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03章 皮鞭炒肉絲

十餘天後,王世充的傷勢基本上痊愈了,五六天前他就能下床了,這些天來他除了每天出門散散步外,就是把自己關在房間裏,鑽研那本《九章算術》。

和後世的加減乘除相比,這本在當下算得上是數學巨著的書顯得是那麽地幼稚,三天功夫王世充就把這書裏的眾多例子都自己推算了一遍,還拿出家裏兩個賬簿練手,人生中第一次,王世充發現自己在數學方麵居然也能算是個天才了。

這段時間裏,王世師和王世偉也幾次來找他一起去練功,王世充隻推說傷勢未愈,要再休息幾天,兩個兄弟隻好作罷,但王世充幾次出去散步的時候也看到自己的這兩個兄弟練起武來都是咬牙切齒,心裏都憋著一股勁呢。

這一天,王世充正在拿著算盤來核對去年的兩本賬簿,突然聽到外麵一陣嘈雜聲。

王家現在在這新豐城裏有五家鋪子,三家米店,一家綢段行,一家布店,除去二十來個夥計的工錢外,也就勉強夠這個四口之家加上家裏幾個仆役的開支,而這王家的宅院也不大,前後就兩進院子,門口一點動靜都會傳到後院的房間中。

隻聽得王世師的吼聲回**著:“王世積,你這惡賊,上次上門想奪我們家產,還打傷我們兄弟,氣壞阿大,這回又帶著這麽多人想做什麽?”

王世偉的聲音也響了起來:“惡賊,你今天穿成這樣,又帶了這些兵來,是想強搶嗎?我們死也不會向你低頭的!”

王世充心中一動,連忙跑了出去,後院並不大,隻跑出十幾步,穿過一個拱門,就到了前院,隻見自己的兩個哥哥拿著棍棒,挺身擋在大門口。家裏的四五個仆人也都抄起了掃帚拖把等,縮在兩人身後,微微地發著抖。

從王世師和王世偉身邊的空隙看過去,依稀可以看到一個大鎧將袍,全副武裝的將軍,正帶著十幾名頂灰貫甲的隨從,站在門口。

隻聽到一個粗渾的豺聲響起:“哈哈,二位賢侄,請不要誤會,上次大伯沒管好手下,誤傷了幾位賢侄,今天大伯是來上門賠禮道歉的。還請通傳給你們的阿大,就說王世積上門賠罪。”

趁著王世積說話的當口,王世充也擠到了門邊,隻見王世積身長八尺,鐵塔船的身材,整個人能有半房自家的大門寬,說話間一身的甲葉子都抖得叮當作響。黑麵虯髯,眼如銅鈴,濃眉如墨染。

盡管王世積這時候臉上堆了笑,但他身後那些健壯如牛的護衛們個個垂首恭立,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將軍的威嚴和氣場盡顯無疑。

而這些人裏最高最壯的一個,王世充印象深刻,就是上次狠狠地給了自己後腦勺一拳頭的那個皇甫孝諧,這人個頭比王世積還要高半個頭,壯得如同一隻狗熊,兩隻拳頭就象沙包一樣大,一臉的凶悍,可是在王世積的身後,這會兒卻乖得象隻綿羊,頭都不敢抬。

王世充站到了哥哥的身邊,冷冷地說道:“王將軍,今天你帶著這麽多兵士,來我們這個百姓之家,你這架式是來道歉的?我這腦袋給你手下打得到現在還疼呢!”

王世師這才發現王世充走了出來,連忙把他擋在自己身後,雙手駢指,對著王世積厲聲道:“王世積,你身為朝廷大將,縱容手下打幾個孩子,丟不丟人,今天你要是再想鬧事,我們全家拚了不要命,也要去京城告你的禦狀!”

王世偉也一挺胸膛,附和道:“就是,這新豐的縣令不敢管你,我們不信至尊也治不了你!”

王何的聲音從後麵傳了過來:“休得放肆,還不退下!”

