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錘攔下了黑臉大漢的人是蒙得恩,他終於在這個關鍵之時趕了過來。

一片煞光湧動,蒙得恩連續三錘下去,黑臉大漢竟是全都接了下來,並且順手還了三斧,每一次的相擊都有煞光自他們的斧與錘之間湧生,那聲音聽在人心中有一種心髒都要被震碎的沉悶感,那些普通的兵士連忙散開,退的怕了的一個個都捂著心口倒下,被身後的拖著離開。

在這電光火石之間,兩人竟是鬥的旗鼓相當。

然而這城頭並不是隻有他們兩個,鈴音又響起。黑臉大漢的臉色一僵,離城頭牆外不過兩步,一個翻身就能夠離開城頭。然而此時卻像是天塹鴻溝一樣的難以跨躍。

蒙得恩身上的暴虐氣息自巨錘上湧現,重重的錘向黑臉大漢的胸口,大漢手中斧雖然擋住了一下,卻是無力的被連斧一起被倒撞回了他自己的身上。

他口鮮血狂噴而出,然而他身上的束縛也在這一瞬間消失,手中巨斧垂下,蒙得恩手中的巨垂悍然的再次朝他的頭上擊去。

隻見那大漢猛得大喝一聲,頭頂煞光湧動,以頭迎之,而手中那斧則從一種詭異的角度反撩而起。

“砰……”

黑臉大漢頭上的煞光頓散,但他的頭竟是硬生生的接住了那一錘,整個人隻是一個踉蹌的撲在城頭矮牆上。額頭有一道觸目驚心的傷口。

而那蒙得恩卻幾乎要開膛破肚,身上以精鐵煉成的鎧甲已經破開,自左肋下起,一道傷口幾乎要將他一條臂膀給禦了下來。

黑臉大漢眼中殺機凜然看了那持杖修士一眼,那個修士隻是靜靜的站在那裏,一動不動,眼中充滿了死灰色,即不驚也不懼,也沒有朝他進攻。

幾次關鍵之時都是中了那持杖修士的法術,讓他不但沒有殺得了易言,反而差點被蒙得恩殺死,他現在心中最想殺的就是那位修士,然而此時顯然不是時候。他已經受了重傷,而隨他上來的那些煞兵都已經戰死,唯有他一人在,此時若不退走的話他就真的要永遠留在這裏了。

他伸手在城牆一按,翻身之間便已經躍過了城頭矮牆,朝城外大地上落去。可就在他翻身落下的一刹那,有一道人影衝了上去,他感覺到了強烈的危險之時,耳中聽到了鈴音,那個每每在關鍵之時總會響起的鈴音。

在城外攻城的清軍眼中,那個最先登上城頭的人自城上翻躍而下,但卻有一人緊隨他的身後,手持一把閃耀著金光的長劍,在離城頭不到一丈的距離內,金光一閃,那位先登城頭的勇士頭顱便已經被斬去,被那人將頭顱一把撈在手後在城牆壁上一踩,整個便騰的一下衝起躍回了城頭。

整個過程是電光火石之間,城下之人還沒有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

黑臉大漢的屍體還沒有落到地上,屍體的身上便有一團灰光朝城上而去,落在地上之時,他的屍體已經幹枯了。

再看城頭,那個黑臉大漢翻躍而下的地方不知何時有了一個持著一根黑杖的修士,那根黑木杖上此時正被一團灰光籠罩著。任由城下的人怎麽努力的去看,都無法看清那個修士的麵容。

同時在旁邊有一人高舉著一顆頭顱,城頭上頓時響起一陣呼喝聲,士氣大振。

那個黑臉大漢在被易言斬殺的一瞬間,易言已經知道這個大漢的來曆。

這大漢是滿人,但卻有一個漢人名字——趙祖德,祖上是曾隨順治帝入關的,這麽多代下來,雖沒有沒落,卻也沒有發達,直到他這一代日子越來越難過。在他十六歲那年便投入了軍中。隻是在他進入軍中不久之後便遇上了一位修士,得傳了一種食煞之法。

那位修士在教了他三年之後就消失了,易言隻是在殺了黑臉大漢之後通攝魂魔眼攝住了他的一縷魂魄後通過觀命神通才看出來的這些,然而那位傳授了趙祖德食煞之法的修士,易言怎麽也看不出他的半點痕跡來。

這也許是那一位修士在實驗著食煞之法的可行性,所以傳授了趙祖德三年後離開。

攻城仍然在繼續,易言將趙祖德頭顱斬下的那一刻,跟著他的那些兵士被奪去的鬥誌也刹那之間回升了不少,又在易言的帶領之下,不斷殺著攀上城上的清軍,殺戮之中,他們心頭盤踞著的恐懼慢慢的消失,直到他們看到敵人之時條件反射的就是將手中的兵器擊出去,清軍的進攻讓他們麻木,讓他們身上的殺氣滋生,煞氣環繞。

易言一直站在最前方,同時盡量的救著他們中的每一個人,主要是攔截著城下射上來的箭矢。

兩個時辰之後,易言他們這一批人被換了下來之時,隻有一百七十餘個活著的,其中幾乎人人都帶傷,其中重傷永遠不能再拿兵器的也有十多個。

他們這些人一直到晚上攻城結束之後都沒有再上城頭,在城中分得了一個大戶人家當營寨。

易言看著他們,一個個人的身上都已經有了淡淡的煞氣纏繞,這些煞氣會讓他們一晚上便恢複體力,會讓他們身上的小傷快速的愈合,甚至還可能變得更加的強大。再經過幾次戰鬥之後,當他們的體魄被煞氣滋養的強壯之後,易言便可以為他們銘刻第二道符印。

第一道符印,所有的修行人銘刻的都是大同小異,都是銘刻著可以凝聚煞氣的符印,讓他們增強體魄,而第二道符印開始區別慢慢出現了,越到後麵區別就越大。

最終每一個修行人會煉出怎樣的煞兵,現在誰也不知道。

第201章 練兵

夜裏,永安城中燈火通明。

突然傳令兵來告知易言他們晚上要守城,讓他們準備用餐。盡管這些人被易言銘上了可以凝結煞氣的符印,但是他們依然是肉體凡胎,吃飽飯是必須的。

當天晚上易言帶著他們吃過飯之後便上了城頭去換守。

在這兵煞凝結之處,法術的效果降低了太多了。易言的洞察眼朝城外看去,看到的隻是一片灰蒙蒙,離城百米左右便看不清了,也沒有半點的聲響傳來,安靜的可怕。

易言分管了一段城牆,大約有六十餘米的距離。除去傷勢偏重的兵士沒來,實到的煞兵有一百四十七個,並排相隔一人的位置站著,堪堪的站滿了那一段城牆。

他管的這一段城牆的左邊,是那個白天與易言一起配合著殺了清軍先登城頭的勇士趙祖德的那位。

在之前相互之間配合了數次,易言都沒有跟他說過話,此時通過洞察眼仔細的看去,隻見他麵貌看上去也很年輕,隻是他的眼窩有些深陷,讓人一眼看去就覺得此人陰沉,而且他唇薄,臉型偏瘦,又讓人覺得他陰沉之中透著陰冷。

他披著一件黑袍子,就是以前易言常會穿的那種,越發的覺得些難以親近,不可交往。易言現在穿著的是太平軍中司馬以上的官位才有配發的服飾,一身緊身的土黃勁裝,頭上黃巾包頭,若是易安突然從他身邊經過,易言又不叫她的話,她隻怕也認不出易言來。

而那些兵士的著裝就是五花八門了,沒有統一的服裝。

當易言看著那個持杖立於陰暗中一動不動的修士時,他感應到了立即轉過頭來看易言,他的眼光有微光,手中的黑色木杖上的灰色鈴鐺在風中晃動,發出極其輕微的響聲。易言朝他點了一下頭,他沒有任何的回應,更加沒有交談。

易言再朝右邊看去,右邊那一段城牆守城的居然是一個女子,女子看不出年紀,側看身形極為婀娜。一身衣著打扮不似漢人,衣服看上去極為的華麗,將她修長的身形勾勒了出來。腦後有長長的頭發垂於腰際,乍眼看去就如一條妖異的黑尾,而臉頰的兩側則是被一根根編成的小發鞭給遮擋了,看不清楚臉麵。

也就在這時,她突然朝易言看來。

一張醜怪的麵容衝入易言的洞察眼下,讓他心中不由暗驚。她的雙眼的周圍有著一圈黑色的,仔細看去才能夠發現那是在潰爛,而嘴則是朝外突,朝易言看來之時咧嘴一笑,滿嘴的暴突的黑牙露了出來。讓易言覺得她跟裏呼出的氣都是臭的。

易言回了一個笑容,然後默默的回轉頭來。

可是易言不想跟她說話,她卻走了過來。若隻看她的身形,那便是如弱柳風,若隻看她的走路的姿態,便隻覺如輕舟泛於碧波上,說不盡的秀氣文靜。然而再看她的麵容,那便隻有詭異。

有環佩相撞的聲音響起,那個女子來到了易言的身邊。

“這位可是能觀滿清天地命數的七宿先生?”

那個女子來到了易言的身旁柔柔的問道。易言自是連忙轉身,說道:“在下正是七宿。”

女子掩嘴輕笑,聽到易言的回答後很高興的樣子,然而她笑時露出參差不齊的黑牙早已經映入了易言的心中,一股淡淡的臭氣自她的嘴裏浮生。

“原來真是七宿先生啊,小女子柳容霏,川西人,在離開時,小女子有一位年幼的弟弟,聽說了七宿先生你能觀天地命數的事後,就在小女子來這裏時央求我一定代他向你問一個問題。”

易言鼻中聞著她嘴裏的臭氣,雖然不喜,但也沒有躲開,回答道:“隻怕我要辜負貴弟了,他的問題我一定回答不上來。”

“嘻嘻,先生真會謙虛城。小女子弟弟問的問題對於先生來說是非常的簡單,他就是想問問七宿先生你現在能不能算出他的名字來。”柳容霏說道。

她的眼中充滿了水靈靈的光韻,那是一雙極美的眼眸,可惜生錯了地方。

“實在是抱歉,現在的我煞氣纏身,雙眼迷茫,什麽也算不了,看不出。”易言說道。

“嘻嘻,七宿先生真是謙虛啊。我常聽人說,四維將崩,天地已經沒有未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柳容霏笑著問道。

易言沉默了一下後回答道:“我不知道。”

“嘻嘻,現在才知道七宿先生原來是這麽的謙虛啊。說來小子女也有一個問題,這個問題七宿先生一定會知道。”柳容霏說道。

“哦?”

“七宿先生是觀天命的高人,修行是映天地日月的變遷,隨四時而動,怎麽也在這裏練煞兵?”

“因為天命已絕,我這個靠觀天命而生的人要沒有飯吃了,所以趁機改行練些煞兵。”易言笑著說道。

柳容霏再次的掩嘴嬌笑,說道:“七宿先生不但謙虛,而且還言詞生動,真是少見啊。”說到這裏時,她又突然輕咦一聲,說道:“死人臉到城外練兵去了,不如我們也去吧。”

易言心中微驚,回頭看去,隻見自己的左方那一段城牆已經空空如也了,那個看上去陰沉無比的修士連同他的那些煞兵不知道何時已經消失在了城頭。

這是易言第一次守城,今天也是他第一次正式的煉煞兵的日子,他還不知道原來晚上守城時可以帶著煞兵出城去的。

“這個時候,是去偷營?”易言不由得問道。

“七宿先生真會開玩笑,我們偷什麽營啊,當然是為了練兵。七宿先生不去的話,小女子可要去了。”柳容霏笑著說道。

易言雖然還有些東西想問一下她,但是卻也不喜歡跟她說話,便說道:“城頭總要有人守的,我們都走了,這一段就太空了,你去吧,我在這裏守城。”

柳容霏終於離去了,離開之後回到她自己的煞兵之中仍然朝易言這裏笑了笑,然後易言便看到帶頭從城頭躍了下去,緊接著她的那些煞兵也都一個個躍下去,那一個個躍下去的兵士地落地之前都會被一股無形力量托住,無聲無息之間,她那二百餘人也都消失在了城頭。

從頭到尾,沒有任何的兵士有半點遲疑和退縮。

那些煞兵在城下快速的結成了長蛇陣,就在陣成的那一刻,他們那二百餘人之中升騰起濃鬱的煞氣,煞氣凝結在一起將他們淹沒。緊接著煞氣翻湧凝結,呈現在易言眼中的隻有一條煞氣凝結成的巨蛇迅速的遠去。

第202章 偷襲與反殺

天空中有著一彎淡淡的月,孤零零的掛在那裏,月光中的世界,神秘而美麗,極目遠眺,遠山隻處於一片灰色的煞霧之中,四麵環繞,這一座永安城就如茫茫天地間一孤城。

順著城牆上看去,易言竟是根本就看不到盡頭,因為城頭不知何時也起了煞霧,將城頭的虛實掩蓋了。

這時的易言才猛然的醒悟過來,這是修行人之間的戰爭,不是普通的凡人戰爭。修行人在其中有著很大的自主自由性,洪秀全他們對於修行人的約束並沒有多大。

不過,大家整體的目標都是一致的,想到裏他再次的深吸一口氣。暗想這戰場上即使是修行人也會被人埋伏,也會被幾個修士合力絞殺隕落。

心念動間,易言頭頂的元神翻動湧現,在以前能夠通過元神感應十餘裏的天地,此時通過元神能夠感應到的就隻有自己守的這一段城牆了,確實的說是自己帶的這些煞兵所站立的地方元神才能夠感應。

李秀成左右看了看,發現那個後看妖嬈,前看醜陋的女子真的走了之後,回過頭來到易言的身邊,小聲地說道:“先生,那些人是不是也都是因為身上銘刻了符印之後變的那麽厲害的?”

“是的,怎麽,怕了?”

“怎麽能呢,先生你還不了解我,我長這麽大還從來沒有怕過。”說罷又說道:“我們是不是也會變得和他們一樣的厲害?”

易言看著他按捺著的興奮表情,微微的點了點頭。

李秀成立即兩眼放光,看他的樣子如果不是這裏不適合高呼的話,他一定會大叫起來。

“你知道煞兵?”易言問道。

李秀成頭搖了撥浪鼓一樣,說道:“原來我們這樣的叫煞兵,我是前幾天才知道以前認識的那些人都身上都被銘刻上了符印。”

易言這才知道為什麽在自己為他們銘刻上符印時竟是沒有多問,也沒有什麽抵觸,原來是早就知道有心裏準備的,易言準備好的一番說詞一直沒有用上。

“如果我帶著你們出城去,你們會敢去嗎?”易言問道。

“敢,怎麽不敢。”李秀成快速地說道,可話落之後又左右看了看,那些站在那裏的其他兵士一個個都將耳朵高高的豎著,他們當中肯定有不想去的。李秀成也是想到了,所以才會心虛的左右看著。

易言頓了頓,說道:“你們參加這太平天國,是為了什麽?”

