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7 步入新年

077、步入新年

屋裏一片靜默,良久,才傳出榮達壓抑不住的嗚咽。

蔡老娘青白交錯的臉,突然醒悟,撲到劉老頭的身邊,捶著他的胸口就大聲哭喊:“老頭子啊!你怎麽這麽狠心,你竟然要丟下我不管,你走了,讓我可怎麽活啊!”

劉老頭這一走,等於劉家倒了半邊天,而導致劉老頭驟然離逝的罪魁禍首就是劉鳳嬌。

“是你,是你,都是你!”楊氏瘋了一樣,上前狠狠的甩了鳳嬌兩耳光。

“如果不是你,公公也不會出事,如果不是你,這家也不會成這樣。”

芷染冷眼旁觀,斂了一身怒氣,瞧見地上打碎了還來不及收拾的碗,眸光沉了沉,大概能猜出是怎麽回事。

沒料想,劉鳳嬌竟然不願意打掉這個孩子,竟然還想留下這孩子。

“你滾,從今以後,你再也不是我的妹子!”劉興望沉聲喝斥,堅毅的臉龐上掩飾不住的悲傷。

劉鳳嬌咬著下唇,蒼白了臉看著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劉老頭,聽著李大夫宣布死刑,嘴唇挪動,期冀的眼神望向李大夫,希望他突然開口告訴她,這不過是一個玩笑罷了。

李大夫看著這一家子鬧心得,對芷染示意,道:“你阿公一會兒就會醒了,我家中還有事,就先走了。”

劉家現在也無人有心留他,都沉浸在劉老頭的悲傷之中。

劉興望見劉鳳嬌站著不動,不顧她懷孕,大力推著她出去,嘴裏還氣惱的說道:“你不是想用這孩子威脅馮老爺娶你麽?你去啊去啊!現在爹也管不到了,家裏也沒人會再理你了,你去啊去啊!去追尋你的富貴夢。”

果然。

芷染一聲冷笑。

“老大,這可是你親妹子,你現在推她出去,不是讓她去死嗎?”蔡老娘回神,上前阻止劉興望,將劉鳳嬌抱在懷裏。

劉興望咬牙切齒的看著蔡老娘,第一次對自家娘親產生了濃濃的恨意。

“怪你,都怪你!如果不是你一天到晚灌輸鳳嬌這些亂七八糟的思想,她一個好好的閨女,怎麽會下賤到這一步,自甘墮落到這一步。如果你不是我娘,我真恨不得親手掐死你才好。”

蔡老娘驚得瞪大了眼,她從劉興望裏看到了滔天恨意,知道他說的這話不假,沒想到一向沉穩聽話的大兒子,竟然是這樣看她的。

嚇得蔡老娘努努嘴,連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屋裏鬧得正歡騰的時候,劉老頭悠悠醒來。

此時他已經全身癱瘓,躺在床上不能動彈,臉上的肌肉也好像被人拉扯住了一樣,嘴歪到了一邊。

“阿公。”芷染第一個發現劉老頭醒過來,她對屋裏的爭吵不感興趣,所以一直守在床邊。

她一聲叫喚,秀蘭也從埋首痛哭中抬起臉,看到劉老頭睜開了眼,眼眸裏綻放出耀眼的光芒,欣喜的說:“爹,你醒了,你終於醒了。”

劉老頭動了動身子,也發現了異樣,心裏十分著急,在床上用力的抗拒,想站起來。

“爹,你別急,會好的,一定會好起來的。”秀蘭說完,便捂著嘴退到一邊。

她不敢讓劉老頭看見她痛哭,她怕劉老頭看出異樣來。

“爹。”劉興望一聲哽咽,煽情的話,也不會說。

他隻知道就這樣望著劉老頭,一雙眼裏沉浸了悲傷。

劉老頭隻是病了,不是腦子傻了,掙紮過後,也接受了現實。

望著守在床邊的子孫,卻唯獨沒有鳳嬌和蔡老娘。

他急急的張望,心裏還是關心劉鳳嬌的,畢竟這是他的幺女,從小就在身邊嬌寵長大。

雖然她做錯了事情,但這過錯,身為父母的,也是需要擔一半的,若不是他們沒有教育好鳳嬌,鳳嬌也不至於走到今天這一步。

“小姑,你過來,阿公有話要和你說!”芷染突然開口,大家都怔住了,看了一眼芷染,再看向劉老頭。

見他目光一直在尋找,嘴裏還斷斷絮絮的說:“嬌、嬌……”

