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滋生
廠區電工房外的空地上就經常出現這樣的場景,一個結實但並不高大的身影,經常慢慢的在那打拳,另外一個纖細瘦小的影子,也似模似樣的跟在旁邊學著做動作。
作為一個專業狙擊手,齊天林習慣的是謀定而後動,對於自己身體的神奇變化,他一定要弄個明明白白才會重新投入到亂世當中去,不然這艱難重生的一條命就白白交代了。
時間也差不多了,三四天的時間,齊天林琢磨著要去阿威蘭德看看了,可這小尾巴怎麽辦?
腦子裏在轉圈,手裏拿根樹枝敲麵前的五四手槍:“端穩了,別抖……沒事就這麽端著……”另一隻手拿著那把匕首輕輕地在地麵劃拉。
其實對於十四五歲的小姑娘來說,五四手槍才是最適合握持的,握柄更小一點,可重量也不輕啊,還這麽右手平舉,左手托底,雙腳分開微蹲的姿勢,隻練習了四五天的小姑娘,臉上汗水一股股的流淌,那張土白色頭巾也基本上被汗水浸濕,栗色的頭發都結成一綹一綹的。
能看出來整個上半身都在輕微而快速的顫抖,這是身體機能不可抑製的酸楚,肌肉中的代謝產物一直堆積,層層疊疊的增加那種難以言表的酸痛感。
齊天林不喊停,自己慢慢地踱著步子,稍微扭腰,調整身體的柔韌性……
可就在這一扭動之間,忽然就在眼角感到一絲閃光,來自起碼三百米外的沙丘那邊!
身體肌肉幾乎是條件反射的,就打算騰身滾地尋找隱蔽點,那分明就是一個望遠鏡或者狙擊瞄準鏡物鏡麵的反光!可以想象,自己所有的動作都在那個鏡頭之下被細細地觀察著!
幾乎是強行控製住自己的身體不做什麽變動,才繼續慢慢地踱步,順便不經意的把頭部稍微低下去一點,再低一點,仿佛看見地麵上有什麽特別好看的東西。
蒂雅終於支撐不住,悶哼一聲一下坐在地麵,趕緊抬眼看齊天林,沒有接觸到他的目光,也沒有聽到什麽停止的口令,就咬咬牙,搖搖晃晃的再次站起來,嚐試著想把手槍舉起來,可嚐試了好幾遍,右手上臂都跟斷了似的,完全使不上勁兒,那就強行用左手抬著右手起來,想恢複到那個三點一線,瞄住那個瓶子的狀態!
其實從第二天開始,小姑娘的身體,基本上就是處在一個劇烈酸痛的狀態之中,持續練習帶來的肌肉酸痛以及隔天後更加劇烈的後遺症似的疼痛,都讓這個從來沒有經曆過什麽劇烈運動的姑娘,疼得要命!
可這也是個死心眼姑娘,居然就這麽咬著牙天天堅持下來了,一次能堅持的時間也越來越長,隻是齊天林說這個不過是基本功,沒什麽實戰用途,就是個鍛煉身體的用途,得長期練,一直不開口的姑娘就不問,悶聲站樁。
齊天林其實也在悶頭想主意,這會工夫也打算好,就有意無意走兩步,離開遠點小姑娘,舉手向天,全身舒展,伸個攔腰,把整個身體都暴露在那隻眼睛下,隻是微微摁下點頭,肌肉微微繃緊,準備迎接那可能……
“嘭”,聲音就好像開了一個汽水瓶一樣的清晰而沉悶,也許是因為午後地麵升騰的熱空氣幹擾了音波的傳遞,齊天林還是清晰的辨認出這是一支俄製狙擊步槍的聲音,就這一瞬間,一陣劇痛從背後傳來,就集中在右後部靠近肩頭的地方,槍法很一般,彈頭在遇見肩胛骨以後劇烈地翻滾,似乎打出了許多骨頭沫,一下從右肩前部崩開銀元大的一個貫通傷口,打進沙地裏。
鮮血立刻就噴湧出來染紅了這件白色T恤,齊天林一邊很沒風度的哎呀叫一聲,扔了匕首就趴在地上,一邊暗暗,伸右手抓了塊石頭藏在掌下。其實掉地的匕首也就在左手附近二十厘米的地方!然後就一動不動了……
蒂雅似乎被驚呆了,隻看見齊天林背後一片血漬暈染似的綻開來,趴在地麵一動不動了,手裏沒有子彈的手槍掉在地上,呆呆的保持那個據槍的姿勢,喉頭裏混亂毫無意義的擠出一點音節:“嗬……啦……哧嗯哼……”本來如同鏽掉得無法移動的身體四肢,似乎完全被固定住,帶一點藍色的眼眸瞪得比眼眶還大。
可這種狀態也就持續了不到十秒鍾,她終於艱難的開始移動,朝齊天林身邊移動,隻是剛移動了不到半米,就一個膝軟摔在地麵,渾身疼得火漂火燎,但腦海裏卻似乎感受不到痛感,隻是一門心思的想撲到那個其實已經沒有飆血的身體邊。
她幾乎是爬過去的,連滾帶爬,嘴裏還是不能說出什麽,一直在掙紮,一直在積攢……
齊天林還不敢動,這應該是個很小心的狙擊手,隻能一動不動……
還好已經涕淚橫流的蒂雅抬起了齊天林的手臂,似乎是想把一百六七十斤的齊天林翻過身來,齊天林就順勢手臂微微用力,把小姑娘壓到自己的身側,擋住射擊方向免得她挨槍子。
情緒混亂波動的蒂雅根本沒有注意到這些細節,使勁地想推起齊天林的身體,使勁地想讓他站起來,可她那一點小小的力氣隻能抱住齊天林的頭,越來越用力地抱著,鼻腔裏都在發出痛苦的哼哼聲,似乎在拚命呼喊自己幾天內再次喪失的那全身心的依托。
齊天林也疼得要命,沒來及說話,就聽見蒂雅:“嗬……嗬……啊……呀……媽媽!!”聲音終於轉化為正確的語調,因為驚嚇造成心理衝擊導致的失語,在這個更強烈的衝擊麵前又終於被衝開,小姑娘終於恢複了說話!
可接下來就是毫無話語內容的嚎啕大哭,似乎要把積蓄了好多天的哭聲都補回來,那叫一個慘,那叫一個專心!齊天林憋著氣拍她背都沒察覺。
齊天林還不敢動作大了,就隻能拿手掐了姑娘背一把,蒂雅終於感覺到,哭聲依舊,抽泣著抱住齊天林的頭驚奇地看著他。
齊天林小聲:“你繼續哭,躲到我身下,把那個人引過來……”手臂還微微用力,讓小姑娘的身軀躲到自己身軀下。
既然得到了同意,蒂雅就又開始專專心心的大哭,可是如果你認真辨認,似乎有一種喜悅的味道在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