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皇叔真土豪
第069章 皇叔真土豪
中秋節的晚飯開的很晚,一直等到天擦黑了,三嬸馬氏她們才進了廚房準備,那些食材都是提前就洗好切好了的,下鍋一炒,一會兒的工夫便出了鍋。
家中團圓,男子女子們分桌而食,正好外麵的地方寬大,點上燈籠,眾人圍坐在一起吃酒,熱熱鬧鬧,莫顏卻心驚膽戰,時刻擔心樹上飛下一個蟲子掉進菜裏,不過好在她的擔心沒有成為現實。
農家菜,看著不精致,味道卻是好的,莫顏最喜歡大伯娘的刀工,清炒土豆絲,土豆絲切的沒比頭發絲粗多少,根根透明,三嬸隻加了油鹽,清淡爽口。
桌上有雞鴨魚肉,還有幾個青菜並涼菜,男子們可以吃酒,家中人口也不算多,那邊坐的還是很鬆散的。
“今兒團圓,老二在京都,恐怕要孤零零的一個人了。”
爺爺為了不破壞氣氛,稍微提了一句。家裏困難,莫中臣考上進士都靠他自己上進,到今天的官職不容易,他們做爹娘的實在幫不上忙,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拖後腿。
“爹,您不用擔心,老爺他很會照顧自己。”
呂氏聞言,似笑非笑,那人可不是會照顧自己麽,自從她離開之後,這小酒喝的,每天都沒斷過,沒了她的管束,日子過得賽神仙。
呂氏之所以約束莫中臣喝酒,不是沒理由的,老莫家兄弟幾人都好喝酒,而且還有一個共同特色,酒量差,酒品不好。莫中臣酒後不老實,上跳下竄,就差把房頂上的琉璃瓦揭下來了,而且最重要的事,神誌不清,別人問什麽說什麽,呂氏也是在一次酒後,套話得知他有不少私房銀子。
“老二媳婦,我們老兩口商議了下,等輕雲成親之後,咱們全家到京都過年,隻是希望不要給府上添麻煩。”
奶奶猶豫了下,下午聽莫顏念家書,聽到以前一些舊事,勾起了他們老兩口的回憶,一晃距離上次去京都也有些年頭了,二人一合計,索性全家上京,一起過個團圓年。
“娘,您說的這是哪裏話,咱家團圓,老爺高興還來不及呢,何來麻煩之說?”
呂氏對此沒有意見,甚至是支持的,畢竟是血濃於水的親人,而且自家老爺離老家遙遠,想要照顧爹娘,心有餘而力不足,每年隻能托人送點節禮,心裏是惦念的。
一聽說能去京都,最高興的當屬莫玉,她做夢都想去見世麵,看看京都的花草是不是比潁川美,那些千金小姐們,過著怎麽樣的生活,詩會,花會,還有機會見到大人物。
莫玉沒有野心,也沒別的想法,她知道自己就是個莊戶人家的丫頭,對自己的未來夫家也很滿意,此去京都,就是為了滿足那點好奇心而已。
若是一家人上京,準備的就多了,首先,需要幾輛遠行的馬車,並且要舒適,爺奶的年紀大了,身子骨雖然硬朗著,也經不起一路的顛簸,一路到京都,天氣寒涼,馬車上得準備紅泥小火爐,絲被等等,務必要舒適,不然路上生病,就得不償失了。
中秋的月亮格外的圓,掛在黑絲絨一般的天幕邊上,散發著皎潔的光亮。院子裏的一草一木,被月光映照的格外清晰。院子裏,偶爾聽到幾聲隔壁人家的狗叫,大黃跟著附和幾聲,接著,整個村子的狗都叫了起來。
眾人在院子裏談天說地,談收成,商討大堂哥莫輕雲的親事,麗娘偶爾也跟著插嘴,說說這麽多年來做生意行走在路上的苦楚,大家互相體諒,相處融洽。
莫顏夾了幾塊烤鴨肉,配著一些小菜,美美地飽餐一頓,她還得留點肚子,吃應景的月餅。蘇式的月餅外皮酥脆,果仁也脆脆的,咬上一口,唇齒留香,莫顏連續吃了兩塊,怕晚上睡覺積食,不得不停下來。
