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錄10·罪與罰
10·罪與罰
千夜城上空，厚實的雲層上，一條巨大的黑色飛龍正拍打著透明肉翅，懸浮在那，身上閃爍著黑色光芒的龍鱗鑄造出了完美的身軀。
而在巨龍背上站著的人影則是之前陳葉祥的客人龍先生——龍煞，黯道之龍的下一任繼承人。
“少爺，他們似乎開戰了。”被龍煞當成坐騎的黑色巨龍用那沉悶的聲音嘟囔起來，聽起來，好像還帶有幾分嘲弄的笑意，“人類，還真是不可救藥的愚蠢。”“為了欲望、金錢、地位而互相廝殺，這就是人類的本性，比起被我們屠殺，這樣的表演不是更有趣嗎，阿勳。”朝下眺望，可以隱約看見一點火光，龍煞冷漠的臉上終於有了笑容，殘酷而瘋狂。
龍勳從鼻孔中呼出了一排白霧，隨後扭頭望向自己背上的主人，恭敬的問道：“我們要插手他們的事嗎，少爺，那頭肥豬怎麽說也是您的家畜。”“不用多事，人類的糾紛，讓他們自己用武力來決定，回去吧，出來的時間也夠久了，再拖延下去，我們的王可是會興師問罪的。”“哼，少爺，就我看來，祈雲那小子根本沒有資格被稱為王，光是繼承了血脈，卻沒能繼承我們龍族該有的驕傲之心，您才是最適合龍族的王！”“不用焦急，阿勳，屬於我的時代遲早會來臨，那高高在上的王座終究會是我的東西。”龍煞的視線投向了遠處飄渺的雲層，“祈雲遲早會明白，他沒有能力，也沒有資格坐在那個位置上！”隨後，天空中響起了悠揚的龍鳴，巨龍展翅翱翔，向天穹的盡頭飛去。
“嗶啵嗶啵”火焰燃燒了眼前的一切，村莊，建築，樹木，農場，還有帳篷。
耳邊，是人們的慘叫。
女人們的尖叫。
還有自己內心的悲鳴。
誰也救不了。
“咳咳……”從幻境中醒來，眼前的是千夜城貿易區街道，中斷的記憶開始複蘇般的閃爍在眼前，最後看到的畫麵是被鶴揮拳攻擊的刹那。
自己還活著？
“如果就讓你這麽死了的話，就太過無趣了。”艱難的抬起頭，岑菲伊正蹲在眼前，這樣的距離，隻要隨便一伸手，就能夠用短劍刺穿她，白燁試著動起來，可最後發現是徒勞的掙紮。
“嘖，被手下留情了嗎？”終於可以清醒的觀察起身邊的狀況，自己半個身體已經鑲嵌進了牆內，身上的禮服還留有新鮮的血漬。
“還算有點自知自明嘛，我的確有讓鶴留你一命，因為，你好像能給我帶來許多驚喜。”“上了床，你就知道最大的驚喜是什麽了……”盡管身體動不了，白燁在嘴上還是不願意示弱。
“小姐，果然，這樣的垃圾不該被您放過！”如同鐵塔般聳立在岑菲伊身後的鶴又一次舉起了大刀。
“住手吧，鶴，如果在這裏殺掉他的話，就意味著是你輸了。”然後，美目轉回眼前白燁的身上，雙手向他伸去，“喂，你想做什麽，死女人……不要碰我！”突然的咆哮聲就連岑菲伊也意外的吃了一驚，白燁不是害怕死亡的人，要說的話，他本身就是與死亡為伍的野獸，但剛才那仿佛驚恐的表現……
“哦嗬~~”嘴角勾勒起惡作劇的笑容，岑菲伊在空中彈動起自己的十指，繼續靠近過去，“喂，我說了……咳咳咳……不要碰我……”“怎麽辦呢，人家好煩惱哦，你越不讓我碰，我就越想要狠狠的碰呢。”雙手最後放在了白燁的臉頰上，慢慢摩擦起來，“啊……啊……不要靠近我……”果然如此呢，岑菲伊露出了領會的笑容，白燁不是害怕死亡，而是單純的害怕女性而已。
“發現了有趣的家夥呢。”在摸到心滿意足後，岑菲伊抽回雙手，站起了身，在近距離下挺立起那傲人的身段，“女性恐懼症，你大概有類似的病狀吧？”“少……少囉嗦……”白燁如果還能行動的話，一定會不顧一切的撲殺上去，封住這個可惡女人的嘴。
“雖然從見麵起，你就表現出一幅喜歡調戲女人的做派，可你卻從未主動接近過我，哈哈……哈哈哈哈……無聊的生活總算有了一點小樂趣。”“小姐，我們該走了。”鶴抬頭看了一眼天色，在天亮前，他們必須離開這裏，李察解決掉陳家後，誰也不能保證他會不會對自己這些人動手，人的野心一旦被開啟，就很難再次束縛起自己。
“知道了，鶇他們應該也去預定地點等待了，不過，在離開前，我要留一個小禮物給白燁才行。”再次彎下身去，從白燁的角度不難看見岑菲伊胸前的一抹白膩風景，“呐，你說過的吧，會對我做超級刺激的事，下一次見麵的時候，我期待著哦。”“少得意了，女人……我……唔……”突然間的距離拉近，岑菲伊單手抓住白燁的下巴拖到了自己嘴邊，用力吻上，就連一直知道自己小姐行動不能琢磨的鶴，這一次也是徹底的傻了眼。
