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大戰前奏之暴雷
“轟隆!”
一道銀白的電蛇在天空一閃而過,刹那間將整個黑夜照亮如白晝!電火光中,一個猙獰的頭顱從天而降,它在空中拋出好長的一道拋物線,然後噗通一聲落下。從脖腔中散落在空中的血花,成了整個黑夜中最唯美的點綴!
“哈哈哈哈哈……”
囂張至及的狂笑聲似乎要挑釁蒼天,於是天上黑雲在一次滾動,從裏麵傳來陣陣沉悶的嗡鳴!
“殺光他們!殺光他們!”
戰馬踩起無數的泥濘,奔跑著追逐四處逃逸的潰兵。硬弓強弩毫不吝嗇的吐出死亡的射線,一個個的潰軍先後被射死。
戰場上滿地是鮮血,入目處到處是伏屍,滾落搖曳的全是血淋淋的頭顱!
灌嬰拒絕了秦兵的投降,毫不眨眼的揮手將他們全部殺光。當天地間再無一個活著的秦人之後,他揮手下令全軍繼續前進。
棄秦營而不用?他們想要幹什麽?
傅寬也頗有些不解,於是朝灌嬰問道:“灌嬰將軍,為何棄營而不用?如今天色已晚,天公亦不作美,何需夜晚行軍?”
灌嬰瞥了瞥身後浴血的士卒,嘴角微彎左眼稍眯,臉上露出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士卒身上染血太多了,得找個地方讓他們鬆弛鬆弛。”
傅寬恍然,看著灌嬰臉上那種恐怖的微笑,他心中忍不住佩服:不愧能當上主將,與他相比,我確實不如多矣!
沒過一會,一名斥候前來稟報:“報告將軍。前麵發現一個村落!離我們還有五裏路程!”
“傳令全軍加速,一起到村落‘休息’!”他將休息二字咬得極重,其意不言而喻!
傳令兵將灌嬰的話帶給後麵騎兵,騎兵們都爆發出一陣轟然大笑。全軍加速奔馳,不到半個時辰就趕到了那村落麵前。
灌嬰眯眼看著黑夜中升起的嫋嫋白煙,那猶如繁星落地的點點燈火。這麽祥和的畫麵他多久沒看到過了?記不得了,反正自從他隨沛公起兵以後就沒見過這麽祥和安然的村子。這種村子也隻有在關中秦地才能看見,讓他心中湧出一種強烈的摧毀欲望。
他微咳了一聲,然後將手高高舉起,再用力向下一壓!頓時騎兵們爆發出震天的歡呼!
馬蹄聲將這一切的寧靜踩破,天空中的烏雲沉悶了好久,突然又是道炸雷!
“轟隆!”
那一如白晝的刹那,宣告著關中老秦幾百年的平靜已然被打破!
……
一聲驚雷,炸響了整個秦營。
到處是喧嘩吵鬧痛苦者:喧嘩者人雲亦雲,吵鬧者惶恐焦急,痛苦者深信這是上天的警示。
這一刻,上到將軍下到小兵沒一個能睡著。整個大營燃起了無數的火焰,到處都是鬧騰吵鬧。
自見了潰逃回來的敗兵後,秦軍上下都無一人認為這是真的:嶢關已然失守!前鋒全軍覆滅!
贏子嬰得了消息後,全身上下突然沒有了一絲力氣,隻剩下非常苦澀的一聲歎息:哎!
上將軍李信怒不可懈!他將拳頭捏得蹦蹦著響,牙齒被咬吱吱有聲。他背著手在大帳中來回轉了無數個圈了,整個大帳數十名將軍,坐著的跪著的,無一人敢出聲!
坐著的都惶恐不敢言語,跪著的浴血流淚磕地。
好久好久……久得讓人覺得可能會一直這麽久下去。
一道低沉的聲音從帳外響起:
“秦王到!”
