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章 欽差大人
楊雲楓也就是算準了這一點,所以也算是有恃無恐,聽衛弘說完之後,端起茶杯,飲了一口後,這才淡淡地道:“本來衛大人你親自前來,楊某是怎麽都會給你這個麵子的,但楊某也是沒有辦法,如今這菜市口越來越亂,經常有人魚目混珠,冒充是楊某的夥計,以次充好,如此下去,整個蒲州城豈不都說楊某的不是了?楊某的名聲豈不是壞在他們手裏了?不整頓不行啊,大人!”
衛弘自然知道楊雲楓此刻是滿嘴胡言,你楊釗還有什麽名聲可壞的?楊雲楓本也就是胡言亂語,即便他就是真有理由,衛弘也是不會聽進去的,反正這事都是心照不宣。
衛弘此時臉一點笑意沒有,看著楊雲楓良久後,這才道:“楊公子,若是蒲州城長此這般下去,本官可就不好做了,若是本官為難的話……”衛弘下麵的話沒說出口,但是意思已經相當明白了。
楊雲楓淡淡一笑,沒有說話,站起身來伸了一個懶腰後,這才道:“既然大人已經將話說的如此明白,楊某也隻好遵命了,這就派人去開業!”
衛弘聞言臉上頓時露出了一絲笑意,站起身來打開手中的折扇,輕搖了兩下後,這才對楊雲楓道:“楊公子,今晚本官在萬春樓設宴,公子務必賞臉,到時候……”
楊雲楓沒等衛弘說完,立刻就揮了揮手道:“衛大人,楊某的話還沒有說完,雖然菜市口可以重新開業,不過這菜市口開與不開,楊某以為已經沒有什麽區別了!”
衛弘沒聽明白楊雲楓的意思,詫異地看著楊雲楓,楊雲楓尚未說話,卻見渝風樓門口走進兩人,其中一個腰間挎劍,一身青衫,甚顯飄逸,大踏步走進來,一見楊雲楓,立刻笑道:“小哥原來醒來了,快來,某給你引見一個好友!”
楊雲楓見是李白,連忙微微一笑,轉頭看向李白身後那人,隻見那人年過五旬,比李白要矮稍許,相貌不凡,一臉的正氣,體態雍容,一種由內散發而出,難以形容的氣質,臉上掛著微笑,此時也正看著楊雲楓,隨即眼光瞥向衛弘。
李白這時走到楊雲楓身前,道:“小哥,這位是……”李白尚未說完,就聽那人上前來拱手道:“楊公子,這兩日光是聽太白提及公子了,今日一見果然是氣宇不凡,本……我姓李……”卻沒有說名號。
楊雲楓暗道既然是李白的朋友,定然也不是凡人,連忙拱手笑道:“原來是李先生,幸會幸會……”
那人微微一笑,拱手還禮,李白上來一手拉住楊雲楓,一手拉住那人,哈哈一笑,轉頭對楊雲楓道:“小哥,我見你酒量不錯,今日正好李兄也在,不如我三人相約飲酒,不醉不歸如何?”
那人聞言笑而不語,眼睛卻在打量楊雲楓身後的衛弘,衛弘此時站著格外的尷尬,怎麽說他也是一府刺史,從四品的朝廷大員,如今卻被這三人晾在一邊,心中百般不是滋味,如今看那人看著自己,心下一凜,連忙招手,將自己的管家叫來,低聲附耳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那管家看了一眼李白的朋友,隨即慌忙的出了渝風樓。
楊雲楓哈哈一笑,對李白道:“本來太白兄有此雅興,小弟不敢不從,但是今日小弟還有要事……”說著轉身給李白介紹衛弘道:“太白兄,這位是蒲州刺史衛弘衛大人!”
衛弘見楊雲楓引薦自己,立刻上前一步,合起折扇,拱手對李白道:“莫非閣下是賀知章賀監口中盛讚的謫仙人李白李太白?久仰久仰!”
