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章 奇火烈焰
茹丹夫人聞言又格格嬌笑起來,還沒回答,站立一邊的卷鬆客已經冷笑接口道:“你不過是我們口內之食,也配問茹丹夫人本相?”
那茹丹夫人笑著擺擺手,眼波流轉,看向池棠,嬌滴滴地道:“這不是那位當先闖入輿廂的壯士麽?哦,對了,你也是破禦之體的奇人呢。我嘛……身無橫骨累,褪羽靈明清。便告訴你你也不知道我是何物所化。你就當我是個千嬌百媚,顛倒眾生的人間尤物,豈不是更好?”說話間,腰身扭動,有意無意將身體一側,掩蓋全身的輕紗褪露下大半,露出雪白一片胸脯,臉龐媚色絕豔,滿是濃濃的**之意。
站立一邊的虻山四靈都不自禁的吞咽了一口口水,而正當麵的六位刺客也都是眼前一亮,心神激**,尤其是池棠,那茹丹夫人的盈盈眼波正直射在自己身上,神智幾乎當即就有些恍惚。
“哼!”陳嵩悶哼一聲,他雖是被眼前這絕色女子也弄得心神一**,但畢竟身負極高修為,心中隱隱覺得這似乎是一種媚人耳目,懾人心魂的妖法之術,當下強自收斂心神,同時悶哼示警。
這一聲也是以傳音入密的功力傳入另幾人耳中,包括池棠在內的幾位刺客都是矍然一醒,各自亮起兵刃,滿臉戒備的神色。
茹丹夫人見媚功被破,倒毫不在意,輕輕一笑,略帶欣賞的看了一眼陳嵩,複又仰首看看夜幕。一輪滿月映照夜空。
“子時將過,血饗速行。”茹丹夫人悠悠道,微微閉上眼睛,口中又吟唱起來:“人曷為靈,吾族殤兮。以人為饗,吾靈盛兮……”
淒零詭異的歌聲中,虻山四靈口中嗬嗬有聲,又向眾人撲了過來。
陳嵩見四妖身形甫動,鐵槍立刻一揮,迎頭而上,在經曆了最初的震駭之後,他已經能感覺到這幾個妖精對自己手中鐵槍的忌憚,今日之事,已是有死無生,可自己縱然身死,卻也要竭盡所能,傷及對手。在這樣的心態下,他槍頭一卷,將辟塵公和鎮山君兩妖罩在槍影之下。
陳嵩自小便隨部族在蓬關乞活軍中長大,早就練成了一身出神入化的對戰本領,兼且又是武學奇才,在十餘年前以一人之力盡戮五百羯趙鐵騎,震動天下,也因此被公推為武林中雙絕之一,猶在五士之上。此番自分必死,一生所學施展得酣暢淋漓,鐵槍揮動間,風聲虎虎,饒是辟塵公和鎮山君二妖神通無比,一時間卻也攻取不下,反而被陳嵩槍尖在二妖的身上劃出了幾個口子,傷勢雖然不重,卻把二妖氣得嗷嗷直叫。
池棠也橫了心,他找上的便是一直緊盯著自己的嗷月士。手中青鋒劍在夜色中匯成一道銀色光練,劍尖吞吐,閃爍不定,那嗷月士幾番想欺近,卻都被那劍鋒給逼退了回去。
陳嵩池棠都在酣戰之中,自然無暇看到其他人的情景,茹丹夫人閉目吟唱,也不在意場中對戰的情形,倒是那暴君在車駕上越看越是大有趣味,原來卷鬆客那裏也碰到了敵手。一個身材粗壯的刺客正揮動手中利斧,招招不離卷鬆客的脖項,卷鬆客仗著妖法身形,不停的翻身閃避。暴君大笑,他本是要看妖魔生吃活人的慘烈之景,卻不想竟能看到這出妖人大戰,精彩紛呈,實是意外之喜了。
場上所剩六名刺客,除去陳嵩池棠,那持利斧的粗壯大漢名喚袁從,自小生長在西南潮濕之地,最明蛇性,也是恰好對上了蚺蟒化身的卷鬆客,一時倒能堪堪自保。而另外三名刺客,雖是身手不俗,但手中兵刃對陣虻山四靈卻決無效用,不過數個回合,便被鎮山君,嗷月士覷機奪了性命。
現在卻是僅存的三名刺客對戰虻山四靈了,局勢更是凶險,那袁從和卷鬆客對峙本是仗著精通蛇性,沒奈何邊廂忽然轉過嗷月士來,一口從背後咬住袁從脖項,卷鬆客大怒:“留下他來,我逗他玩呢,何需你多事?”