“當然是殺滿清韃狗,韃子一人管我們漢人十家,**漢人女子,是要我們盡為胡種也。中國有中國之配偶,今滿洲妖魔悉收中國之美姬,為奴為妾,三千粉黛,皆為羯狗所汙,百萬紅顏,竟與騷狐同寢,言又慟心,談之汙舌,是盡中國之女子而玷辱之也。”

李秀成將馮雲山寫的這一篇檄文念出了一大段來,他念出這麽一大段話來時,左近的那些跟他差不多大年紀的臉上都露出了激憤之色。而那些上了年紀的大多都不為所動。

這時,城下傳來了兵刃的交擊聲。

隻見煞氣滾滾之間,看不出裏麵到底有多少人在戰鬥著,之前離城而去的柳容霏與那位陰冷的修行人隻是隱隱約約能夠看到。

隻見與他們纏鬥的也是兩個修行人,看上去他們都非常的謹慎,都避免著陷入被兩人瞬間圍殺的境地。

突然,對麵有滾滾煞氣之中有一個修士帶著一隊人包抄而來,要斷了他們兩人的歸路。易言在城頭看到,連忙抓去旁邊的一人手中的長槍,手上金光縈繞,在長槍一抹,長槍上也刹那之間附上了一層淡淡的金光。

猛然擲出,朝著那個他隱約看到了有人出現的地方擲了出去。

長槍貫穿虛空,啪的一聲,落在了遠處的地上,木製槍身瞬間碎散,附在槍身上的金光四散,將那一處的地方的一小塊煞氣驅散,隻見一隊清軍煞兵露出來,很快又被煞氣淹沒。

柳容霏與那個陰冷修士立即知道了那裏有人來了,兩人立即帶著人往城門所以的方向退去,易言所在的地方離城門尚遠,並無法看到他從城門中退回來,但是他們能夠退到城門口就一定不會有事。

因為那城門中封印著守門人,隻會容許著太平軍中的人通過。

易言至今都還記得廣州城中的那兩個守門人,不過永安這座城中的守門人到底是什麽,易言至今還不知道,隻知道有。這守門人雖然困於門中,但是卻能夠調動整座城的力量,城越大人口越多,守門人也就越強大,所以修行人都會很小心的不要離得那城門太近了。

正當易言注意力被吸引到城頭那一邊去時,他所在的城腳下出現了一團團的暗影,暗影慢慢的附在了牆壁上,不斷的朝城頭移去,細看去,總共有二十七團暗影。

易言站在那裏,心中突然升起一種莫名的不安感,他立即警惕起來,朝城下看去,隻見城腳下那一片的地方雖然也有煞氣升騰,但是仍然看得清楚,並沒有清軍借著煞氣潛近來。

天上的月淡淡的,照在天地間處處都是昏暗不清,那二十七團暗影已經移到了近城頭處,隨時都可以攀上去,他們就像自水中潛來的人正趴在岸邊準備襲擊著岸邊站著的人。

就在這時,易言突然伸在城牆上一按,他立即明白了危險的來源,然而那二十七團暗影卻已經竄了上來,在他們探出城頭的那一刹那化為一個個人。

“殺。”

易言猛然大喝一聲,手中劍已經先出鞘,一片金光閃耀而出朝著那二十七人中的唯一一個修士刺了過去。

那是一個穿著一身柔順絲綢般黑袍的修士,他整個人看上去就如一縷黑煙一樣附著在城牆上。

當他麵對易言刺來的一劍時,他手中不知何時出現一麵小旗在身前一展,他身前的虛空出現了一個黑色的漩渦,易言一劍刺入其中,漩渦崩散,那個修士也消失了,但卻在另一個方向出現,依然是附著在城牆上,如黑煙一樣隨風飄搖。

而隨著易言那一聲殺之後,那些煞兵有些是在那突然出現的敵人麵前驚慌的後退,有些則是擊出了手中的刀、槍。

也隻是這電光火石之間,已經已經有數人死了。

易言已經看出了這二十六個煞兵都是已經是銘刻了三道符印的了,他明白若是不管自己的那些兵士的話,隻怕自己還沒有殺得了那個修士,那麽自己身後的這些煞兵就要死光了。

然而他們也隻不過是今天初上陣而已,並不會什麽配合陣擊之術,易言唯一能做的就是喊了一聲殺後讓他們攻擊,若是讓他們退的話,那麽必定更加的死亡慘重,因為他們退也退不了。

易言手中的劍已經朝旁邊不遠處的煞兵刺去,金色劍光寂然,直朝其中一個清軍煞兵刺去。

劍光落處,那個煞兵如何閃得過,然而卻在劍光刺中的一瞬間,那個煞兵化為一團陰影消失,然而易言的一劍又豈是那麽容易逃掉,一個人自陰影之中掉了出來,雖未死,但已經受重傷,摔倒在地,立即有幾個膽大果敢的兵士衝上去將之亂刀分屍。

隻見他身上黑煞順著傷口湧散而出,被那幾個殺他的兵士身上和符印吸收。

正當易言要再攻擊那些煞兵之時,那個修士手中的旗子搖動,一片銀灰色的光線自旗子中湧生,才一出現便到了易言的頭頂。

易言手中長劍一刺,劍身金光一閃沒入那團金光之中,銀灰光線在被金光貫穿之後便不再落下,迅速的散去,那個修士臉上出現了驚訝之色。

“啊……”

四周都是慘叫聲,那些清軍煞兵都正屠殺著易言的煞兵。

就在這時,易言看到城下出現了一隊人,其中一人同樣的一身黑袍,手持著一根黑木杖,杖上有一串鈴鐺,而在易言的身後則又有一個一隊人從虛無的煞氣之中衝了出來,正是離去了的柳容霏。

那個修士臉色瞬間變了,他嘴裏輕嘯一聲,那二十五名煞兵立即轉身朝城下翻落,在翻落的那一瞬間各化為一團陰影順著牆壁迅速離去。

柳容霏怪笑一聲,突然張口朝虛空之中一吐,嘴裏一片蟲蠅飛出,朝那些仍然在城牆上快速移動的黑影蜂擁而去。

刹那之間慘叫連連,陰影之中的滿清煞兵一個個自陰影中掉出,摔到城下。

易言在柳容霏出現之時立即朝那個修士衝了過去,他整個人順著城牆的牆壁奔跑著,順手一劍便刺入了一團陰影之中,一個人自陰影之中掉了出來,被他一手抓住甩扔到了城頭。

第203章 第三道符印

李秀成手中的大刀將一個清兵殺死之時,清晰的感覺到了一股溫熱凝聚在自己背上,然後那溫熱又散入身體各處,一刹那之間,他覺得身上疲憊盡消,五指抓握著的大刀充滿了力量,有一種一刀斬下連城牆都要斬開的感覺。

雖然他早就知道身上銘刻了法符之後身體會有變化,這是他親眼看到一些不如自己的人變的比自己力量大之後才相信的。

現在他自己再一次的深切的體會到,還沒有等他仔細的去體會,一個人突然自城外飛了進來,砰的一聲就摔在他的麵前,此人不同的一般普通清軍的服裝,一身的黑色色勁裝,整個人身纏繞著的陰影,就像是隨時都要隱入黑暗之中一樣。

李秀成心中微微一愣,手中的大刀卻已經斬了出去,這個能夠出入於陰暗之中的清兵無疑是強大的,然而此時卻像是受了什麽傷,眼中盡是茫然與驚懼,李秀成的刀直接斬在他的脖子上,一團黑氣自他的傷口中湧了出來。

這一刀似乎將那個清軍弄醒了,在李秀成第二刀下去之時,他突然雙手抱住了刀身,李秀成微驚,用力一抽拔,竟是無法拔出,他胸中一口氣衝出,大喝一聲:“殺。”

旁邊幾個還沒有反應過來的人在這一聲大喝之中,手中的兵器瘋狂的劈出、刺出,而李秀成手中的刀也還沒抽回,而是用盡全力的朝那清兵的胸膛刺去。

他隻覺得刀就像是在刺牛皮一樣,那清兵身上穿著的衣服看上去無比的輕柔而薄弱,可是卻堅韌無比。

當他的刀刺入那個清兵胸膛時,一股力量在他心中升起,這是一種真正的力量感,由心中生出,久久不散。

地上的清兵傷口處噴湧著黑色的煞氣,將旁邊殺他的人淹沒。那煞氣他們自然是看不到,但是卻感覺身上的符印處的溫熱,溫熱朝他們身體各處蔓延而去。他們也和李秀成一樣,覺得渾身充滿了力量。

李秀成兩步衝出到城牆邊上,隻見城腳下戰成一團,都是煞兵,其中有些人的手上纏繞著灰色的光韻,有些人身上則是有蟲蠅飛舞著。這兩種都是太平軍,都是從他們城頭上下去的。

而還有一種人則是清軍,他們人最少,但是他們卻最強大,每一次的移動他們都會消失一刹那,融入陰暗之中,然後從不可思議的地方出現,殺傷一兩人。

其中又一群人在遠處且戰且走,易言正在其中。

沒過一會兒,清軍那邊又突然衝出一些人,然後易言他們便又往城腳下退來,轉眼之間就回來了。

雖然李秀成並不會法術,但是他能夠看得懂,自己這邊三個人追清妖那邊的一個人都沒能將之留下,而且他那個二十六個煞兵都帶回去了十一個。

易言回到城頭之後,看到又死去了十餘人,心中不禁為之歎息一聲,李秀成看著易言歎氣,說道:“先生是在歎息沒有將那人殺了嗎?”

易言看著重新恢複平靜的夜色,說道:“我不是歎息沒有殺得了那個人,而是歎息因為我沒有預先察知有敵人靠近,而讓你們受到了偷襲,以至於又死了這麽多人。”

“先生,我們既然上了城頭,就已經在閻王爺那裏勾了名,隨時都要死的。”

易言看著這個比自己小四五歲的少年,心中不禁想到自己在他這樣的年紀時也差不多正是處於人生的岔路口。

旁邊突然有一個開口說道:“先生會為我們著想,對我們來說就已經是福氣了。”

易言回頭,是一個老漢,看上去都有五十來歲臉上滿是皺紋了,但是他的身上卻一點傷也沒有。

他手上的木槍杆子光滑無比,顯然是有了許多年頭。這是一個習武之人,並且是一個江湖經驗豐富的習武之人,他名叫劉信,易言記得他的名字。

易言看他身凝結的煞氣竟是一點也不比時刻衝在最前的李秀成少,他們兩人已經勉強達到了可以銘刻第二道符印的程度了。這顯然是因為今天他們殺了兩個清兵,那兩個清兵是已經銘刻了三道符印了的。

第三道符印才是關鍵,身處於銘刻了第三道符印煞兵中的那位清軍中的修士,竟是能夠在他們三個人的圍攻之下全身而退。

柳容霏與那位相貌陰冷的修士也回來了,他們此行可以說是並沒有什麽收獲,因為他們死了不少人,但若是換個角度來看,他們又是有著不小收獲的,因為他們的煞兵中有幾位煞氣凝重,是已經到達了可以凝刻第三道符印的了,死幾個人對於他們來說沒什麽。

銘刻了第三道符印的煞兵在修行人心中的地位已經不同了,因為他們已經可以出神通了。比如之前那偷襲的清軍煞兵,他們竟是可以隱遁於隱影之中。

當天晚上易言並沒有再遇到有人偷襲的事,左右兩邊的兩位修士也並沒有再離開城。三個經過了一番的大戰之後,關係明顯的親近了不少。

他也知道了那個陰冷的修士叫就叫陰啟東,至於是出自何門何派他則並沒有說,手中那黑木杖與木杖上的鈴鐺都是法寶,應是與他的法術正好相合的法寶。易言與他現在的關係雖然親近了不少,但是還沒有到達那種可以問別人法寶會什麽法術的境地。

而柳容霏她看上去麵貌醜怪,說起話來嬌嬈造作,除了說自己來自於川西之外,其他的東西也一概不說。

易言對於他們的來曆與本事知道的極少,但是他們對於易言的了解卻頗多。他們都知道易言的來曆,在之前,易言被楊秀清逼問過一次之後,他的真實身份來曆已經慢慢的傳開了,隻有普通人才會喊他為七宿先生。

不過對於煞兵方麵他們倒並沒有隱瞞,反而非常深入的探討著。

陰啟東認為,煞兵的作用是輔助,決定戰鬥的終究是修行人。而柳容霏則認為如果這些煞兵身上銘刻的符印足夠多的話,也相當於一個修行人了,又因為他們的數量多,戰鬥時形成的那種獨特煞氣,陷入其中的修行人隻怕將很難脫身了。

陰啟東則認為這些煞兵不通修行,一定有一個承受的極陷的,不可能無限的成長,很難成長到十數位煞兵或數十位煞兵結陣將修士困殺死的程度。

最後他們問易言,易言覺得陰啟東說的有道理,而柳容霏說的也不是沒有那種可能。

他心中也在想著煞兵對於修行人作用與定位,很顯然,現在所有的修行人都是要借太平天國反滿清的這股浪潮而提升自身的修為。

雖然他們在這軍煞凝聚之處法術難施,但是如果離開了這個地方的話,那麽一切就又恢複了正常。

而煉煞兵的目的是為了讓自己能夠在軍中施展法術,那麽煞兵自身銘刻的符印必定要跟自己的法術相通,這是在自己的周身凝聚法意,既然軍中兵煞將天地間的法意衝散,讓法術難以形成,那麽就煉一群身上附著某種法意的兵士,那麽法術就可以施展了。

這是許多人最初的想法,所以煞兵出現了,然而到了現在,易言卻覺得煞兵將會有著更多的作用,其他人也這麽認為。

這一天晚上過去了,易言他們並沒有守一晚,在半夜的時候就有人來換了班。

在第二天的時候,易言為李秀成與劉信銘刻了第二道符印。

在易言的住處,李秀成脫去了上衣,易言的持劍立於他的身上,在李秀成的背上有著一塊圓形的圖案,這是凝煞符。

“先生,這第二道符印銘刻是不是會死人啊?”李秀成問道。

“你為什麽這樣問?”

“我聽說,有不少人是在銘刻了第二道符印後不久就死了,死的都很奇怪。”

“嗬嗬,你放心,不會有事的。”

易言知道那是因為那些煞兵承受不起符印,所以他們被銘刻上後就死了。

易言長劍出鞘,劍尖上金當如焰,在李秀成的背上快速的劃動著,鮮血混合著金色神力快速的凝出一道符印,這是寧神符,依然不是什麽法術符印,但是在易言看來是不可缺少的基礎符,凝煞符能夠讓他們的身上凝聚煞氣,但是他們的心神卻會因此而不得安寧。

不過也有好多修士根本就不需要他們安寧,隻需要煞兵們身上湧生瘋狂或殺戮。

這一道寧神符對於李秀成來說倒不見有什麽顯著的效果,但是對於劉信來說,卻有著深切的感受,他雖然有著純熟的槍術技藝,有著豐富的生存經驗,但是他的精神因年紀的原因難免衰弱,這寧神符將他的心靈中的那種疲憊驅散。

就這樣,易言帶著這一百多人在城頭不斷的戰鬥著,有時是晚上守城,有時是白天與攻城的清軍廝殺,偶爾還會潛到城外的與陰啟東和柳容霏他們配合一下,偷襲著清軍中的修士。

最終他的煞兵在餘下了八十五人後,都銘刻了第二道寧神符。其中李秀成與劉信等數人達到了可以銘刻第三道符印的程度。

銘刻了第三道符印後,煞兵的能力將會有一個翻天覆地的變化。

第204章 突圍

易言對於自己要銘刻的第三道符印心中早有思量,他本身會的法術其實並不多,其中最主要幾個法術是皇上帝的神意和太陽精火,攝魂魔眼隻是半法寶半神通類的東西,雖然他祭煉的速度已經在不斷的加快,但是此時仍然不過是祭煉一半未到。

在易言看來,前期各修士的實力都受到了壓製,到了後期,實力將會有一個很大的提升,不是法術方麵的提升,而是隨著太平軍的順利,隨著煞兵的提升,各修行人本身修為真正的提升,雖說現在仍然還在初期,大多修行人都連本身的實力一半都無法展現,但是對於後期的那種可能出現的情況卻能夠想象得到。

易言要在李秀成的身上銘刻的第三道符印是關於太陽精火的。凝煞符是讓各個兵士從普通人轉化為煞兵,讓他們的肉身變的不再普通,而寧神符是讓他們的心神能夠得到提升和安寧,那麽有了這兩個基礎之後,易言才敢在他們的身上刻上關於太陽精火的符印,太陽精火太過霸道,即使是有了寧神與凝煞兩道符印在身的人,他也擔心他們會受不起。

“我將為你們銘刻上的符印名叫‘攝陽化精符’,攝取太陽精華入體提升你們的實力,但太陽精華霸道無比,我也無法絕對的保證你們能夠在銘刻上符印之後能夠承受得起。”易言說道。

這裏適合銘刻第二道符印的總共五人,五人中除了李秀成、劉信,還有一個少年人名鍾情,這個少年能夠活下來,並成長到這個樣子可謂是占了不少運氣在內。但是他既然成長到了這一步了,說明他本身也是機靈過人,他手中使用的武器也是長槍,跟隨著劉信學槍技,可以說是劉信的半個徒弟。

另兩個都是近四十來歲的中年人,其中一個身形矮而壯實,名叫盧矮虎,這是混名,不是正名,但是大家都是叫他盧矮虎,正名沒有人知道,曾是殺豬人,手中兵器是一把殺豬刀和一把剔骨刀。

還有一個則是一個高高瘦瘦的人,有著一縷焦黃的須,他曾是一位獵人,名焦瞎子,使得一手好弓,但是卻不知為何瞎了一隻眼,在之前一直病怏怏的,直到被易言銘刻了寧神符後才慢慢的好起來,最終成長到現在可以銘刻第三道符印了。

這時劉信說道:“在別人那裏,都是第二道符的時候就直接銘刻能顯法的符印,先生卻到第三道才給我們銘刻,這已經是憐惜我們,我們感激還來不及呢。”

“我們來參軍就是為了能夠殺清軍,能夠建立一個天下太平的天國,死有什麽好怕的。”這是李秀成說的話,他對於洪秀全的那檄文中的話可是記得滾瓜爛熟。

易言再將目光看向那鍾情與盧矮虎、焦瞎子,鍾情則是嘀咕一聲說道:“怕也不怕不過來,別人都那麽厲害了,我們再不變厲害一些,他們站在那裏讓我們殺都殺不死。”