月上中天,時候不早了,家人全部回去休息,莫顏簡單洗漱,繼續開始殘酷的訓練。她發現,自己的進步明顯,蹲馬步半個多月,她的力氣比以前大了很多,單手可以托著一張桌子走一圈兒。
“墨冰,手下留情。”
莫顏蹲了一會兒馬步,一直到汗滴子順著額角往下淌,她喘著粗氣,休息片刻,再次進入下個環節。萬俟玉翎自從教會了她招式之後,就由墨冰來訓練,二人經常打鬥在一處。
學武可不是繡花,那絕對是體力活,對戰中,盡管墨冰已經控製了力道,但是莫顏仍舊會受傷,每次沐浴,墨香看著她身上青紫斑駁的痕跡都要抹淚,怪自己沒本事不能保護她。
學武之事,根本無法瞞著親近的丫鬟,墨香自從得知後,找到墨冰,表示自己也想跟著學,這樣會個一招半式,不說以後能保護小姐,就是遇見那種沒眼色的,她也能好替自家小姐扇幾個巴掌。
對於墨香這種“遠大”的目標,莫顏哭笑不得,於是,主仆二人一起接受墨冰的調教,墨香是個堅韌的,習武辛苦,愣是一聲不吭的忍了下來,讓莫顏豎起大拇指。
開始兩天,莫顏招式運用的不靈活,經常出點漏洞,被墨冰打得呲牙咧嘴,後來她找到訣竅之後,就好多了,從十多招,變成現在的和墨冰對手二十多招,莫顏內力不足,但是她有一個非常大的優點,柔韌性好並且身子靈活。
在取得了一定的進步之後,墨冰把莫顏習武的情況,用暗語發給萬俟玉翎,而萬俟玉翎收到信的時候,已經到了農曆八月二十。
自從離開靠山村,萬俟玉翎一路向西,先是來到了湖州城。今年的水患,比往年要嚴重,加上父母官不作為,拖延一段時間上報朝廷,又隱瞞實情,導致受災麵積越來越廣。
天氣炎熱多雨,百姓們無家可歸,又經常挨餓,因此有不少人都染了病,在湖州城,每天都有哭喊聲,村子被淹沒了,連個掩埋屍身的地方都沒有,沒有銀錢買棺材,隻得卷一張草席子,匆匆下葬。有的百姓家中沒壯丁幫忙,屍身拖的久了,散發出陣陣惡臭,汙染了水源,當地百姓得了恐怖如瘟疫一般的病症,死傷人數每日上漲。
而湖州知府,大門緊閉,隻有在賑災車隊到達湖州的時候,出來接應了一下,還是為了探聽萬俟玉翎失蹤的消息是否屬實,盡管李德一再辟謠,可見不到南平王本人,是個傻子也會懷疑。
湖州知府覺得,萬俟玉翎死了更好,這樣他就可以繼續壓製湖州的災情,讓這些流民閉嘴,等到明年就好了,再說了,皇上不是調配了糧草救濟,他就等著李德賑災,等差不多了,再上書皇上,竊取這份功勞。
南邊的災情是此行的重點,不過萬俟玉翎不可能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這方麵上,流民的身體狀況不好,季老爺送的十車藥材便派上了用場。
跟來的一萬人士兵,每日在湖州巡邏,強製關閉城門,禁止城中百姓出城,以免變成傳染源,把身上的疫病帶到周圍城池,城中搭建簡易的帳篷,給流民免費居住,每日都有糧草,藥草等,若是有人故去,士兵幫助下葬。
一時間,南平王名聲鵲起,人人稱頌他是個神仙,是大越的保護神。既然是神,怎麽可能身死,應當是長生不老,所以這些百姓們經常去寺廟上香,虔誠地磕頭,祈求佛祖讓南平王早日歸來。
湖州的情況,因路途遙遠,並未傳到京都去,但是此刻京都也不太平。前幾天八月十五,無論是官家還是百姓,皆是戰戰兢兢,往年拜月的習俗都要做的偷偷摸摸的,就怕被誤認為是飲宴,過得格外低調。
大吳已經派來使臣,而且是大吳的大皇子洛暘,可見大吳對皇後娘娘洛荷的薨逝很重視,說不定也有興師問罪之嫌,好好的美人,才和親幾年,不知不覺的死了,大越是不是應該給個說法?