劉興望他們很自覺的散開,讓劉老頭能夠清楚的看見劉鳳嬌母女。

見劉老頭叫了幾句,鳳嬌還隻是蒼白了臉站在原地,一副受盡了驚嚇的模樣,劉榮達不免來氣。

他上氣粗魯的扯過鳳嬌,將她往床蹋邊用力一甩。

惡狠狠的說:“給爹道歉。”

劉鳳嬌望著劉老頭,眼淚‘撲哧’而落,抖著唇瓣說:“爹,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想的。”

劉老頭目光落在劉鳳嬌的肚子上,掙紮的說:“喝、喝……”

鳳嬌驚慌的抬眼,明白劉老頭的意思,卻遲遲不肯給他回一句話。

芷染冷眼旁觀,突然就有些想笑了。

她劉鳳嬌也算是一朵奇葩,把自己親爹氣得這樣,還能想著她的發財富貴夢。

“阿公是叫你把孩子打掉。”芷染斂低了眉眼輕聲說道。

免得讓人看見她眼中不屑的冷笑。

“打、打掉……孩、孩子!”劉老頭呼吸急促,顫抖的升手,想摸一下鳳嬌的腦袋。

鳳嬌誤以為劉老頭要打她,堪堪的偏頭避開,劉老頭的手忽的無力垂了下去。

當晚,劉老頭病重辭世。

所有與劉家有過交情的村民都前來吊孝。

劉老頭下葬的棺材是芷染家幫著出銀子買的,抬棺下葬的時候,劉老頭的子孫輩哭成一片。

也算得上隆重了,連一向調皮的劉強都懂事了,帶著兩個年幼的弟弟跪在一邊,默默垂淚。

本來回了娘家的周氏,在得了劉老頭逝世的消息當時,就帶著劉敏回來了。

劉興望看了眼她,無力多說什麽,隻是淡淡的吩咐,“爹這一輩子不容易,臨走之際,我們讓他風風光光的走吧!”

周氏哽咽的應下,心裏五穀陳雜。

她若是早知道是這樣的結局,之前和劉鳳嬌吵嘴,她是怎麽也不會氣得衝回娘家的。

送葬看熱鬧的村民們都已經離開了,新攏起來的墳頭前,隻剩下劉家的人。

“爹……”劉興望突然之間軟了身子,雙膝一彎,跪在墳前。

低垂了腦袋,雙肩輕輕的顫抖,細看之下,能發現他身前的泥土濕潤,鬥大的淚珠一滴一滴的掉落。

周氏看了心裏不好受,眼淚婆娑的跪在劉興望的身邊,“相公,如今爹走了,這個家就全倚仗你了,你可不能有事啊!”

劉興望身子微顫,久久才平複心情站了起來。

他看了一眼眾人,才聲音沙啞的問:“鳳嬌呢!”

最該在墳前痛哭,最該守在這裏的,竟然不在了。

芷染眼眸跳動,有種不好的預感,劉鳳嬌這個時候不守在墳頭,她以後在這家子,就別想過好日子。

除非她是打算離開家裏,去尋找她所謂的富貴生活。

“不好!小姑肯定要離家出走了!”芷染皺眉輕呼出聲。

所有人都皺起了眉頭,楊氏掃了一眼眾人,小聲說道:“婆婆也不見了。”

大家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滋味,匆匆的跑回家,家裏已經人去樓空,家裏值錢的東西都是蔡老娘收著的,蔡老娘一走,自然是都帶走了的。

楊氏和周氏在蔡老娘房中裏裏外外找了幾遍,卻是連半兩銀子也沒有找出來,當即臉色灰敗的說:“婆婆走了,所有值錢的家當都帶走了。”

蔡老娘無情的行為,讓兩個媳婦打擊都如此之巨大,更何況是劉興望和劉榮達兄弟倆。

“娘這是想我們死嗎?”劉榮達憤恨的開口,眸中是驚天的怒意。

若是蔡老娘此時在場,看到劉榮達這樣,肯定也會斟酌一下再行事吧!