盧矮虎用手摸了摸腰間的殺豬刀,說道:“參加太平軍就已經是殺頭的罪了,哪管得了那麽多。”

焦瞎子卻說道:“是先生救了我的命,先生要我做什麽都行。”

他之前的病已經纏了他許多年,他以為自己就要死了,在沒有到易言這裏來時,他隻覺得自己四肢無力,眼也已經開始模糊,那隻瞎了眼睛已經開始發痛,他認為裏麵已經開始爛了,最後是易言在他身上銘刻了凝煞符後才開始止住了病勢的,他身上才慢慢的恢複力氣。

易言看著他們,心中微微的歎一聲,他知道,其實這些人都是因為生活所迫才走上這條路的,他們都曾有著一個雖不富裕,但是卻能夠讓他依戀和棲息的家。他們的心靈,早就渡過數次的劫了,他們早已經是人間道中的修士。

“其實,你們也不用那麽擔心,隻要堅信自己一定能夠承受得起,那麽你們就絕不會有事,敢於承受並不算什麽,有許多在無奈之時都敢於承受,但是他們的內心中已經放棄了自己,敢於承受的同時要堅信自己能活下來,這才是堅韌,隻有堅韌的意誌才能讓我們成長,大家相信我,我就能夠帶著你們從這茫茫眾生之中脫穎而出。”易言激昂地說道。

五人之中唯有李秀成臉現激動之後,而鍾情的臉上有著些許的茫然。另外三個他們個個都是四十多歲的人,在他們的麵前,易言不過是他們孩子那麽大的人,他們的心都被歲月磨的生起了老繭,變的有些麻木了。

易言也並不在意,他們三人雖然臉上沒有什麽特別的情緒顯露,但是心裏卻會記下來,易言的話會像細雨一樣的往他們心中滲透。

而後便是一個個為他們銘刻第三道‘攝陽化精符’。

第二天,易言被洪秀全召去,來到議事大廳時,已經有不少人在那裏。

洪秀全高坐主位上,兩邊分別的坐著楊秀清、馮雲山、蕭朝貴、韋昌輝、石達開、還有一些丞相、檢點、將軍,林林總總,加起來有著不下四五十位。其中修行人也有不少了,比起那次封王來說,這次能有這麽多的修行人到來可以說是一個大的進步,之前在太平軍中的修行人都是沒有資格進入這裏來議事,洪秀全、楊秀清他們牢牢的將修行人排斥在外麵,隻讓他們擔任軍中小軍官,衝鋒陷陣。

而現在則是有不少修士官位提升,可以進入這裏了,這也是洪秀全無法控製的事,他們需要打贏這場仗,不得不去靠修行人。

修行人受製於洪秀全、楊秀清他們也是不得已的,因為這個太平天國的源泉是在他們的身上。修行人想要在太平天國之中任職練煞兵,沒有他們的認可是不行的,得了他們敕封,修行人在軍中修行則會更加的自然,至於官職的大小倒是無所謂。

易言來到之裏之後,站在末位的位置,並不是安排他站在那裏,而是前麵有人,他又怎麽會擠進去呢,後麵來的一些修士自然是也站在他的身後,隻有這太平天國之中的高官才會到前麵去。

易言在聽了一陣子之後,並沒有聽到什麽特別的東西,沒有什麽戰略決策,在易言心中,如果有什麽重要的戰略決策的話,他們不會讓修行人知道的。因為他們不信任修行人。

最終,洪秀全將易言叫了過去,問他能不能看出什麽來,比如現在困於永安城中,太平天國的命數如何。

不光是洪秀全他們想知道易言能夠看出什麽來,修行人也想知道,易言隻說天機已亂,什麽也看不到。

事實上易言確實看不清太平天國的前路,但是也不是什麽也看不到,自他成為司馬以來,他也算是太平天國中的一員,他看到的是一頭幼小的龍被困在那裏。

攻城依舊在繼續,隻是並沒有那麽慘烈了,慢慢的,甚至沒有大規模的攻城。

而易言也發現分發下來的糧食在減少,他知道,突圍的時候要到了,清軍顯然是打算困死永安城中的人。再不突圍的話這麽多的太平軍就要餓死了,雖然煞兵都變得強大了,但是仍然不可避免的還要吃飯才能活下去。

易言也接到了命令,晚上三更之時突圍。

易言這一支軍稱為之後軍,由馮雲山掌管,一層層下來有著一些監軍、將軍之類的。在易言看來,因為有太多修行人在其中的原因,整個太平天國的軍隊都顯得有些鬆散。

這麽久以來,易言也認識了不少修士,但是修士之間情義是極為淡薄的,在將要到來的突圍混戰之中,易言所能夠靠的就隻有他自己了。

這一次的突圍能有多少修行人將會隕落,誰也說不清楚。

這是修行人的舞台,而這個舞台是不斷的擴大還是就此沉寂,就要看這一次的突圍了。據易言所知,在太平軍這邊的修士大多屬於散修或者魔道中人,其中還有妖有怪混入其中,而清軍那邊的修士大多是有門有派的,如果說太平軍勝了,他們的門派或許都將被波及,甚至可能覆滅。

夜晚,四方城門邊。

易言帶著他的那八十五人在三千左右的隊伍之中,這些人除了易言這一隊煞兵之外,這三千左右的人中由一位將軍帶領著。包括易言在內有三位修士,那兩位修士身邊的煞兵有大概各有二百餘人,其中大多是銘刻了二道符印的,銘刻三道符印的在二三十人左右。比起易言來要多上許多了。

易言並不覺得氣餒,他是比這些人晚了不少時間才開始練煞兵的。

易言站在軍中,感受著這軍中漫騰而起的那種破釜沉舟之勢,他知道,如果這一次的突圍成攻,並能夠取得一個勝利來的話,那麽必定有不少修士能夠得到極大的好處。

太平軍的每一次的起伏都將給修士帶來一個極大的好處,無論是衰敗之時絕亡之氣還是勝利之時那種激動,都將給修行人帶來好處,借助於太平軍的氣機變化而突破他們自身的修為,這是許多修行人的目的。

修行之道無數,易言看到那緩緩打開的城門,心中想著卻是自己能否在這一次的突圍之中活下來,能夠帶著一支煞兵軍隊殺回家鄉,殺上人間天庭的神殿為母親、弟弟報仇。

第205章 為了天國,殺

永安城門大開,城門之內殺氣滾滾而起,但是一片肅殺沉寂,月光照在城門口,讓城外的世界變的幽深而詭異。

這是一座孤城,城中有著一個困守孤城的神國。

“為了天國,殺。”

一聲低沉的喝聲在全城響起,在所有人的心中響起,這聲音就像是號角。這是洪秀全的聲音,這聲音低沉,如一頭受傷的野獸在垂死之時最後的掙紮吼聲。那一句話之中充滿了不甘與拚殺、瘋狂,但卻並沒有絕望。

直到此時,易言才知道,把這太平天國真正當做心與肝的是洪秀全。最後那一聲的‘殺’字,將滿城數萬太平軍的心喚醒,將滿城太平軍心中不甘、怨憤、瘋狂都點燃,化做滾滾殺意。

一直以來,洪秀全在易言的心中都有些若有若無,他就是一座泥塑的像,隻是會說話而已,但是很多事情都不能決定。內政不如馮雲山,軍事不如楊秀清。他就像頑石,像是混沌,像泥像。直到今天易言才猛然醒悟,他為什麽會是天王,因為他堅韌,隻有堅忍不拔的人才能夠在這個時候仍然不放棄。

永安城被圍困這麽久,許多修士都已經認為太平天國終將滅亡,而且就要滅亡在這個永安城內。

然而易言每一次見到洪秀全時,他眼中的鬥誌永遠存在,他不動如山。

“為了天國,殺。”

滿城震動,煞氣滾滾而起,直衝雲霄。

易言情不自禁的也跟著吼了出來,吼出之時才發現自己這一刻竟是沒能守住心神,他曾聽說過,千軍一吼,仙神墜落,一直以來無法想象,這一刻他有些信了。

聲音未落,千軍已動,朝著城外湧去,那無邊的煞氣就如滾滾大河決堤而下,易言身處其中感覺自己是無比的渺,這不是肉身力量上的渺小,而是來自於心靈。

易言覺得自己成了這滾滾而前的煞潮之中的一朵小浪花,身邊的人身上湧生的那種強大的力量讓他心驚,他的元神驀然翻湧而出,從中感受著那種噴發而出的搏命殺意。

將元神融入那噴發而起的殺意之中,隻覺得元神如刀割,卻又有一種強大力量灌注到元神之中。

易言觀身前身後的人,他們一個個臉上都蔓延著那種舍命一搏的狂熱,即使是已經四十多歲的盧矮虎、焦瞎子、劉信他們的臉上都有著那種瘋狂之意。

“砰……”

這是炮擊。

就在易言的前方爆炸開來。

這聲音並不大,在這滾滾如潮的煞氣之,聲音就如爆竹一樣的被壓製到了最低。易言仍然記得曾經追殺林則徐的三大護衛之一肯爾、羅斯的那西洋人,那個人手中的槍射出時,天地間刹那之間出現塗白,所過之處,天地法意盡失。

而這個炮是在這個天地之中做出來的,他與異域他國的炮完全不同,易言聽說,被異域他國的艦船上的大炮轟擊過的天地,沒有一個月的時間根本就無法恢複。那些艦船上的炮擊能夠讓天地受傷。

突然,遠處火光一閃,易言已經看到那是一尊炮朝自己這裏擊來了,那方向不偏不倚的正對著易言與他的煞兵,能夠知道這火炮將落之地的就隻是這三千兵士之中的另兩個修行人。

他們當然不會來為易言阻擋,這個時候就是顯手段之時,修行人的法術從來不是一成不變的,初入軍營之中自身的法術無法施展,然而過了這麽久了,如果還沒有什麽適應軍營的法術出現,那就是自身的問題了。

易言的名頭合著的‘七宿’名聲,讓他在這太平軍中是一個名人,大多修士都認識他,但是他對於其他的修士都不甚了解,在殺戮充溢之地,天機混亂,他們一個個都知道易言有觀天地命數的本身,一個個都在易言的麵前隱藏著自身,所以易言對每一個和自己說過話的人都不甚了解。

但是他心中明白,隻要自己受了傷或陷入險地,有修士在身邊的話,他們絕對不會介意坑自己一回,然後將自己身上的攝魂魔眼奪走。他見過不少修士吞噬其他修士身上的煞靈和法術。更何況他身上的攝魂魔眼在天地間都算得上是難得一見的異寶。

在那兩位修士的眼中,易言所在的那一塊虛空中一隻巨龜驀然出現,盤踞於那八十五人的上空,仰天咆哮,張開巨嘴,那遠處的炮彈火光被巨龜瞬間吞入嘴裏,無聲無息。

巨龜消失,那炮彈竟像是從來沒有落下來過。

兩個修士心中微微的驚訝,易言顯露出來的這一手法術他們看出了是元神融入無邊的煞氣之中,應用煞氣來消融那炮彈,這手段看上去很簡單,但是越是看上去簡單的手段才越顯高明。

如此的舉重若輕,他們自認自己做起來都很吃力。

李秀成他們還不知道,剛才有一發炮彈已經被易言化解了。

這三千人並不是主力,大多是老弱,其中真正的壯年則是另兩位修士的煞兵。總共不過四百餘人,易言的這八十五人當然也可以算得上是主力,但是比起另外兩個修士的煞兵來,銘刻了第三道符印的人數還少了許多。

“砰……”

前方再次的出現火光,依然是對著易言所在的這一支軍隊擊來,不過落點並不是易言這裏。

隻見了前麵的那兩個修士中的一個突然深吸一口氣,他整個便在那無邊的煞氣之中快速的漲大,漲大如巨樹一般,一身的玄黃法袍衣袖變得寬大無比,朝虛無之中一招一展,那個炮彈便已經被他收攝入了袖中,最終了無聲息。

整個永安城中的太平軍主力大概一萬多人,而加上老弱則是有著三到四萬人。易言他們這三千多人的軍中能夠落下兩發炮彈是再正常不過的了。

“殺。”

前方又傳來一聲喊殺聲……

憑易言的洞察之眼都無法看清楚,隻見前方煞霧滾滾而起,在前方的太平軍已經與清軍戰在了一起。

清軍的修行人在這裏會布下了什麽陣法,易言不知道,他隻知道絕對不能夠脫離大部隊,要不然的話會瞬間被絞殺成塵埃。

不一會兒,他的這三千餘人也撞入了進去。撞進了他在永安城中一直不能看透的那一圈將永安圍住的煞氣之中。

易言並沒有在最前方衝,而是在八十五人的中間,在他這八十五人的前方則那個五個已經銘刻了第三道符印的人。

李秀成手中一柄長柄大關刀,刀身同樣被易言銘刻上了符印,不光是他的武器上銘刻了符印,另外四人的武器也都銘刻了。

此時他們的手掌握住武器的地方隱隱有一團紅光出現,易言心中最清楚,這還是因為他們被銘刻上了‘攝陽化精符’的時日過短,時間久了,他們一舉一動都將牽引出太陽精火,隻要他們自身能夠適應得了太陽精火,他們將會出現不下於任何煞兵神通。

“叮叮……鐺鐺……”

他們這一支軍隊也衝撞上了清兵。

還沒等易言看清前麵攔頭截擊的清軍中的修士是什麽來路,有什麽神通,滾滾的煞氣之中又有一支人馬攔腰衝撞而來。

這一支人馬並不多,百餘人的樣子。但是這卻是一支煞兵,煞兵整體也是銘刻了兩道符印。

那些煞兵所過之處,塵土飛揚,他們的每一步看上去都已經踩到了地,卻又會向前滑一段距離,隱隱間,大地在他們這些煞兵的腳下變的扭曲不實起來。

絕大多數修士練煞兵,在銘刻第二道符印時就銘刻著類似於‘攝陽化精符’這種能夠讓煞兵出現神通的符印,他們這樣做的好處就在於能夠更快提升煞兵的實力,缺點則是煞兵很可能承受不起。而易言這樣做則是能夠讓煞兵成長的更穩健一些,至於在前期會不會就一定要弱上很多,卻也未必。

畢竟第二道符印不過是讓煞兵初生神通而已,而寧神符則讓煞兵對於一些攻擊心神方麵的法術有了抵抗力。

易言隻一看那一隊煞兵的出現便知此人是有準備的衝自己而來。

“小賊,本將軍等你多時了,你殺我好友,我今天要取你項上人頭去祭奠祖德的在天之靈。”

那一隊煞兵的最前頭有一個身穿重甲的大漢,手中一柄土黃色的重槍,腳下踏過之處,仿佛整個地麵都給他趟翻出兩道溝來,就如農田裏被犁翻了。

為尋仇而來,必定糾纏不放。易言這八十五人在這一支三千人中的軍中不能停下來,他並不管,隻管讓自己的煞兵朝前衝,而其他的那些普通人則成了清軍的擋路石,隻那個清將持槍衝撞,他麵前的人如是犁田時翻動的泥朝兩邊躺開。

前方同樣的有修士攔阻,那兩個修士已經與他們戰在了一起。

易言心中清楚,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突圍,離開這裏,一旦陷入了纏鬥之中那便隻有死了。

所以易言傳音讓李秀成他們繞開前麵的戰鬥,不要停的朝前而去。李秀成隻是微微一遲疑便照易言的話做,他盡管被洪秀全的那一句話調動了心中的瘋狂殺意,但是有寧神符在身,並沒有迷失,他心中依然記得易言的交待:一切隻是為了突圍,絕對不能陷入纏鬥。

煞霧滾滾,哀號、慘叫,在煞霧之中湧生,然而隻幾步之間那些聲音便又消失,就像是被浪花給吞沒了,聽不見了。

易言朝後一轉,身形一晃,已經到了八十五人的最後一步,他麵對著那位為趙祖德複仇而來的將士,他腳下不斷的倒退著,卻一直身處於那八十五人隊伍中的最後麵,沒有落下半分。

“賊子,受死。”

那清軍將士腳下黃光一閃,他的整個已經化著一道黃光朝易言猛刺而去。

這一刹那,這個清軍將士脫離了他自己的煞兵。

第206章 逆襲

這個清軍也是滿人,正八旗出身。滿族佟佳氏人,遼東巨族,名佟佳懷,雖非佟佳氏的謫係子弟,與趙祖德身份及教養方麵相差也巨大。他之所以會與趙祖德成為好朋友,是因為他初來軍中之時一直心思不屬,屢屢犯錯,那個時候他跟趙祖德是在同一個營中,吃住皆在一起,是趙祖德開導了他。最終兩人成了好朋友。

