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孫氏
朱祁鎮見了孫氏,心中的濡慕之情,湧上心頭,說道:“娘,出了什麽事情,你不要著急,給孩兒說說。”
朱祁鎮好生安慰,才讓孫氏鬆開。
孫氏即便是哭得梨花帶雨,依舊美得驚心動魄。
孫氏而今不過三十多歲,從小養在宮中,保養的非常好,而且在宮中**出來的,一舉一動都符合禮儀。
即便而今失態而哭,也沒有衝毀了妝容。
這都是融入孫氏一舉一動的習慣。
如果不是如此美人,隻能能攬住宣宗皇帝之心。
隻是人倒是很美的,一開口,就讓朱祁鎮明白,不是誰都是太皇太後的。
“皇兒,太皇太後將我身邊的太監都弄走了,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她定然要向我下手,皇兒今日之後,我如果不明不白的沒了,記住給我報仇。”孫氏說道。
朱祁鎮一聽母親的話,心中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不管孫氏所言是真是假,都不是這個時候該說的話。
如果孫氏所言是真的,隻能讓太皇太後起了將他一並殺了之心。
而且朱祁鎮跟隨太皇太後身邊時間長了,越發佩服太皇太後了,大明掌控軍權的勳貴們,一個個都太皇太後的子侄輩,朱祁鎮陪在太皇太後身邊接見一些五軍都督府之中的勳貴,這些勳貴不管是多張揚,但是在太皇太後麵前,都大氣不敢喘。
可以畢恭畢敬之極。
太皇太後當著朱祁鎮的麵,讓宋瑛掌管五軍都督府事。並在私下裏將情況一五一十講解清楚,為什麽是宋瑛。
首先因為宋瑛乃是太宗皇帝的女婿,仁宗皇帝的妹婿,宋瑛與兄長娶了太宗皇帝兩個女兒,這是第一點。
第二點,就是宋家乃是太祖開國功臣,而不是太宗靖難功臣。
誠然,太祖開國功臣,被太祖大加清洗,胡惟庸案,藍玉案,之後靖難之意,幾乎損失殆盡,但並不意味著一個也不剩了。
而宋瑛的父親宋晟,乃是太祖起家的淮西老兄弟,宋晟跟隨兄長宋國興參加紅巾軍,參加過很多大戰,後來跟隨了朱元璋,下江南諸役都有功,兄長宋國興戰死,宋晟接管了宋國興的軍隊,繼續跟隨朱元璋。
一生功績多在西北,曾經四次出鎮,西北諸地。被封為西寧侯。而太宗皇帝靖難之役時,宋晟就在西北,為了拉攏宋晟,這才將兩女嫁給宋家。平定西北大局。
不過,從永樂之後,真正掌握權力的勳貴,就是靖難功臣。而宋家跟他們不是一路人。
用宋晟掌控五軍都督府,就是要牽製張輔。
倒不是太皇太後不相信張輔,張輔跟隨三朝皇帝,忠心耿耿,但是國家大事,決計不能寄托在一人忠心之上。
張輔早就不在五軍都督府任職了,但問題是,張輔作為靖難功臣,五軍都督府之中,太多人是他的後輩了。
甚至張輔為什麽不去五軍都督府任職,這一件事情,也可堪玩味,這件事情,不是而今就有的,早在宣德年間,就以善待功臣之因,讓張輔常伴陛下左右,隻是擔個名,而不理實務。
朱祁鎮心中也暗暗揣摩出幾分道理。
張輔得其實,宋瑛得其名,如果張輔真想做些什麽,是萬萬不可能瞞過宋瑛了。而且天家對京營也不是毫無恩義的。
老劉家都能右袒,讓南北軍擁護劉姓,而今朱家未必做不到。
這不過是防患於未然而已。
而且有一個人其實比宋瑛更適合,那就是太後的兩個兄弟。但是太後提也沒有提,朱祁鎮明白,宋瑛乃是朱家的女婿,並非張家的女婿。想來他更想保全的是朱家的江山,而不是為張家效力。