自鳳嬌母女倆離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過,轉眼間就入冬了,小年也近在眼前。

芷染正坐在炕上看瑤瑤練習她剛學的那點刺繡針法,雖說人小手短,但她刻苦好學,多少也會了點兒,繡點簡單的東西還是可以的。

芷染看見語煙進來,就說:“咦,咋這麽時候回來,今兒不是你教他們學習嗎?”

語煙擺擺手,在芷染探究的目光中,把視線轉向了瑤瑤。

“瑤妹妹,練習得怎麽樣了?”

瑤瑤住的時間長了,語煙也和她親近了,不再像剛來住下時,一臉高傲的模樣。

瑤瑤抬眼抿唇笑道:“大姐姐誇我學得不錯,再用功一段時間,就能趕上姐姐了。”

瑤瑤口中的姐姐是指芷染,她稱希瑜為大姐姐,語煙為二姐姐。

“你跟她比,這也太沒前途了。”語煙打趣的看了一眼芷染。

芷染噘了噘唇,故意板臉裝凶道:“你們倆夠了噢。”

瑤瑤抿著唇,羞澀的笑了笑,低垂了腦袋繼續做手上的活。

芷染看著她們倆,嘴角卻揚起點點笑意,像初春的花兒一樣,含苞待放。

語煙向後撇撇唇說:“他們回來了。”

村裏這麽寧靜,莫說是吵架聲,連大氣說話的人都沒有幾個,這麽平和的氣氛下,芷染不用想也知道結果。

“又沒找到人吧?”

“她們有心躲起來,又怎麽會讓大伯他們找到,隻是大伯他們有功夫找人,不如好好幹活。”語煙甚是嫌惡。

在她看來,他們找人,也不過是因為蔡老娘把全部家產帶走了,讓劉家兄弟陷入了窘境。

“行了,這事我們也別說了,說多了,娘和二姑知道了,又要送銀子過去。”芷染語氣加重,帶了幾分怒意。

瑤瑤從刺繡中抬眼,帶了幾分局促不安的說:“大舅、二舅是娘的親哥哥,我娘也是沒有辦法,晚點我會再和她說說的。”

“傻丫頭!我又沒怪二姑,你緊張做什麽。”

瑤瑤好不容易活潑了一點,芷染可不想再把她逼回去。

她的性子其實和二姑挺像的,都是很柔和的一個人,不過她是自小生活環境所迫,才不得不築起高牆防備人。

瑤瑤嘴上應下了,心裏卻是有另一份主意。

她知道芷染不喜歡大舅他們,其實她也不喜歡。

不怪她涼薄,不識親情,而是大舅他們傷透了她的心,反而芷染是給她溫暖的人,既然是如此,她為什麽要為了一個傷她的人,而忤逆對她好的人呢!

這道理,晚上她得和娘說道說道才是。

芷染怕瑤瑤多想,便扯開了話題問語煙:“你回來了,繡兒她們現在在做什麽?”

“又不讓她們考狀元,學這麽多做什麽,能識得字就足夠了!現在都興致好呢!跟著你請回來的女鏢師在學習武功。”

語煙神色平常,語氣卻透著一股子酸。

芷染笑了笑沒有拆穿她。

相對於讀書識字,繡兒她們確實更熱衷於學習武功,就連瑩瑩也是一樣。畢竟跟著語煙也學了大半年的時間了。

再傻的人,也識全了字。

就是不全,也能自己拿書看了,不懂的可以再問。

“倒是你,教她們學醫,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用點心思行不?”語煙剜了芷染一眼,沒好氣的說。

