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何為忠臣?
伴隨著一陣整齊而又急促的腳步聲以及兵刃碰撞聲,殿前司的禁衛很快就把整個紫宸殿給塞滿,剛剛那些圍著侍禦史孫覿的一眾大臣們也都被值殿武士單獨圍了起來。
趙桓盤踞在龍椅上,笑眯眯地說道:“來,眾卿家可還有想要乞骸骨的,都站出來。”
等了好長時間也沒見哪個大臣再站出來要乞骸骨,趙桓這才冷笑一聲,對王宗濋道:“怎麽,還要讓朕重複一遍朕的旨意麽?”
王宗濋不自覺的打了個寒顫,轉身便對一眾值殿武士吩咐道:“來人,將侍禦史孫覿拖出去杖斃,屍體和李邦彥的一起剁碎了喂狗。還有,將這兩賊傳首京城守軍!”
說完之後,王宗濋又咬了咬了,喝道:“敢有阻攔者,格殺勿論!”
隨著王宗濋的聲音落下,頓時響起了一片戧啷啷的兵刃出鞘聲,一眾值殿武士直接將手中的兵刃對準了白時中等大臣。
白時中臉上原本的怒色唰的一下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則是一片恐懼——如果自己再阻攔下去,這些值殿武士會毫不猶豫的殺了自己!
得出這個結論之後,白時中頓時悄然挪了挪腿,將身後的侍禦史孫覿給顯了出來。
“官家開恩!”
然而還沒等值殿武士過去捆綁孫覿,孫覿卻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向著龍椅上的趙桓叫道:“罪臣一時糊塗,望官家開恩!求官家開恩!”
趙桓卻是嗬的冷笑一聲,根本沒有理會哭喊求饒的孫覿,而是任由值殿武士將孫覿從地上拽起來拖向殿外。
眼看求饒無望,孫覿也是自知必死,當即便用力掙紮著叫罵道:“昏君!昏君!你不聽忠臣之言,肆意妄為,視我等如豬狗,昏君!昏君!你來日有何麵目去見我大宋曆代先皇!”
“住口!”
趙桓臉色一沉,揮手止住了拖著孫覿的侍衛,喝罵道:“孫覿,你既貪生怕死,便該潛身縮首,苟圖衣食,安敢在此狺狺狂吠!”
孫覿神色一僵,趙桓卻又掃了殿中群臣一眼,說道:“何謂忠臣?勸朕跪地乞降,勸朕割地賠款,勸朕苟活於世的無恥之徒,可算得上是忠臣麽?”
“六國破滅,非兵不利,戰不善,弊在賂秦。賂秦而力虧,破滅之道也。或曰:六國互喪,率賂秦耶?曰:不賂者以賂者喪,蓋失強援,不能獨完。故曰:弊在賂秦也。”
“蘇老泉的文章,諸卿有幾人是未曾讀過的?今日之金夷南侵,孫、李之輩勸朕屈膝降敵,與六國賂秦又有何異?”
“今日割一地,明日割一地,後日割何處?今日賠他銀錢,明日賜他歲幣,焉知他後日不會索要萬萬金銀?”
說到這裏,趙桓忍不住怒視著殿中的群臣,喝道:“我大宋疆土雖大,卻無一寸不是眾將士浴血奮戰而來。我大宋錢財雖多,卻無一文不是民脂民膏,焉能讓金夷白白得去!”
趙桓的話音落下之後,白時中便跟張邦昌悄然對視了一眼,任由殿前司值殿武士將孫覿拖出去之後,一起站出來躬身拜道:“官家聖明,臣等知錯矣!”
一瞧說話的是白時中,趙桓心中當即便冷笑一聲,正琢磨著該找個什麽理由好把他也拉出來撞死,殿外卻遠遠傳來一聲“金兵已臨城下!”的喊聲,而且隨著一遍又一遍的重複,喊聲離著紫宸殿也是越來越近。
大殿中群臣的臉色又是一變。
趙桓卻嗬嗬笑了一聲,幹脆曲指敲了敲龍椅扶手上的龍頭,掃視了殿中群臣一眼後說道:“諸卿可願隨朕一起登城觀陣?”
盡管是用問的語氣,然而趙桓卻根本就沒打算給這些大臣拒絕的機會,而是直接就對無心吩咐道:“派人去準備一下,朕要和眾位卿家一起登城觀陣。”
白時中等一眾大臣頓時就傻眼了——
你特麽不是問我們願意不願意麽?老夫這還沒說願意不願意呢,你就直接替老夫做決定了?
那你還問個雞兒!
偏偏大殿上還真就沒有一個大臣敢跳出來質疑趙桓的決定——
就好比家狗在麵對猛虎之時感受到來自於骨髓深處的靈魂壓製一般,大宋這些被慣壞了的文官在麵對心狠手辣的趙桓時,根本就是連屁都不敢放一個!
……
李綱一臉懵逼的瞧著登上城頭的趙桓,以及跟在趙桓的一眾大臣。
“金兵呢?”
登上城頭之後,趙桓便示意王宗濋帶人看管著那些大臣,又對迎過來的李綱問道:“守城之事都準備的怎麽樣了?”
李綱來不及思考少宰李邦彥和侍禦史孫覿去哪兒了這個問題,而是趕忙躬身答道:“啟奏官家,樓櫓、氈幕、炮座、弩床都已經修整的差不多了,磚石、燎炬、檑木、火油、弩箭等都已經齊備,金汁也已經讓人去熬煮了。另外,臣在四麵城牆各備了一萬兩千軍士,再加城中青壯、保甲民兵及馬步軍等另有四萬餘,決不會給金虜可乘之機。”
李綱趕忙把自己所做的準備都說了一遍,希望藉此能夠穩住官家那顆好不容易才硬起來的決心——事實上,在朱曉鬆穿越過來以前,趙桓自己就是個跑路派,雖然現在朱曉鬆穿越過來了,但是李綱卻又因為守城而沒能去參加大朝會,自然也不知道朝堂上發生了什麽事情。
趙桓對此也不以為意,隻是嗯了一聲,又左右打量了一眼跪滿城頭的軍民,隨後便扭頭對無心吩咐道:“讓百姓和將士們都免禮。告訴朕的將士還有百姓,朕與他們一起守城。”
說完之後,趙桓便又向前走了兩步,到了箭樓下的女牆邊,遠遠的打量著遠處奔騰而起的一片雪霧。
馬上就能見到建奴們的便宜祖宗了,也不知道他們攻城的本事到底怎麽樣——反正建奴攻城的本事就不怎麽樣。
心中冷笑一聲,趙桓幹脆將目光投向了旁邊一個持盾而立的士卒。
這個士卒的身上已經落滿了雪花,如果不是鼻子和口中不時呼出一股白氣,隻怕是像雪雕更多過於像活人。
趙桓的臉上滿是笑意,替這名士卒拂去了帽子和肩膀上的雪花,問道:“冷不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