李白聞言眉頭微微一皺,隨即拱了拱手,立刻轉身對楊雲楓道:“小哥今日有要事?是何事如此著急?喝個酒的時間都沒有?”說著指向一旁的那人,對楊雲楓道:“小哥,這位朋友可是某專程給你請來的……”
衛弘見李白對自己如此無禮,隻是拱了拱手,就不再搭理自己,心中的怒火陡起,連忙對楊雲楓道:“楊公子,菜市口的事,你自己斟酌一下,若是長期這般下去,本官即便想情麵,法理也不容了!”說著拂袖而去,走到門口時,他的管家剛剛趕回,立刻在衛弘的耳邊低語了幾句,衛弘臉色一變,轉頭看了一眼李白的朋友,沉吟了一會這才離去。
楊雲楓看在眼裏,心中雖然有些好奇,但卻沒有問出聲來,楊雲楓這時對李白與那人拱手道:“既然如此,太白兄與李先生在此先飲著,小弟去西城黃河口一趟,隨後便來與兩位飲酒如何?若是”
李白尚未說話,卻聽李先生道:“無妨,無妨,酒隨時都可以飲,不過楊公子要去黃河口,卻不知道為何?不知道李某可否一同跟去看看?”
李白聽李先生如此說,臉上隨即露出了一絲好奇之意,似乎不明白那人為何對楊雲楓所要辦的事產生了興趣,楊雲楓看在眼裏,想到衛弘對此人的表情,又想到此人至今沒有報上姓名,心中隱隱感到有些問題,但是一時又說不上來,不過見此人一臉正氣,而且和藹可親,不似衛弘那般,暗道即使讓他去也沒什麽,隨即拱手道:“先生若是想去也無不可,那麽就辛苦太白兄與李先生了!”
李先生連道了幾聲無妨之後,邁出了渝風樓的門口,李白卻是一臉的詫異,一把拉住楊雲楓,低聲道:“小哥,你去黃河口到底是要做什麽?”
楊雲楓看了一眼李白,沒有回話,隻是微微一笑,道:“太白兄到了那裏,自然知道了!”說著也走出了渝風樓,李白無奈一歎,邁開步子跟了出去。
楊雲楓與李白還有那位神秘的不肯相告大名的李先生一起到了黃河口,楊雲楓在後世之時曾經路過過黃河,那時的黃河已經經過治理了,而且也有多處改道工程,水流已經沒有多急了,而在這個時代,楊雲楓還是第一次來到黃河,時代背景不一樣了,看黃河的心情也就不一樣了,三人尚未到黃河邊,就已經聽到了黃河之水奔騰如千軍萬馬的聲音。
楊雲楓傾聽了一會,這種聲音他以前沒有聽過,也許是從來沒這麽近距離的聽過,那黃河之水已經激**起他心中的澎湃,楊雲楓領著李白與李先生一直走到岸邊,岸邊有一座涼亭,涼亭周圍有十數個人,而聆聽背麵不遠,那個有十餘輛馬車停在那裏,李白與李先生看了一眼,都不明白是怎麽回事,隻見老劉跑到楊雲楓的身邊,低聲道:“公子,一切都準備妥當了。”
楊雲楓點了點頭,沒有說話,領著李白二人進了涼亭,涼亭的石桌上早已經擺滿了酒菜,這是楊雲楓在沒來之前,就已經吩咐老劉準備的,本來他是準備自己在這裏獨飲,等著好戲上場的,不想今日還帶來了兩個客人,楊雲楓一伸手,道:“太白兄、李先生,請坐,酒微菜薄不成敬意!”說著又連道幾聲請坐。
李白看了一眼桌上的酒菜,率先坐下,隨即笑道:“小哥莫要太過客氣,某與李兄不是什麽講究的人!”
李先生點了點頭,笑而不語,眼睛卻看著遠處的馬車,李白這時也看了一眼,問楊雲楓道:“小哥,你這是要做什麽?”
楊雲楓一邊給兩人斟酒,一邊笑道:“不滿二位,這蒲州城九成以上的蔬菜、水果,魚肉……都在這裏!”
李白聞言眉頭一皺,奇道:“小哥,某聽聞你在蒲州做的就是菜市口的生意,但是你將這些東西都運到這裏來?莫非你是想在這黃河口上開個菜市不成?”