醫術這事是芷染自個人提起來的,卻又是她最不上心。

本來沒事也就算了,可是她這麽一說,唐氏也讓希瑜和語煙跟著認藥,這不是平白害人麽。

學也就學吧!教學的先生還是這種態度。

其實這也不怪芷染,她真的是每日太多事情要忙了,她現在的時間,多半都在李大夫家裏耗著,跟他學習新的知識。

這兩個月下來,芷染練了李大夫教的吐氣吸呐的心法,覺得很有成效,感覺整個人都輕了許多。

再加上又要學毒的事情,在李大夫密室裏耗的時間就長了。

今兒是好不容易,自個兒給自個放一天假。

“我讓你們認的草藥呢?認全了?”芷染摸摸鼻子,尷尬的問。

語煙挑眉不屑的說:“你覺得呢!莫說你拿來的這些草藥,就是你丟在長工宿舍裏的藥材書,我們也都輪流看了一個遍,大多數藥材,我們看了實物,都是能認出來的。”

芷染幹笑道:“嘿嘿,你們倒是聰明。”

語煙瞥了眼芷染,不屑的冷哼兩聲,倒沒有再多說什麽。

“哎呀,娘在廚房裏弄東西吃,我過去看看。”說著芷染下了炕打開裏屋的門,走了出去。

唐氏正在燒火,鍋裏有一小碗油,再看旁邊擺放的是切得整整齊齊的土豆,芷染就知道唐氏打算做什麽了。

“娘,又做薯片啊?”這是有一次,她閑在家裏無聊做來當零嘴吃的。

家裏的小孩都挺喜歡吃的,特別是恩恩,所以隔三差五,唐氏都會做一點給她們解讒。

“嗯!正好今兒上午剛炸的新油,做點給你們姐弟嚐嚐,也好些日子沒做了。”唐氏邊應邊往裏麵加柴。

芷染趁機到旁邊拿了一個地瓜丟進火堆裏,家裏的地瓜就堆在廚房左邊的地上,一大堆,不是值錢的東西,也便隨便放置的。

“都不知道你咋這麽愛吃烤地瓜。”唐氏無奈的淺笑,卻是回身多拿了幾個丟進火堆裏。

“就烤一個,待會兒可怎麽分,少了你也嚐不了幾口。”

芷染笑著蹲到了唐氏的身邊,幫著加柴火。她怕燒糊了,就一會兒扒拉看一下。

唐氏看她這樣,就說:“你不用總扒拉出來看,等一會兒我讓你扒拉出來就行了,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芷染低落的‘噢’了一聲,聞到了地瓜香,她肚子的饞蟲被勾醒了,正使勁的叫喚著呢!

唐氏見鍋裏的油已經沸騰了,催著芷染走開。

“去把恩恩帶到廳裏,一會兒就有得吃了,你別站在這裏了,免得油一會兒濺到身上。”

芷染雖然廚藝不錯,也會做很多可口的小點心,但卻是怕極了油濺到身上的感覺,這滋味真的是太疼了。

“嗯,我正好和大姐去說說話,這快過年了,看姐姐還要添些什麽不。”

轉眼就要小年了,家裏卻是什麽都還沒有添置,長工們也還沒有做安頓,不過長工的事情,她倒不用太擔心,反正益東會做好安頓。

隻是家裏,肯定要添些喜慶的,芷染是想著一家人一起去鎮上把該買的都買回來,開開心心過一個好年。

“正好!你們商量,寫在紙上,到時候要什麽讓益東一起買回來。”唐氏邊下土豆邊說話。

鍋裏的油炸都‘滋滋’在響,芷染兩步往後一跳,倒跑出了廚房。

唐氏餘光看到芷染這副跳脫的模樣,無奈的搖了搖腦袋。

在這劉家村裏,誰都覺得芷染她們像大小姐一樣端莊嫻靜,但也就她知道,她們這樣子,到了帝都,隻怕閑言閑語是少不了的。

她想想就覺得頭痛,但又不想拘著她們的性子,總想著讓她們隨性一點,多快樂一天是一天。

恩恩在房裏睡午覺,希瑜在一邊守著他,手裏拿著一本詩書正靜靜的看著。

見芷染進屋,便將手中的書放下,柔聲笑說:“什麽事,樂成這樣。”

“要辦年貨了,娘讓我們拿主意呢!”芷染眉眼帶笑。

過年了,新衣服,壓歲錢,想想都是開心的事情。

希瑜笑著嗔了一眼芷染,打趣道:“不就是過年麽,至於這樣麽。”

