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長刀似瓊雪

眼看唐軍百餘騎兵飛馳而來,崔翰麵色微變,厲聲喝道:“先生速速上馬先走,這些官軍和強盜是一夥的。”徐皓月心中早已明白這孫羽率領的清淮軍比殺人越貨的強盜還狠,但不願這麽沒義氣自己先走,急忙說道:“崔大哥,叫趙大哥和趙二哥他們一起快走吧!”

崔翰冷色冰冷抽出腰刀厲聲道:“先生休得多言,敵人騎兵驟至,無人殿後極易被追殺,快些上馬!”他隻管催著徐皓月上馬,徐皓月一肚子苦水倒不出來,自己騎術不精,單騎逃匿又能逃多遠呢?

官道上趙匡義、田重進和李懷義三人悍勇絕倫,殺得剩餘的四十餘名強盜節節後退,那領頭大漢早就腿肚子打哆嗦,想要逃入樹林之中,但見官道上馬蹄聲大作,一看旗號喜出望外,也顧不得掩飾身份,衝著手下群盜高聲喊道:“孫將軍的騎兵來了,眾人死戰!”群盜聞言士氣大振,一起高喊:“死戰!死戰!”竟然挽回頹勢,死戰不退。

趙匡義領著田重進和李懷義戰群盜不下,敵人騎兵又漸漸迫近,隻想衝上前去殺了那領頭的大漢,但那大漢甚是狡猾,隻在群盜背後閃閃縮縮並不和趙匡義交手,正焦躁不已之時,一聲長嘯掩至,寒光一閃那大漢頭顱衝天飛起,卻是趙匡胤和米信從密林之中飛身躍出,兩人身上都背了張弓和半壺箭支,想是搶奪了林中弓手的弓箭。趙匡胤一聲長嘯手中長劍迅捷無比的將那大漢頭顱斬落,這一下幹淨利落,那大漢屍身無頭但卻兀自站立著,頸中鮮血狂噴不止,徐皓月第一次見到一個活生生的人頭顱被砍下,嚇得麵色發白,一陣惡心之感襲上心頭,差點吐了出來。背後密林中又殺出兩個煞神來,一照麵便將領頭的殺了,群盜魂飛魄散,一發聲喊四散逃去。

趙匡胤身上青衣血汙點點,顯然是殺了不少人,見群盜潰散立時喝住還想追殺的趙匡義:“隨我上抵住敵人騎兵,讓徐先生和崔翰先走!”

趙匡義止住腳步,回頭看去,卻見徐皓月還在那裏磨嘰,忍不住衝上前將徐皓月一把扔上馬背怒道:“什麽時候了還在婆婆媽媽的,崔翰你也上馬,我看這小子是騎術不好,怕自己跑不遠!”徐皓月老臉騰的一下紅到了脖子,想不到趙匡義雖然和自己不對付,但他還是看出自己不會騎馬,在馬鞍上還是感激的說了聲:“趙二哥,謝謝你!”

趙匡義微微一愣,麵色一冷,淡淡地說道:“不想你拖累大家罷了,快走吧,保住性命最要緊!武王山莊會合!”崔翰飛身上馬和徐皓月共騎一馬,疾馳而去。

趙匡胤眯著眼看著越來越近的孫羽部騎兵,沉聲喝道:“米信!放箭!”說罷,趙匡胤取下背上的弓箭,彎弓搭箭輕舒猿臂,嗖的一箭射出,孫羽騎兵中,衝在最前的掌旗官應聲落馬。

孫羽領騎兵而來,隻道自己手下張副將已經將趙匡胤等人結果,想不到遠遠望見幾人居然都安然無恙,自己手下百餘名步軍兵士被殺得七零八落,心頭火起大聲呼喝著讓騎兵衝鋒,才衝了一半隔著百餘步被趙匡胤一箭射落自己掌旗官,心頭一陣駭然,但騎兵衝鋒最忌中途停頓,眾騎兵紛紛舉起皮盾遮擋羽箭,硬著頭皮衝了上去。

趙匡胤和米信搭箭就射,毫無停頓,片刻之後十餘支箭都射完,孫羽騎兵又有十餘名騎兵或人或馬中箭倒地,衝鋒之勢稍緩。箭矢用完趙匡胤虎嘯一聲:“退入樹林!”趙氏兄弟和手下三大護衛隱入樹林之中去,他們知道孫羽不會善罷甘休,大隊人馬一定會來追,引開追兵那徐皓月和崔翰便會安全。

孫羽衝到近前,隻見地上數十具自己兵士的屍體,氣得暴跳如雷,有幾名傷兵受傷未死被帶到跟前,孫羽厲聲喝問道:“你們百十人居然被七個人殺得如此狼狽?!”