嗷月士“哢嚓”一口,咬斷袁從脖子,陰測測一笑:“顧不上了,趕緊享用血食是正經,再晚些,誤了時辰,效應大減,反為不美。”
嗷月士轉去殺害了袁從,池棠卻正好騰出手來,他見那茹丹夫人猶自在那裏閉目吟唱,而暴君在車駕上擁著美女正津津有味的看著陳嵩與辟塵公和鎮山君酣戰,當下怒喝一聲,躍身而上,直取那車上暴君。
這一下去勢疾速,也是池棠想著擒賊先擒王的道理,與其被那四個妖怪阻隔,不如全力一搏,真取那暴君,或許還能有些變數。
暴君被眼前劍氣所感,眼神收回,看向飛躍而來的池棠,目中厲光一閃。
池棠心中一凜,正感到不妥,忽然身形一緊,身上已被幾道赤紅色長練纏住。正是先前在車內伸出卷了幾個刺客進去的物事。
池棠順著長練方向看去,那茹丹夫人不知什麽時候已停止了吟唱,兩眸泛著猩紅之光,長發詭異的揚起,這幾道赤紅色長練卻是從她背後生出,池棠大感駭異,這長練是什麽?似尾似蛇,卻又奇形怪狀,莫非便是這茹丹夫人身上自生的物事?
不待池棠反應,長練已經拽著他直往那茹丹夫人麵前而去。茹丹夫人看著池棠,麵上似笑非笑,長發一轉,發絲如利刃般直取池棠脖際。
池棠頓時明白,先前那幾個被長練拖入車中的刺客是怎麽被取下首級的了。這茹丹夫人煙視媚行,嬌美異常,卻竟有這般厲害的殺人利器。頓時大叫一聲,奮起全力,將青鋒劍直刺茹丹夫人的麵門。
茹丹夫人身形不動,麵上現出媚笑,心中暗道:“便真是破禦之體,我又何懼?”長發如刃,先在青鋒劍劍身上一拂,劍勢方向頓時一偏,發絲倏然轉向,依舊割向池棠的脖子。池棠眼見無幸,腦中惶惶然一轉念,心中暗歎:“我死於此地矣。”
就在此時,他忽感渾身猛地一熱,似乎全身都燃燒了起來,手中青鋒劍甚至攛出了青綠色的火苗,茹丹夫人臉上突現驚懼之色,發絲一觸及池棠身前便已枯焦,而騰火的青鋒劍已堪堪及至茹丹夫人麵門。
茹丹夫人渾身突然光芒一盛,身形倏而消失不見,池棠一愕,全身升起的火焰轉瞬間又都熄滅,正在錯愕間,茹丹夫人俏生生的臉就在麵前出現,池棠鼻中滿是那茹丹夫人呼出的香氣,那茹丹夫人的動作當真是快如閃電,身形甫現,便一掌打脫池棠手中青鋒劍,同時側頭伸舌,竟又噬向池棠耳下的創口,池棠隻覺得耳下劇痛,分明感到那茹丹夫人的舌頭從耳下創口伸入,生死關頭,體內又是一股熱氣激**,揮手掙紮間,茹丹夫人一怔,她正要將舌頭延伸入去直抵池棠腦髓處,忽而一陣熾烈的燙感從舌尖傳滿全身,頓時悶哼了一聲,臉上痛楚之色一閃而逝,縮舌仰首,忙不迭的反手將池棠摔脫了開去。
這一下力道奇大,池棠身不由己,被高高的拋起,麵向夜空,那輪明月在眼前似乎現出詭異的血紅色光芒,腦中一窒,仿佛魂離身外,一切都變得恍恍惚惚起來。
“撲通”一聲,池棠感到自己好像是摔在了什麽山石之上,隻是並不覺得疼痛。
抬眼看去,那一片霧氣朦朧,光影分明,陳嵩還在和兩個妖怪廝鬥,那茹丹夫人則似是極為詫異,上下左右的看著,好像在尋找什麽。而已經脫出手來的嗷月士和卷鬆客也是一臉驚駭之色,正茫然的四下顧看。池棠再轉目瞧向自己的置身所在,周遭卻是一片黑暗,依稀可見丘坡山形,仔細分辨一番,這才看出,這裏正是自己今日埋伏的林穀之內,月光照射下,望去的情景和周遭的環境仿佛成了兩個世界。
暴君的聲音傳來,似是很遠卻又感覺就像在耳邊低語一般。
“茹丹美人,出了什麽事?”正是在問那茹丹夫人。
遠遠望去,茹丹夫人的表情似乎也很迷茫:“真是奇怪,那人……怎麽一下子不見了?”