自從來了這裏,希瑜覺得每一天都是一樣的,她們的日子並沒有因為過年而變好。

以前在帝都時,希瑜也像芷染一樣,每逢節日時笑得絢麗。

好在這一年,她們家不單是一個豐收年,還是一個大豐收,倒可以過一個好年。

這樣一想,希瑜也有了期盼。

芷染對希瑜做了個鬼臉,走向床邊,也沒有注意希瑜,她短短時間裏,想了這麽多了。

趴在床邊,芷染一口咬在恩恩的臉頰上,用了點小勁,所以恩恩瞬間就被疼醒了。

恩恩皺了皺眉,從狼口之中逃脫開,看見使壞的人是芷染,斂了眸中的瀲灩,什麽也沒有說的坐了起來。

“你少欺負她!”希瑜回神上前,抬頭往芷染的額間戳了一下。

這才將恩恩拉到身邊,幫他把衣服一一穿起。

芷染看著恩恩老實乖巧的模樣,特別是臉上還留有她的晶瑩,有些不好意思的上前替他擦去。

並說:“恩恩,娘做了你喜歡吃的薯片,我們去吃。”

等恩恩穿戴好,芷染就拖著恩恩的手出房門,希瑜在後麵叫道:“你小心一點,別摔了恩恩。”

芷染根本就不顧恩恩人小腿短,拖著他就走,恩恩整個人都承現四十五度角的模樣,看著就讓人捏把冷汗。

把恩恩帶到語煙和瑤瑤的麵前後,芷染興高采烈的去了廚房,一盤子的薯片已經炸好。

“娘,我端出去了啊?”芷染問話的時候,手就已經伸了過去,等唐氏回她話的時候,她人已經出了廚房。

“來來來,開吃了。”芷染吆喝,手裏的盤子端得高高,學著店小二的動作。

希瑜看著就覺得不安心,提醒說:“你小心一點,別摔了。”

一碗薯片摔了倒是沒事,可以這瓷碗,打摔了,芷染再摔到上麵,指不定身上就嗑嗑碰碰要流血了。

“知道知道!”芷染將手中的盤子往桌上一放,隨手拿起一片來,往口裏一塞,咬得‘哢嚓哢嚓’響。

希瑜寵溺的笑著,先拿了一片遞給恩恩,這才自個兒吃了起來。

芷染接連吃了幾片,才說:“我去拿筆墨,我們商量一下過年要買什麽日常用品,還有年夜飯吃什麽菜。”

芷染像一陣風一樣,跑來跑去。

希瑜無奈又好笑的看著她匆忙的身影,和語煙說話,“若是娘看到了,又得訓斥她了。”

語煙小口咬著薯片,笑得無奈的說:“就她!在娘麵前猴精猴精的,你就甭操心了。”

“這倒是!”希瑜捂嘴輕笑。

等著芷染拿了筆墨紙出來後,兩姐妹已經說完了她的閑話。

薯片也吃得差不多了,四姐妹圍在一起討論過年要買什麽,不過瑤瑤從頭到尾都沒有發表意見,隻是坐在一邊淺笑著給恩恩遞薯片。

一桌子人就聽到芷染在說話。

“扯布來做新衣服是一定要的,或者就直接送到布衣坊,讓繡娘做好了。”布衣坊早在開張一個月後就請了繡娘。

現如今陸續已經請了四位繡娘,都是鎮上的大姑娘,所以晚上都是回家住的,隻在店裏吃一頓午飯,倒是好解決。

再加上布衣坊的生意好,芷染給的工錢也多,繡娘們倒是做得挺起勁,還有人托著她們問,是否還要請人。

“堅果餅子瓜子花生,各種小吃肯定是要備齊的,到時候村裏的小朋友都會過來拜年,這個得多買一點。”村裏生活都是這樣的,逢年過節,小朋友都是各家各戶拜年。

條件好的就給一個銅板壓錢,條件差的也都會有一把瓜子花生,所以這一天,小朋友最是開心,家家戶戶肯定要跑遍。

“還有……”芷染小嘴一張一合,歪著腦袋趴在如煙的身邊。

她們家一向如此,雖說大家都識字會寫,但要寫字的時候,都會把這任務丟給語煙去做。

“還一盤子薯片和幾個地瓜。”唐氏端著兩個盤子過來。

“二姐,等下再寫,先吃地瓜。”

芷染上前就抓起一個地瓜,剛出爐的地瓜正燙著,燙得芷染一聲慘叫,快速縮回了手。

唐氏皺眉斥道:“你這孩子急什麽,還少了你的吃嘴?”

