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夢回百年

失去很久的意識終於回到了葉星真的腦子裏,我不是被那該死的紫色閃電劈死了嗎,怎麽還有意識?難道我變成鬼了?

怎麽自己的身體好像能動了?小手指頭稍微的能彈動幾下了?難道我還可以再搶救一下?

“小姐醒了!太太快來看看大小姐!”

這個尖利的聲音是誰啊,醫院這也太吵了吧,葉星真鬱悶的試圖張開眼睛看看到底是誰這麽吵,但是精疲力竭的他無力的抖動了下眼皮,還是敵不過睡衣,再次昏昏沉沉的睡去。

鹹豐二年,端午節,五月初一。

滿族人過端午節是為了祈福禳災。相傳很久以前,天地神派人下凡體察民情。五月初五,天地神妝扮成賣油翁吆喝道:“一葫蘆二斤,二葫蘆三斤。”大家爭先搶購,隻有一個老頭不僅不買,還告訴老翁賬算錯了。等油賣完,老翁尾隨那個不買油的老頭,說:“你是好人,今天晚上瘟神降瘟災,若在自己家的房簷上插上艾蒿,就可以躲過瘟災。”老頭聽後就挨家挨戶告訴所有的人,家家插上艾蒿,瘟神無法降瘟疫,人們都得救了。五月初五滿族人講究房簷上插艾蒿以防病,還講究到郊外踏露水。據說用這天的露水洗臉、頭和眼睛,可以避免生瘡癤、鬧眼病。

天氣是極好的晴天,西四牌樓劈柴胡同裏的一個破舊的小四合院裏,一個半大丫頭扶著一個身材高挑的青色旗裝的少女站在西廂前,院子裏火紅的石榴花開的正豔,那青色旗裝少女鵝蛋臉蛋,長眉入鬢,丹鳳眼,生的極美,隻是臉色有點青白,剛生了一場大病似的,她正顫顫巍巍地親手將一個葫蘆貼紙貼在窗簷上。邊上那個小丫頭開心的直念佛:

“阿彌陀佛,小姐貼了這個葫蘆花,到初五這天扔了災,保管什麽病都好了!沒災沒難長命百歲。”

滿族人喜歡葫蘆,因為葫蘆是“福祿”的諧音。滿族人又喜歡剪紙,用紅色毛邊紙剪成葫蘆,裏麵收進“五毒”圖案,象征鎮邪的寶物把“五毒”均收入肚裏給鎮住了。這種寶葫蘆剪紙,稱為“葫蘆花”,葫蘆花據說能辟“五毒”,五月一日貼出,五月五日午時摘下扔掉,稱為“扔災”。

“油嘴滑舌的。”旗裝少女也不看窗花的位置正不正,隨意地貼了窗花,淡淡的說。

很不幸,葉星真穿越了,還是尼瑪的清穿,更悲劇的還是清穿成了一個女性,最最悲劇的居然是穿越成了鑲藍旗的一位少女——葉赫那拉杏貞。

說起這個名字,估計沒幾個人知道,但是換到這個少女以後的官方稱呼,大中國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

她的官方稱號是:“孝欽慈禧端佑康頤昭豫莊誠壽恭欽獻崇熙配天興聖顯皇後”。

簡稱:慈禧太後。

或者更為簡便的稱呼是:西太後。

得知自己穿越成掌控中國半個世界的老妖婆之後,葉星真要不是病後嬌軀無力,真的想跳起來再落水再死一遍算了。

你妹,要不要這麽搞我,這也太尼瑪刺激了!老天爺!葉星真伸出保養有術的芊芊中指無力地指了指天空。

還好自己看過慈禧秘史,知道慈禧的閨名喚作“杏貞”,說起來還和自己的名字很像,隻是讀音有些不一樣。

罷了,既來之則安之,先安心把身體養好再做其他打算。杏貞在小丫頭婉兒的攙扶下,圍著小院子慢慢的踱了幾圈,病後初愈的身體不堪多動,走了幾圈就嬌喘籲籲了。小丫頭婉兒一手扶著杏貞,另一隻手拂了拂石榴花樹下石凳,讓杏貞慢慢坐下。

“杏兒~”一個中年女聲在院子門口響起,杏貞聽到這個聲音,馬上毫不耽擱地站了起來,轉過身,對著聲音來處,福了一福,開口:

“額娘。”

來的是葉赫那拉杏貞的母親富察氏,她梳著一個旗人常見的發髻,隻在兩側插了幾隻半新不舊的銀簪子,身上的深紫色旗袍不見半點褶皺,邊上跟了個十來歲尚未長開的小丫頭,那小丫頭對著杏貞福了一福:“大姐姐身子可安好了?”這是杏貞的妹妹梅兒。

“已然大好了,這不是遛彎發發汗麽,額娘,祥哥兒呢,旗學裏去了?”