目前,兩國非常可能談崩,皇上萬俟禦風很憂愁,萬俟玉翎失蹤的消息,更讓他雪上加霜,雖然,他非常討厭這個皇叔,恨不得萬俟玉翎早點死,不過也不是現在。
邊關剛剛平定,大越還沒恢複生機,這個時候,若是再次開戰,對大越沒有一點好處!目前,大越的兵權有一多半在萬俟玉翎手中,那二十萬大軍的精銳,隻認虎符,萬俟玉翎失蹤了,虎符在哪裏?
剩下少一半軍隊,把持在萬俟禦風自己手中,主帥是太後的弟弟,也就是他的舅舅,在北邊駐守,調集大軍,需要很長一段時間的準備工作,所以無論如何,這場仗都不能打。
萬俟禦風開始恢複早朝,每日麵對大批量南來北往的奏折,焦頭爛額,想要在朝中找幾個親信,覺得誰都有可能是皇叔的釘子,他變得越發疑神疑鬼起來。
莫中臣還是保持原來的模樣,早朝必定要彈劾一眾官員,最近倒黴的是永平侯,說起來,兩家還有姻親,可是在皇後娘娘服喪期,永平侯竟然頂風作案,抬進門一個小妾。
禁止嫁娶,其實有空子可鑽的,納妾不算娶親,一頂小轎神不知鬼不覺的抬進門,也沒人會說嘴,畢竟太後娘娘薨了,他們悲痛,可不代表做和尚。
“莫大人,本侯看你眼紅吧,你夫人歸鄉有一個多月之久了吧,你要是覺得空虛寂寞,隨便給個丫鬟開臉便是。”
一大早就被找了晦氣,永平侯非常不爽,這莫中臣不過是個破落戶出身,得誰咬誰,就是靠著吃別人身上的肉上位,最愛揭短,而且不分場合,不然也不能短短幾年就坐上了二品大員的寶座,成為禦史之首。
“侯爺,此言差矣,皇後娘娘薨逝,舉國悲痛,您還有心情納妾,這是怎麽說的?您一向自詡為皇上分憂,娘娘薨逝您應該感同身受,為何如此輕浮?”
莫中臣不緊不慢地走出一步,摸摸胡子,早就看永平侯府的人不順眼了,上次寶貝女兒莫顏在永平侯府撞了頭,差點一命嗚呼,他想起來心就一緊,不過那會若是馬上報仇,人人都道他氣量狹小,瑕疵必報,所以莫中臣一直蟄伏,這不,機會來了。
“你……”
永平侯一聽此言,更加窩火,莫中臣這個陰損的老狐狸,皇後死了,幹他何事?感同身受,為皇上分憂,他就要守身?又不是他娘死了!但是這話不好反駁,他一時間語塞。
“莫大人,您作為禦史,是不是管得有些寬了?都管到人家後宅去了。”
林府算是和永平侯府關係不錯,吏部尚書林大人趕緊出言相幫,還有一方麵,他也是心虛,因為女兒林苗月突然被殺害,林尚書悲痛欲絕,近日來夜夜醉酒,酒後亂性,不得已,就把林苗月原來的兩個大丫鬟收了房。
父親強占了女兒的貼身丫鬟,即便是女兒已經亡故,這說出去相當不好聽。林大人話音剛落,立刻被莫中臣揭露此事,參他一本。
“嘖嘖,莫大人真是厲害,這些消息都是打來聽來的?莫不是府上有您的眼線?”