李先生這時也看向楊雲楓,楊雲楓微微一笑,端起酒杯,道:“不瞞二位,楊某本就是做的這菜市口的生意,但是衛弘衛刺史的內弟唐傲與他兒子唐長峰,欺行霸市,見菜市口有利可圖,所以想逼著楊某將菜市口讓出……”說著看向李白,道:“太白兄,昨夜若不是你及時相救,小弟隻怕早已命喪黃泉了!”
李白聞言點了點頭,“哦”了一聲,道:“原來昨夜之事,也是因此而起?不過某不明白,小哥你將這些東西運到這裏來是……”
楊雲楓這時自飲了一杯,對一旁後者的老劉道:“去做吧!”老劉唱了一聲諾後,立刻帶著亭子外的十幾個人,跑向了馬車邊,將車廂裏的貨物紛紛搬了出來,而搬出來的蔬菜水果,立刻又被人抬到黃河邊上,立刻扔了下去。
李先生見狀立刻站起身來,張口叫道:“且慢……”話還沒說完,就聽見遠處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楊雲楓等人立刻轉頭看去,隻見東邊一行馬隊正向這邊本來,而馬隊後還有一頂轎子,那轎夫楊雲楓認識,就是剛才抬著衛弘去渝風樓的那四個人。
馬隊為首之人一邊抽著馬鞭,一邊衝著這邊叫道:“都住手……”
楊雲楓看在眼裏,臉色不動,立刻衝著老劉道:“繼續倒,別管任何人!”
老劉那邊不一會功夫已經扔了幾車的水果蔬菜與魚肉,而這時馬隊也已經衝到了黃河岸邊,紛紛亮出了兵刃,為首那人立刻揮起馬鞭抽在了老劉的身上,喝道:“讓你別動……”
老劉等無法,隻好放下手裏的東西,站到一旁,但是此時也已經剩下不多了,衛弘的轎子這時也已經來了涼亭外,這一次衛弘則是穿上了官府,剛踏出轎子,就立刻拜倒涼亭外,高呼道:“蒲州刺史衛弘,拜見欽差李大人!”
楊雲楓聞言心下一凜,他料想此人身份不簡單,但是沒有想到竟然是長安派出來的欽差,轉頭看向李白,見李白一臉從容,麵帶笑意,看來李白早就知道了,難怪在渝風樓如此不給衛弘麵子呢,而那李先生這時放下手中的酒杯,站起身來走出涼亭,伸手道:“衛大人不必客氣,快快請起!”
衛弘起身後看都不看楊雲楓一眼,立刻對李先生道:“欽差大人,您到本府應該提前通知下官,下官也好隆重迎接才是!”
李先生聞言微微一笑,道:“本官這次是奉旨微服私訪,本不想驚動地方,不想衛大人還是覺知道了,看來我們這微服做的還是不夠,仍是驚動了地方啊!”
衛弘陪笑道:“大人說的哪裏話,大人氣度雍容不凡,一看就是滿腹經綸的才學之士。豈是一身布衣就能掩飾的?下官在渝風樓初見您時,還驚訝著蒲州城裏何時來了如此人物,這才讓他去打探了一下,不想竟然是欽差大人。”
楊雲楓聽著心中一陣冷笑,這衛弘在自己麵前和這個欽差大人麵前,完全兩副嘴臉,這個馬屁拍的還真是不露痕跡,不過話說回來,當初楊雲楓自己看這欽差大人初麵的時候,也的確覺得此人非比尋常。
卻聽李欽差這時微微一笑,倒是沒有接著剛才的話題,問衛弘道:“衛大人來這裏,不光是來見本官吧?”說著指著黃河邊的馬車與官兵,問道:“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衛弘這時立刻回答道:“回大人,楊釗壟斷菜市口,擾亂蒲州經濟,如今又將這些百姓生活物資囤積不售,搞的蒲州物價飛漲,如此倒也罷了,大人請看,他將這些物資運到黃河岸邊來傾入河水之中,分明就是想搞亂蒲州城的秩序,如此不法之徒,下官豈能輕饒,所以這次下官本是來捉拿嫌犯的,下官沒想大人您也在此!”