“是去學裏了,哎,去不去都是那樣,也不指望著他能學點兒什麽,也就五歲的娃,求著天老爺別叫他惹事就好。”杏貞的弟弟桂祥,眼下正在鑲藍旗的旗學堂裏進蒙學,富察氏看了看大女兒的裝束,滿意地點了點頭,看到杏貞腳上的平底繡花鞋,皺了皺眉,扶著杏貞在石凳上坐下。“今個兒怎麽不穿旗鞋?”

旗鞋,亦稱“花盆底鞋”。滿族婦女皆天足,舊俗穿木底鞋,鞋底中部以木為之,上敞下斂,成倒梯形花盆者,稱“花盆底鞋”花盆底鞋可使身體增高,便身體更加修長,另外由於鞋的特殊造型,女子走路雙手臂前後擺動幅度較大,花盆底鞋可使身體增高,便身體更加修長,走起路來分外端莊、文雅。

誰高興穿那個玩意,又硌腳又容易摔跤。杏貞在心裏嘀咕著,不過麵上不敢表現出來,依舊平淡地回答:“我穿不慣那鞋兒。”

“也罷,你剛剛病好些,這鞋子穿不住也是常事,等身子大好了再接著穿,要進宮選秀女兒,這規矩可是頂頂重要的!”富察氏拍了拍自己如花似玉的大女兒的手,感歎道。

誒,選秀。

杏貞豎著耳朵仔細地聽著富察氏的嘮叨。有清一代的選秀,是有著非常嚴格的製度的。清朝後妃製度在努爾哈赤和皇太極時代比較簡單,順治帝時有所改進,康熙帝時後妃製度日漸完善。設皇後1名,居中宮,皇貴妃1名,貴妃2名,妃4名,嬪6名。貴人、常在、答應,沒有定數,分居東西12宮。東宮有景仁宮、承乾宮、鍾粹宮、延禧宮、永和宮、景陽宮,西宮有永壽宮、翊坤宮、啟祥宮、長春宮、鹹福宮、儲秀宮。

所謂秀女,首先必須是血統純潔的官員的女子,以保持滿洲貴族的尊嚴和特權。清代的後宮,上至皇後,下到宮女,都是從旗人女子中挑選出來的。

凡屆挑選秀女之期,由戶部行文各旗都統,將應閱女子年歲等,由參領、佐領、驍騎校、領催及族長,逐一具結呈報都統,然後匯報戶部,戶部上奏皇帝,皇帝批準何日選看秀女後,戶部馬上再行文各旗都統,各旗造具秀女清冊。由參領、佐領、驍騎校、領催、族長及本人父母或親伯叔父母兄弟之妻,親自帶秀女送至紫禁城的神武門,依次排列,由戶部交內監引閱。這算是第一次挑選。

凡經太監挑選被記名的,須再行選閱。這是第二次挑選,凡不記名者,聽本家自行聘嫁。如各旗官員女子,因有事故,不及與選者,下次補送選閱。未經閱看之女子及記名之女子,私相嫁聘者,自都統、參領、佐領及本人父母族長,都要分別議處。

被選秀女的年齡,必須是13歲至17歲的未婚女子。經太監兩歇挑選後,最後報皇帝選定,或被納為妃嬪,或指婚給親王或王子為妻。選中被記名的秀女,在記名期內(一般為五年)不許私相聘嫁,違者上至都統、副都統、參領、佐領,下至旗長及本人父母,都要受到一定的處分。選中留牌子的秀女久不複選,而記名期已過,那麽,這樣的女子隻得終身不嫁了。