芷染委屈的癟了癟嘴,她不過就是聞著香了,嘴讒了,一時沒注意嘛!

唐氏動作粗魯的扯過芷染的手,沒好氣的說:“怎麽樣,燙著了吧!”

她低頭看著芷染兩個黑裏透著紅的手指時,眸中卻是閃著心疼的光芒,低首吹了吹道:“娘帶你去上藥。”

“不用了,又沒事!”芷染忙將手抽了回來,連連搖頭表示自己沒事。

唐氏見芷染堅持,也看燙得不嚴重,就沒再堅持。

不過卻是讓你芷染拿了雙筷子一點一點的挑著吃,吃得芷染格外鬱悶。

吃地瓜不就是要大口大口的吃,然後吃得一臉烏黑,才有樂趣麽。

唐氏看芷染他們正商量年貨的事情,已經說到了過年時桌上要擺哪些菜,幾道菜的問題。

唐氏遲疑了一下說:“這事緩緩,我和你二姑再商量一下,雖然說分家了,但過年總是要在一起的,這年肯定是要跟你大伯二伯他們一起過的。”

“啊?”芷染嘴角不自然的抽搐了一下,心裏別提多不樂意。

但她也知道,唐氏說的這話是在理,如果過年都不聚一桌的話,不止她們會被村民戳脊梁罵發了財就不認人,就是大伯二伯一家也會被人笑話。

“大伯他們現在這樣,有沒有銀子置辦年貨、辦年飯啊?我可是聽說了,他們前段時間還找人借了糧呢!阿嬤可真狠,這麽一跑,竟然卷走了家裏所有的錢財,一點也不替兩個兒子著想。”語煙說話直白,甚至有些刻薄,但卻說的是事實。

唐氏斂了眉眼,神色複雜。

“娘,別說你想幫她們?”芷染算是看出來了,唐氏雖然厲害是厲害,但這也隻是一層表現。

唐氏有點聖母的體質,對於這個觀點,芷染已經反複驗證。

“我和你二姑是有這意思。”唐氏知道家裏女兒不喜歡大伯他們那邊的人,所以說起話來底氣不足。

“得,不止一個,還有兩個!”芷染拍頭額頭,對天唉嚎。

“什麽兩個?”唐氏看了過來。

芷染撇了撇嘴,沒有回語煙的話。

她總不能說,她家有兩個聖母吧!

“行吧!這事你們看著辦吧!既然要一起過年,就在我們家辦年飯吧!省得去了那邊她們又折騰,再說了,像鍾伯、林家兄弟他們,家裏也都沒有親戚了,不如就留在我們家過年,噢,對了,還有我師父。”

芷染心裏算著人數,這一數,倒還有挺多的。

唐氏欣慰的看著芷染說:“也就過年這天,之後還是各過各的,等過完年了,娘再給他們送些米糧,讓她們熬到開春,等田裏的作物熟了,也就不用再管了。”