那幾名傷兵戰戰兢兢的哀聲道:“將軍,敵人武藝高強,又精通陣仗廝殺,我等一時大意才不敵。”又有一傷兵為了降低罪責,顫聲說道:“將軍,有兩人騎馬順路跑了。”

孫羽聞言心頭一陣雪亮,看來這幾人真有可能是周朝的探子,才會有如此身手,當下喝命手下一員小校帶領二十騎順官道追了過去,自己帶領大隊人馬進入密林之中搜索趙匡胤等人去了。

崔翰和徐皓月策馬馳出裏許之地,山路漸漸陡峭起來,那馬馱了兩人,漸漸吃力起來,徐皓月皺眉說道:“崔大哥,要不我們下馬,讓馬自己跑好了,我們躲到旁邊密林中,追兵一定不會知道的。”崔翰讚道:“先生機敏,在下也正有此打算。”當下兩人棄馬躲入密林之中,那馬匹噅溜溜的依舊沿著官道跑了出去。

徐皓月和崔翰在密林中越走越遠,走了半個時辰,兩人來到一處小溪邊坐下稍事休息。掬起一捧清涼的溪水喝下,徐皓月長長的舒了口氣,看了看身邊的崔翰,他單手抄水喝著,另一隻手卻仍是按著刀柄,就連喝水他也絲毫不敢放鬆,徐皓月微微一笑說道:“崔大哥,看你們不像是行商之人,商旅哪有你們這股殺伐之氣。”

崔翰聞言,手上動作微微一頓,搖搖頭說道:“我們是商旅,這年月行商的哪個不會點武藝?況且北人尚武,曆來如此,先生不必奇怪。”

徐皓月坐在溪邊一塊石頭上,笑道:“崔大哥不必再瞞我了,那趙大爺是周國殿前軍將軍趙匡胤,那趙二爺是他兄弟趙匡義對麽?”

崔翰麵色大變驚道:“先生如何得知?”

徐皓月眨眨眼故作神秘地說道:“我自有辦法知道,崔大哥不必驚慌,你們來淮南做什麽,我不會管的。”

崔翰低頭嗯了一聲,正待說話,忽聽喀喇一聲,似乎是樹枝折斷的聲音,崔翰站起身厲聲喝道:“什麽人!”

隻見三名身穿唐軍皮甲的士兵從林中緩步走出,都是明晃晃的長刀在手,“好耳力,老子隻是不小心踩斷一根枯枝,你就聽到了。”一名唐軍士兵冷聲說道,他臉上一條褐紅的疤痕掛在右頰上,甚是扭曲惡心,他長刀指著崔翰和徐皓月冷聲道:“我乃清淮軍劉將軍標下親衛營偏將陳良,你們兩是周國探子,快快束手就擒!”

崔翰踏上一步,抽出腰刀護在徐皓月身前,沉聲說道:“我等隻是普通商旅,陳將軍想不到你們清淮軍素無惡名,如今卻幹起了官軍扮強盜的惡事,真是讓人齒冷!”

徐皓月插口笑道:“還是當官的夥同手下兵士一起幹。”

陳良麵色微變,哼了一聲說道:“孫將軍的事自有劉將軍議處,不勞你們這些周國人多管閑事!劉將軍察覺周朝異動,定會派探子滲入,派出我等四處偵騎,我盯著你們很久了,你們根本就是周朝探子,休得狡辯,快快束手就擒!”

