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賺錢
幸福來得太突然，讓斯特裏德有了一種不真實的感覺。在準備了十幾天後，他甚至就坐在了木工場內，等著第一個來購買桌椅的商人上門。
這裏到處散發著沒幹透的油漆的芬芳，斯特裏德第一次覺得那股味道讓人心曠神怡。
“我們要到都寧去，聽說這裏有便宜的家具賣，就來看看……”就在斯特裏德第三次起身去撫摸那些看上去精美無比的家具的時候，一個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對於急著把木頭變成金子的斯特裏德來說，這個聲音無異於仙音了。
他回過身來，臉上掛著仿佛在跳躍的微笑，搓著雙手問道：“是的，這裏有一種新開發出來的椅子！樣式精美，價格便宜！您要看看麽？”
看是一定要看的，那商人點了點頭，然後視線就落在了斯特裏德身後的椅子上，再也挪不開了。
這世界並沒有量產椅子這一說，想要買到一模一樣的椅子其實比買上不一樣的椅子更難：所以許多貴族為了顯示自己的財力，喜歡使用基本上一樣的椅子。
可問題是，這裏一模一樣的椅子，實在是太多了——多到讓人眼花繚亂的地步。
“100把一模一樣的椅子？眾神在上，我沒看錯吧？”那商人往前走了兩步，伸出手想要撫摸那些被整齊碼放起來的椅子，卻小心翼翼的在半路止住了自己的衝動。
“這樣的椅子，很貴吧？”他側過頭來，看向一旁臉上笑容更勝的斯特裏德，開口帶著微微的顫音問道。
“不貴，大概25個銀幣一把。”斯特裏德說出這個價格的時候，感覺自己的心跳都在加速。
他可是知道這種椅子的生產成本，連學徒工人的工錢都計算在內，一把椅子大概需要45個銅幣就能生產出來。
能把這樣廉價的椅子賣出25個銀幣的天價，他自己都覺得自己的良心有些過意不去。
當然，他也知道，這樣的價格很快就會不複存在，海量的椅子會充斥市場，也許幾天後他就隻能用10個銀幣賣這樣的椅子了。
“太好了！我要40把這樣的椅子……”對方高興的伸出手來，撫摸了一下線條流暢的椅子腿，那種前所未有的標準弧線，讓商人的血脈噴張。
隻要把這批椅子運到亞蘭特去，獻給哪個貴族去討好皇室，至少能拿到個男爵爵位吧？
隨便想想，還真是有點兒小激動呢。仿佛已經坐上了男爵的位置，那商人站的都比剛才更筆直了一些。
10個金幣裝滿了整整一個布口袋，拎起來還是相當有分量的。斯特裏德看著金幣被他帶來的衛兵放進了錢箱裏，臉上的笑容更誇張了。
掌管塞裏斯城收入的他當然見過更多的錢，繳納亞蘭特帝國稅賦的時候他眼睜睜的看著300金幣被馬車運走。
不過即便是他，也沒有見過，這麽一會兒就賺到10個金幣的生意——要知道，不遠處的工坊裏麵，學徒們還在不停的生產著這樣的椅子。
要不了十天，塞裏斯城的城堡裏、鐵匠鋪裏、軍營裏……就會到處都是這樣的椅子。到了那時候，甚至有人會踩著這樣的椅子鋸木頭或者打鐵。
一上午的時間，大概有10個商人來到了這個木工場的倉庫裏，從斯特裏德手裏買走這樣的椅子。
70個金幣進賬，讓斯特裏德真的開始認真的考慮起克裏斯的問題來：這麽多錢，究竟要怎麽花出去？
“打擾一下……請問，這些椅子都是用一種‘手段’加工出來的吧？”一個年輕人用手摸了摸椅子腿上那順滑的線條，頭也沒抬的開口問道。
“嗯？”斯特裏德看向了那個年輕人，好奇的打量起了對方。這年輕人身上穿著貴族的短衫，腰間挎著一柄短劍。
一頭金黃色的卷發讓這個年輕人看起來很秀氣，側麵看簡直就像個小姑娘一樣。
“這不是一個人重複在做著相同的工作，我認識這樣的木工大師，同樣的弧度他可做不出這麽……這麽自然。”年輕人抬起頭來，一臉求知的欲望：“說是自然也不太對……因為這東西似乎沒有什麽藝術靈感，它們……它們很美，但是，我想不出什麽形容詞來形容這種感覺。”
“你好，先生。你是想要買這些椅子麽？它們的價格不算貴，一把隻需要25個銀幣。”斯特裏德沒心情和眼前的這個年輕人討論工藝問題，因為他知道這東西究竟是怎麽生產出來的。
幾天之後，當椅子的價格低到沒什麽利潤可圖的時候，塞裏斯城就會出售那些木工機械——到時候人們自然會明白，塞裏斯城的偉大。