諸將無人不驚,一個個抬頭像帳外看去。這一刻,他們突然間太想秦王了。隻有秦王到了,他們才能偷偷的喘息一口氣,上將軍的威懾太大,讓他們每人都感覺到了上將軍身上那種想殺人的欲望。
贏子嬰負著手,從帳外走進。他目光嚴峻,雙眉深皺,一語不發的走到上首主案坐下。才在偷偷換氣的諸將看了,又一時間屏住了呼吸。——貌似,秦王的威嚴絲毫不下於上將軍啊!
這情況不對!得千萬小心!
諸將心理都乏起這樣的念頭。
贏子嬰坐下後,倒也沒像往日那般一語不發。他一句話打破了帳中的死寂:“帳中跪著的何人!”
“罪……罪將趙子琪。”
“你可知你有何罪?”
“罪將未曾救下嶢關,還打了敗仗。實在是罪不可恕!”
“你的確是罪不可恕!上將軍,你給他講講他除了損兵折將外,到底還有何罪過!”
李信抱拳道喏,他走到了趙子琪麵前,彎腰勾住他的下巴讓他抬起頭。趙子琪驚惶的瞥了一眼上將軍,頓時心一下涼到穀底,這……這什麽眼神!
趙子琪心中惶恐,整個人整張臉猶如掉進水裏才被撈起來似的。李信的聲音洪亮而不可置疑,他問道:“爾身為秦將多年,可知道何為先鋒?”
“末……罪……罪將知道。”趙子琪的每一個音節都在顫抖,整整八尺的身高卻在李信那並不巍峨的身影下囉嗦抖動。
“那你給我說說,到底什麽是先鋒!”
“先鋒者搭橋建路,試敵虛實,挫敵銳氣,攻敵不備……”
“你也知道!你看看你自己?你是怎麽帶領軍隊的?我且不怪罪你戰敗之責,單看你行軍的日子!秦王讓你為先鋒,比我主力早行半日,走的是近道,為的就是讓你早日領兵去救下嶢關!而你呢?你一日行軍二十裏嗎?到全軍潰敗的時候竟然還沒有到達嶢關!你這先鋒跟我這主力最後相距不過幾十裏!你是在爬嗎?”李信越說越生氣,花白的頭發在不住的顫動,他的手指都快要掇到趙子琪臉上。
趙子琪一臉羞憤的答不上話來,他內心無比的惶恐。贏子嬰也拍案怒斥道:“行軍當日,孤封你為大秦後將軍,賞關內侯食邑千戶。就是讓你勿辜負孤的盼望之情!就如老將軍所言,戰敗是兵家常事,我不怪罪於你。可你竟然連身為先鋒的責任都未曾做到。告訴我,你這一路上幹什麽去了!”
趙子琪磕頭泣道:“末將進軍,逢城便入,逢夜便宿。士卒一路叫苦不已,末將隻好下令緩行緩止,防止士卒掉隊。我自知有罪,但懇求秦王放我一條生路,好讓我多殺幾個賊子也好。哪怕就是把我罰去與罪軍為伍也行——”
“你休想!”
話還未說完,就被李信一句大喝止住。老將軍直言不諱的說道:“秦軍統帥是我,哪怕今天你向秦王求情放過你,我也不會答應!不斬你如何明正軍法?不斬你如何對得起為你而死的五千士卒!不斬你又怎麽對得起在嶢關上死戰的秦軍將士!”
老將軍一說完,趙子琪就癱軟在地上。李信朝帳外一聲高喝,頓時兩名腰圓膀寬的大漢進帳將趙子琪捆住,李信轉身朝秦王子嬰告曰:“趙子琪貽誤軍情,犯下大錯,理應問斬。還請秦王下令斬首示眾,以好告慰戰死的將士!”
“準!”
贏子嬰大袖一揮,頓時兩力士將趙子琪拖出帳外,不多時,一顆血淋淋的腦袋就呈進帳內。贏子嬰眯眼一瞥,揮袖道:“將首級傳閱三軍,以平軍心!”