永平侯和林尚書官職高,權勢大,後麵的一些狗腿子見主子被氣個臉紅脖子粗,急於立功,趕緊從後頭走出來,陰陽怪氣地道。
朝臣有一半憎恨莫中臣的直接,但是此刻保持沉默,葉相在第一排,回頭看熱鬧,反正這一切和他無關,攪亂了渾水更好,鬧吧。
“皇上,您看,微臣不過是提出來一句,就有這麽多大人反駁,難道是趁著皇後娘娘薨逝,集體納妾了?”
一句話剛落,朝堂上議論紛紛,這麽一說容易引發眾怒,群臣打起了口水戰,言語之外互相揭短,莫輕雨是個浪蕩子的事被不停拿出來說嘴,言外之意,莫中臣連自己的兒子都教導不好,還有臉管別人的閑事。
萬俟禦風開始異常煩躁,簡直想站起身就走,但是他還是忍耐下了,聽著聽著,琢磨點味道出來。最可怕的不是那種有毛病的人,而是那些自詡清官的酸儒,極其迂腐,雖說莫中臣也總是表明自己的忠心,但是他的後院不太平,妻管嚴,大兒子書呆子,隻知道念書,二兒子紈絝子弟,小小年紀便是青樓的常客,連小女兒都不省心,在京都小姐們中口碑差,得了個草包的名號。人有了弱點才好拿捏,萬俟禦風覺得,比較來比較去,還是莫中臣靠譜點。
“莫愛卿,起身吧。”
萬俟禦風哀歎一聲,表達自己的哀思,又表示這種後宅之事,他不計較,隻要沒有飲宴嫁娶便好。也是因為此時,他需要一個心腹大臣,而他選擇了莫中臣。
爹爹越發得到皇上的重用,莫顏這邊還沒收到消息。一晃到了八月底,在靠山村,早晚有些霧氣,到太陽出來才會散去。
莫顏跟著堂哥莫輕雲上了幾次後山,開始呂氏不同意,擔憂她一個千金小姐,在村子上野慣了,回到京都板不過來,不過見到她的身體越來越好,臉色也從原來病態的蒼白,變成現在的紅潤,便默許了,隻是叮囑她不要到深山去。
有大堂哥莫輕雲,還有武功高強的丫鬟墨冰,莫顏根本不擔心,自從習武之後,上山幾乎是一口氣爬上去的,倒是堂姐莫玉,一直在後麵呼喊個不停。
後山物種豐富,藥材多不勝數,麗娘到縣城辦事,辨認藥材等基本的活計就交給了墨冰幫忙,莫顏有基礎,記憶力好,幾乎不會出錯,她一邊實踐,一邊記下藥材的生長環境,琢磨以後有了自己的莊子,也可以在後麵開一個藥園。
或許是運氣好,莫顏為了追一隻野兔子,發現了一株人參,但是年份一般,大概有五六十年的樣子,市場價格約莫要百兩左右,她舍不得賣,送給了爺爺,留著泡酒喝。
一晃到了月底,莫顏和呂氏已經在靠山村住了一個月之久。村裏空氣好,山水秀美,呂氏都有些樂不思蜀了,白日不用管理府上事務,閑來無事,跟著趙氏和馬氏一起做針線,聊聊家常,日子簡單而充實。莫顏白日都要上山采藥,三叔給幫忙編織了幾個大籮筐,她跟著墨冰一起曬藥,又去了鎮上一趟,托人打造了製藥的工具,做了一些藥丸。
藥丸都是比較簡單的,鎮上的藥鋪均有出售,不過藥效好壞,和藥材,製藥的步驟關係很大,莫顏越研究,越折服,覺得老祖宗留下的東西果然博大精深,名不虛傳。
墨冰的醫術有限,對毒鑽研的比較透徹,趁此機會,莫顏跟著取經,學了個皮毛,盡管如此,墨冰已經非常詫異了,她有今天的成就,是修習幾年的結果,而自家小姐僅僅用了幾天,簡直是驚人的速度。
——
“主上,有暗二的傳信。”
