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遼東!

“熊經略有令:蒙古人、女真人,不分老幼,全部殺光,不收降人!”第二天,手持文書的標兵們自沈陽南門騎出,向各個方向飛馳而去。

半月之內,“不收降人”這四個字,幾乎響徹遼河以西的大明各城鎮,無數明軍手持刀槍,開始挨家挨戶的搜尋外族人。

但凡被找到的,二話不說直接就是一刀下去。

沈陽城內,有個兩個明軍兄弟聽說房中住著女真人,直接一腳踹開房門,其中一個口中還喊著:

“奉命誅殺建虜!”

女真人開始反抗,但這隻能讓更多明軍陸續趕來。

很快,整條街都被明軍包圍,無數兵士挨家挨戶的踹門而入,凡有一戰之力的女真人,都是首先誅殺的對象。

熊廷弼在遼東當家做主,並且下令把各城鎮的蒙古、女真人全部殺幹淨的消息,直接撼動了整個遼東。

不僅遼河以西,還有接到消息的後金。

終於不用和那些有著不共戴天之仇的建奴住在一起,終於能痛痛快快的報仇雪恨,兵士們沒有一個不興奮的。

沒有人能理解他們那種曾無助看著建奴屠殺自己家人時的仇恨,多年來積累的所有仇恨,全都在熊廷弼這一道命令下,爆發了。

很快,遼西就掀起誅殺蒙古人和女真人的浪潮,一發不可收拾。

下不去手?不存在!

他們當年屠戮自己家人時有多絕情,現在明軍士兵殺起他們就有絕情!

就在明軍磨刀霍霍,在這遼河以西開始一場專門對韃虜的大屠殺時,後者卻也不甘心就這樣等死。

由於熊廷弼事先進行了嚴格的戒嚴,韃虜們聯係不到赫圖阿拉的主子們,隻好率先發動反叛,意圖顛覆整個遼西。

沈陽城中一個小屋內,聚著不少袁應泰曾深信他們是真心投靠的韃虜。

此時的沈陽已經戒嚴,大街小巷中都是成群結隊搜查外族的明軍兵士,但凡被搜到的,沒有例外都是一刀。

他們無論蒙古諸部還是女真人,此時全都聚在一起,手中拿著私藏的兵刃,用隻能自己聽懂的語言在竊竊私語。

“怎麽辦,明狗就快到這裏了!”

“巴圖海,你是大汗的護衛,你拿個主意出來。我們就算是死,也絕不被明狗抓住!”一個女真人邊磨刀邊說道,眼中全是狠色。

誰也沒想到,新即位的天啟皇帝朱由校竟有這樣的魄力,他們更沒想到,熊廷弼會下這樣一道命令!

不待那巴圖海說話,兩個科爾沁出身的蒙古人便是慌慌張張地道:“全城都是明軍,那熊廷弼昨天還調了山海關團練兵進城,我們打不過的!”

說完,這兩個蒙古人聽見院外傳來明軍“哐哐”的敲門聲,更是有如驚弓之鳥,用漢語大聲叫喊:

“我們投降了,不要殺我們!”

“這幫蒙古孬人!”巴圖海一個眼色,眾女真人一擁而上,將兩個喊著往外跑的蒙古人亂刀砍死。

“現在怎麽辦?”有人問道。

那個巴圖海眼中精光四射,咬牙道:“這個時候,聯係大汗已經來不及了,隻有和這些明狗拚了!”

“女真的勇士們,殺明狗啊!!”

這些被激勵的建奴都沒有留意到,門外明軍聽到那兩個蒙古人的慘叫後,很快停止了砸門,四下都是一片靜悄悄的,十分反常。

巴圖海率領幾十個韃虜大喊著口號衝出去,剛一開門,全都傻眼了。

隻見明軍早就包圍了整個院子,他們見到的是一排黑洞洞的銃口,還有手持長槍列陣以待的明軍士兵。

為首的明軍千總似乎早知道他們會負隅頑抗,隻見他冷笑一聲,揮刀喝道:“放!”