佟佳懷雖非譜係子弟,但是他八旗子弟的身份加上佟佳氏的出身,還是讓他升遷的很快,現在已經是一個將軍,雖然是偏遠地區的雜號,但對於普通人來說,那也是一個難以跨躍的溝坎。

而他家傳的修行之法改成了食煞之法之後,他一直在軍中修行這麽多年,竟是比以前那些一直不能決斷是否要改變修行之法的謫係子弟修為更高了。他的名字在佟佳氏的族長那裏都已經掛上了名號,外人也知道佟佳氏有一位在廣西當上了將軍的子弟,在大家知道有這麽一位人之後,那麽便表示佟佳氏對於佟佳懷的認可,也可說是在以佟佳氏的名聲對他進行著庇護,任何針對他的人就等於是針對佟佳氏。

然而易言卻哪裏管得了這麽多,即使是他知道這個佟佳懷的來曆,他這時也不會放過他。

當佟佳氏脫離他的煞兵,憑類似於遁地的方式朝他刺殺而來之時,他心中立即決定要將此人斬殺於此的想法。

一道凶悍而沉重氣息朝易言衝刺而來,其中更有著來自於滿清天地的帝王意誌,鋪天蓋地,霸道無比,他仿佛看到一頭凶惡的五爪金龍朝自己撲來。

佟佳懷是正八旗子弟,祖上有著從龍之功,他上血脈之中蘊含著滿清天地的意誌更是格外的鮮明。

羅宵派的靈力之中有著祖師的意誌在,這易言知道,還知道有許多大派的靈力之中有都著祖師的意誌,那能夠讓派內弟子修行有著許多好處,所以許多門派在決定放棄靈力的時候會那麽的難以決斷,因為一旦放棄了靈力改為食煞的後,祖師的意誌便消失,靈力之中蘊含的許多法術也將不複存在,所以許多人認為改納靈為食煞是門派的覆滅。

易言的身上也有著裏一種意誌存在,在永安城中洪秀全自封天王時,易言看到永安城裏一頭血色的幼龍應運而生。易言受洪秀全的敕封為司馬,身邊的這些煞兵都是太平天國的人,血色幼龍是應整個太平天國中這些人的心而生。

“轉。”

易言大喝一聲,手中的劍出鞘,一劍刺出,劍上一片金光閃耀,這是皇上帝的神意,也是太平天國中數萬人的意誌,一劍與那一槍相觸的一刹那,似有龍吟嘯起。

佟佳懷那遁入土黃光華之中的身形立即現了出來,他站在那裏刹那之間如中了定身法一樣的被定住了。

他是被易言那一劍之中蘊含著的意誌攻擊到了,但是易言同樣的站立不動,他的耳中、盡中滿滿的全是龍吟聲。

他頭痛欲裂,心中突然湧上了一種恐懼,他沒有料到在離開永安城之後,太平天國形成的幼龍意誌無法將他護住。

同時之間,那些原本都在朝前快速突進的八十五位煞兵一個止住進勢,一個個的轉身,朝著佟佳懷裹卷而來。

一刹那仿似萬年之久,易言醒了,他的洞察之眼看到了佟佳懷就在自己麵前,幾乎同時,佟佳懷也從那無邊刺痛之中醒來,然而他看到一雙幽綠的眼睛,隨之陷入了一個不斷深陷的世界。

在佟佳懷帶來的那些煞兵心中,這短短的三十餘步就像是數裏路那麽的漫長,他們眼睜睜的看著佟佳懷突然遁出欲要擊殺易言,以往這個時候,對方在佟佳氏的那一槍之下都會呆滯住,然後他們席卷而上,大多數人都承受不住,隻有少部分能夠逃脫。

然而現在他們發現這種事情竟然發生在了自己的將軍身上,心中一個個大急,就算是他們的速度再快,也是需要時間的。當他們聽到佟佳懷的大吼一聲後瞬間消失時,一個個心都沉了下去。

然而他們並沒有退,而是狠狠的與前方的逆賊撞在一起,他們隻覺得自己被一隻洪荒巨龜吞入了嘴裏,意識快速的模糊,他們手中刀斬了出去,卻無法確定自己的刀是否劈中了人,他們像是身處水中,被暗流卷著,身不由己,全身輕飄飄。

後麵的人看到前麵的人衝過去一個便倒下一個,他們隻看到一隻巨龜不斷的吞噬著,他們在這巨龜麵前毫無還手之力。

隻一轉眼之間,他們這二百餘人便被絞殺的幹幹淨淨。

戰場上就是這樣,修士一步走錯便可能被絞殺。

前後用時極短,那邊的兩個修士還沒有打完,易言這次並沒有想要棄他們而走,而是帶著人朝其一個處纏鬥處衝了過去。

就剛剛殺了佟佳懷與他的那二百餘煞兵,易言的人不過才死了十三個,餘七十二個,每一個人身上都煞氣濃鬱,竟是大多都能夠再次有銘刻第三道符印,其中有焦瞎子差不多竟是能夠銘刻第四道符印了,最後射殺佟佳懷的那一箭是他射的。

前方纏鬥在一起四個人中,其中滿清的兩個發現易言竟是閃電般殺了佟佳懷,不禁一個個心生退意。

在之前,他們心中想的即使是易言逃了,然後不斷逼近來的佟佳懷也會讓自己對手心神不定,這樣他就有機會破殺他們的陣式。

然而現在佟佳懷死了,死的這麽的不可思議。

所以現在易言逼近之時,他們便想要退了。隻是在這個時候,又豈是那麽容易脫身的。

“殺。”

易言帶著七十三人如一把尖刀一樣的衝了進去。

突然,那個清軍修士突然自懷裏掏出一個卷軸,朝虛之中一拋,將自己他自己與煞兵裹在其中,卷軸在虛空之中一閃,消失不見了。

脫離糾纏戰鬥的方式,許多修士都有,並將之視之為最重要的法術之一。

第207章 因果

煞霧滾滾,沒有人能夠將這因戰爭而升騰起的煞氣看透。

曾經在靈氣遍布的世界中,法術神通隨意施展,即使是看透陰陽也不算難事,而現在煞氣彌漫在整個天地間,逼得許多小門派和散修不得不改變著修行之法,由納靈改為食煞。

法術因為天地規則的扭曲與改變,大多法術也不再能用,即使是能用也是威力大減。這使得許多提早改變修行之法的散修在經過了這麽久之後,反而要比那些大門大派死守著祖師靈力不願意改變的修士要強大了許多。

而修行法門也在改變著,若是不看這破法之風在天地邊界的侵蝕,不看這個世界上那麽多的異域國度中的各種修行人在破法之風中哀號的話,那麽此時這個天地對於許多修士來說就是一個崛起的最佳時機。

那位清軍中的修士看到那一位逃走了,臉色刹那之間變得極為難看,顯然,他無法帶著他的煞兵離開,在麵對著即將到來的圍殺,他突然大喊道。

“易言,你還記得昔日藏兵道中為你釋道解疑的如意天師嗎?”

那位眼看就要陷入包圍之中的年輕修士大聲的喊道。

這話一出,不光是易言愣了一愣,另兩位朝他圍殺而去的太平軍中修士也愣了一下,朝著易言的方向看了一眼,然而隻是看了一眼,其中一個修士便大口一張,一聲低沉如悶雷般的巨吼出現,他的頭顱隨著他的大嘴張開,嘴裏湧生白光,白光若無數的微塵,白光之中一隻巨大的白鯊魚衝出,尾一擺,虛空生浪,朝四麵湧開。

那位修士在挾浪而下白鯊魚下,麵容瞬間模糊起來,他嘴角開合,似在說話,易言也聽不見,耳中隻有滔滔的浪花聲。

觀命神通應心而動,那化為巨型白鯊魚的修士的來曆立即印入了易言的心中,這是一位來自於海洋的修士,確切的說是一位妖,白鯊妖,名字就叫白君。

浪花之下的那位喊出易言名字的修士一揮手,一道靈光衝出,靈光化為一頭巨虎,與那白鯊戰在一起,一轉眼之間。這裏便已經煞氣激**,直衝天空,一虎一鯊化為兩團光華糾纏在一起。

一時之間僵持不下,然而他隻有一人,太平軍這邊還有易言跟另一位修士都還沒有動手,他無法帶著自己的煞兵逃離,所以他選擇了一人獨自的逃走。隻見一轉身,朝天空之中一縱,整個人在虛空之中迅速的拉升變長,兩手在身前一劃,焰光閃動,化為一雙龍爪,身上衣服變成鱗甲,整個化為一頭龍朝天空衝去。

並非是那種擁有了肉身的真龍,而是虛幻不實的龍影,這龍影朝天空直衝,然而卻有另一位修士在他化為龍影欲逃走之時,大吸一口煞氣,整個人刹那之間就如充了氣一樣快速的漲大,大如一棵參天大樹,正是龍影騰空欲逃之時,他大袖一揮,那衣袖便是遮天蔽日般的呼嘯招搖開來。

“乾坤。”

虛空之中傳來一聲冰冷的咒音,衣袖的袖口處刹那之間變得幽深黑暗,仿佛通往著另一個世界,龍影在這袖口的籠罩之下竟是迅速的縮小,它努力擺動身形,在虛空之中掙紮鑽動,卻仍然不斷的朝袖口滑去,並不斷的縮小,最終化為一條寸許長的小蛇模樣被收了進去。

那邊的巨虎也在這一刻化為一枚虎頭印,被白鯊吞入了嘴裏。在那位修士使出那件虎印法寶之時,易言就確定那是龍虎山弟子。

易言並沒有動,名白君的白鯊妖與另一位修士並沒有看易言,帶著煞兵轉身就走。他們並沒有因為那個龍虎山弟子的話而有半點收手或退讓,可見他們並沒有把那龍虎山弟子的話放在心上,或者說是認定易言不會怎麽樣,又或是在他們看來易言不能把他們怎麽樣,所以毫不顧忌。

易言看著他們帶著煞兵在煞霧之中迅速的消失,緩緩的將手張開,掌心一點靈光化一個人,正是那位龍虎山弟子,是一個看上去二十不到的修士,但是他瞳孔中的年輪卻可以清楚的說明他至少已經四十多歲了。

隻是看上去修為卻要比張采薇差不少的樣子,兩年前易言問過張采薇渡了幾劫,她是說已經渡過了五劫,但是她的實力比起別的門派差不多的修士來卻要高上許多,那個蜀山弟子齊城,與她相差也不過一劫,卻連一個照麵也過不了,不光是他,其他的如麗江的那位人間道中的儒門修士和茅山的那位,同樣幹淨利落的敗了。

也不知道現在張采薇的修為如何了,易言的心中閃過那位總是問著別人想不想見識‘龍虎如意’威力的少女天師。

掌心靈光中的那位龍虎山弟子說道:“貧道龍虎山弟子胡元,還望道友能夠救貧道一命,龍虎山必定重謝道友。”

這聲音急而短促,話落之時便散了。這是那位名叫胡元的龍虎山弟子在被收入袖中最後時刻傳出來的靈訊,那兩位修士並沒有發現,即使是易言也是在靈光在自己的麵前虛空中鑽出才發現的。

易言自己也會傳靈音的方式,但是他的傳音方式是個修行人都能夠看到,也極容易被人攔截,與龍虎山的這種傳訊一比,簡直是天壤之別。

“轟……”

天空之中突然出現了一道電光,緊接著便是雷鳴聲響起。

電光劃過這因戰爭而煞氣彌漫的天地,刹那之間將之耀得通透,電光之中似有一種天地法則蘊含,易言看到前後左右遠近各處皆有人在廝殺,有人在偷偷的潛行,有人在尋找著敵人,在易言不遠處正有一隊清兵,易言看到他們之時,他們也看到了易言。

電光一閃而逝,兩方幾乎是同時動了,那一隊清軍煞兵朝易言衝來,而易言則是朝著前方一個無人攔截的空隙處快速的穿插而去。

這一天注定是一個殺戮之夜,雨傾盆而下,雨水之中的水煞之氣漫騰,讓雨中大多數人的行動都變的遲緩起來。

然而,卻有人在水中如魚一般變的更加的靈動起來。

易言已經無法再去考慮其他的了,他隻得盡力的帶著自己的這七十多位煞兵朝外突去。有人能夠帶著自己的煞兵短時間內逃離某一個區域,但是卻無法將之長遠的帶離,一是沒有那個能力,二是煞兵也承受不起。

地上奔騰流淌的雨水慢慢變了顏色,初時隻是有淡紅,慢慢的,變成了深紅色,地上到處都是殘斷的肢體,滾動的頭顱。

易言一次次的衝殺,一次次奔逃與反擊。他身邊的人竟是越來越多,都是一些散亂的兵士,其中有別修士手下的煞兵在散亂之後跟著易言他們。

易言隻覺得這個包圍圈縱深太長了,他帶著人朝前突進那麽多,竟是依然沒有突出去,偶爾會與別的修士相遇,合兵一處朝前突進,但是用不了多久就又會被衝散,易言身邊的人聚了散,散了又聚,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殺了多少人,也不知道自己到底遇到過多少修士的攔截,他有幾次都認為自己要死在那裏,卻最終還是活了下來。

當他麵前陡然一空之時,他知道自己衝出來了。

而他的身跟著的竟是三百餘位煞兵,另有不少老弱婦孺,加起來總共五百餘人。而他自己的煞兵隻有五十七人了。

天空中太陽高懸正中,竟是已經在那煞霧之拚殺了這麽久,易言連雨在何時停了的都忘記了。

他並沒有停下來,抬頭看了看天色後,在虛空之中抓了一把風,然後合手於耳,他聆聽著風中信息,身後那麽多人,個個身上都帶著傷勢,其中有一些還是要被人攙扶著才行。易言隻心念動間便能夠將那三百餘煞兵的情況了解清楚,其中他自己練的煞兵雖然也個個都帶著傷,但是此時他們的身上煞氣之凝重都上了一個台階,而且他們也並不像別的煞兵那樣臉上疲憊之色那麽的重。

因為他們的身上有著易言為他們銘刻的寧神符,隻需要讓他們平平靜靜的行走一估時間,他們的‘神’便能夠恢複,一個人會疲憊,疲憊的當然不隻是肉身,‘神’也會衰弱困頓。

易言帶著他們朝一個方向而去,那是深山林中。

他從風中聽到前方主力部隊離開的方向,但是他並沒有跟上去。因為他覺得前方可能會有清軍,清軍沒道理會不放著他們輕易的離開。可反過來一想,洪秀全他們都在那主力之中,沒道理會不知道自己的行蹤會被清軍知道。

所以易言不管他們這一追一逃之中都有著什麽樣的計策在內,他決定暫遁於深山之中。

隻是這茫茫的大山之中,是否會有埋伏呢,是否會有等待自己躲進去的清軍在內呢。大山之中煞氣升騰,看不真切。

而遠處的洪秀全此時同樣的麵對著一個難題,在他的身後有著一支強大的清軍正追逐著他們,無論怎麽樣都無法擺脫。

“報,清軍已追至十裏之外。”

突然有人來報,洪秀全的眼皮不由自的跳動了一下,楊秀清臉上濺了鮮血,聽了這消息之後顯露幾分猙獰,沉聲說道:“兵疲不堪戰,敵強我弱,非計不能勝。”

“計將安出?”蕭朝貴問道。

“此計非是普通凡人之間的謀略,而是修士之法,此時唯有問那些修士有什麽法術能夠擺脫得了這身後的追兵。”

洪秀全突然開口道:“請他們來……”

他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絲的沙啞,楊清清看著洪秀全那沉如水的雙眸,心跳竟是不由得加快了一些,每每到關鍵之時,洪秀全便會表現出這種低沉來。

第208章 棄卒

“聽說長毛反了。”

“反了?”

“真的。”

“為什麽叫長毛賊?”

