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稱帝

“你說什麽,他竟然敢帶兵圍乾清宮?”李選侍聞訊瞪大了眼睛,“誰給他的膽子敢這麽幹!”

話音剛落,院中傳來劈裏啪啦桌椅被推倒的聲音,幾十名京營士兵魚貫而入,三下五除二就把乾清宮的內侍們控製住。

張維賢停在乾清宮門前,抱拳道:“皇長子殿下諭令,李選侍即日搬離乾清宮,不要逼臣動手。”

李選侍看門外那些持械兵士,本打算盯坑不動看他們能怎麽樣的心思,也是動搖了許多。

畢竟,誰也沒想到來的是一群兵,和兵講理或者耍賴,那都是行不通的。

崔文升見這架勢,也是慌的很,一旁道:“太後,我們還是先移宮吧,仁壽宮也還不錯。”

“不錯什麽不錯!”李選侍一股氣就是下不來,冷聲道:“就這麽走了,那不是讓朱由校順利登基了嗎?”

“我這個太後,還怎麽當!”

“哎呀!”崔文升見外頭的京營兵士已經蠢蠢欲動,心中更怕自己為這老娘們陪葬,忙勸道:“這個時候您就別想這麽多了,先保住性命要緊!”

“張維賢都幹過什麽事兒,您也不是不知道。”

聽見這話,李選侍這才想起京城第一號勳戚張維賢的鼎鼎大名,除了皇帝,這貨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

麵對這種情況,她也知道自己無論走與不走,都是要被架出去的,自己走,無非是移宮的體麵點。

看來,這張維賢還給自己留了點薄麵。

靜默許久,李選侍最後看了一眼這象征著至高皇權的乾清宮,抱起所生八公主,隻與崔文升及幾名近侍倉促離開,前往仁壽宮。

……

“飯桶!這點兒事兒都辦不好,咱家要你何用?”

當晚,仁壽宮別院,最內一個小殿的屏風之後,一名長驢臉的太監,正以上位者之威,對崔文升進行訓斥。

透著屏風,隱約可見此人相貌,該是極為陰狠。

“爹,兒子也不想啊,可是西李選侍,她她……她根本就沒有什麽實權,何況那英國公張維賢手裏可是握著兵的。”

“朱由校直接讓張維賢來,這事兒,怕是就連楊漣那老家夥都沒想到!”

這倒是實話,朱由校派張維賢那二愣子賢頂風而上這一手,直接打亂了東林黨關於移宮大案的全盤謀劃。

聽了這話,長驢臉的太監眼珠轉了轉,張維賢是有點棘手,英國公一脈,到底還是動不得。

原本蠻橫不已的崔文升,在這個人麵前卻乖巧的像個孩子,憋屈半天,才是鼓足勇氣道:

“爹,朱由校登基看來已是無法扭轉之事了,兒子一旦遭受科道官彈劾,勢必又要糾查到爹您的頭上,所以——”

說到這裏,屏風後那人忽然看過來,似笑非笑地問:

“所以,你就想跑了?”

小心思被戳破,崔文升咽了下口水,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孩兒也是為了爹著想,孩兒不怕死,隻是還沒侍奉夠爹啊!”

“朱由校登基,必會嚴查進獻紅丸一事,爹不如把兒子先調到南京,也好日後風聲過去,再回來侍奉您老人家!”

那人一下就聽出來崔文升的小算盤,冷笑幾聲,見崔文升匍匐在地,渾身顫抖不已,才是一臉惡心地道:

“誰讓你是我兒子呢,你被那小娃娃給辦了,我也得跟著遭殃不是嗎?”

“我明日會叫禮部侍郎等人上奏疏彈劾你,把你貶往南京,不過你可要記得你爹我的恩情。”

崔文升沒注意到屏風後那人臉上的冷淡之色,聽了這話,滿臉狂喜,直將頭磕得咣咣作響。

“謝謝爹,您的恩情,兒子一輩子也忘不了!”