暗一從暗處飛出,單膝下跪,低著頭,一臉恭敬之色,他雙手呈上書信,“是莫小姐的消息。”
“恩。”
萬俟玉翎點點頭,把信件收起來,並沒有馬上觀看,而是放入了袖兜之中,白影一閃,消失在原地。
他已經和洛祁聯合,準備在汴州劫殺洛暘。汴州城緊挨著大越京都,洛暘到達汴州之時,定是鬆一口氣,人在最鬆懈的時候總是會忘乎所以,所以,這一路上,他抓住了洛暘的心理,安排一些人刺殺。
一路上太平,順風順水不太現實,洛暘是個多疑之人,會時刻保持警惕,若是三天兩頭的刺殺,對方當成家常便飯,就不會放在心上了。
等夜晚時分,萬俟玉翎這才點燃燭火,打開信件,他淡漠的眸子掃了信紙之後,隨手扔在了油燈罩裏,很快,紙張被燃燒殆盡。
墨冰撿主要的說,信上都是對莫顏的佩服和讚美,無論是武功還是醫術,進益很快,她覺得自己已經快應付不過來了,武功還好,關於醫術,莫顏有很多獨特的見解,她覺得應該為莫顏請一個神醫做師父,這樣才不埋沒才華。
神醫?也罷。萬俟玉翎自己都未發覺,他對一個女子的關注太多了,若是從前,決計不會如此重視。離莫顏回京都的時間還早,他就已經下了命令,讓手下人在朱雀南街寸土寸金的位置,騰出來一個鋪子,並且進行簡單的裝飾,都是按照當初莫顏的構思,打造幾麵大一些的銅鏡,為了客人隱私,設立雅間等。
能在朱雀南街擁有鋪子,是京都文武百官的夢想,那地方是京都最繁華的街道,來往之人非富即貴,一間小門麵的胭脂水米分鋪子,一年純進賬也要好幾萬兩銀子,除非腦子抽了,不然誰會出兌?
莫顏還不知道萬俟玉翎會如此大手筆,但是在九月初,她收到一個騎馬之人送來的小箱子,來人沒有說明自己的身份,在送到之後,連口水都沒喝,策馬而走,莫顏來不及阻止,從頭到尾都沒和那人說上一句話。
“小姐,您在鄉下呢,應該不是老爺派人送的吧?”
墨香一頭霧水,同樣摸不著頭腦,不是過年也不是過節的,怎麽會莫名其妙的收到箱子?而且,對方形跡可疑,板著臉,和那黑炭頭一樣,活像別人欠了他銀子!
想到黑炭頭,墨香撇撇嘴,那人跑到南邊賑災,也不知道如何了,南平王失蹤,這人是不是跟著也掉下山崖了?之前墨香沒有多心,後來這麽一琢磨,突然覺得心裏不舒服。
“怎麽可能!”
從京都送東西到鄉下,費時費力,爹爹那麽小氣摳門的人,絕對不會如此做,莫顏回頭看了在角落裏的墨冰一眼,見她點頭,忽然想到一人。
天色陰暗,遠處陰雲密布,院子裏的蜻蜓低飛,似乎預示著一場大雨襲來。莫顏帶著墨冰收好了院中的藥材,爺奶知道她現在練習製藥,很是支持,單獨騰出一個空屋子。他們覺得女兒家,有點愛好是好事,就算不為了行醫救人,懸壺濟世,會點醫術,家人有個頭疼腦熱的,就不用請郎中了。
“走吧,藥材收好,咱們進屋說。”
遠處的烏雲移動得很快,原本中間有一小塊的晴朗的天,兩邊的烏雲連在一起,頓時,天暗了下來。
莫顏喜歡在屋中看雨,透過窗,看著遠處的群山,在雨水的洗刷下,變得格外翠綠,偶爾有幾片枯葉,飄在院子內,更有秋的氣息。
“小姐,奴婢去沏茶。”
習武後,墨香力氣增大少,一個人把箱子抬到桌子上,便轉身沏茶,端茶點。下雨天,品茶閑聊,在村裏人家賞雨,比在京都禦史府更多了韻味。
“顏顏,我回來了!”