選秀女由戶部主辦。三年一次的選秀女時間一到,由戶部行文八旗各都統衙門、直隸各省駐防八旗及外任旗員,將適齡備選女子呈報備案。每屆入選日期,均由戶部奏準,然後通知各旗,具備清冊,準備入選引看之日,秀女們都在神武門下車,按順序排列,由太監引入順貞門,讓帝後們選看。

聽完這個程序,杏貞不禁暗暗咋舌,尼瑪這也比百年之後的公務員考試難多了吧,簡直是萬人斬啊。

“你阿瑪現在還剛到安徽徽寧池廣太道(注一)的任上呢,過幾天的秀女大選不能上京了,不上來也無妨,前個兒我去了咱們旗的鈕祜祿佐領家,封了五十兩的銀子給他,請他務必要在秀女大選上行個方便,不至於進了順貞門咱們兩眼一抹黑,啥事兒也不知曉。”

杏貞的父親惠征,在道光十一年時是筆帖式,道光十四年考察被定為吏部二等筆帖式。十九年時是八品筆帖式。道光二十三年再次考察定為吏部一等筆帖式。二十六年調任吏部文選司主事。二十八年、二十九年因為考察成績又是一等,受到道光皇帝接見,被外放道府一級的官職。同年四月,任山西歸綏道。鹹豐二年三月,調任安徽徽寧池太廣道的道員。

因為一直在京城當著京官,所以葉赫那拉家著實不算上富裕之家,這五十兩打點的銀子估摸著是全家小半年的開銷了。杏貞有點感動,畢竟這是這個家為了自己附身的這個女子所付出的。

“額娘,你實在不需如此……”杏貞急切地說。就憑自己穿越之後的姿色,那個色中餓鬼鹹豐皇帝怎麽能放的過自己,昨個自己在銅鏡裏看自己的容貌都要忍不住流口水了。

“傻孩子,這些銀子能算什麽,隻要你進宮,能選上修女,那自然是極好,就算退一萬步講,要是你沒被選上,這銀子也是防著一起子的小人作踐咱們家,免得得罪了宮裏的貴人兒,叫咱們杏兒吃了暗虧!”

“你阿瑪在南邊幹的還不錯,巡撫也器重他,給了他轉運糧草的美差,就是廣西那頭有點亂,長毛逆賊還流竄到了湖南,你阿瑪估摸著南邊著實有點不安穩,你要是入宮得了寵,能幫你阿瑪吹吹風,調回到京城,一家子和和美美的住一起這樣才好呢……”富察氏絮絮叨叨地說著閑話,手裏還不閑著,做著針線活,一針針地繡著一個合歡鴛鴦的花式。

得寵?我穿越到這個風雨飄搖的年代就是為了得到那個短命皇帝的寵愛?然後再自己一個人孤零零的過上半個世紀(這個時候葉星真完全把自己帶入了杏貞這個角色)?杏貞聽著自己母親的絮叨,嘴邊掛著一抹淺淺的冷笑。

當然,首先要得寵。

想了一會子心事,杏貞覺得端坐著有點腰酸,把手和帕子放在腿上,翹了個二郎腿抖了起來,看到富察氏那憋氣鼓大的雙眼,這才想起自己現在的身份,訕訕地把腿放下來,眼看著富察氏又要張嘴嘮叨,杏貞想起了一件事,開始問母親:“額娘,咱們家可有邸報?”

“邸報?那玩意以前你阿瑪在京裏做事的時候有的抄回家,後來你阿瑪放了外任,這邸報啊就要花錢去咱們旗佐領那買了,也要好幾個錢,我那裏舍得花那個錢!”富察氏果然被自己大女兒轉移了話題,忘記了教訓杏貞的坐姿不雅,“去年的邸報還在你阿瑪的小書房裏放著呢,我說你一個女孩子家家的,看那些東西要幹嘛?”