“小……小姐，您怎麽可以和這種野男人做出如此寡廉鮮恥的事，這可是……”
“嗯？味道不錯哦。”唇分，岑菲伊揚起頭，滿足的舔著嘴唇，“不要那麽死板嘛，鶴，做人就要任性而活，走吧，這裏的該做的事都已經完成了。”優雅的轉身，留下了目瞪口呆的白燁楞在牆角下。
“要變強哦，白燁，不帶給我更多樂趣的話，下一次，就殺了你哦。”魅惑的聲音，遠遠飄來。
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看不到了對方的身影。
然後，天終於亮了，統治了千夜城十年的城主死在了這一次的叛亂中，陳家也被連根拔起，但這一切都和白燁沒有了任何關係。
十天眨眼間過去，李察穩定了動蕩的局麵，一邊派遣部下去王城申報成為新城主，如今各個城市都被領域隔離開來，通訊變的很是不便，大部分的信息交流都來自於商隊和領域向導，曾經有誇張的地方，改換了政權六年後，臨近的城市才得知這個消息，聽起來很是可笑，但卻是如今世界的真實寫照。
陽光明媚的早晨，白燁坐在小屋前，擦拭著短劍上幹涸的血跡，不遠處，白若嫣正在努力墊著腳，曬著衣服，這種和平的景象已經許久沒有見到。
“還痛嗎，傷口。”雲依坐在一張小板凳上，抽著煙管問道。
“已經好多了，不過一想到對方那可惡的表情就隱隱作痛。”在貿易街的戰鬥白燁基本都和雲依說了，除了被岑菲伊強吻的那段，他可不想這種恥辱的事跡被流傳開去。
“不用太介意這次的失敗，使用率72%的A級武修，已經算的是人類中頂級強者那一列了，不過，要是那天你帶上我的話，說不定……”“雲依姐，就算用上那招，我也是贏不過他的，那是真正的怪物啊……”舉起短劍，在陽光的反射下顯得熠熠生輝。
“白燁，你……”“不用擔心哦，雲依姐，我很清楚該如何擺正自己的位置，現在的我，絕對不是他的對手……但那也是現在……”收劍入鞘，白燁已經恢複了那自信的笑容，“我遲早有一天，會超越他們的，隻要找到更強的契約者。”“不過在那之前，你不覺得應該先克服你的女性恐懼症嗎？”雲依善意的提醒道。
“這個……我會努力的……”無奈的撓撓頭，輕巧的起身，“從陳葉祥那也得到了寶貴的信息，我們要找的人就在神州。”“可以讓夏國的城主為對方做事，可見地位超然，是個強力的對手呢。”雲依吐出了精致的煙圈，不過臉上看到不任何的畏懼和遲疑。
“越是強大，越有值得我們吞下去的價值。”白燁回以了默契的笑容，“準備一下，後天我們就要離開這裏了。”“好不容易安定了半年，又要開始旅程了嗎？”“沒辦法，畢竟五年一次的引渡人考試就要開始了，先去取得資格比較重要點。”“已經決定了嗎？一旦成為引渡人，等於就成為了協會的走狗，你的脖子上也將被套起項圈，這不是你最討厭的事嗎？”雖然從很早以前就決定了這個行動方針，但雲依還是鄭重的再詢問了一遍。
“所以，我才要取得那最珍貴的資格，自由領域引渡人，就算要當狗，我也要當最自由的惡犬。”“啊！”遠處，白若嫣激動的朝這飛奔而來，“雲依，你又趁我不在的時候和小白那麽親密了！”如同一隻撲向主人的愛犬，一下子整個人掛在了白燁的胸前，“小白可是我的！”“是是，沒人和你搶，你這個死弟控。”雲依懶得爭辯的撇撇嘴。
“哼，嫉妒可不是一個好女人該有的品質哦！你一定是在羨慕我！氣死你！”衝著雲依邊做鬼臉邊吐舌頭，白燁頓時覺得頭疼，“你是小孩子嗎……”“姐姐我在小白麵前，永遠都是小孩哦！所以小白要一直保護我！”“是是……在那之前先下去吧。”“不要，這是我的專屬位置！”“滾下去！我動不了了！”“哦……”依依不舍的落地，右手食指含在嘴裏，白若嫣滿是留戀的的望著自己剛才待的位置。
“哎……你也是，收拾一下東西吧，我們要走了。”八年前，白燁和姐姐，還有雲依一起離開了千夜城，開始了遊蕩世界的旅程，半年前，三人再次回到這裏，為了從陳葉祥得到情報，開始了潛伏的生活。
如今，則是新旅程的啟程。
“我們還會回來嗎？”白若嫣站在小屋前，大概是想起了這半年來久違的安定生活。
“誰知道呢，也許，我們永遠也不會回來這裏了。”白燁眼前，仿佛又一次看到了那場浩劫般的火海，還有那地獄般的景色，“我們的家，早在八年前就被人奪走了。”