“他們都將頭發留起來了,不是長毛是什麽。留頭不發,留發不留頭,他們這是要往死裏磕啊。”

“什麽往死了裏磕,這是造反,長毛都把永安打下了,這是要改朝換代了。”

“就他們那一群長毛賊能改朝換代,他們祖宗的墳頭還沒有冒那個青煙。”

“你家裏有田有地,當然不希望他們造反成功了,我家裏的田地三年前都成了張發財家的了,搞火了我,我也去參加長毛軍去。”

有一個衣著鮮亮的青年走進了這個議論紛紛的天下第一樓,他耳中聽著門口一些小販在那裏講這些,便如風吹過手背一樣,帶不起他半點感觸。

青年手的搖著白紙扇,直接朝樓上而去。

一個清秀小廝在這吵哄哄的樓裏端茶送水,抹桌掃地。

這人正是吳樂樂,她帶著一天比一天病重的父親四處尋醫,可是本來就沒有盤纏,隻得一路采些藥賣,然後一路尋些事情做來賺取路資。憑她的本事,想要錢則的話是輕而易舉的,然而她的父親卻早早的告誡過她,不許她任法術去獲得人間富貴,人間錢財更不可取。所以她一直努力的自己賺錢。

她來到這長沙城已經近半個月了,打聽到了一個遠近聞名的大國手,據說此人祖上曾是宮廷中的禦醫,同時是醫道中修士。

可惜這個醫道修士有一個規矩,普通人求醫隻需要銀錢,甚至可以分文不取,可若是修士前來求醫,則是要以一樣法術或靈物、法寶,又或修行功法為診金,當吳樂樂來到那醫館之時,醫館中有大夫開始隻是詢問了一吳樂樂一些情況,然而當一位年輕人從吳樂樂身邊經過時,年輕人的臉上便出現驚疑,隨之便是大喜。

他簡單的問了吳樂樂的來意之後,便讓吳樂樂將她父親帶去醫館之中,當吳樂樂以為自己的父親有救了的時候,他發現事情並不如自己想象的那樣,這個自稱為醫館少館主的青年修士的目的是在自己。

他的目的是自己的鮮血。

吳樂樂知道這個之後,並沒有慌亂,而是問到底能不能治好自己的父親,她心中比誰都清楚自己的父親的病是來自於這個天地。

對方當天便給吳樂樂的父親吳天官服下了一劑藥,當天吳天官便醒了,可惜時間醒來的時間並不長。

那個年輕人就是現在這個進入這個天下第一樓中青年人,他在這長沙城也是一個名人,人稱小醫仙公子。他說要治好吳樂樂的父親不是一朝一夕能夠治好的。而每治一回,吳樂樂便要給他一些血。

小醫仙公子說要吳樂樂住在他家裏,吳樂樂自然是不肯。其實在她的心中,這個小醫仙公子未必能治好自己的父親,她懷疑他的目的不過是想要自己的鮮血而已。

至今,吳樂樂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麽,她隻知道是在樹下被撿到的,然後天生就會一些古怪的法術,並且許多法術隻要一點就通。她身上被割傷之後,能夠很快就複源,並且連疤痕都沒有。

然而,盡管她的身上有許多特異之處,但是依然會餓,需要吃飯才行。所以她在這座名叫天下第一樓的酒樓之中當了一個打雜的,隻要三餐管吃就行,這年頭想要找一個這樣的事做還真不容易,她是從十多位想要在樓中做事的人中脫穎而出的。

這座天下第一樓有一位長年占據著窗口座位的客人,但是他卻像是這座酒樓的主人。

“喲,什麽風把王公子吹來了,來來,這邊請。”

酒樓之中有酒保招呼道,那王公子正是修行人稱的小醫仙公子,他並沒有按酒保所指的方向桌子落座,而是直接上了樓,來到那個三樓的窗口位,在那個位看上去像是員外的老者麵前坐了下來。

“家父讓我代他向真人問好。”王公子說道。

那個坐在那裏靜靜的品著茶的員外抬著眼皮看了王公子一眼,又淡淡的喝了一口茶,然後說道:“她現在在我的地方做事,你的手不要伸的太長了。”

“嗬嗬,真人可真會說笑,這整個長沙城裏,誰不知道她是先到了我們懷仁醫館的。”王公子說道。

“我可沒有說笑,你也不要真人真人的叫,我不過是無門無派的孤魂野鬼,直接叫我的名字就行了,受不起真人兩個字。”

“真人您是知守觀的觀主,即使現在知守觀的靈力散去,但是隻要有真人在,我相信知守觀仍然有靈法匯集的那一天。”王公子恭維地說道。

然而這位昔日的知守觀觀主卻隻是淡淡的喝了一口茶,沒有說話。他那種淡淡然的表情,讓王公子心中泛生一絲陰沉,他繼續說道:“家父說,此女之血藥用價值極高,既入懷仁堂,那便沒有視而不見之理。”

“入我道場,萬物皆屬我。”知守觀觀主收回飄向遠方街道的目光,不緊不慢地說道,然而這話一出口,便有一種撲麵而來的霸道感。

王公子麵色為之一怔,歎道:“人稱落毛鳳凰不如雞,觀主是否還是觀主呢?”

他的意思之中有著數種不同的意思,其中有一種是諷刺,是說落毛鳳凰尚且不如雞,更何況你這個散了門派靈力的知守觀觀主。

至少在知守觀觀主聽來他就是諷刺,但是王公子的表情卻隻有感歎的樣子。

然後他站了起來,轉身離開下了樓,下樓後自然的朝吳樂樂應該會在地方看了一眼,卻並沒有看到吳樂樂。

他也並沒有在意,而是回朝懷仁堂而去。他之前聽說吳樂樂來到了這裏天下第一樓,就想著可能會出什麽不好的事,果然沒錯,這世上並不止是他們能夠看出吳樂樂不屬人類的體質,還有其他的人能夠看出。

他準備把這事告訴自己的父親,隻有他知道自己的父親對於吳樂樂多麽的看重,因為他父親即將煉的丹藥中缺了一味主藥,尋了十多年都沒有尋到,而這吳樂樂的血則是一個極佳的替代品。

當他回到懷仁堂時,卻被一個驚慌的下人告知吳天官消失了。他立即想到了那個在天下第一樓中突然不見了的吳樂樂。心中猛的緊,暗道:“還是小看了你,可你以為這樣就能夠逃得了嗎?”

王公子伸指一彈,指甲之中一點靈光飛逝而出,化為一隻蜜蜂,在空中一盤旋,便朝一個方向飛去,王公子並沒有急著跟上去,而是去找自己的父親,他擔心的還隻是有更多的人插手。

……

易言看著那密林,他對於兵法並不專精,曾以為法術可以決定一切,行軍打仗的兵法戰略於他根本就沒有用,然而現在這時看著這密林深穀,想著身後可能還有追兵,若是自己一個不慎,自己一個人或許能夠逃走,那麽他們則是沒有一個人能夠生還,他突然後悔以前沒有多看看什麽戰例兵書了。

當許多人的生命都交付到一人身上時,有些人會覺得自己高高在上了,會神采飛揚,而有些人則會覺得沉重,易言這一刻感到了沉重,盡管他對於生命死亡不再畏懼,但是當有許多生命可能在自己一念之間而遭逢大難的話,易言則有了一絲的畏懼。

他看著那五百餘雙注視自己的雙眼,看著那一雙雙眼中充滿了求生欲望的雙眼。他下了命令,讓所有無法再戰鬥的老弱及傷者先去前方的穀中休息,而他自己則是帶著那些還能戰的煞兵去另一邊探一探路,並去尋找一些食回來,讓大家不用擔心,且留下了一些受傷頗重的煞兵以安人心,在離開之時再三告誡大家一定要小心,不得大聲喧嘩,從中選出了一個領頭人,讓他約束大家。

易言看著那些慢慢進入山中的老弱,其中有女子,有老人,還有小孩,他們都是僥幸從那永安城中逃到這裏來的。他不由得想,如果自己的妹妹易安不是早已經被他偷偷的送去了廣州的一座洋人開辦的女子學校的話,此時自己或許也已經與她失散了。

現在煞氣彌漫天地間,修行人無法看透天地,別的修士也隱藏著自身,法術不能用時,那隻就隻能去用大腦分析別人的心理。

易言不確定這山中是否會有埋伏,所以他讓那些老弱先進去,而他自己則是朝著另一個方向而去,但是又並不遠離,同時又用法術隱藏著煞後的氣息。

若是身後還有追兵的話,山中又有埋伏的話,那麽易言肯定是就要帶著煞兵躲開。

易言從李秀成的臉上看到了一絲不忍,但是他最終卻並沒有說什麽。

突然,易言耳中聽到前方傳來一陣驚呼聲,隨之便是慘叫和喧囂。

他心中猛的一突,他知道穀中果然是有埋伏。同時他的雙眼通過穀中一位小孩的雙眼看到了一切。

那是一支四百餘人的煞兵,煞兵都是銘刻了二道符印的,個個身上的衣甲鮮亮,像是並沒有參加之前的那一場圍截戰鬥。

突然,易言看到的東西消失了,因為那個小孩被殺死了,那麽他身外之眼這個法術就散了。

盡管隻是很簡短的時間,但易言也已經明白這個埋伏在山中的修士是誰,他是當今帝師的門生周天爵,這麽久以來,清軍之中大多數的修士易言都認得並知道來曆。

易言回頭看了看跟著自己的煞兵心中暗暗的估量了一下,心道:“這個山穀不過是用來埋伏那些躲入山中的小股兵馬的,應該不會再有大隊的人馬了,若能一舉偷襲,速戰速決之後,翻過那座山便是生路,不必再去走那邊的那兩條殺機四伏的大路了。”

他心中想到這裏,一咬牙便低聲喝道:“前方有一隊清兵,隻要我們殺散了他們,就能夠徹底的跳出包圍圈,為了天國,為了還有機會與你們的妻兒相逢,跟我去殺光他們,殺……”

易言的聲音在這近三百餘位的煞兵心中響起。

第209章 新的符主

普通人眼裏,這個世界當然還是那樣,沒有什麽變化,唯一有變化的就是日子越來越難過,近年來各地的反賊啊、會黨啊這些多了起來,似乎各種災荒也多了起來,稍微有點什麽年景不好,許多人家裏的日子就過不下去,不得不去賣兒賣女,同時要上交的各種稅目也多了。

然而在修行人的眼中這個天地則是時刻處於迷霧之中,看不直切,看不透。修行人在這天地之中無法做到像以前那般隨心所欲了,也無法像以前的修行人那般的肆意的飛天遁地,更無法像以前那樣一眼觀陰陽,一念察天地了。

現在大多數修行人還沒有真正的適應之個天地,而這次的太平天國的造反,將會是修行人對於這個天地的新認知與自我的改變。

天翻地覆的年代,新生與末日是隻是一線之間。

易言耳中仍然不斷的傳來慘叫,沒有聽過人類麵對死亡時發出的瘋狂叫喊,那便無法想象原來人類還能叫出這般恐怖的聲音來。這種死亡的恐懼叫喊,會影響著其他人的心誌,類似於心靈震攝這一類的法術。

易言不動聲色的通過元神將那些正被屠殺的人發出的慘叫聲隔絕開來,他突然想著,如果自己是佛道修士,或是正統的道門中人,那麽現在他肯定能夠有著不少的辦法驅散他們心中的那份驚怖。但是他不是,他不會什麽念什麽佛經、道經,所以他隻能用元神將那些慘叫聲隔開了。

說來也怪,易言這麽久以來,從天地間獲得的法術不少了,但是這種能夠撫慰人心靈的術法卻從來沒有獲得過。

他帶著三百餘煞兵小心謹慎的潛了過去,當他們肉眼已經可以看到那些在圍殺著之前進入這裏的太平軍老弱的清軍時,立即大喝一聲:“殺。”

這殺字隻是在眾煞兵的耳中響起,並不在天地之間傳播。

這一支四百餘人的清軍煞兵軍隊大概是因為追殺太平軍而鬆散了,像是已經伸開了手臂不設防的人,當易言帶著三百餘煞兵衝出之時,就如一記重拳打出,他們無法抵擋,他們想要快速的後退聚攏,卻大多還沒有來得及,便已經被易言他們這一支煞兵給趟倒了。

在清軍的眼中,這突然衝出來的就是一隻龐大的玄龜,速度極快,所過之處,無論是誰都被瞬間吞噬了。

一直站在高處的周天爵,心中猛的一驚。

“有埋伏。”他心中猛的想到這個,第一反應便是要逃。自太平軍造反以來,埋伏與反埋伏的事太多了,隕落的修行人也極多,他也有幾次差一點便死,若不是他逃得快的話,現在他早已經腐爛生蛆了。所以他在易言突然殺出之時,立即帶著自己身邊的煞兵朝易言相反的方向而去。

心中仍然不由得想:“難怪突然有一群老弱進來,原來是引誘,幸好我留了一些煞兵在身邊以防萬一。”

他帶著人逃出山中,心中想著這些,回頭一看,自己身後跟著的人煞兵竟是還有三百多人,心中又猛然一驚,想道:“難道這隻一支殘兵,他們實力不足?”

想到了這裏,立即大聲地說道:“逆賊不過是虛張聲勢,隨本官殺回去,有斬敵首者,官升三級,賜修行法門一卷。”

他的話一出口,原本還有些不情願的煞兵臉上便出現激動,官升三級倒也罷,自他們成了煞兵之後,償過了煞力味道,擁有了符印帶來的神通之後,他們心中便開始渴望得到食煞的修行法門。

周天爵就是用這種方式來控製著煞後,不光是他,許多修行人也都是用這種方式。

當這位帝師門生周天爵帶著他那三百餘銘刻了兩道符的煞後再次回到山穀之中時,穀裏已經沒有人了,隻有那一具具屍體躺在地上,證明著剛才的殺戮存在。

然而他卻又突然不敢去追了,那離開的痕跡無比的明顯,這一刻他瞬間想到了許多戰例,各種各樣的引誘與埋伏,他開始糾結起來。

最後隻得看著那明顯的離開瘦跡,心道:“想要誘本官追上去,設伏於密林高山之上,門都沒有。”

天空中的太陽已經朝西慢慢的偏移,易言帶著這一支煞兵和不到百位的婦女與小孩子翻越過了數座山,離開了那個包圍圈。

那些婦子大多都處於壯年,而小孩也沒有太小的,大多都在十歲以上,十五以下。十五以上的都參軍了,李秀成就是十四歲那年跟著易言的,現在也不過是十五歲,卻成已經是銘刻三道符印的煞兵了。

易言他們找到了處山澗,停下來休息了一陣子之後,來到一處山腳處,這裏離永安城大概五十餘裏,派出人出去打探消失,離山不遠有一個村子,可是村子裏的人應懼兵火逃得一空,他們經過一個鎮子,因為缺糧,所以將那個鎮子上的大富人家給劫了。

然而當他劫了數個大富地主之家後,竟是有知道他們是太平軍的人前來投軍,投軍的還不少,一轉眼之間,包括煞兵在內,能戰之士已經有四百餘人。

易言也沒有怎麽去收服那些別人的煞兵,也沒有讓他們離開。一連數天過去了,易言帶著他們在廣西省中四處流竄行走,並不是毫無目的,而是想要與洪秀全的主力會合,可是洪秀全也是一直不斷在變動的位置,所以易言一直沒能追上,隻是前些天有消息傳來說是洪秀全他們那一支主力將追在他們身後的一支清軍打敗了。

易言已經為那些新投入的人銘刻上了凝煞符,總共一百二十人,加上易言練的那些煞兵,總共一百七十二人。其他的就都是突圍時聚攏過來的煞兵,易言相信,自己肯定有煞兵掉了隊,現在正跟隨在別人的煞兵之中。

董青山看著前麵那些人身上隱隱升騰著火焰的人,心中正在掙紮著做著決定,他是蒙得恩的煞兵,身上有著凝煞符與巨力符,同是蒙得恩煞兵的除了他之外,還有十四人,包括他總共十五人。

跟隨著易言已經有數天了,一開始他隻是打算暫時先跟隨著易言,等脫離到清軍的包圍,與主力會合之後就立即回到蒙得恩那裏去。可是今天他卻聽到有人說想要去加入這一支隊伍之中去。他們是煞兵,不是普通的兵士,要加入到另一個修士的煞兵之中去,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大多修士並不會接受,一來是別人的煞兵身上銘刻的符印不同了,二來是這樣會得罪另一位修士。還有一個原因就是,許多煞兵就是散落在外,也會盡量回去,因為他知道被自己的符主知道了自己投入到了別人那裏去了時,很難活下來。

這符主的稱謂是近來才出現的,出自於他們這些煞兵的口中,所說的符主就是為他們這些煞兵銘刻符印的修士。

易言自然也是一位符主,並且還是一位頗有名氣的符主,隻是這名氣並不怎麽好。

在許多的煞兵嘴裏都流傳說易言得罪了楊秀清,在太平軍中難以長久的傳言,並且在之前一直無法開符立軍,便是這個原因。

而且易言在成為符主之後,大多數的時候都隻是守在城頭,不敢出城去殺敵,即使是出城了也大多數時候是空手而歸,沒有絲毫的斬獲。在許多煞兵看來,易言這位符主並不是一位理想的符主人選。

那幾位商量著想要加入易言軍中的煞兵人董青山之前並不認識,但是一看他們的裝束就知道他們是大覺法王的煞兵,因為他們的頭發都被剃光了,符印都銘刻在頭皮上。這大覺法王也很有名氣,至少在董青山看來比易言要強大不少。

他看著那四位大覺法王的煞兵去找了易言,沒多久他們回來了,當他們從董青山身邊走過時,董青山感應到了淡淡的熱量。抬頭,樹葉密集,太**本就照不到他。他忍不住問道:“你們已經換主了?”