待趙子琪受斬後,贏子嬰一瞥在坐諸將,緩緩開口道:“將才上將軍所言有理,如今三軍統帥是上將軍,那軍中事務當有上將軍處理。哪怕是本王,說了也不算!爾後上將軍處理軍務,毋須向本王稟奏,直接處理便是。爾後事關軍機要事者,不許向我求情告密。隻要是上將軍不許,哪怕是我也不能為人免罪!爾等謹記!”
眾下諸將一一告喏,上將軍李信更是跪倒在地,泣聲道:“首戰失利,也是末將用人不當之故。如今嶢關已失,關中再無關隘可守,秦王還如此信任於我。我心中惶恐,還請秦王下令鞭其一百,以懲戰敗之過!”
贏子嬰歎道:“趙子琪乃孤親定的先鋒,於卿何關?將才我已經講過,軍中巨細,我不能直接插手。上將軍如果認為自己有罪,那便自己懲罰自己吧!不過眼看就要大戰,將軍又年邁。如果將軍因此而不能理事那豈不是我的罪過?所以直鞭五鞭就行了,萬事要以大局為重!”
“秦王英明!”
“謝秦王鞭!”
看著下方跪倒的眾將,贏子嬰心中更是黯然,他長歎一聲,隨即出門而去。不過在離去的時候,卻對兩位持鞭的大漢說道:“這五鞭你們可不許放水!得給我打結實了!知道嗎?”
……
贏子嬰回到帳中,又一次開始反思:我的性格卻是太過決斷了,那趙子琪我未曾仔細了解過他本人情況,僅憑個人感觀就讓他當了先鋒。此次大敗,說到底還是我用人不當之故!唉……這性格有時候真會辦錯事情,也許哪天讓自己萬劫不複都不一定。
不理會贏子嬰又在帳中每日三省吾心,卻說離大帳不遠的一個角落,正發生著一件有趣的事情。
公孫止偷偷摸摸的找到韓則,悄悄的朝他問道:“你向秦王舉薦我沒有啊?”
韓則一拍腦袋:“哎呀!我怎麽把先生這麽重要的事情給忘了!”
“……”公孫止無語,他也不敢朝韓則發脾氣,又向韓則問道:“秦王此去下了那些命令?做了哪些事情?你給我講講?”
韓則警惕的一瞅公孫止,眼神不自覺就變冷了。公孫止一看這樣,立馬知曉韓則誤會了,他連忙手忙腳亂的解釋:“你看秦王周圍無一個能為他出謀劃策的,所以他才會時常惱怒。我的本事你也知道一點點,但其實我還有更大的本事你不知道。上至天文地理,下至人情冷暖,我一眼就能瞅個通透。上次秦王之病你曉得不?看著那麽厲害,我幾個字就幫他解決了病苦。我之所以問你,也不過是想了解了解秦王如今的狀況,好繼續為秦王‘看病’啊!”
韓則覺得這老兒說得有理,知道他本身就世代居住在鹹陽,從祖宗到現在當了不知道多少代的禦醫,也斷然沒有投敵的道理。於是他就將今晚所發生的事情一一向公孫止道來,公孫止聽見後有時搖頭有時點頭,當聽到秦王將軍權完全交付給李信的時候,他忍不住跳起來急聲說道:“秦王怎麽能這樣呢?他身為一國之君,哪有將軍權完全托付給一人的道理?帝王心術,秦王一點都不知道?秦王真的是太年輕了,做事情太莽撞,真的是需要像我這樣智慧的賢才好好輔佐才行啊!”
“韓則啊!你看著我們也這麽熟悉了,再怎麽說也有點感情了是不?下次一定要將我向秦王舉薦啊!秦王需要我啊……”
“啊?啊?好的,秦王在叫我了,我得走了!”
“嘣嘣……”一陣腳步離去的聲音。
“韓則?韓則?你聽見沒有哇?你怎麽又跑了?我話還沒說完呢!我的能力真的很大!我真的很有才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