“我知道，我聽說了。25個銀幣……”年輕人笑著從椅子上拿開了自己的手：“我叫德賽爾！龍泰特·德賽爾……”
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斯特裏德沉默了幾秒鍾，才開口說道：“您……是龍泰特家族的……”
“對。”德賽爾點了點頭說道：“想不到，能在塞裏斯城見到這麽有趣的東西！能帶我去看看嗎？”
“當，當然……”斯特裏德看向了身旁的一個衛兵，開口吩咐道：“去把城主大人叫來。”
“這邊請！”微微側身，斯特裏德讓出了半個身位，做了一個引路的手勢，畢恭畢敬地說道。
德賽爾回了一個標準的貴族禮，然後也沒謙讓，直接邁開步子，經過了斯特裏德，向庫房另一邊的小門走去。
正在孜孜不倦畫著零件圖紙的克裏斯，再一次被前來報信的狄恩斯打斷了思路。
他有些不滿的放下了鵝毛筆，揉了揉有些發澀的脖子，開口問道：“我希望你來打斷我，是真有要緊的事情，狄恩斯。”
狄恩斯臉色凝重，開口匯報道：“大人，不知道是我們的運氣太好，還是運氣太差了……總之，龍泰特家族的人想要見您。”
“龍泰特家族？幹什麽的？”克裏斯自然不知道這個突然冒出來的什麽家族，一臉疑惑地問道：“很了不起麽？”
“大人，龍泰特家族是凡人國度裏麵最大的商業家族之一，他們什麽都經營，可以說是最有錢最古老的家族之一了。”狄恩斯知無不言的匯報道。
他介紹的時候甚至用上了許多敬語，讓克裏斯認識到了這個家族的可怕：“這個家族非常龐大，掌控著金屬冶煉，糧食還有其他貴重物品的生意，甚至一些國家的金幣鑄造，都掌控在他們的手中。”
“哦！這就有意思了。”克裏斯總算是覺得自己這一次沒有浪費自己的時間，點了點頭說道：“走吧！我們去見一見，這個龍泰特家族的貴賓！”
當克裏斯趕到木工坊的時候，斯特裏德已經帶著德賽爾參觀了那些新奇的機械。
德賽爾如同劉姥姥入了大觀園一樣，仔細的觀察了那些學徒們操作機械的動作，甚至自己上去試了試，報廢了一條木料。
斯特裏德一點兒都不擔心德賽爾會剽竊這裏的機械設計：一方麵僅僅看外部結構，不一定能徹底參透裏麵複雜的零件；另一個就是龍泰特家族的偉大曆史了。
這個家族有一條響徹大陸的祖訓“龍泰特家族隻做生意，不做強盜”。從誕生之日起，這個家族就是一個純粹的商業家族，從不逾越自己頂下的規矩。
他們看上的東西，都會以強大的財力還有對方無法拒絕的條件達成合作，從未聽說過他們巧取豪奪過任何人的任何東西。底蘊這種東西有的時候是真實存在的，尤其是當持有底蘊的人分外珍惜的時候。
“這真是一個偉大的發明，真的是太棒了。”德賽爾抬起頭來，滿臉驚喜的對身邊的斯特裏德讚揚道。
然後他就看到，一個個子不矮，身材勻稱，長相非常俊美的黑發男人，帶著一個長發中年人走了進來。
“您一定就是克裏斯城主了，很高興見到您。自我介紹一下，我是龍泰特家族的德賽爾，家族第三子。”德賽爾絲毫沒有輕視的意思，禮貌的率先問候。
克裏斯當然也不會倨傲，立即回禮：“塞裏斯城歡迎您的到來，德賽爾先生。”
“冒昧打擾，實在不好意思。”德賽爾笑著寒暄道：“事實上我今天隻是經過塞裏斯城，不過卻發現了有意思的東西，所以就臨時決定來這裏看看。”
他指了指身邊的機器，開口讚歎道：“真是不虛此行，我在這裏發現了一種了不得的東西。”
“確實是了不得的東西。”克裏斯笑著點頭，一點兒也沒有謙虛的意思。
作為一個來自現代工業文明的靈魂，他當然知道工業文明有多麽巨大的力量，也知道眼前的這些看上去並不複雜的機械，究竟代表著怎樣的進步。
“我在想，這種模式是不是普遍適用，適用……適用於……其他，其他的工作當中。”德賽爾有些尷尬的笑了笑，隨後解釋道：“我並不是口吃，不過……請您理解，形容您的技術對生產帶來的改變，很不容易。”
“我理解。”克裏斯回答道：“你想的很對，這技術可以適用於任何繁複的工作——它可以代替許多機器，比如說那些落後的織布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