“閑來無事,去看看新鮮也好的。”杏貞起身施了禮,帶著小丫頭婉兒轉身就走出了這個小院子,妹妹梅兒叫著說,“姐姐等我同去!”跑過來拉住杏貞的手,杏貞低頭看看這個眉眼極像自己的小女孩,掐了掐有點梅兒有點嬰兒肥的小臉蛋,笑著說:“那你陪姐姐去找找,順便姐姐啊教你認幾個字。”

“上次認得字我想寫寫呢,姐姐。”

“好嘞,叫婉兒給你磨墨。”

一行三人穿過東廂的花門,到了一個隔斷的小院子裏,小院子裏有一座孤零零老舊的抱廈,就是葉赫那拉惠征的書房了。

打開門一看,喲嗬,惠征雖然是個監生出身,房子裏的書倒是真不少,諸子百家和一些四書五經,杏貞叫小葉頭伺候妹妹梅兒磨墨寫字,自己在書架上細細的找了一番。

鬱悶,怎麽連一本閑書都沒?就算什麽《金瓶梅》這種露骨的書沒有,那怎麽連什麽納蘭性德的《飲水詞》、曹雪芹的《石頭記》都不見半本,這個資訊如此匱乏的時代,沒這些小說那日子可真難過咯。

杏貞心裏嘀咕著,放在香樟木書架第三格的舊邸報被她找到了。她坐在羅漢床的榻上,仔細地翻閱起來。

鹹豐帝奕詝,道光十一年出生。道光於1850年正月丙午日病死後,他於同月已未日繼位。第二年改年號為“鹹豐”。

道光三十年正月十四日,宣宗(即道光帝)殯天,二十六日皇四子奕詝繼皇帝位,二十七日冊諡福晉薩克達氏為孝德皇後;賜封格格武佳氏為雲貴人。十月二十七日,行孝德皇後冊諡禮,將孝德皇後梓宮暫安於田村。

這麽說起來,鹹豐皇帝現在還沒有皇後了?難道那個東邊的慈安也是繼後不成?杏貞的長指甲無意識地在發黃的邸報上劃來劃去,丫頭婉兒正和妹妹梅兒嘰嘰喳喳的說話,說到什麽樂事,兩個人笑了起來,把門口的麻雀兒都驚跑了。

那不是我也有機會了?杏貞喜滋滋地這麽想著,但曆史上的慈禧為什麽沒有成為皇後呢?是因為家世不夠高貴嗎?葉赫那拉氏也是滿族老姓了。估計還是內廷的關係,到時候進了宮,可千萬不能在脾氣上栽了跟頭,杏貞倒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一個男人穿越成古代的女人,又是一個秀女,再怎麽裝賢良淑德也是不像樣的。

兩個小女孩的笑聲越來越響,杏貞終於被吵醒回到了現實中,她趕緊喝住了兩個笑的過分的小丫頭,“噓噓噓,小聲點兒,等下額娘過來又要訓斥咱們沒有女孩子的樣兒了,給我小點聲!”

“大姐,你看,今個天氣好,你再過幾天就要進宮了,萬一選上了,估摸著以後出來的時光就少了,下午我陪你出去逛逛?聽隔壁朱禦使家的二丫頭講,今天天橋的把戲多了去了!”

“我那裏還能去那種人多的地兒!你沒看見,額娘隻許我在這個胡同裏晃悠,這還叫我掌燈的點兒必須得進房了,那些多的把戲,也就是心裏念想念想罷了!”

“額娘真掃興!”

“你呀,也別一味憨玩兒!”杏貞蹲下身子給梅兒理了理衣服的袖子,“平時裏多看看書,多認幾個字,然後跟額娘學學管家的本事兒,以後呀學的到!”

“嗯,知道了大姐,咱們去額娘的房裏用飯去。”

這些邸報等用了飯再來看算了,反正也沒什麽大事兒吧,杏貞以一種僵硬地端莊姿勢一搖一擺地走出門,難以想象要是穿上花盆底鞋怎麽走,接下來第一要緊的就是學走路!杏貞把手裏的手絹緊緊的團成一團,心裏發狠的這麽想著。

注一寧池廣太道:雍正十一年十二月(1734年1月),置安徽寧池太廣道,領安慶府(簡稱“安”)、徽州府(簡稱“徽”)、池州府(簡稱“池”)、太平府(簡稱“太”)、寧國府(簡稱“寧”)、廣德直隸州(簡稱“廣”),治安慶府。雍正十二年十月(1734年11月),遷道治於蕪湖縣。

鹹豐五年十月(1855年1月),析安慶府往屬於廬鳳道,道名遂改為徽寧池太廣道,遷道治於寧國府。該道帶兵備銜,加按察使銜,可以專折奏事,暫歸浙江巡撫兼轄。鹹豐十年(1860年),遷道治於徽州府祁門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