崔翰腰刀一震,冷笑道:“想不到唐國還有劉將軍這等將才,真是難得,不過我大周殿前軍也不會束手就擒的!”說罷大喝一聲,手中腰刀猛的揮劈而出,直砍向陳良。

這一刀聲勢威猛,陳良手中長刀正準備擋架,想不到崔翰刀到半途,劃了個美妙的弧線斬向陳良身邊的一名兵士,那兵士猝不及防被一刀砍翻。陳良怒喝道:“好狠的刀法!”手中長刀遞出,和崔翰鬥在一起,兩人刀法都是精熟無比,雙刀翻飛好似雪散瓊花一般好看,縱躍騰挪之間都顯英武飄逸。

徐皓月正津津有味的看著兩人殺著刀戰,這可比影視劇中那些武打好看多了,忽然間隻覺眼前寒光一閃,徐皓月嚇得往後急退,冷冷的長刀從自己麵前劃過,定睛看去,卻是跟著陳良的另一名兵士悄悄上前來偷襲,嚇得他出了一身冷汗。那兵士麵上老大一塊青斑,麵色猙獰見一擊不中,馬上長刀一翻又一刀砍向徐皓月。

若是徒手較量,徐皓月自問也有膽量和這兵士單挑,但麵對冷森森的長刀,徐皓月底氣明顯不足,沒有空手奪白刃的功夫,他可不敢上前,眼見長刀砍來,二話沒說他扭頭便逃。

那兵士隻道徐皓月不會武藝便大吼一聲追了上去,崔翰和陳良鬥得正緊,鄙見徐皓月被那兵士追砍,心中驚慌,手中腰刀猛砍三刀將陳良逼退一步,自己步伐斜移一步,猛地抽刀砍向那兵士,想不到那兵士武藝也不弱,舉刀架住,陳良長刀砍來又將崔翰纏住,陳良看出便宜厲聲喝道:“齊三,你先把那書生收拾了,我纏著這人!”

那齊三應了一聲,追著徐皓月砍去。徐皓月大駭,隻得繞著林中樹木和那齊三周旋,他知道崔翰著急保護自己一定會心慌,一邊躲閃一邊喊道:“崔大哥,你別管我,先把那家夥砍死,這小兵砍不到我的。”

那齊三聞言大怒,猛的一刀砍來,徐皓月閃到樹後,那長刀收勢不住,直直砍進樹幹之中,齊三急拔刀時,冷不防被徐皓月從樹後閃出身來,一記老拳打中鼻梁骨,這一拳甚是沉重,齊三眼前金星直冒,鼻中流出血來。齊三大怒,一聲虎吼,刀也不拔了,抓住徐皓月手腕,另一隻手成拳形猛打過來,徐皓月連忙伸手擋住,也不管什麽拳路,猛的撲上去把齊三壓在身下,兩人好像市井潑皮打架一般,在地上翻滾扭打起來。

這齊三蠻勁挺大,翻了幾個來回終於壓倒徐皓月,扼住徐皓月脖子,目露凶光,笑著路出滿口黃森森的牙齒獰笑道:“去死吧,臭書生!”

刀光一閃,齊三笑容僵住,瞪大眼睛慢慢的倒了下去。徐皓月被扼得麵色赤紅,咳嗽不止,抬眼望去,卻見崔翰滿臉汗水,喘著粗氣右手腰刀滴著鮮血,左手捂著腰間,指縫間還滲出血來,看來他腰間受了傷。

原來崔翰戰陳良不下,那邊徐皓月被齊三追得甚緊,他隻怕徐皓月有失,一咬牙賣個破綻,露出腰間破綻,陳良大喜長刀遞出,崔翰側身一閃跟著猛地一揮,陳良腦袋應聲而落。崔翰拚著腰間被陳良砍傷,一刀將陳良頭顱斬去,跟著返身追來一刀將齊三砍死,救了徐皓月。

見崔翰受傷,徐皓月急忙上前扶住:“崔大哥你沒事吧?”崔翰咬牙笑道:“沒事,我們快走,此處不宜久留。”

“嗬嗬,你們殺了陳大哥還走得了麽?!”一個聲音帶著憤怒從林中飄了出來,讓徐皓月和崔翰心頭都是一驚,難道今天兩人真的就交代在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