……

萬曆四十八年十月初五上午,距朱由校的登基大典不到一天。

這幾天朱由校過的可是太舒服了,因為啥呢,因為西李選侍這老娘們雖然已經移宮了,但還是處心積慮的要攝政,文官們又都想讓自己登基。

他們兩邊幹的挺歡,其實對朱由校皇長子繼位有影響麽,並沒有!

西李選侍說到底是個女人,就算加上崔文升這個大內有些權勢的太監,也不頂什麽事兒,和群臣們往往都是口水戰。

移宮之後,西李選侍雖然知道自己沒什麽攝政的可能了,但依舊沒有放棄,又要求先封自己為皇太後,再令朱由校即位。

這特麽不是扯淡嗎。

對於這樣兒的無理要求,群臣們紛紛化作正義使者,斬釘截鐵的再次拒絕,兩邊矛盾日漸激化,鬧得愈發歡實起來。

其實這麽多天下來,朱由校之所以一個字都沒多說,有兩點。

第一是因為曆史上繼位也很順利,不需要多搞什麽。

第二點,就是想結合上帝視角給他的曆史知識,看看到底是哪些人看熱鬧不嫌事兒大,上位後慢慢都給辦了!

很多人見朱由校在這場權利爭鬥麵前一聲不吭,更加堅定的要扶他上位,他們絕想不到,這十六歲少年的身體裏,裝著一個二十多歲的大漢。

“別鬧了,我該登基了。”

……

第二天,複位乾清宮沒幾天的朱由校打開大門,穿著大明皇帝登基等重大儀式時才會穿的袞服,在王安的陪同下,來到了皇家祖廟。

有人說登基需要很多步驟,要什麽三請三拒才行,朱由校表示,我特麽是皇長子正統,哪有那麽多屁事兒。

說白了,在登基的日子去祖廟告祭一下天地,然後主持一下登基大典,最後坐在龍椅上,就是皇帝了。

等朱由校來到祖廟的時候,兩側早已被人連夜裝飾的花紅柳綠,一路走來,也都是鼓樂喧天。

這般熱鬧的情景,不知道剛死沒幾天的泰昌作何感想,朱由校甚至在想,是誰特麽裝飾的好像拜堂成親一樣喜慶,砍了他丫的。

會不會辦事兒?

當然,在花紅柳綠的配飾中間,起碼這祖廟還是象征性的掛著幾條白色的破布,勉強讓朱由校放下了砍人的念頭。

很快,鼓樂的聲音逐漸停止,眾人全都將目光匯聚到最前方的朱由校身上,但這貨並沒有直接說話。

朱由校第一次穿袞服,一路走過來難受的不行,在擺好的大行皇帝幾案前扭了扭,換了個舒服的姿勢,這才是高聲道:

“先皇驟崩,歸於五行,朕承皇天之眷命,列聖之洪休,奉大行皇帝之遺命,屬以倫序,入奉宗祧。謹於今時祗告天地、社稷、祖宗,即皇帝位。”

“深思付托之重,實切兢業之懷,惟我皇父大行皇帝,運撫盈成,業承熙洽。茲欲興適致治,必當革故鼎新。”

“事皆率由乎舊章,亦以敬承夫先誌。自惟涼德,尚賴親賢,共圖新治。其以明年為天啟元年。大赦天下,與民更始。”

講完了連夜背好的繼位詔書以後,剩下的就很簡單了,登基大典的各種步驟全是禮部在搞,朱由校隻需要坐在上邊就行。

在這一年,大明接連有兩位皇帝駕崩,朝堂各方為利益而爭鬥不休,梃擊案、紅丸案、移宮案接連發生。

大明內憂外患,百姓無不為之心驚膽顫。

但是就在十月初六這一天,年僅十六歲的朱由校禦奉天門,即皇帝位,威名赫赫的天啟王朝,自此登上了曆史的舞台。

同一天夜晚,一匹來自淮北各府的快馬,敲響了紫禁城的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