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招贅

事實上,王胖子自己動手的時候一點不比別人手軟。

“一百六十兩,一百八十兩……”王胖子一邊割下土人的右耳,一邊念念有詞。不過殺奴軍裏可不止他一個人如此,大部分人都認真的計算著,可是論算術,除了張克楚和郭玉郎,沒人能比他算的更精了。

“哥哥……”曾大牛撲哧一刀結果了一個土人的性命,對張克楚說道:“方才望見有兩個土王模樣的家夥,卻不知是死是活,若是捉到,哥哥可是要連升兩級的。”

“嗬嗬,我也望見了,但毒煙彌漫,看不真切。”張克楚笑道:“不過南邊碼頭上已無船隻可用,北邊碼頭又有咱們戰船在,不怕他逃到天上去。”

珍珠不耐煩割土人耳朵,皺眉跟在張克楚身後,此時聽了心中便留意起來,墊腳四處張望。也是她眼神好,偏生在一處火堆餘燼旁邊,看到兩個人影抖抖索索的趴著,當下走過去踢了一腳,其中一人忙掙紮著爬起來跪倒磕頭,口中大喊:“大爺饒命!”

“瞎了眼的,誰是大爺!”珍珠氣得一腳踢翻,揮刀就要砍殺這個土人。

“且慢!”張克楚聽這土人講的是漢話,忙製止了珍珠,定睛細看,隱約是土王之一,便問道:“你可是土王?”

“小的是拉哈瑪,這是個查猜,我們都是土王。”拉哈瑪抬起頭乞求道:“我們被族人挾持來的,其實並不願意與大宋做對!求大人開恩,不要殺我們!”

張克楚冷笑道:“開張就是倆土王,我怎麽會舍得殺你們。”當下喊來曾大牛,將這兩個倒黴的土王捆了。那個查猜顯然身體不好,還沒等捆結實,噴了幾口汙血便掛了。

“哼,算你運氣好。”曾大牛恨恨的丟下了他。

“割掉耳朵,看看有什麽能證明身份的東西,取下來做證據。這個活口要看好了,等下仔細問他。”張克楚看了看嚇得渾身發抖的拉哈瑪,心中暗自納悶,就這種膽量,竟然也敢造反?

待張克楚等人回到莊園之後,殷總管也一瘸一拐的來了,張克楚派曾大牛帶一隊人回戰船警戒,並將割下的土人右耳一並帶回船上。

莊園裏此時一片歡騰,莊丁們早已抬走了屍首,衝刷了血跡,傷者自然有人照料。但見莊園內四處燃起明亮的火把,內院裏架起兩口大鍋,沸水翻滾,香氣撲鼻,引得莊丁護衛們伸長了脖子,也難怪他們,拚死苦熬了這麽長時間,早已餓的口水連連了。

倒是殺奴軍的兄弟們,個個興奮的手舞足蹈,此戰雖然傷亡了十多個兄弟,但是粗略一算,竟然割下了六七百個土人右耳——可不就是一千多兩銀子?至於海上所殺卻未能割下耳朵計算戰功的,此時也不去計較了。

大廳之上,卻是另一番光景,素燈高懸,檀香暗浮,幾個青衣侍女穿梭往來,將一道道精美菜肴端上了酒席。

“張大人,我殷家莊園能逃過此劫,全賴大人及諸位仗義相助,老夫敬大人一杯。”殷遠鑒端著酒杯站起身來,向張克楚說道。

“殷老丈太客氣了。”張克楚也站起來,端起酒杯一飲而盡:“若不是殷老丈舍得放火燒林,我們也隻能幹瞪眼。”

“嗬嗬,不過是身外之物,俗話說,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老夫現在也想開了,大不了補種些別的,隻要人在,什麽都好辦。”殷遠鑒笑道:“經過此事,老夫似乎一下想明白許多事情。”

“阿爹,是什麽事?”殷秀秀笑語盈盈地問道。

殷遠鑒打了個哈哈:“不過是些以前想不明白的執念罷了,來,諸位嚐嚐這道菜,廚下雖簡陋,這道菜還是別有風味的。”