那四個曾經的大覺法王的煞兵回頭看了董青山一眼,並不有說話,其中一個眼中還閃過一絲的怒意,畢竟換符主不是什麽好聽的話,更何況他們與董青山並沒有什麽交情,董青山這麽貿然的問話確實是太失理了。

董青山沒有得到回答,也沒有在意,他心中已經有了答案,他知道易言接受了他們。

“可是,他怎麽就敢接收他們呢,不怕大覺法王嗎?”

董青山朝站在那一棵大樹下,朝正與幾位煞兵說話的易言看去,那幾位煞兵大概也是要換符主的,董青山心中想:“有因必有果,今日擅取不屬於自己的東西,他日必有禍端出現。”

董青山讀書十載一無所獲,數次科考未得任何功名,母親病逝,家中一貧如洗,媳婦跟貨郎跑了,僅有一女也在軍中失散。成為蒙得恩的煞兵後,因為戰鬥時一直留著心眼,並不衝在前,所以他雖然是跟隨蒙得恩最早的那一批,卻仍然隻是銘刻了兩道符印。

想到易言可能會在不久之後與主力會合時出現殺身之禍,便將心那僅有的一絲因別人加入易言這一支軍中而生出的換主之念驅散了。

突然,有在外麵的斥候回來了。

第210章 滾滾紅塵,因果糾纏

“報,前方是將公嶺、古樓坵,我們所在的地方是下西嶺,往右走是三扒塘,往左是上西嶺。直走過將公嶺與古樓坵是後蜂嶺,將公嶺上有一座將公廟,廟中香火不盛,但這廟存在的時間已經有二百餘年。”

這個帶人到外麵打探消息的是鍾情,因為易言有吩咐過,廟宇道觀這些信息一定要打聽的仔細。

他的身上已經銘刻了第四道符印,這第四道符印並不是什麽新的符印,而是將‘攝陽化精符’加強了而已,之前的攝陽化精符隻不過是最簡單也最核心的部分,現在是在其基礎上添加。

煞兵的成長方向與他們的符主的修行方式與所會的主要法術密不可分,其中第一道符印大多是凝煞,雖然各個修行人銘刻的凝煞符不同,但是目的都是一樣,凝煞符是為了讓煞兵的肉身能夠更加的強健,而後才能夠承受得住各種讓煞兵滋生神通的符印。

一般來說,各個修行人隻會讓他們的煞兵擁有一種神通,貴精而不貴多,因為這些煞兵本身是不通修行人。

在易言看來,他們身上通過符印衍生出來的法術不叫神通,神通是指那些通過修行的方式,讓自身的肉身出現的獨特能力叫神通,如雙眼能夠看得更遠,能看隱遁於虛無的生靈,這便是神通。如雙耳能夠聽到凡人肉耳聽不到的東西,這就是神通。

那也不應該叫法術,因為他們沒法,隻有術。法術是指那些通過自身的念力在天地間構建出一種可以溝通、驅動天地之力的符印,配與咒,形成可改變天地之間某一物體現實形態力量的叫法術。

煞兵本身並不能理解法術,在易言看來,即使是他們出現了普通人所不能擁有的種種玄妙手段,也不能說他們擁有法術或神通,應該叫煞術。其實在煞兵之間,已經有了一些煞術、符術、法術、神通的各種叫法。

鍾情自銘刻第四道符印以來,立即感應到了自身的不同,甚至可以說是脫胎換骨般的變化,如是說被銘上第三道符印時隻是顯露出異常的話,感覺白天的時候有著絲絲熱量滲入身體內,一呼一吸之間都似有火噴湧,那麽現在他就是感覺自己在太陽光行走時,不但不會有一絲的炙熱感,反而有一種如魚得水的感覺。

而且他總覺得身自己的身上有著一種特別的力量在凝聚,讓他非常的難受,想要仔細的感應那力量在哪裏卻說不上來,今天他在外麵大太陽下行走了那麽久時,這種感覺特別的明顯,所以他就用手中的長槍朝一塊岩石猛烈的刺了過去,他心中想著的是將那股讓他難受的力量感發泄出去,然而意想不到的世情發生了。

那塊巨石被他紮出了一個大洞,而他的木槍槍柄則在那一紮之中瞬間燃燒了起來,而槍頭則深深的刺入了石頭之中,以槍頭為中心,巨石上布滿了蛛網般的裂痕。

易言聽著鍾情的話,看著這個樣貌頗為俊秀,適應能力強,靈機變動快的少年,心中卻在想著洪秀全他們現在會在哪裏。

李秀成已經被易言派出去聯係洪秀全他們了,他要知道去哪裏與洪秀全會合,他在這廣西境內四處流竄已經快一個月了,還是沒能追上洪秀全他們的主力,清軍到是遇上了幾股,如果是小股的,那麽易言則會趁機打一場,權當練兵,而如果清軍太多,他則早早帶著人遁開。

他現在都不知道太平軍的主力到底在哪裏,隻知道他們自出了永安城以來,並沒有打過什麽敗仗,而且,他帶著這一支明顯烙印上了太平天國印記的煞兵在這天地間四處遊走,並未受到滿清天地多大的壓製,這可見滿清天地的意誌在這廣西非常的弱了,也可以間接的說明太平天國的意誌還非常的強盛,足以庇護住易言。

易言點了點頭,揮手讓鍾情退下去。鍾情轉身離開走了幾步,又撓了撓那前額新長出來的頭發,轉身朝易言看來,易言看到,笑問道:“怎麽,還有什麽事嗎?”

鍾情將他身上感覺有難受的異常出現,一槍紮進了石頭之中,並且木槍的槍柄燃燒了的事告訴了易言。

易言笑了笑告訴他這是開始出現煞術了,過幾天就習慣了,並讓他自己多使用,早點掌握使用的方法。

鍾情並不是第一個出現煞術的人,不過他卻是第一個來問易言的,到底他還是年紀小,並沒有什麽深沉的想法。其他的人則默默的琢磨著用法。

易言聽他這麽提醒,不由得想到了他們所使用的兵器上,那些都隻是凡鐵凡木,根本就無法承受住他們身上凝聚的太陽精火。

他看著那幾個同樣出現了煞術的人,心想著他們必須要有能夠承受得起太陽精火威力的武器才行。

練器,易言並不會。

練法寶,同樣的有著一整套傳承,那些有名有姓的法寶,需要什麽材料,各材料各占多少,有什麽火煉,用什麽水去粹,都有著講究。最後真正祭煉成法寶之時,銘刻什麽符印,怎麽個祭煉法,更是有著許多講究,這裏麵的傳承極嚴,隻要有一處不對,便會威力大減。

這些天來,那些原本是別的修士的煞兵,有近三十七位表示願意從此跟隨著他,成為他的煞兵,易言來者不拒,隻是問過他們原本的符主是誰之後,便為他們銘刻了寧神符印和攝陽化精符印。他們的身上都是煞氣濃鬱的,能夠受得起。

再加上在這大半個月以來流竄各地加入進來的人,總共有煞兵二百七十八人。其中隻銘刻一道凝煞符的煞兵有一百八十九人,改投過來的煞兵三十七,隨著他一起突圍出來的煞兵有五十二人。

其中那一百八十九個新投來的人個個都是精壯,可是大多一個精壯投軍都是因為家裏過不下去,拖家帶口的來。所以那些不能戰鬥的婦女老弱卻有了五百多位了。

加上那些還沒轉投到易言這裏來的別的修士的煞兵二百餘人,易言這一支軍隊總人數有一千餘人了。

易言本來對軍事一點也不精通,但是在永安城中那麽久了,雖然大多事數都有著上麵安排好,如後勤糧草,兵器、衣服之類的東西,以前都有人安排著,易言隻管帶著煞兵出去打仗就行了,但是看得多了,他也知道要注意的東西了。

男女分營,這是太平天國在金田起義時就定下來的,這樣可以最大限度的保證戰鬥力。易言也將男女分開,婦女帶著小孩在後,煞兵在聚集在前。

易言想要盡早與洪秀全他們會合,也就是想要將這後勤的包袱都交出去。他現在最迫切的事就是這千餘人的吃飯問題。

這一帶沒有什麽人煙,僅有古樓坵旁邊有一個村子,名叫曾村。

難道要去搶那裏?

易言當然不想帶人去搶,他時常會想起被人間天庭抓去後生死不知的母親,如果母親還在家的話,遇上了自己這種人,那將是一場災難,所以他搶的都是那些人大地主。每一次衝入那些大地主的家裏,都能夠看到滿倉的糧食,可惜,他又帶不走多少,所以每走一個地方就要搶一回。

史書上記載無論哪朝哪代的亂時都會有著劫掠百姓的事發生,一城一城攻城拔寨爭霸天下還好些,那些起義初期的義兵都是如蝗蟲過境,漢末之黃巾,唐末之黃巢,明末李自成雖說過殺一人如殺我父,**一人如**我母的話,但是也不可避免的會常常出現殺民搶糧的事發生。

這並不是那些領導之人不想約束,而是無奈,正如現在的易言,他曾也想過那些想要爭奪天下的人為什麽不約束兵士,為什麽不注意自己的名聲。那是因為他們做不到,那個時候,他們想的大概都是讓手下的兵去吃飽,過了眼前之劫再說。

“……你說的那個算什麽,將公廟裏的那位將公才厲害,他有一樣法寶可以裝一湖的水。小時候我聽奶奶講過,鎮子裏常有牛、豬不見了,遍尋不到,初時還以為是賊,晚上就有年輕人在鎮子各處守著,你們知道最後看到了什麽嗎?”

“看到了什麽?”

“最後沒有看到人,但是卻有一隻螃蟹精,牛一樣大的螃蟹,乘一陣水氣來的,進入牛柵裏,三下兩下就把牛弄死了,然後雙鉗舉著牛離開了,一直走到了那個湖塘裏。”

“這個我也聽說過,後來是將公將那螃蟹精給捉了。”又一人說道。

“對,鎮上到處請人捉捉,道士來了不少,但是沒有一個能夠下水捉那螃蟹精,道士在的時候,那螃蟹精就不上來,道士不在,它就來了。後來有一個人進了鎮子,手中拿著一碗,碗裏是一碗的濁水,水中一隻螃蟹。他走到鎮子口,對一個人說螃蟹精已經被他捉了,讓大家不用擔心害怕了。後來,鎮上人去那湖邊看,那湖已經幹了。”

“怎麽知道那個人就是將公?”

“後來有人去過將公廟,那廟裏的神像就端著一隻碗的……”

“……”

易言聽到那邊的一群婦女在講著這些,他心中一動,暗想:“如果那個將公是真的存在,他的那個碗一定可以裝下許多糧食,獲得糧食之後,全都可以裝進碗裏,不必像現在這般天天為糧食發愁了。”

這念頭一閃而過,隨之他立即將這個念頭驅除,暗自嘲笑道:“原來我也已經變成了這種人。”

隨之他又想:“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因果纏身後的身不由己,為了讓這些人能夠不散,能夠吃飽,我帶他們去搶掠。”

他回思著自己每一次搶掠的過程與心境,發現自己越來越平靜了,不再像第一次搶掠那般的心情沉重而糾結。

平靜是一種冷漠,也是一種沉淪。

“如果我現在放棄這一切,那麽在太平天國之中的因果將不複存在,可這樣真的能夠心清似風般不染塵埃嗎?”易言想了想,自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他知道不能。

母親與弟弟需要救,如果母親與弟弟死了,那麽要為母親和弟弟報仇。而且自己不能死,死了妹妹無人照顧,還有父親的死因沒能查清楚。對於父親的死,他的心中又有一些新的疑惑出現,但沒有時間去查明。

“而我,需要法力、神通的成長,才能去做好這些事。做好這些事後,我才能夠真正的去尋找那虛無的妙門,卻追尋那消失又永恒存在的大道。”

易言想到這裏,心中清明,抬頭看天色,朝身邊的人下令道:“去將公嶺。”

無論是朝光明的路行走還是走向黑暗,隻有走過了才知道。而修行人,容不得猶豫與膽怯。

第211章 元陽煞火手

易言帶著這一千餘人朝將公嶺而去,這一帶人煙少,倒也沒有怎麽隱藏形跡。將公嶺的對麵就是古樓坵,古樓坵是一片大山,與將公嶺之間有一片小丘陵隔著。

遙遙看到將公嶺,嶺峻而冷,山上草木稀疏,其中一座山是半崖半土山,崖之一麵絕壁高峭冷峻,風自崖下過都如草割麵皮。另一半則是鬱鬱蔥蔥,生機盎然。

在那絕壁懸崖與半山相接之處,有一座廟,此廟名將公廟,廟門朝東,朝陽可照入其中,能照到廟中將公像的腳下。廟上一半攀爬著山中藤蔓,將廟體掩去一半,另一半則是飛簷,刀似的角,乍看上去就如欲騰飛而去,又如一人持大戟斜指長天,迎戰八方之劫魔。

然而,整體看上去,這一座將公廟卻透著一種滲入骨髓的詭異色。

太陽偏西,照得將公廟的背上,廟門前一片陰暗,讓人看不清廟中之景,隻看到廟中神台上隱約有一個高大的人站在那裏,手托一碗,陰影與黑暗的廟中景象,讓這將公廟平添幾分肅殺與陰沉。

突然,廟門口人影一閃,有一人憑空出現在那裏,他目視著山下的一個方向,在他的眼中,那裏正有騰騰火煞之氣朝這邊湧來,那滾滾火焰之中蘊含著濃鬱的殺氣直衝他的心田,昭示著這些人是為他而來。

這是太平軍,廣西境內太平軍四處流竄,他再清楚不過了,隻是洪秀全不是都在柳州那一帶嗎,什麽時候這邊還有一支?看那人數與殺氣,不似殘敗之軍啊。

那一支軍隊越走的近,那股滾滾如奔騰大河的炙熱火氣便越盛。他極盡目力,要看清那煞火之中的修士是誰,卻隻看到一片騰騰雲的火雲,將他的視線阻隔了。

那一片火雲速度很快,不一會兒便已經到了將公嶺的懸崖斷壁前。

隻見一片騰騰烈焰在地上燃燒著,自從他十年前渡劫失了肉身之後,他看世間萬物都是用法眼在看,法眼並不是指某一種眼睛,如易言的洞察之眼也是法眼的一種。法眼能夠看到很多肉眼看不到的東西,然則卻也有很多時候會看不到連肉眼也看得到的東西。

就如現在易言的這些煞兵,肉眼能夠看到他們,但是法眼卻不能,隻看到一片凝結的火雲。

“不知是天國哪位道友法駕於此?”懸崖上一道聲音飄了下來,如果說凡人的聲音是有形有質的,音出則知出處,那麽這聲音便如風,更似心語,直接在人心間響起。

易言卻知道,這聲音是一種法術,他是欲借這聲音窺視自己的實力及煞兵底細。

他自煞兵之中走了出來,朝高高的懸崖上說道:“在下易言,聽聞將公有一寶碗能盛一湖之水,欲借將公寶碗一用,十年之後定當親手奉還。”

他開口便是要借別人寶物,說的再好聽,聽在寶物的主人耳中也是無禮而囂張,更何況他說的直接,一點也不委婉。山崖上將公大怒,說道:“我自二百年前隱居這山崖以來,斬妖、殺魔,數之不盡,你的祖宗見了我都要拜我,你修了幾天道,通了幾分法,也敢來這裏借我的靈寶。”

山崖上將公廟門口陰影中的將公言詞犀利,半點不客氣。

易言則是笑了笑,說道:“將公乃修行前輩,我是晚輩,本應虔伏跪拜,以求仙顏一見,若能聽得前輩一分教誨便福緣萬幸。然則晚輩現在實在是需要前輩靈碗,還望相借,十年之後必定親手奉還。”

他也並沒有說什麽理由,因為在修行眼中,無論什麽理由都不是理由,無論什麽理由也無法掩蓋你想奪人寶物的事實。

“哼……”

懸崖上一聲怒哼,哼聲如炸雷,易言不禁心神跳動,耳中嗡嗡響,他知道,他施展這一手法術欲要震攝自己,讓自己不敢輕舉枉動。

“乳臭未幹,也學人相借東西,倒要看看你有什麽本事。”

易言知道必定是這種結果,他後退一步退入煞兵之中。他看到這位將公一直沒有離開過那神廟,看他一直沒有顯現肉身,便知道他的肉身必定已經不存在了。

不管他失去肉身有多少年,不管他又修習了什麽什麽神通,在自己這已經成了軍的煞兵麵前,都將歎息,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這其中的差別。

“得罪了。”