莫玉拎著一個小包袱,用袖口擦了擦額角上的汗,她早上跟著大哥莫輕雲到縣城裏的朱家做客,明明是大哥想念未來大嫂,拉著她打掩護,非說什麽去請教針線,莫玉翻了一個白眼,還能更假點嗎?
不過這趟還是有收獲的,未來大嫂人非常和善,兩個人相處不錯,朱氏對莫顏很是好奇,同時也心生畏懼,人家可是京都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呢。
莫玉拍拍胸脯,當初她也有顧慮,相處後發現,堂妹活潑可愛,非常大氣,不愧是京都培養出來的貴女,一點不嬌氣,處處為他人著想,已經得到全家人的喜愛,地位超過她,不過莫玉一點不嫉妒。
“你這次收獲頗豐嘛。”
墨香上了茶水,莫玉自顧自地喝了一句,覺得燙嘴,不住地扇舌頭,表情扭曲,早知道她就應該去灶間喝上一碗井水,為了在下雨前趕回來,莫輕雲駕車飛快,車上的茶水早就被莫玉喝光了。
“那是,這是新鮮的點心,我未來大嫂做的。”
莫玉挺著小胸脯,與榮有焉,她今年也有十三歲了,胸脯還沒鼓起來多少,臉頰圓圓的,帶著孩子氣,看起來不如莫顏成熟穩重。
“喏,這是紅豆酥,可好吃了,那邊還有幾樣棗子糕,聽說是縣城裏新出的糕點,我大嫂琢磨了一下,就自己學會了,對了,這裏麵還加了蜂蜜和核桃仁呢!”
剛才還是未來大嫂,現在馬上改口成大嫂,對於莫玉這個吃貨來說,和她打好關係,要麽會做吃的,要麽就是和她一樣是個吃貨,這樣,她才有看同道中人惺惺相惜的眼光,莫顏覺得,她被堂姐歸類到後者。
紅豆酥都豆沙很細膩,味道不錯,自家做的點心比較用心,比鋪子味道好,而紅棗糕,甜滋滋的,加了蜂蜜味道就是不一樣,莫顏也是餓了,一口氣吃了兩塊,讚不絕口。
這次歸來,朱氏還送了一些別的,有絞絲銀鐲,還有一些珠花等物,莫玉想要和莫顏分享,莫顏阻止了,她穿越過來之後,連續坑豬隊友,賺了點外快,她現在手裏有幾千兩的積蓄,而且娘呂氏也似乎察覺到,以前的首飾都太老舊,置辦了一些新款式給她。見莫顏推拒,莫玉尋思了下,點點頭。這些首飾都還不錯,可到戴到京都去就寒酸了,所以她也沒堅持,說了一些到縣城的見聞。
聽朱氏說,前幾天,縣令夫人帶著女兒登門,去朱家拜訪,其中有莫家的關係,徐旺采取了迂回政策,送給朱家不少禮品,並且表示,成親之日一定會前來道賀。
“大嫂說,當時嚇了一跳呢,小門小戶,還真的沒見過縣令夫人。”
莫玉描述得繪聲繪色,形容二人的身高體態等,知縣家的小姐擺明了瞧不起朱氏,言語擠兌了幾句,聽說,曾經徐知縣是想把女兒許配給大哥莫輕雲的。
徐旺家裏沒什麽親信,沒有靠山,當年中了進士之後,就被發配到潁川做了知縣,這麽一呆就是十多年,早就被皇上遺忘了。連個地方都沒動過,這些年他一直想鑽營,苦於沒機會,如果把女兒嫁給莫輕雲,和莫家有了姻親,等莫中臣在京都美言幾句,皇上想起他這麽號人,沒準能給個知府當當。
這年頭,有了權勢便有人巴結,若是爹爹丟官罷職,莫顏想不到自家會有什麽處境,所以她很理解為什麽人人都想有權勢,一旦從雲端落下,會有數不盡的人等待踩上一腳,到時候,能否活命還是問題,特別是爹爹是左都禦史,這麽多年沒少得罪人。