“犯下罪的人並不隻有陳葉祥和那幕後黑手。”
“背負罪的人還有我們三人。”
“大家都死了，而我們卻苟活下來，這就是罪，也是對我們的責罰。”
“我們的人生早在那天起就被決定。”
“複仇，複仇，複仇。”
“無論這條道路多麽艱難，多麽坎坷，我們都會堅持走下去。”
“直到，複仇之火將我們燃燒殆盡的那天。”
這就是我們的罪與罰。
次日，千夜城出境所。
雲依和白若嫣已經先一步前往領域入口等待，而白燁則要在這裏辦理一些必要的手續。
“真的要走嗎？如果你一直待下去，下一次考試，就一定可以成為正式向導呢。”這裏的管理員是一位嫻靜的中年女人，沒有太過驚人的美貌，卻有著令人心靈平靜的力量，“我可不是那種會被一個地方束縛的男人啊，倒是以後見不到林姨你，我會感到難過呢。”“哦~抱歉呐，我可是結婚的女人，而且，花心的話，若嫣會傷心的。”林姨浮起了意味不明的笑。
“她可是我姐。”白燁攤著雙手，一副無奈的養子。
“是呢，不過在旁人看來，她更像是被你保護起來的小女人……真不容易呢，白燁。”仿佛看穿一切的睿智眼神，林姨其實是位很厲害的女人，白燁這麽想的同時已經揮手向她道別。
“沒辦法，誰讓她是我唯一的姐姐呢，我當然要賭上性命的保護她，那麽，我走了，林姨，有機會的話，再見麵……”“砰”出境所的大門突然被推開，白燁措手不及的撞上了衝進來的人影，那感覺就好像撞上了一麵結實的牆壁。
“我聽說這裏有向導，是真的嗎？”充滿著陽光香味的少女，插腰站在門口，身上披著一件白色的風衣，將半個人都包裹在內。
少女臉龐的輪廓上依稀能看見稚嫩的痕跡，給人最深印象的，大概就是她那驕傲的笑容。
如同灼日。
這是白燁最羨慕，卻不可能擁有的純潔。
“抱歉呢，我們出境所的向導剛好都出去了，現在這裏唯一能稱的上是向導的人隻有他了。”林姨指了指被少女撞開的白燁。
“好，就是你了。”少女指著白燁，理所當然的決定了。
“什麽？”
“做我的向導，現在立刻出發！”
“喂，等等，我現在不做生意。”白燁本能的感覺到眼前的少女充滿了麻煩的氣息，自己應該能躲多遠就躲多遠。
“要開始跑嘍，那些人已經追上來了。”不由分說的，少女抓起了白燁的手，一把拖到門外，那巨大的力量讓白燁幾乎無法反抗，然後，遠處傳來了雜亂的罵聲，一群人貌似正朝這邊跑來。
“切，人類還是真小氣，就吃掉了幾十噸的食物而已，需要那麽大驚小怪嗎？”“幾……幾十噸？”白燁瞪大了雙眼，“你確定噸這個單位沒問題？”“這不是一個少女正常的食量單位嗎？”少女迷惑的反問。
“到底哪裏正常了？”“不要廢話了，走吧。”少女洋溢著飛揚的笑容，抓住白燁開始朝領域入口跑去。
“不要跑！”“你這個吃霸王餐的女人！”“停下！”後麵，隱約能聽到諸如此類的嗬斥聲，白燁回頭時才察覺到自己的手正被對方抓住。
“喂，放開我，你這個怪力女……不要抓我的手啊！”那種無法形容的恐懼感又一次蔓延到全身。
“啊，你在說什麽啊？我們要衝刺了哦！”“你完全無視了我個人的意見啊！”“對了，我叫祈語。”少女側過臉來，雙眼眯成一條細縫。
“哦，我叫白燁……不對，我們沒有熟到要互通姓名的地步吧？還有，快放開我！”
“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向導了！”名為祈語的少女完全無視了白燁的抗議，而是強硬的決定了下來。
“帶我去吧，夢想之都——烏托邦！”
“那種傳說中的地方怎麽可能存在……”白燁嗤之以鼻的哼了聲。
“存在哦，那裏是唯一能夠實現龍族和人類和平共處這個願望的地方，所以，我必須要去到那邊……”前方，已經是領域的入口，可以看見雲依和白若嫣正等在那。
“就算有那種地方，我也不認識路啊！你這個女人，快鬆手！”從對手手上傳來了柔軟的觸感，帶給白燁的則是無盡的恐懼。
“出發吧！白燁，我們的旅程——開始了！”少女如此大聲的宣布道。
早晨的陽光，曬紅了那白皙的皮膚，也照亮了那燦爛的笑容。
那一天，兩人相遇了。
命運的齒輪，悄悄咬合，向前而去。
罪與罰之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