易言一聲出,伸手便在虛空之中一抓,一個團泛白的火焰便在他的手中出現,那火不是凡火,而是太陽精火,無物不焚。

隻見他將手中那一團泛白的火焰猛的扔出,那火焰化著一道玄妙的軌跡,直上懸崖,朝將公廟裏而去。然而那火焰還沒有入那廟,便見廟門前站著的人影伸手一指,那火焰刹那間碎散開來,落在地上石頭上,竟是不熄滅。

將公心中微驚,暗道:“果真是太陽精火,好霸道,但我安守山中,他又能奈我何。”

心念動間,廟中刮起一陣風,將那太陽精火吹起,精火在虛空之中散去。然而這時卻又有一道火光直奔將公廟而去。

廟中之影再次的抬手點去,整座將公嶺都在他點出的一瞬間泛起一層肉眼難見的光華,太陽精火落入其中,就像是落入了水中,不斷的變緩,不斷的消減,最終消失。

易言看到這裏,知道整個將公嶺都他的道場,自己想要攻破這護山的煞靈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一個修行人,想要攻破別人的道場,那是一件幾乎不可能的事,除非實力相差太大。但是這還隻不過是易言的試探而已。

就在易言準備退開,從另一端帶著煞兵直接攻上將公嶺時,廟中人影卻像是看出易言的打算,嘲諷道:“想走了嗎?太遲了。”

話未落,隻見廟中衝出一道人影,人影無限的擴大,拉長,腳卻還在廟中沒有離開,他的身上籠罩著一層煞光,手中拿著一個碧瑩瑩的碗,碗底有一朵蓮花。

易言看清了此人,這將公雖然沒有肉身,此時無形無質,然而卻有相有貌,是一個看上去四十餘歲的中年人模樣,麵白無須,一身褐色衣服。

這將公整個人就像趴在河岸上朝河中來舀水一樣的朝易言舀來,易言就如水中之魚。

易言心中猛然生出一種無處可逃的感覺,然而這隻是感覺,他心中一點也不急,反而有一種送寶而來的念頭生起,猛然大喊一聲:“殺。”

近五百的煞兵都同時大喊道:“殺。”其他的婦女留在遠處,並沒有靠近。

殺氣滾滾而起,焰火凝結,化為一片火光衝去,火光又化為一隻巨大的手朝那隻巨大的碗抓去。

那火焰巨手過處,虛空一片火焰燃燒。

這火焰巨手有一個名字——元陽煞火手。元是指元神,陽是指太陽精火,煞是指煞兵身上的煞,也可以稱之為太平天國的意誌,對於易言來說,這煞氣之中蘊含著的太平天國的意誌是個修行人最為頭痛的東西。

這三者被易言巧妙的融合在一起,形成了這個法術。

將公心中猛然湧起不安,他不光是感應到了那種炙熱之氣,同時他還感應到了有一種無可匹敵般強大意誌撲來。

他瞬間朝山中縮去,能夠活這麽久,能夠在這天地破變之機中仍然掙紮著活下來,並不斷恢複的修行人哪個不是道行高深之輩。

他縮回了廟中,看著山下那一片火雲,心中想:“那是太平天國的意誌?那種怨憤毀滅之意,與這太陽精火相合,當真是可怕。”

他眼看著那朝後退去的煞兵,心道:“這煞兵便是會移動的道場,果然非同一般,難怪他敢來此打我的蓮花碗的主意。”想到這裏,他又想:“我隻管靜守不出,看你又能奈我何。”

易言心中暗歎,看著高高山頂的廟宇,心道:“如果煞兵身上的太陽精火火之氣再濃鬱一些,自己的元神再渡一兩次劫,那麽現在就不必再帶煞兵去上山,直接就能用‘元陽煞火手’抓破那將公廟。”

第212章 玄武

將公原名將天養,道號妙華,自記事起便不記得父母是什麽樣的,隻知道姓將,以乞討為生,吃百家飯長大,所以他為自己起名天養,後來遇上了他的師父,他師父為他起了個道號名妙華,在他師父死後,他繼承了師父的寶物寶相蓮花碗。當他道行超越了他自己的師父生前之時,他看到了這座山,這座山一半懸崖,生機全無,一半土山,鬱鬱蔥蔥。

他心中奇之,觀之覺甚合自身所修《枯榮輪回訣》之意境,所以在這裏建了一座似廟似觀的屋子,從此在這隱居了下來,潛心修行,怎料天地劇變,他不得改變修行之法,十年前受劫,毀去肉身,然而,這卻也讓他在改了個修方式之後再加的融會貫通了《枯榮輪回訣》,正有一樣神通在他的心間醞釀,少則五年,多則十年,必能有成。

可是在這個時候被易言打上門來,他看著朝另一方向遠去的易言,心中沒來由的生出不安的感覺,這種不安與他當年失去肉身險死還生時的悸動一樣。

他的雙眼,順著山中的每一寸士地看去。那一草一木,蟲豸野獸都成了他的眼睛,隻一刹那之間,整座山都在他的心中,整座山中,每一縷風都充滿了他的意誌。

就在這時,他看到了一片光焰從山腳朝山上湧上來,他清楚的感覺到了那種炙熱在吞噬自己道場煞氣凝結成的靈力。

他心中微驚,那感覺就像是在燃燒自己的身體一樣。他心念神動間,山穀之中咆哮聲起,仿佛有一道數丈高的浪花湧生,朝那山腳下的那一片火焰傾覆而去,那煞浪之中充滿了憤怒。

撲下,如巨掌,仿佛要將那一片火焰壓成虛無。

然而卻見那火焰化為一隻巨大的玄龜,玄龜為火焰之色,張口對著煞浪嘶吼一聲,無聲之間似有巨聲出現,那一片煞浪在玄龜大吼聲中散去。

無論是誰施展的法術之中都蘊含著他本身的神念意誌,當一個人的意誌強大到了極致之時,便能夠突破滿清天地的意誌,成就地仙之道,這個滿清天地便無法束縛他。

而剛才那煞浪散去,是他的意誌被擊潰了。

他心中駭然,在他看來,自己修行近二百年,這易言修行不過數載,縱然有攝魂魔眼這等異寶在身,有煞兵護身,又怎麽會是自己的對手,何況還是他要侵入自己道場之中來。

然而,他卻一時沒有想到那些煞兵及易言身上有著太平天國的意誌。太平天國的意誌,在易言身上就像是一把鋒利的劍,被他所駕馭應用著。

他常年坐於這山巔,聆天地之風,觀日月之變遷,易言的來曆他早已知曉。盡管意外,心中卻又不禁感歎道:“此子修行雖短,時至今日,身上沒有半點自身修行的法力,然對於天地法意的融合駕馭,卻有著極佳的天賦。”

他可以肯定,即使讓許多修行數十年的人和易言一起進入太平天國之中,此時與未必能夠如他這般將太天國的意誌駕馭的如此自然,也未必能夠像他這般渾圓如意。

他雖驚易言的成長,心中卻也不認為自己會不是對手。一個人可以持巨錘,但是持不了一天,可以拿絕世利刃,想要揮舞出所向無敵的劍招還要看本身意誌承不承受得起。

將公固然承受不起太平天國的意誌,然而太平天國的意誌是雙刃劍,易言想要無限驅使駕馭那是不可能的。

山中突然咒音在震**而起,如水靈波紋,每一次的震**,便似有劍在朝那一片不斷朝山頂衝去的火焰刺去。突然,有一棵古老的大樹突然晃動了,它的樹杆上裂開了兩道口子化為雙眼,又有嘴化生而出。

他有根突然自土掙脫而出,化為雙腳,兩根巨的樹枝化為雙手,朝易言所在的那一片火焰大步而去。它是被將公點開了靈的古樹,山中古樹靜立數百年,已經凝聚出了一些意識。

又有一頭毛如鋼針般的黑熊突然自洞中爬出來,朝著山下看去,它的心中有著一種悸動,這悸動讓他焦躁不安,突然,它仰天大吼一聲,衝下山去。

一隻穿山甲自土裏鑽了出來,眼中泛著紅光朝山下而去。又有一窩窩的老鼠自洞湧出。

萬物有靈,萬物皆有意誌,因為他們存在。他們以他們的形式存活著。草木、花鳥,蟲獸都朝著易言湧來。

如果說他渡劫時滿清天地的意誌對他的抹殺是如浩**的大海,無邊無際,讓他看不盡頭,那麽現在這就是傾盆大雨,潑麵而來,伴隨著狂風,讓人喘不過氣。

易言現在就是這種感覺,他的耳中聽到無數的尖叫,有驚恐,有憤怒,痛苦,有咒罵。雖然常常聽說萬物有靈,更是在各種典籍上麵看到這種話。可是他並沒有親身感應到過萬物之靈。

妖魅自是不算,這些草木,竟是都爆發出了強烈的敵意,他們脆弱而瘋狂的意誌朝著易言湧來。

他們雖然脆弱,然而這種瘋狂卻足以讓人心悸。

一場鬥法便如渡一場劫。

易言突然有一種錯覺,他覺得自己正在屠殺著一個個手無寸鐵的人。將他們的房屋搗毀,將他們連同房屋一起焚燒。

有憤怒的男人舉起手中的農具衝了過來,卻還沒有衝到自己的身邊便已經燃燒了。他們哀號,他們詛咒,他們憤怒,他們諷狂,他們想要易言的命,肉身已經毀,然而臨死前的意誌卻是想要易言的命。

鍾情將手中長槍刺出,槍尖上刺著的是一隻獐,這是一種食草性的動物,遇上了人唯恐避之不及,然而這時卻瘋了一樣朝他們衝來。鍾情一槍便將它給刺穿,然而他看到這獐的眼睛中的瘋狂殺意,心中莫名的一寒。

他殺人也殺過不少了,雖未麻木,但也習以為常,不會再感到恐懼與不安。這時卻猛然的出現,就像他第一次在戰場上殺死人了的樣子。他搖了搖頭,將這種感覺驅除,將長槍一抖,把獐的屍體抖落,然後用槍去撥開雜草,朝山上而走。

自從永安城中洪秀全封王以來,鍾情出外再與敵戰鬥就再也沒有感覺到心驚肉跳,那種隨時都要死亡的感覺沒有了,在金田起義時,他上戰場,總會有一種害怕的感覺纏繞於心田。他以為這是自己上戰場久了不再害怕了,卻不知道,這是因為有永安封王,正式的確立太平天國後,來自滿清天地威壓被太平天國給擋住了。

一隻不知名的鳥兒帶著一道淒厲的長鳴衝了下來,一支箭矢射中了它,射中的一瞬間,那隻不知名的鳥身上驟然燃燒起了火焰。

鍾情看了一眼身邊的焦瞎子,他從來不叫焦瞎子為瞎子,在他心中,沒有人的眼睛比焦瞎子更清,所以他叫焦瞎子為焦叔。此時他看焦叔的臉上也浮生了一絲凝重與警惕。

就在這時,鍾情的心中想起了易言的聲音。

“一個修行人比普通人強的地方不在於法術神通,不在於法力,而在於心靈。如不能克服心中各種雜念,縱有千般法術、萬般神通加身,也不過似空有萬貫家財,不增半點壽元,長生不過虛妄。當你們感到恐懼之時,這便是心誌動搖,若是你們有心修行,必定要克服這心之中之念。你們現在是不是在殺死一隻動物,撥開一團青草時會有心寒之感升上心頭,那不過是此山主人的法術,他通過草木、動物之念來直接攻擊你們,如果你們無法承受,將會猝死於這山中。恐則意弱,意弱則心衰,心衰則將有法有術可侵。”

他們這些人自從銘刻了符印之後,便想著有一天能夠修行,在身上生了煞術之後,這種願望更是強烈,此時聽了易言的話,一個個心中一個激靈,馬上醒悟過來,原來這是中了法術。

“緊守神意,不為外物所動。”易言的話又響起。

“敢問先生,不知如何緊守神意。”這個問話之人是董青山,他的話顯然也是一眾煞兵的心中所想問的。

“短時難以說清,但我有一法可讓你們不受外誌所侵。”易言說到這裏,微微頓了頓,隨之很快便繼續說道:“你們心中想著自己為何入了太平軍,想著入太平軍的目的。”然後他突然大聲喊:“為了天國,殺。”

隨著易言的這一聲喝嘯,站在山之巔廟門前的將公便聽到一片隨之而起的:“為了天國,殺!”

隨著這聲音的響起,殺氣滾滾而來。

原本那一片無狀之火雲在這一刹那之間化為一頭燃燒著烈焰的巨龜,巨**生猙獰雙角,烈焰不是火紅,也不是泛白,而是灰色中帶著紅光,那是被眾煞兵心中怨殺之氣染成了灰色的太陽精火。

龜背騰騰灰紅烈焰湧動,卻又可以看到其中隱約有金色的紋路,一眼看去玄奇而神秘,龜有尾似蛇,蛇首隱約似有雙眼緊閉。

站在山巔的將公看到這一幕,心中不由得大驚,嘴裏不自禁的喃道:“龜首生角,似龍首,這是煞兵凝聚的意誌,是太平天國的意誌,龜尾似蛇,隱有雙眼緊閉,那是這易言自身的意誌。他能夠憑從趙瑜那裏學來的龜元神,融合太平天國意誌及自身的意誌而化生玄武,太不可思議了。”

隻一轉眼之間,渾身燃著黑焰的玄武所過之處,一片哀號,草林燃燒,無論什麽投入其中,瞬間化為灰燼。

隻見眾人腳下,一條焦黑的路直上山頂,遇石石平,遇澗過澗,遇樹樹化為灰,有陡峭之處人難行,那玄龜則是如履平地。隻一會兒便來到了山頂那將公廟前。

將公看著麵前這隻燃燒著黑焰玄武巨龜,感受著那隨時都要擇人而噬的凶煞,心神為之所攝,一時之間竟是說不出話來。

“易言此來,隻為借將公手中寶物十年,時間一到,必定奉還,若這十年之中,將公有事,可來尋我,我必不推遲。”

散發著凶煞之氣的玄武巨龜的尾巴高高揚起,那尾巴上的兩道裂縫緊閉著,然而他卻有種被盯著的感覺,覺得自己無比的渺小,隻要自己說個不字,便要整個道場坍塌,身死道消。他明白,這是自己的心神意誌已經奪攝。

他也是一個決斷之人,在易言的話落之時,他在自己手中的寶相蓮花碗一抹,寶相蓮花碗上原本瑩瑩光華瞬間暗淡下去,他朝那廟前玄武巨龜拋扔了過去,那碗還在空中,隻見玄武巨龜口一張,那碗便被吞沒。

“這是祭煉口訣。”

將公也幹脆,他將碗扔出去之後,竟是虛空點劃,一篇祭煉法訣出現,轉眼之間便是長長大篇玄奇古怪的文字飄浮於虛空。隨著他一聲輕喝,這一篇祭煉法訣化為一道靈光朝玄武巨龜激射而去,玄武巨龜依然是張口吞沒。

“多謝。”

玄武巨龜張口說道,隨之沿原路返回,並不曾再多毀壞山中一草一木。

將公看著不急不徐的遠去的玄武巨龜,心中竟是對易言生出了一種高深莫測之感。在他看來,易言想要憑自己的元神意誌駕馭太平天國的意誌,那是一件極其困難的事。而他不但駕馭了,並且在幻化為了玄武。

天地之間之遠古靈獸身上蘊含法則,又豈可輕易幻化而出,若不悟其真意,那不過障眼之術或虛幻之相,將公從那玄武的背上那金紋感受到了一絲神秘,難道他已經得了玄武真意?