窗外,狂風刮得窗欞作響,很快,碩大的雨點從天空中飄落,劈裏啪啦地打在窗欞上,丫鬟墨香怕雨點進入到內室,沾染潮氣,便關上了一扇窗戶。
屋內昏暗,墨冰點亮油燈。莫玉說得口幹舌燥,又說起回鄉路上聽說的小道消息。上個月,隔壁村出現一個紅衣女鬼,村民們大驚,請了神婆到村中做法,卻無意間祠堂附近發現土裏出來一隻人的手,眾人趕忙報官。
前幾天總是下雨,想必是埋葬的淺了,所以屍身被雨水衝出,也有人說是紅衣女子死得冤枉,討債而來,總之說什麽的都有,縣衙門很快派來了官差,一查此人是鎮上的一戶人家女子。
那女子已經失蹤良久,家人到衙門報案,卻沒找到,聽說此女乖巧聽話,並不可能離家出走,當天是去集市上采買繡線,然後一去不複返。
經過調查,此女的姑姑嫁到了隔壁村,而隔壁村有個老光棍,正好在那天碰到此女,謊稱她姑姑重病,女子單純,就被騙了來,他奸汙之後,怕被人發現,索性掐死,埋到祠堂附近。
紅衣女是洛祁,在洛祁走之前,曾經用此事取笑過隔壁村人,他可沒有一點負罪感,隻是覺得好笑,若是得知因此破案,定是要洋洋自得了。莫顏覺得,世間自有公道,作惡多端的人,早晚會得到報應。
“顏顏,這個大箱子,裏麵是什麽?”
莫玉說完,這才注意上桌子上的箱子,看起來不太大,但是外觀古樸大氣,在外麵還有上鎖的地方,正好可以用來防盜,很是不錯。
“這是有人送給我們家小姐的,還沒來得及打開。”
墨香已經腦補良久,心裏尋思裏麵會不會出現一些詭異的東西,例如人頭?死兔子?用這些東西來恐嚇自家小姐。可裏麵的分量很重,又覺得不像。
“是嗎?是二叔給你的禮物?”
莫玉眼睛一亮,圍著桌邊走了一圈,跟著湊熱鬧,“打開看看,說不定,有什麽寶貝呢!”
莫顏正要打開,因此給墨冰使了一個眼色。墨冰點頭,用上麵掛著的鑰匙打開箱子,發現裏麵還有若幹個精致的小匣子,雖然不知道裏麵有什麽,但是光憑這些雕工精美的匣子,已經足夠讓人驚歎了。
“好漂亮的茉莉花啊!”
其中一個匣子,在右下角雕刻了茉莉花,並且漆了彩,莫玉撫摸著匣子,愛不釋手,可她知道這些都是堂妹的東西,並未開口討要。
“小姐,那奴婢接著來。”
墨冰是個清冷的性子,對事漠不關心,腦海中隻有任務,自從和莫顏在一起一個月之後,性子改變了一些,以前她在暗處,見不得光,接觸的隻有四大暗衛,其餘都是男子,自然沒有什麽好說的,現在卻不同。
既然莫玉喜歡那個茉莉花盒子,墨冰首先打開,頓時,讓內室的人一愣,裏麵放著十二朵精美的絹花,什麽顏色都有,而且墨冰眼尖,這些都是宮製,在京都,也是極其難得的。
“哇,好漂亮啊!”
莫玉看了看自己手,剛才剛抓過點心,她舍不得摸碰,怕弄髒了絹花。她從來沒見過如此精致的,如盛開的花朵一般,戴在頭上一定美極了!
莫顏眼神閃爍,她已經在墨冰的表情明白是何人所贈,得知她在鄉下的人就那麽幾位,送東西的人少言寡語,最是符合他身邊下人的特點,可是為什麽要送她東西呢?
“天啊,這……這真是!”