“給老子狠狠的打!”

話音落地,如炒豆般的爆響接連響起,擠在門口的女真人全都成了活靶子,被打的千瘡百孔。

就算極幸運沒被一輪射死的,也是一個人被三五個明軍衝上來圍毆,最後變成一攤肉泥。

此時的遼陽,卻是唯一不遵熊廷弼軍令的地方,隻因這裏的把守將領是李成梁第三子,鎮遼總兵官——李如楨。

聞聽李如楨不遵軍令,庇護女真人的消息,熊廷弼大為惱火,當即給身在京師的天啟皇帝上了一份奏疏,彈劾之。

李如楨不遵軍令,但遼陽是遼東首府,熊廷弼不得不重視,他飛馬傳令,讓蒲河副總兵賀世賢立即進駐遼陽。

此時,賀世賢奉命進駐沈陽,剛剛入城,就見到一隊人馬迎麵趕來,他定晴一看,卻見是鎮遼總兵官李如楨來了。

賀世賢明白,李如楨官位比自己大,出來肯定不是迎接自己的,事情怕是要壞。

早有傳聞遼東李氏養賊為患,賀世賢也略知一二,為免兵噪,他示意屬下不要輕舉妄動,徑自上前,抱拳笑道:

“蒲河副總兵賀世賢,見過李大帥。”

李如楨看了他身後那批兵士一眼,也是問道:“這麽大的陣仗來遼陽,是經略懷疑我李家鎮遼不力?”

賀世賢尷尬的笑了幾聲,連連擺手,麵上卻絲毫不給麵子,正色道:“經略怎麽想,那不關我賀世賢的事。”

“我隻是奉命清查遼陽城內的建虜,還請李大帥不要擋路!”

李如楨聞言當即就欲拔刀,但想想卻還是將手放了下來,冷笑不止:“賀世賢,你不過是個雜號副總兵,倒是好大的威風啊!”

“我是鎮遼總兵,這遼陽城什麽時候輪到你來插手了?”

賀世賢毫無所懼,道:“熊經略奉旨兼撫遼東,我賀世賢是奉了他老人家的軍令,肅清遼陽!”

說著,他也冷笑一聲,反問:“李大帥執意阻我,莫非,是與城內建虜互相勾結,養賊為患!?”

“放你娘的屁,我李氏豈會通虜!”李如楨當即大罵一句,兩方兵士紛紛拿出兵器,冷眼相對。

眼見,一場兵變就要發生。

李如楨也隻是一時氣動,要他直接兵變投降建奴,他是沒想過這回事兒的,充其量也就是私下做點買賣換錢而已,這和叛國性質還差遠了。

這次如果真打起來,賀世賢是奉命進駐,沒理的隻能是他李如楨,想到這裏,他麵色變幻不定,但卻沒有率先開口。

他咽不下這口氣。

賀世賢看見李如楨表情的變化,也知這場火拚若是打起來,高興的隻會是建奴,便是先開口,給了個台階。

“若想證明你李氏忠於朝廷倒也簡單,你我二人自這南門各分東西,把遼陽城內的韃虜都給砍了。”

遼東李氏和建奴私下做生意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兒了,但這兩個月下來,朝廷形勢已經千變萬化。

魏忠賢提督東廠,王安掌印司禮監,廠衛勢力再起,屢興詔獄,皇帝在遼東倚重熊廷弼,白話文口諭他聽過,這是要和韃虜不死不休。

哪頭輕哪頭沉,李如楨還是分得清的。

既然要和建奴徹底掰了,那就一拍兩散,不複往來,省的再被皇帝懷疑,傳到朝廷也不好說!

想到這裏,李如楨獰笑道:“那莫不如來個彩頭,咱們以一日為限,誰砍的韃虜腦袋少,誰就磕頭認錯!”

賀世賢毫不猶豫的應了下來,揮手道:“好,進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