一來如此是為拉保全張家,太皇太後怕張家參與太深,等什麽時候她不在了,皇帝會讓張家死無葬身之地。
對真正關乎大政的軍權,太皇太後都如此處置。更不要說宮中的事務了。
朱祁鎮也知道,太皇太後在宮中的動作,卻也不好說什麽。
因為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太皇太後的動作,不過是嚴伸太祖當年的禁令而已,因為太祖法度最為森嚴,宮中可以說是中外隔絕。
但是永樂,洪熙,宣德以來,宮禁都鬆懈了許多。
很多人都有內外傳遞消息的渠道,比如孫氏。
所以太皇太後不動聲色之間,這些負責內外交通的人,全部給處置了。
對這一點,朱祁鎮也是讚成的。
畢竟主少國疑,這個時候嚴苛一點也好。
但是事情到了孫氏這裏,孫氏以為太皇太後要殺她。
她不想想,太皇太後即便是再討厭她,也不會殺她,原因很簡單,就是皇帝。就是因為朱祁鎮,如果太皇太後真有廢立之心。
朱祁鎮死定了,孫氏也逃不過,而太皇太後沒有此心,自然會給朱祁鎮一個麵子,否則她一旦去了,張家可還在。
朱祁鎮連忙安慰道:“母後不要擔心,太皇太後絕無此意。”
王振更是悄無聲息的將旁邊的所有太監宮女給看管起來,隻要朱祁鎮一聲令下,這宮中就有多了幾個,死得不明不白的人。
朱祁鎮哄了孫氏好一陣子,才將損失哄好。
孫氏說道:“太皇太後,真不會讓我殉葬?”
朱祁鎮聽了微微皺眉,說道:“殉葬?”
王振見狀,知道小爺不了解這方麵的事情,連忙上前說道:“請娘娘放心,祖宗成法,殉葬的人不過是那些未有生子的嬪妃宮人而已。且不論太後育有小爺,太後乃是大行皇帝正妻,大行皇帝的子嗣,都尊娘娘為母。無論如何也不會讓娘娘殉葬的。”
朱祁鎮聽見了殉難葬之事,心中有些恍惚。一時間忽略王振的話。
孫氏被王振安慰一下,她還不放心,說道:“皇兒,我還是不放心,要不,讓你舅舅們入宮宿衛。”
“不行。”朱祁鎮說道。
朱祁鎮想都沒有想過這個方案。
首先,朱祁鎮不相信孫家的能力。如果會昌伯之前說的沒錯的話,會昌伯就是一個空架子,讓會昌伯府卷入宮中,且不說宮禁森嚴,會昌伯以及他幾個兒子,恐怕沒有能力在宮中立足。
如果有能力立足的話,朱祁鎮更不放心了。
危急的時候,要用你,你不行,而今諸事了結了,你反而有能力了。
更不要說,太皇太後不給張家高官厚祿,甚至有所壓製,將兩個弟弟都閑置了,朱祁鎮就更不能將毫無能力的會昌伯府引入了。
這並不是幫他們,卻是害他們。
更不說,蹇義的話還在耳邊,朱祁鎮又怎麽能做這麽出格的事情。
但是孫氏卻不理會朱祁鎮。在她心中,朱祁鎮不過是一個小孩子而已。繼續說道:“皇兒,你不懂,這宮中隻有自己人,才靠得住。而今你父皇去了,太皇太後虎視眈眈的,唯有你外公,你舅舅才是自己人。”
朱祁鎮心中暗道:“我如果拿外公與舅舅當自己人,就拿奶奶當外人了。有外公這些豬隊友,我即便是沒事也弄出事來。”隻是他心中這樣想,卻不敢這樣說。給王振使個眼色。
王振立即會意說道:“娘娘,不可操之過急。而今小爺的大位初定,正是鎮之以靜的什麽,而今什麽事也不要做是最好的,至於其他的事情,來日方長。”
“對。”孫氏將王振當成了朱祁鎮的謀主,對王振的話,比對朱祁鎮的話還看重,說道:“王大伴所言有禮,這件事就交給王大伴了。”
王振說道:“奴婢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