莫顏百思不得其解,丫鬟墨冰再次打開了一個匣子,幾麵是一套點翠的羽毛釵,這羽毛可不一般,是大越神鳥的身上的毛,就是當今太後娘娘,恐也就一兩套而已,因為產量極其稀少,而神鳥更是難尋。
如此貴重的首飾,世麵上賣個幾千兩白銀很輕鬆,甚至過萬兩,那些有錢人家的小姐們,為了追求特別,也會趨之若鶩的,可不知道為什麽,莫顏卻不想用來換銀子,因為,她也很喜歡。
其餘的匣子,還是首飾居多,項鏈,手鐲,女子的耳環飾品等物齊全,甚至還有一根鳳頭釵。莫顏有些疑惑,不明白萬俟玉翎的意思,按照大越的禮儀,鳳頭釵隻有一品以上的夫人在可佩戴,就是宮妃,也未必有。
雖然,這些年對規製管得不甚嚴格,有些官夫人也會在府中戴上鳳頭釵,但是出門見客還是要忌諱的,以免因為芝麻綠豆的小事被參一本,影響自家老爺的官途。
莫玉不懂這些,她洗了個手,仔細地把鳳頭釵捧在手中,如此高貴,立刻讓人有膜拜的衝動,就算她不懂,也知道,這金釵是貴人才能戴的。
“這……怎麽會?”
墨香眼珠子差點出來,她已經在墨冰的表情中猜想到那個結果,南平王為啥要送自家小姐禮物?莫不是在鬼村那一夜,二人有了什麽舉動?不可能吧,要麽就是在仙客來,南平王被小姐看光,所以……
莫顏很是糾結,一方麵,這些禮物太貴重,她摸不透萬俟玉翎的心思,若是將來回到京都,是不是要退還呢?這是個問題,還有堂姐就在這裏看著,她不分出去一兩樣,未免太小氣。
“小姐,您不必憂慮,他送您禮物,就是歸您所有,而且他有的是銀子,不會在乎這九牛一毛。”
有外人在,墨冰說得極其隱晦,但是莫玉還是聽出來其中的含義,莫非這是男子相送?是了,堂妹容顏出眾,再過幾年更是了不得,京都有愛慕者倒也說得過去,而且此人不遠千裏送禮品,已經相當有誠意了。
“那就好。”
莫顏放心了一些,有些超越規製的,她都收了起來,剩下一些沒有什麽問題的,擺在桌上,“堂姐,這些首飾你可有喜歡的?”
“不,不。”
莫玉堅決推拒,這些首飾不是堂妹自己的,說白了是他人贈送之物,她雖然很喜歡,卻沒貪念,莫玉把頭搖得和撥浪鼓一般。
“這東珠的品相不錯,不如用來縫製在嫁衣上。”
莫顏琢磨一下,其餘首飾不太好打造,但是東珠還算常見,銀子就能買到,所以她勸說莫玉留下幾顆。
“顏顏,我知道你對我心意,這些首飾我肯定是不能要的,但是這茉莉花的匣子,能不能送於我?”
莫玉厚著臉皮,她是真喜歡那個匣子,而且隻是裝首飾的匣子,應該不算奪人所愛吧?就是如此,她也紅了臉。
“當然,正好這個匣子我不太喜歡呢。”
莫顏這麽說是讓莫玉好受一些,果然,莫玉得了匣子,喜滋滋地抱在懷中,不撒手了。
窗外,雨越下越大,已經在窗戶旁邊形成了一道水霧,透過水簾,遠處的群山都已經模糊不清了。莫顏走到床邊,呼吸了新鮮的空氣,頓時覺得豁然開朗,既然他給了,那麽她就拿著。
墨冰沒說什麽,不過是一箱子首飾而已,就算小姐全部送出去又能如何?反正那人有的是銀子,富可敵國,將來也會坐到最高的位置,這些都不算什麽。
不過,那根鳳頭釵還是值得推敲的,莫非是他已經有了讓自家小姐做南平王妃的意思?小姐過了年才十三,也隻能定親而已。記得很久之前,暗一曾經說過,主子潔身自好,不是因為京都傳言,他練習了某種武功,而是他對女子沒有興趣而已,一旦那個人走進了他的世界,那麽……
幾乎所有的京都千金,都在緊盯南平王妃那個位置,但是這麽多年,很多人如做了一場夢,等醒來之後才發現,自己熬過了最佳婚配年紀,隻能匆匆嫁人,不知道,那個最幸運的人,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