“得了!娘怎麽說就怎麽做吧!”芷染心裏大大的歎息,竟然還要管到他們作物成熟後。

攤上這麽一個聖母娘,她也無可奈何。

好在聖母娘的一切聖母行為,都是在其他人不傷害她們姐弟的情況下,對於這一點,芷染還是很滿意的,其他的一些身外物,也就隨便了。

反正在絕對的實力麵前,任何的陰謀詭計都是徒勞的。

她也不擔心大伯二伯家再出什麽妖娥子。

接下來的日子芷染她們就是跟著唐氏打掃屋子、殺雞、醃肉做著過年前的準備。

一家人的臉上都揚溢著快樂的笑容,但若是唐氏能不在芷染幾姐妹隨便動一下的時候,就大驚小怪就更好了。

秀蘭聽了唐氏的話,也將瑤瑤嬌養起來了,不讓她做事,不過秀蘭這樣做的想法倒是和唐氏不同。

她雖然沒有說過,但她想著,瑤瑤現在跟著芷染她們養得這麽好,將來若是能嫁一戶秀才人家就好了。

再加上,家裏的勞動力也足夠了,秀蘭便聽從了唐氏的意思。

早早的就告知了楊氏和周氏過年的時候是在這邊吃年飯,並且也替他們備了一份年貨。

所以辦年飯,忙起來的時候,楊氏和周氏都自覺過來幫忙了。

唐氏也趁著沒人的時候,偷偷和芷染說了,劉興望過來找她了,為他之前的事情而道歉。

對此,芷染冷哼一聲,沒有多大的感觸。

若不是她家發達了,而唐氏又是心善的,劉興望這一句道歉,怕是一輩子都等不來的。

但不管怎麽說,唐氏既然不介意了,芷染也不會多追究,但若是再有下次,芷染就是不顧唐氏的意願,也是要動他們的。

二十八這天,芷染就讓益東將長工放了大假,直到初八再來上工,特意提前了兩天放工,也就是想著她們也要回家打掃,置辦年貨。

當天晚上,芷染和長工們好好吃了一頓飯,總結了這一年來的經曆,展望了明年的發展。

當然,最重要的事情自然是發工錢。

之前簽合同時就已經談好了,工錢是一年發一次,也就是今日發。按照之前說好了的管事十兩一年,其他人都是六兩。

拿了銀子眾人臉上都是喜樂融融,畢竟一家都是幾口在芷染手裏邊幹活,一人六兩,兩人就是十二兩。

就算是瑩瑩她們,芷染也是發了工錢的,雖說她們一點活都沒有幹,反而在這裏吃住念書,但工錢卻是一分都沒少。

芷染出手大放,她們拿著卻不好意思了。

“這,孩子們就不用了吧!吃穿住都在這裏,還要工錢,我臉都臊紅了。”胡大海的孩子最多,他家就有三個,這話他也是第一個說。

“是啊是啊!”曹建林也是老實漢子,拿著這銀子覺得有些燒手,心裏底氣不足。

就覺得是被人平白賞賜的一樣,根本就不是用勞力換回來的,很是心虛。

“早就說好了的!當初簽她們的時候,就說了是我們的貼身丫鬟,本來就不用幹活,陪著我們,侍候我們就是了,我們覺得好就好,再說,這銀子是給她們的工錢,你們拒絕個什麽勁。”

眾人雖然心裏覺得拿了不好,但見芷染臉色不好,也沒人敢說話了。

益東見此,在一邊笑著打趣道:“這樣就好了,東家可還是大手筆的給你們準備了新年紅包呢!”

“好了,都別小家子氣了,東家也是看你們這一年勤勤懇懇的份上,若真是偷奸打滑的,別說是紅包,就是工錢,也沒得拿。明年繼續好好幹,明年年底,東家可是說了,工錢會更多。”

芷染露了笑容,將荷包遞給繡兒說:“你發給大家。”

“咦……”繡兒看到荷包驚訝了一下,這荷包不是之前她們繡的嗎?

原來是用來裝銀子做紅包發給大家過年的。

芷染又另外拿了幾個荷包遞給錦兒說:“這是給你們幾個小的,你們分一分,一人一個,這也是小姐對你們的心意,給你們的壓歲錢,看你們是買衣服還是首飾,都隨你們意,這個不用交給你們爹娘的。”

芷染眨了眨眼,調皮的笑說。

每人手裏都拿了一個荷包,掂了掂份量就覺得沉,再偷偷瞄了一眼,卻是嚇得倒吸了一口氣。

大人們手中的荷包,各個裏麵裝了十兩。

瑩瑩她們這群孩子手裏,也各個裝了五兩。

冬子靦腆的說:“這都超過一年的工錢了,東家可真是大手筆。”

芷染笑著橫了他一眼,“所以明年你們都要好好幹活,鋪子裏再不掙大錢,我可就養不活你們了。”