“我看夫人一甩手,那人好像消失於半空一般,真正奇怪。”卻是湊過來的卷鬆客說道。
茹丹夫人沉吟半晌,那裏陳嵩終究抵擋不住,被辟塵公掃中雙腿,踉蹌倒地,鎮山君忽地躥上,單手提起陳嵩,張口便要咬下,茹丹夫人忽然喊道:“山君且慢,此人不殺,帶回洞府,我有大用!”
茹丹夫人顯然在這些妖魔之中有很高的地位,那鎮山君隻得悻悻的收起了大口,將暈厥的陳嵩擲到地上。
暴君還在追問:“我看那人全身忽然燃起火焰,當真是怪事,茹丹美人,你後來既已擒他在手,緣何又將他摔脫?”
茹丹夫人聽出暴君口中有不豫之意,便又現出媚笑來:“陛下說的哪裏話來,隻是那人確有奇異之處,先是身現奇火,似有五聖之相,而後臣妾正以法術吸取那人腦髓,不料那人體內有股怪熱,弄得臣妾劇痛,一時難忍,隨手拋開,卻不料就此不見。想是此人有異術,會遁地之法。”
池棠聽的全然不明白,自己倒是天下武林的五士之一,那個什麽五聖之相卻不知什麽意思了,還說自己會遁地之法,自己明明就躺在這裏,奇怪這些妖魔就看不見麽?
暴君冷笑道:“若此人脫逃,將朕今日之事宣揚,天下人共忌,他日朕江山一統,卻不反生波折?”
茹丹夫人一怔,還未開口,那暴君麵前忽又升起一陣黑煙,片刻又化作人形,向那暴君拱手為禮,舉動不像虻山四靈那樣謙卑,自含著一股清高之意。
池棠看得極為驚詫,看來這暴君身邊還不止是茹丹夫人和虻山四靈這樣的妖魔護佑。仔細看那新現之人,一襲白袍,身形頎長,長發披散,隻是麵目看不真切。
暴君似乎並不意外,麵上也多了幾分端正之意:“國士有何見教?”
那長發人一負手道:“陛下不必多慮,茹丹夫人乍逢五聖之力,難免一時生錯。”
池棠聽得奇怪:“什麽五聖之力?這是說我嗎?”
長發人繼續道:“此人雖有武藝,卻不是朝中重臣,縱宣揚今日此事,天下凡夫又有幾人能信?況且,茹丹夫人對那人用了吸髓之術,雖是未能成功,但以茹丹夫人神通,無論此人以後逃往何處,一旦運用本身真力,雖千山萬水亦可覺也,彼時遣一幹將追殺之,必不為患。”
習武之人本身自有真力,由此尋常一招便有莫大力道。但現在聽了長發人這話,池棠心中大驚:“若照如此說,我以後便再不能用真力了,似此又與一廢人何異?”
長發人轉向茹丹夫人道:“況且茹丹夫人前者打脫了那人手中長劍,以凡人之習,必在劍上刻有本身姓名,如此,便更好追索了。”
茹丹夫人點點頭,伸手虛空一抓,那落於地上的青鋒劍頓時被吸於手上,茹丹夫人看了一眼,微笑道:“千裏先生說的是,劍上寫的分明,乃是臨昌池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