李欽差聞言點了點頭,隨即看了一眼楊雲楓,又看了看遠處被抓捕的那些人,走到涼亭一邊,雙手背後看著黃河滔滔之水,不再說一句話。
衛弘見狀已經明白了李欽差的意思,立刻雙手一揮,叫道:“來人,將楊釗拿下!”話音剛落,立刻上來幾個衙役,將楊雲楓拿下。
李白見此情景,立刻走到李欽差身旁,低聲道:“李兄,這……”
李欽差沒有等李白說完,立刻揮手阻止,道:“太白兄,這裏畢竟是蒲州,衛大人乃是朝廷命官,他現在懷疑楊公子涉嫌擾亂蒲州治安,將他拿下回去詢問,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我雖然為欽差,但也無權過問地方上辦案!”
李白聽李欽差如此說,隻好不再說話,走到楊雲楓身邊,對楊雲楓道:“小哥莫驚,你就隨衛大人去,將事情搞清楚了,某相信衛大人不會陷害與你的!”說著拍了拍楊雲楓的肩膀。
楊雲楓自然聽出李白的話外之音了,衛弘自然不敢陷害自己,不然李欽差在此,又豈會不問?這才是李白的下半句沒有說出的話。
本來楊雲楓就沒怕,這一切都在他自己的意料之中,隻是沒有想到李白的這個朋友竟然是欽差,這欽差大臣代表皇帝的最高權威,如此自己這一鬧,隻怕要驚動朝廷了,這是楊雲楓始料不及的。
不過楊雲楓自認衛弘等人收受賄賂的把柄在自己手中,自己是有恃無恐,本來還擔心衛弘會殺人滅口,不過如此者李欽差來了,也未嚐不是一件好事,至少衛弘不敢如此明目張膽的對付自己了,看來凡是都是兩端,有好的一麵就有壞的一麵。
楊雲楓被衛弘帶來的衙役帶走後,衛弘也立刻向李欽差拱手道:“欽差大人,下官還有公務在身,這就先回蒲州了,下官今晚設宴萬春樓,還請欽差大人務必賞臉!”
李欽差聞言微微點了點頭,不置可否的對衛弘道:“衛大人公務繁忙,就先回去吧,我與太白兄在這裏小歇之後再回,無需掛念!”
衛弘見李欽差也沒說今晚會不會赴宴,但是又不敢追問,隻好拱手告辭。
衛弘剛走,李白就對李欽差道:“適之兄,你任憑這衛弘抓走楊雲楓,隻怕這衛弘不會善待楊雲楓啊!”
李適之笑而不語,過不多時,臉上的笑意也漸漸消失,這才道:“這件事我已經查探過了,具體事情的始末也清楚一二,不過這楊雲楓畢竟將蒲州城的菜都倒進了黃河,如此做法的確有欠妥當,這也算是對他小小的教訓,太白兄無需擔心,我見楊雲楓此人聰穎之極,能想到壟斷菜市口,統一菜價這個點子,就不是尋常人所能及,我看即便是戶部的那些主事老爺們,也不過如此罷了!”
李白聞言哈哈一笑,拿起桌上的酒杯,一飲而盡,隨即對李適之道:“原來適之兄早有謀斷,看來是某多慮了!”
李適之搖了搖頭,歎道:“當今朝廷李林甫獨斷專行,門生遍布朝野,這衛弘便是李林甫的門生,其貪贓枉法,縱容親屬鬧事,這些我早有所聞,這次來蒲州,本就是查看一下是否真有其事,這次正好借著楊雲楓的事情,好好的治一治,也算是替張宰輔還一點顏色給李林甫,李林甫窺視相位已久,這次我正好將他在蒲州的勢力連根拔起,看他還有何話說?”
李適之說到這裏,也拿起石桌上的酒杯,輕飲了幾口,眼神中卻是看不清的深邃,李白看在眼裏,也不多話,隻顧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