仲嗅覺敏銳,早在紫晴將酒倒出時便聞到了絲絲的香醇之氣,見紫晴如此,也端起麵前酒盞,微微一嗅,喝下一口。此酒入口香甜,醇香自然,別有一番滋味,入腹則化作靈力歸於經脈丹田,可見其中靈氣也頗為充沛。
任仲不由得道一聲好酒,將酒盞中的靈酒一飲而盡,又將酒盞重新置於石桌之上。
紫晴見此,提起葫蘆還欲添酒,任仲卻伸手製止了她,他為人向來自律,此酒雖說香醇可口,仍不欲多喝,“師妹,飲酒傷身,淺嚐輒止。”
紫晴見他神色堅定,也不強求,自顧自的將自己的酒盞添滿,又是一口飲下。
任仲見她神色倦怠,麵色蒼白,微微歎了口氣,起身奪走了紫晴手中的酒盞,開口勸慰道,“凡事皆有轉機,師妹又何須如此?”
紫晴被奪了酒杯,也不搶回,她眼神有些渙散,口中喃喃道,“師兄你說,我等修道之人逆天而行,究竟是為何?”
任仲被她一問,一時也有些迷茫,不知如何回答。他本性淡泊,少有功利之心,隻因少時不甘為人所製尋求大道,而真正步入卻處處為人所製,不得快活逍遙。
修煉之事枯燥乏味,哪怕最終天同壽,也並非自己所求。若非卓謙之…
紫晴見任仲沉默,不由得反手抓住任仲的袖口,任仲沉浸在思緒之中,竟沒有躲開。紫晴目光灼灼,又再次問道,“師兄,你求大道又是為何?”
任仲被紫晴一抓袖口,下意識的將袖口從紫晴手中抽出,習慣性的摸了摸袖口的金色小花,仿佛並沒有將紫晴的話聽進耳朵。
紫晴盯著自己空落落的手,仍是不肯死心,“若是有朝一日,師兄真能助小妹逃出升天,師兄可願與小妹一道,做一對神仙眷侶?”
任仲微微一愣,半天才道出一句,“師妹不必如此,任仲答應之事絕不反悔!”
紫晴麵上表情變幻,好大一會兒才慢慢呼出一口濁氣,仿佛放下了什麽一般,半開玩笑道,“師兄果真如此絕情,不知何人才能入師兄之眼?”
任仲眯了眯眼,微微抬頭死死的盯著天空中的新月,青衫仿佛與夜幕融為一體,他不由得想起當日卓謙之手持金劍之姿,當日之言字字炸在耳邊,他恍惚之中扯了扯嘴角,“此間情愛紛爭與我何幹?我修仙,自是為了長生。”
紫晴見他神色不對,輕輕歎了口氣,“師兄此言,怕是言不由衷罷。”
任仲盯住頭頂新月,並不接話。紫晴也知其必定不答,緊接著說道,“我與師兄相識不過三年,卻也看出師兄並非專於大道之人。人人皆盼長生,師兄所盼卻並非隻有長生罷…”
任仲總算有了動靜,他回頭看了紫晴一眼,又轉過頭去,終是一言不發。
紫晴咬了咬牙,抑製住胸中的酸澀之感,急急道,“師兄做事堅決果斷,為何在此事上猶豫不決,不肯麵對,機緣之事不由命不由天,乃是靠自己爭取而來,哪怕耗盡此生,魂飛魄散,也決不放棄。”
“哪怕耗盡此生,魂飛魄散,也決不放棄麽…”任仲喃喃了數遍,隨後驀然轉過身來,眼中一片清明之色,隨後氣勢大變,周圍靈氣一亂,他竟在此處突破了練氣九層!
任仲隻覺得心境一鬆,周圍事物便已不盡相同。他心知自己突破瓶頸,境界還不穩定,便對紫晴深深一躬,口中道,“多謝師妹!當日誓言絕不敢忘,若是僥幸進階,必定帶師妹離穀。”
紫晴還來不及反應,便見麵前之人身形一閃,已消失在了月色中,她神情一黯,向著任仲消失的方向自言自語道,“師兄,多多保重!”
任仲開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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