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1章 王世積上門

王世充吃了一驚:“大哥怎麽知道?消息確實嗎?”

“我和三弟親眼所見,不會有錯,他那個上次來我們家的護衛這次也跟著他一起來,大約就是在你和王頒去找他之前的事。賀若弼的中軍營裏有一個兵曾經在我們家的商鋪做過事,是他偷偷告訴我們,要我們當心。”王世師的表情異常嚴肅。

王世充的腦子裏開始飛速地旋轉起來:王世積作為此次滅陳的一路大軍統領,卻在此時來到幾百裏外的賀若弼處,顯然有事發生。

而且王世積現在肯定也知道自己兄弟三人這次就在這裏,賀若弼今天突然對自己和王頒下了軍令,隻怕也與他的到來有關。

王世充看了一眼王世師的臉色,從哥哥的眼神裏就能猜出他心中所想的就和自己剛才想的一樣。但是王世充一轉念,又覺得有些不對:

以王世積的地位,且不說沒什麽必要在南征的時候跟自己這樣一個小角色置氣,真要賀若弼給自己一點顏色看的話,也不必離開防區,親自上門,隻要隨便找一個延誤軍機,辦事不力的理由,都可以讓賀若弼今天重罰自己。

可是今天賀若弼的那種憤怒,不象是衝著自己,以自己的判斷,更象是被其他大將搶功後的一種情緒發泄。王世積剛走,賀若弼就把王頒叫去,下了軍令,如果自己不是今天正好與王頒在一起,隻怕賀若弼根本顧不上跟自己說話。

想到這裏,王世充的心頭的疑雲和陰影漸漸地消散,臉上也開始浮現出一絲笑容:“大哥勿憂,依小弟所看,王世積這回來我們這裏,是為了跟賀若弼搶功,而不是對付咱們兄弟。”

王世師精神一振,連門口的王世偉也大喜過望,向著這裏看過來,兩人雖然沒有開口問,但熱切期盼的眼神已經說明了一切。

王世充微微一笑,拿起麵前的碗喝了一口水,水的溫度正好,不冷不熱,讓他的舌頭一下子滋潤了不少:“今天賀若弼下軍令,直接是對著王頒去的,根本沒有整我的意思,也沒有說要我們兄弟三人必須跟著王頒過江,由此看來,王世積害我們的可能性可以排除。而且王世積作為一軍主將,從蘄州千裏而來,不可能隻是為了整我們幾個小角色,從賀若弼今天一反常態的急躁和憤怒來看,這王世積恐怕是直接過來想搶軍功的。蘄州的對麵是九江,在這次至尊南征的八路大軍裏,這路隻是偏師,王世積的部下不過三萬人,主攻方向也不過是九江一地,即使一切順利發展,也撈不到攻破建康,生擒陳主這樣的大功,甚至連楊素那種擊破陳軍水師,千裏下江陵的戰功也很難有。所以這次王世積隻怕是過來找賀若弼,希望能自己帶一支軍隊在這裏,他大概也打聽到了王頒是去做什麽的,就想把這跟進接應的事情給搶下來。”

王世師鬆了一口氣:“嗨,要是這樣的話,以賀若弼的那個性格,不把他趕走才怪呢。”

王世充的眉頭一皺,又喝了一碗水,閉上眼睛,做了個深呼吸,睜開眼後,搖了搖頭:“大哥,我不這麽認為。隻怕賀若弼會答應王世積的提議。”

王世師本來也高興地舉起碗來喝水,他剛才一直很緊張,連水都沒顧上喝,聽到王世充的話後,一口水差點沒噴出來:“這又是怎麽回事?賀若弼還用得著給王世積麵子?我可是聽說這回賀若弼為了獨占滅陳大功,已經是六親不認了,連名義上的主帥晉王楊廣,也給他頂到了壽春的行營,離這裏幾百裏哪。”

王世充點了點頭:“不錯,賀若弼的吃相確實難看,但跟他打同樣心思的,可不止他一個,晉王畢竟沒上過戰場,而作為晉王元帥府長史的高熲高仆射,又是虛懷若穀,加上賀若弼又是他親自舉薦的,所以才這麽好說話。可是另一位猛虎,可就沒這麽好說話了。那就是離這裏隻有兩百裏不到,同樣有可能直搗建康,破國擒王的韓擒虎韓總管。”

王世師失聲道:“你是說廬州的韓總管?”