殷秀秀抬眼看看張克楚,見他濃眉大眼,英姿勃發,顧盼之間自與平日常見的那些商賈子弟決然不同,心中不知怎的,便想要多了解他幾分,因此端起水酒道:“張大人,小妹替莊內婦孺敬謝一杯,若不是大人相救,恐怕我闔莊上下將盡遭土人毒手。”

“言重了。”張克楚酒到杯幹,心裏也沒有多想。

“張大人,方才我聽殷總管說,你們是新近組成的殺奴軍?”殷秀秀不勝酒力,說話時粉腮帶起紅暈,更顯得嬌俏柔美,加之態度端莊,言語謙和,另添一種淑女氣質。

“是啊,說起來這是我們成軍之後的首戰。”張克楚點頭說道。

“卻不知接下來行止如何?”殷秀秀娥眉一挑,看似無意的問了一句。

“哪裏有土人,便往哪裏去。”張克楚道:“我大宋之國,豈容土賊肆虐?”

殷遠鑒哈哈笑道:“張大人說的好!咱們大宋自在呂宋續國以來,何曾受過土人的醃臢氣?當年五公垂憐,給他們留了條生路,如今卻自尋死路,更留不得他們了。”言畢,殷勤勸酒,一時觥籌往來,賓主盡歡。

待酒席散了,殷秀秀吩咐下人給諸人安排宿處,燒湯沐浴,並取了幹淨衣裳各處送去不提。

待各項雜事安排妥當,殷秀秀便直往內院書房而來。進得房中,果然見父親靠在椅上閉目養神。

“阿爹。”殷秀秀奉上清茶之後,對父親說道:“眼下的土人雖打殺了,可以後該怎麽辦?這飛崖島乃是咱們殷家的根本,若是再遭土人攻擊,恐怕就沒這麽巧有人相救了。”

“此事須從長計議。”殷遠鑒睜開雙眼,抿了口茶淡然道:“土人之亂,必不長久,我所擔心的,卻是別事。”

“別事?”殷秀秀凝眉思索片刻,道:“阿爹可是擔心那幾家趁機打壓咱們?”

殷遠鑒點頭道:“他們背後靠著誰,想必你是知道的,若是動動手腳,便是你大姐夫,二姐夫也頗受掣肘,難以周全,更何況你二姐夫最近因事被貶了官……”

“官麵上的事,我不懂,可是羅家也不會眼看著咱們被他們欺負吧?”殷秀秀問道。

殷遠鑒沉吟片刻,徐徐道:“咱們和羅家到底隔的遠,若不是你大姐夫這一層關係拉近了些,恐怕真有什麽事,也難以指望。”他轉過頭看了看女兒,說道:“明日你可問問張隊官,若是不急著走,便請他在島上多盤桓幾日。”

殷秀秀冰雪聰明,如何不知阿爹的意思,當下應了。殷遠鑒見她疲乏,便讓她回去歇息,自己卻不動身,坐在椅中細想心事。

正所謂山雨欲來風滿樓,眼前土人造反也好,叛亂也罷,不過是山雨之前的一陣狂風罷了。

殷家自種植香料起家,經過百年風雨,現在已經是擁有數隻船隊,數個大莊園,大種植園的大商家,隻可恨在官麵上根基太淺,雖然大女婿羅君河身為忠義經略府步軍司統製,但卻不是成國公羅家至親……

想到那幾家靠著定國公文家和安國公張家,這幾年不斷打壓自己,殷遠鑒不由得怒上心頭,不過他很善於控製自己的情緒,手指在桌麵上輕叩幾下之後,他忽然想到,也許這個張克楚,正是上天賜予自己的福氣!

方才酒席之上言談,但見張克楚英姿挺拔,舉止豪邁,想必日後是有出息的,且不說以後如何,但見他隻為總管求救,便率部下甘冒風險前來,足見其為人俠義。並又得知張克楚幼年失卻雙親,及長隻在軍營中廝混,家中再無別人,若是能招為入贅之婿,豈不是大有好處,況且自己膝下無子,這偌大家業,將來也由得他盡落,如此好事,他豈有不應之理。

想到這裏,殷遠鑒頗覺可行,但轉念又想,但不知女兒心思如何,這個女兒他是深知道的,凡事都有主見,若是她瞧不上張克楚,那自己這番心思,終是白費。

一念及此,殷遠鑒便有些患得患失起來,畢竟,這可事關女兒的終身,不由他不認真思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