“嗯!我們一定好好幹活,鋪子已經裝修好了,明年開年就可以開業了。”冬子握拳一臉鬥誌的表示。

趕在年前,鋪子裝修完了,差不多用了兩個月時間。

這兩個月時間裏,冬子、益北和大明,他們忙著走關係拉關係,在青河縣做宣傳,銀子花了不少,但成效好不好就要看開年後。

他們本來打算搶在年前十天開業的,芷染想著反正開業不了幾天又要休年假,還不如直接年後開業。

三十早上起來吃過早飯,大伯和二伯就領著楊氏、周氏和孩子來了唐家過年。

一年的辛苦就為了這一天,芷染也想這天過得痛快,便擯除了成見,見到他們進屋就熱情的打招呼叫著人。

楊氏和周氏各遞了一個紅包紙過來,芷染摸了一下,也就兩個銅板罷了,不過這對於現在的劉家而言,算是大方的了。

唐氏和秀蘭也各遞了紅包給劉強劉敏他們。

唐氏她們包紅包的時候,芷染在一邊看著的,都是給的一兩的碎銀子,還是唐氏和秀蘭商量好了的。

知道她們這是變相的在幫劉家,芷染也沒有多說什麽。

得了紅包,楊氏和周氏看到紅包重,眼睛都直了,也不顧人多,就搶了過去,並虛偽的說:“娘替你們保管著!”

劉敏懂事,家裏這情況她是知道的,羞澀的朝芷染她們笑笑,就主動的把紅包遞了過去。

劉強畢竟玩性重,抱著紅包就不肯給,還要衝出去。

他十分抗拒,邊跑邊搖腦袋說:“不要不要,這是嬸嬸給我的壓錢歲,我要自己去買糖吃。”

周氏當下就叫了起來,“買什麽買,家裏窮得連飯都沒有吃了,你還想著買糖吃。”

“就要就要!這是嬸嬸給我的壓歲錢,是我自己的銀子。”劉強像蠻牛一樣。

蔡老娘走後,別說劉興望和劉榮達他們這些大人過得不好,就是劉強他們也是不好。

劉睿、劉智見了,在後麵有樣學樣。

楊氏和周氏可不管人多不多,隻知道他們手裏的紅包可是一兩銀子啊!哪裏能放在孩子的身上,當下就追了起來。

一屋子雞飛狗跑的鬧騰。

芷染輕嘲的笑了笑,跟唐氏打了一聲招呼就要去接李大夫。

“嗯,接了你師父早點回來,一會兒就吃飯了。”唐氏沒抬眼的交待。

芷染連聲應道,漫步走出家門。

站在角落自成一派的默之看了,快步走向芷染。

本來和裕辰還有林家兄弟聊天說笑的孔文雋沒有注意芷染的動作,看見默之橫穿過庭院,看了一眼,也立即跟了上去。

芷染回眸淺笑,“你們跟著我做什麽?”

孔文雋先發質人的責問默之,“你跟著她做什麽?”

芷染無奈的皺了皺眉,好氣又好笑的說:“你們倆也不小了,天天這麽鬥氣有意思嗎?是主要的是默之都不說話,也不知道你們怎麽鬥得起來。”

不說還好,一說孔文雋更來脾氣,他斜著眼看著默之說:“他這玩的是冷暴力,最討厭了,害得我每次胸中有氣,都發泄不出來,若不是看她是女人的份上,我就揍她了。”

聽到女人兩字,默之微眯了眼,神色冷厲的看著孔文雋。

芷染翻了翻白眼,說:“你們老實點在屋裏待著,我去接我師父就過來,不準跟著我。”

芷染說完就轉身走了,走了幾步,回頭看見孔文雋還不老實的想跟,她立即一記刀眼瞪了過去,孔文雋這才撇嘴回屋。

之前和李大夫說一起過年的事,他說不想打擾他們一家團聚。

不過她眼下親自過去請了,李大夫怎麽也會給麵子過來的,畢竟一個人在家裏過年太顯冷清。

芷染現在就是擔心,這好好的一個年,蔡老娘和劉鳳嬌會突然出來,她的心裏總有點不踏實,感覺要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