王世充所說的,正是另一位隋朝名將,現任廬江(今合肥)總管的韓擒虎。

韓擒虎的父親韓雄,是西魏到北周時代的大將,曾經拋妻棄子地投奔過西魏權臣,北周的創始人宇文泰,累功做到上大將軍,勇武之名傳遍天下。

韓擒虎繼承了老父優秀的武將基因,從小就精於騎射,武藝高強,他本名韓擒豹,十三歲的那年,他親手打死了一隻老虎,從此改名韓擒虎。

宇文泰曾在韓擒虎幼年時見過他一麵,當時年幼的韓擒虎就已經身板強出同齡孩子一大截,而容貌也是瑰偉異常,蓄了一把成年人才有的大胡子,於是宇文泰便特地讓年幼的韓擒虎進宮,陪太子讀書習武。

和一般陪太子讀書隻是為了陪太子玩耍的貴胄之子不同,韓擒虎利用這機會熟讀各種兵書戰冊,尤其是對孫吳之道有了很深的心得體會,不僅勇力絕倫,還修煉成一位兵法大師。

韓擒虎長大後,長年鎮守合州一帶,屢次擊退陳軍趁著北周滅北齊,尉遲迥起兵等一係列變故時的趁火打劫,陳朝大將任忠(小名蠻奴),蕭摩訶等都是他的手下敗將。

這次隋朝興兵滅陳,廬江總管韓擒虎和賀若弼就是直指建康的兩把尖刀。而這兩人一向關係平平,韓擒虎在廬江呆的時間比賀若弼還要長,更不可能把這滅國大功拱手相讓。

所以這樣一來一去,作為友軍的韓擒虎,比起對麵的陳軍,現在還讓賀若弼頭疼。

王世充看了一眼自己的兩個正在沉思的兄弟,微微一笑:“所以為了能讓同樣老資格的王世積出力擋住韓擒虎,讓自己獨攬破國擒君的大功,隻怕賀若弼會答應王世積的這個請求,讓他第一批過江。隻怕這會兒王世積已經找到我們這裏了。”

王世師正要開口,隻聽到外麵傳來了王世積那粗渾威嚴的聲音:“三位賢侄可在此帳?”

王世師和王世偉的臉色同時大變,隻有王世充仍然鎮定自若,又喝了一碗水,才長身而起,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大踏步走出了帳蓬,王世師和王世偉對視一眼,都跟在他的身後,也一起走了出去。

隻見王世積帶著二十多個盔明甲亮的護衛,站在帳外,鐵塔般的身材配合著明光大鎧,大紅戰袍,更是不怒自威。

上次跟他一起來的那個紅臉黑須護衛皇甫孝諧這回也穿了一身甲胄,站在王世積的身後。

王世積一見王世充,哈哈一笑:“賢侄,別來無羌?”

王世充回了個軍禮,淡淡地說道:“王將軍好,軍營之中,請恕小的不能談及家事。不知王將軍千裏來此,有何吩咐?”

王世積的臉上閃過一絲不快,轉而又是笑容上臉:“你我雖然軍職有高下,但現在你並非我的部屬,因此不用如此拘謹,這次我來,是為了和你們兄弟敘敘親情的。”

王世積說完,對著後麵的護衛們沉聲下令:“都守好了,任何人不許進入五十步內。”

以那壯漢為首的護衛齊聲喝了聲是,迅速散開,麵朝外地樹起了一道警衛線。而王世積則直接鑽進了帳蓬裏。

王世充心中有數,腦子裏飛快地想了一些應對的手段,低頭對王世偉說道:“去請景彥兄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