王家三兄弟不約而同地回了頭,隻見王何已經走了出來,神情嚴肅,別有一番區別於普通百姓的威嚴與氣度。

王世師勾了勾嘴角:“阿大,這惡賊他……”

王何擺了擺手,阻止了王世師的話:“阿大有眼睛,你們都退下。”

王世師和王世偉憤憤不平地退到了門後,閃開一條路。

王何走上前去,對著王世積拱手行了個禮:“朝廷大將親臨寒舍,不知有何指教?”

王世積哈哈一笑:“堂弟,前些天是我這個做哥哥的不好,沒管得住手下,傷到了幾個侄子,我這幾天思前想後,也很過意不去,今天我把他們幾個帶來了,責罰給你們看,你看這樣可好?”

說到這裏,王世積轉頭看著身邊的幾個護衛,厲聲道:“還不跪下受罰!”

當天打人的幾個護衛,以皇甫孝諧為首,齊刷刷地跪了下來,嘴裏咬著一根木棍,脫掉上身的衣甲,露出一身堪比後世健美冠軍的肌肉,而那皇甫孝諧身上,更是左一個刺青,右一道傷疤,配合那一身黑乎乎的胸毛,看起來嚇人得很。

王世充前世打打殺殺了一輩子,這一世也見識過不少壯士,但象王世積手下這幾個壯漢發達的肌肉,卻是從沒見過,心中也不由得暗讚了一聲。

王世積的另幾個衛士從身後的戰馬上抽出馬鞭,拿出一個早已經備好的水桶,在裏麵浸了鞭子,高高揚起,重重地抽在皇甫孝諧等人的背後,一鞭下去,鮮血混著皮肉橫飛,那此起彼伏地“叭叭叭”聲更是讓人於心不忍。

皇甫孝諧等人嘴裏都咬著木棍,盡管眉毛在抖,臉上的肌肉也在不停地抽搐著,雙拳握得關節都劈啪作響,而脖子上和手臂上更是青筋直跳,但卻依然一言不發。

王何冷冷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切,但眼神中閃過一絲不忍,王世偉開始的時候臉上得意洋洋,但看了一會兒後臉上也閃過一絲同情,悄悄地拉了拉王何的袖子,小聲說道:“阿大,差不多就行了吧,這樣會把人打死的!”

王何歎了口氣,對著王世積說道:“王將軍,就是鐵打的身子,也架不起你這樣打,差不多就行了吧。”

王世積哈哈一笑,一抬手,沉聲道:“聽王員外的,停了罷!”

那幾個抽人的軍士停住了手,皇甫孝諧等人吐掉嘴裏的木棍,相互扶持著從地上站了起來,背後早已經一片血肉模糊,幾個軍士從懷中掏出傷藥幫他們抹上,幾個人又是痛得一陣呲牙咧嘴。

王世充敏銳地發現,皇甫孝諧凶悍的眼神中,看向王世積的那一眼裏竟然帶了一絲怨恨。

“堂弟,人我也打了,你也應該滿意了,現在我們是不是該談談正事了?”王世積臉上仍堆著笑,但聲音中卻透出一絲不懷好意。

王何的心猛地一沉,暗自叫苦,但臉上仍然平靜如初:“我們間還有什麽正事可談的?”

王世積臉上的笑容慢慢地消散:“堂弟,你看堂叔在二十多年前把這家業交給你的時候,就在這新豐城裏有五家店鋪了,可是這二十年下來,還是五間店鋪。”

“這些年天下還算太平,人家二十年下來起碼能開個兩三家分鋪子,你這裏可是毫無發展啊。”

“這是我們家的事情,與你又有何幹,再說我在外為官多年,才沒時間打理家業,你自己也是朝廷大將,難不成你能辭了官,專門做這生意?”王何冷冷地回道。

王世積笑著搖了搖頭:“非也非也,我知道堂弟理財也是有兩把刷子的,要不然也不會靠著打算盤的本事,從個庫吏當到州長史,所以你們家的產業在你手上,我也沒什麽意見。可是我這三個好侄子,看起來都繼承不了你的這家業啊”

王何的臉色微微一變:“我的三個兒子並非紈褲子弟,不勞你費心。他日上陣為將,未必不能搏得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