在他的驚疑之中,易言帶著五百餘煞兵回到了之前留守的婦女小孩所駐之處。

他讓眾煞兵散開,看護好各處之後,便在最中心處的那一株大樹下坐了下來。

他們在這個地方已經呆了三天,建了一個簡單的營寨。眾煞兵三三兩兩的散在四周,都在交流著剛才攻上將公嶺的心得,那時他們的意誌仿佛都化為一道,融為一起,唯有一念,便是將所有敵人都殺死,他們覺得自己無比的強大。

過澗之時,他們想也沒想的就那樣跨過去,上陡坡時,他們也是可以如履平地,當時並沒有什麽特別的感覺,現在回想起來,那種狀態,就如天下地下再無一物可擋腳步,這種感覺讓他們回味無窮,想著想著,有人說道:“真想再來一次。”

“是啊。”

“可惜,最後那個將公嚇到了,我真想衝過去將他連人帶廟給推了去。”

“啊,我也有這種感覺,如果那樣做了,一定很痛快。符主他是厚道人,說借就是借,如果是蒙得恩,他一定要直接搶了去。”

“你不要命了,這話傳到蒙符主那裏去了,那還不得死。”有人快速的警告道。

那說話之人立即縮了縮脖子小心的四周了看了,仍自嘴硬地說道:“我說的又沒錯,他都不知道搶了多少別人的法寶了,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

“不管怎麽樣,各符主也不是我們可以議論的。”說話的是一個年老一些的煞兵,之前那個是年紀小的,經曆不夠豐富,心中藏不住話。

然而不管怎麽樣,這一次他們第一次品嚐到了那種法意的感覺,對於一個煞兵來說,法意激**於心中的感覺是有著極大的**力的。

那邊易言坐在那裏,他同樣在回味著那種將太平意誌與自身的意誌融合在一起的感覺。及眾煞兵心中爆發出來的怨殺之氣融入太陽精火之中時,就如火借風勢,這些東西被他自己憑著元神融合凝結成了玄武。

他心中並沒有想要凝結成玄武,那就像是水到渠成,就像是他的龜元神深處本就蘊含著玄武的意誌在內。

他坐在那裏體味著,回溯,感思著那種意境,將之在心田沉澱。凝結成玄武意誌前的那種難以駕馭太平天國意誌的驚險也回**在心間,然而終究被他自己堅持過去了,盡頭是無盡法意激**於心間。

這一坐便是一夜,當第二天太陽跳出地平線時,他的眼睛睜開了,一夜的靜悟,讓他將那種感覺牢牢的烙在了心中,不再會遺忘。

遠處有一人在陽光之中大步的奔跑而來,他的每一步之下都像是有火焰匯聚,速度快如奔馬,手中一把長柄大刀出鞘,他正是奉易言之命前去尋找洪秀全主力軍隊的李秀成。

而在他的身後不遠處,則有一隊人馬出現,他們緊緊的追在李秀成身後,正是清軍。

眾煞兵瞬間站了起來,然後快速的列好陣形,從天空之中看去,就如一隻老龜趴臥在地。

易言也緩緩的站了起來,在一步跨出,在煞兵之中穿行,出現在了最前方。

那隊清兵盡數的出現了,總共約有七百餘人,全都是煞兵,大多為銘刻了三道符印的煞兵,有少量的銘刻了四道符印,最先一人是一位身著杏黃道袍的修士,跨下一隻黃斑猛虎,一步的走著,然而它隻一步步看似緩慢的走著,他身後的煞兵卻要大步的跑才能夠跟得上。而前麵跑步快如奔馬的李秀成怎麽也無法擺脫,總是差著那麽些距離。

很顯然,這個道士不是為李秀成而來,而是衝易言而來的。

他們停了下來,停在易言所在的寨前百步之處,李秀成跑到易言的身邊,氣喘籲籲地說道:“他們追了我一天一夜,我本不想回來,但我看他們煞兵也不並比我們強,所以就跑回來了。”

李秀成看上去生怕受到易言的責罰,因為他將敵人引來了。

易言半眯著眼,笑了笑說道:“嗬嗬,不要緊,確實算不得什麽強敵,以後你們在外麵遇到了敵人,不要怕什麽,隻管往回跑就是,隻要有我在,就能護你們平安。”

他後麵的話是對其他的煞兵說道,話落之時,竟是不約而同回道:“是。”

董青山身處其中,他並沒有回答,他的心中在想,這是易言收買人心之舉,然而不管是不是收買人心,總比其他的符主蒙得恩要好的多。

“至少,他還會在意我們心中所想。”董青山再一次的動搖了。

第213章 木陽子心思

自西方諸國出現在人們的視線之中後,在人們的心中,他們就是茫茫天間傳說中的妖魔後人,看他們的麵容,看他們的發膚,處處不同,看他們的行事、語言之風尚,與我們格格不入。茫茫的天地,對於一些人來說,這天地依然茫然的可怕,因為那萬重海洋的盡頭居然還住著別的人類,他們強大,他們蠻橫,他們未開化。

對於修行人來說,這天地依然是變化無常,在以前,常有修士渡萬裏重洋,化做普通人,去往異域他國遊曆,見識他們的修行之法。

木陽子就是曾去過異域國度的人,他曾東渡去日本,見過那裏的伺神及陰陽師。去年才從日本回來,便被師門派來了這裏。

他雖沒有獲得當代龍虎山下山行走的天師稱號,卻自信自己的修為不弱於當代如意及龍虎天師,尤其是在日本回來之後,隻覺得這天下的修士都如井底之蛙。當胡元被太平軍中的修士抓走之時,還傳了一道靈訊回龍虎山,卻並沒有傳給他。

因為他與胡元不和,兩人在清軍之中甚至當眾發生過口角,要不然兩人是同門,也不會分開,也不會在那個時候居然不是向他救,而是傳訊回了龍虎山。

他是接到了龍虎山傳來的靈訊才知道原來胡元神抓了,然而傳來的靈訊之中,竟是要他去找易言,讓易言從中斡旋,設法營救出來。

易言之名,他早有耳聞,並且知道他與當代如意天師關係不錯,據說如意天師於他有釋道解疑之恩情,甚至可以算得上半個引道人。

那靈訊最後一句話說是:“張采薇傳。”在他的心中,張采薇年紀都要比他小一大截,雖是同輩,但是在心裏年齡上來說,他把張采薇當成了後輩。

什麽時候自己居然淪落到了要聽從這樣一個後輩的命令了。但是他畢竟是龍虎山弟子,雖然與胡元不和,但是胡元被抓了,他一定要去救,如果胡元死了,那有機會的話還一定要報仇。

所以他現在來找易言,然而他心中想著的卻是另一個念頭:“如要能夠將這易言抓了,不知是否能夠將胡元換回來。這易言那可也是洪秀全親口承認的拜上帝教的天命法師,若能夠抓住,應是能換回,即使是換不回,先試試也無妨。”

他看著那座簡陋的營寨,看著那些煞兵身上穿著的各式各樣的衣服,雜亂無比,心中越發的瞧不上眼,再看站在煞兵之前的易言,隻見他半眯著眼,腰間斜插著一柄長劍,頭發胡亂的披散著,身上的衣服看上去有些不倫不類,很顯然,那不是他本來的衣服,不知是從哪裏搶來的。

“道長來自龍虎山?”易言先開口。

木陽子沒有回答,他身後的煞兵,一個個軍衣嚴整,肅靜不出半點聲音,地上點土不揚。

易言再次說道:“多謝道長不殺之恩。”他所說的不殺之恩是說他沒有殺李秀成,雖然易言知道他是故意這樣,但是他還是這麽說。

百步之外木陽子終於開口了,他說道:“聽聞天地間有一奇人,修行不過兩載,便能觀滿清天地命數,常想一見,奈何身在紅塵,因果纏身,蹉跎半月,終得今日相見,真乃平生幸事。”他麵無表情的說著這些。

易言笑道:“道長為滿清之將,我為逆天修士,道不同矣。”

“嗬嗬,借用一聲佛語,施主著相了。我等自入門派之時起,便與師門相依相存,我所行一切不過是為己,為師門,比不得你們閑雲野鶴,逍遙自在。”木陽子說道。

他小心的觀察著易言,想要看出易言的深淺,又去看他身後的煞兵,隻用肉眼看,那些煞兵錯亂的站在那裏,不成排不成列,武器也是五花八門,有弓、槍、戟、刀、棍、劍、斧、剔骨刀,林林總總。

而那些煞兵的表情也都各異,大敵壓境之時竟還有人竊竊私語,如果是在他的軍中,他必定要嚴懲。然而,當他用法眼去觀那煞兵時,卻發現,一片火氣升騰,煞兵所立之處竟是被那火焰籠罩著,根本就看不清楚。

易言笑了笑,突然說道:“道長觀陣這麽久,應是足夠了吧。”

木陽子眼中怒色一閃,隨之便哈哈大笑道:“觀陣,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嗎?說到煞兵陣式,貧道便想起了如意師妹的話。”

“什麽話?”易言緊緊的問道。

木陽子心中冷笑了一聲,說道:“如意師妹前些天才傳靈訊給我,讓我看看道友的修為現在到底怎麽樣了。”

“哦,怎麽看,想看什麽修為?定力?靜功?法力?法術?還是看渡了多少劫?”易言所說的這些都是能體現修為的東西。

木陽子笑著說道:“說起來,道友還真是特別,如意師妹從來沒有對過任何一個外人這麽關注過。我記得他還在師門說過要引你入龍虎山門的,他讓我帶了一張《孤意青峰劍圖》,這圖非是本門渡過五劫的弟子絕不允許觀看,不如就這樣,我讓煞兵布下一座法陣,如果道友能夠獨身入其中破去,我便將此圖拿出借給道友觀看三月,如何?”

易言笑道:“這既是龍虎山弟子才能看的東西,我就不看了,道長向如意天師轉告一聲,就說他的好意我心領了。”

“哈哈,難怪如意師妹會這般的在意道友,就這見寶不動的心境比起許多人來也要強上許多了,道友不用擔心如意師妹會受到責罰,這其實是經過我們龍虎山同意了,要不然這寶物怎麽離得了山?在之前我一直心中不平,一直在想是什麽樣的人能夠看我龍虎山的《孤意青峰劍圖》,道友有所不知道,這一刻如意師妹正在看著呢!”

說罷,一指天空,天空之中不知何時已經現了一團盤旋著的雲光,雲光似水般的將這一塊地方的所有人都照了進去。

“這是我龍虎山的‘山河影象術’,不光是如意師妹在看著,興許,我龍虎山長輩也在看著呢,嗬嗬,如果道友怕了的話,那就罷了,倒可惜了如意師妹,她為了能夠讓你有機會看這《孤意青峰劍圖》,可是付出了不小的代價。”木陽子歎息道。

“她怎麽了?”易言急問道。

木陽子心中冷笑,想道:“我憑重寶利誘、以意氣相激,以如意師妹的安危相托,以我龍虎山的名聲作底以免其後顧之憂,我就不信你不中計入我陣來。”

“其實也沒什麽,就是在後山多禁壁十年而已,如果你能夠如如意師妹所說的那樣,不但這《孤意青峰劍圖》給你看,如意師妹也不會受到責罰,你還可以入我龍虎山,成為內門弟子,無數法術任你修行。”木陽子不急不徐地說道。

“我資質陋薄,無靜思之心,滿身殺戮之氣,怕玷汙了龍虎山那仙靈清靜之地。不知,如意天師是怎麽說的我?”易言靜靜的立在那裏,看似不急不徐,但是在木陽子看來,他的心已經動了。

“如意師妹說,若你我相遇,他獨身一人必便能破我煞兵陣法,當然,我不會出手,一切都交給他們。我這些煞兵總共七百三十三人。銘刻四道符印的煞兵七人,三道符印的二百三十人,二道符印的四百九十六人,可布‘萬裏雲煙陣’。道友可敢入陣一試?”

易言靜靜的看著那陣,又抬頭看了看天空,像是在猶豫,木陽子靜靜的等著,過了一會兒後,易言說道:“當然,破之易爾。”

木陽子心中隱怒,卻又大喜,暗道:“待你陷入我陣中,必讓你知道我法陣的厲害,到時拿你去換胡元回來,看你還有什麽麵目在太平軍中立足,看你還有什麽麵目去跟如意相見。”

他想著這些,嘴上去笑著說道:“那就請道友入陣。”他自己退開在一邊,伸手做請狀。

兩人說話這麽久,天空之中有陽光已經有些熱了,風吹著易言那披散著的頭發,吹著遠近的草木起伏成波。

風中蘊含著絲絲殺意,易言來到木陽子的‘萬裏雲煙陣’前停下腳步,隻見那煞們有些人手中不知何是出現了一麵麵旗幡,旗幡招搖之間,黃雲漫生,仿似萬裏沙漠,無窮無盡的大。

又抬頭看著那‘山河影象術’,然後朝旁邊不遠處的木陽子看去,木陽子微微一笑,他再一次的打量著易言,隻見易言差不多與自己等高的個頭,有些削瘦的樣子,腰帶上斜插著一把劍,在他看來,有點像日本的浪人武士。

唯一讓他感覺到有些修士模樣的是他臉上那一直不變的平靜。

他盯著易言那半眯著的眼睛,暗道:“這雙眼睛下隱藏著的就是沐家老祖祭煉百年之久的攝魂魔眼嗎?”

他突然有些怦然心動,就這時,易言的眼睛睜開了。

兩點幽綠光韻出現,幽綠光韻出現的一刹那,便迅速的如大浪汪洋一般的護散開來,浩浩****,他整個人就像溺水的人,四肢不著力,窒息,仿佛有著一股強大的力量將他往那幽藍的深處拖去。

木陽子心中駭然無比。

第214章 桂林會戰

木陽子此想再以龍虎道意護身已經晚了,在之前,他一直認為易言已經中計,要入他的陣中,就退一萬步來說,不入陣也不會突然朝他出手,他為了降低易言的警惕,身上沒有半點法術護身。

當他以為自己將要沉淪到萬劫不複之地,以為自己將要墮入幽冥深淵之時,那如潮般的幽綠光華快速的退去,他的眼中出現天地萬色。他看到易言那一行人竟是已然在離去,仍未走遠。他不等自己的魂魄徹底的歸位安然,便大吼一聲:“隨我殺。”

然而他聲音吼出,卻並沒有隨他一起衝上去。

他身後的煞兵一個人呆落木雞的站在那裏,之前那漫生的黃塵煙煞早已經消失了,持幡旗之人一個個呆立著。他知道,這些人也是被攝了魂,若不是之前還有萬裏雲煙陣法護身的話,他們隻怕已經死了。

他自己的身上,衣服已經被利器剖開,露出裏麵他自己煉製的護身寶甲,頭上的道冠已經被削去。

“辱我太甚。”木陽子低沉的吼著,伸手一拍身邊的黃斑猛虎,那黃斑猛虎便長嘯一聲奔騰而起,隻幾步之間離了地麵縱入虛空。

黃芒自黃斑猛虎的身上喧囂而起,讓人無法直視。

一聲虎嘯起。

虛空震**,仿佛天地都刹那靜止,這個天地間就似沒有了聲音,唯有這尊王般的虎嘯。

這虎不是靈獸,而是木陽子的法寶。

隨著這虎嘯聲響起,原本一直在前行的太平軍像是在嘯聲之中燃燒了起來一樣。

“殺。”

隨著一聲‘殺’起,那火焰成了灰色,瞬間又化為一隻巨龜。

不。

是玄武。

隻見玄武回首。

玄武首頭生有雙角,猙獰可怖,一看便不是善類,毫無烏龜的那種慢懶與溫吞,那張開的嘴,仿佛能夠生吞一切活物,一股凶煞的氣息伴隨著一片熱浪湧天。

那虎身上在光芒湧生的一刹那便已經到了太平軍上中,撲下。

正是太平軍消失化為一頭巨大、猙獰的玄武之時。

玄武嘴裏一團暗黑火光噴出,正黃斑虎撞了正著。

“吼。”

黃斑虎在空中翻飛而起,一聲悲鳴,化為一塊黃色的虎印翻飛,木陽子伸手一招,那虎印在空中刹那模糊,消失,那黃色的虎印便已經落在了他的手上。入手滾燙無比,低頭細看,印上居然有著炙焦的痕跡,他心中駭然,暗想自己枚虎印那可是用三千斤赤銅之精煉成的,那就是太陽精火的威力嗎?

易言能夠擁有凝聚太陽精火的法術,這也不是什麽秘密了。

木陽子又連忙溝通虎印之中自己封印於其中的一頭百年虎妖靈魄,好在沒有什麽損傷。隻是需要他一番祭煉方能如意了。

再回頭,發現煞兵一個個都醒了,然而卻一個個都抱著頭蹲在地上,或有的想要努力的站穩,卻搖搖晃晃的難以立住。他再看自己,披頭散發,一身整潔不染點塵的道袍已經從剖開,原本充滿著仙家靈氣的道袍已經半點靈性也沒有,此時沾滿了塵埃。

他心中那種怒火一時之間無處法泄,他隻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小醜。

“易言小兒,我必殺你。”

木陽子低沉而憤怒的說著,他在龍虎山是靜功便一般,這些年東渡去日本,靜功更是少有修持,他自己或許都沒有發現自己越發的變的暴躁易怒了。

這也是正常,現在天下間的個個都食煞煉靈,煞氣之中蘊含著各種情緒,若是不將之剔除幹淨的話,那麽必將影響心性,最終法力強大了,但是本性卻沒有了。一個個變得暴跌,易怒,好殺,無心靜修。

這種修士到了一定的時候,無論是法術還是法力都將停滯不前,還將惹來一身的因果。

易言在這太平軍中修行元神,他沒有食煞,但是他卻每晚必定入定靜修,觀靈觀身,觀自身,感應心中那靈光所化之靈燈,燃燒心中所生的怨、貪、恨……諸念,讓其不影響自身的心性。

李秀成帶回來了洪秀全的消息,自離了永安城以後,竟是打了不少勝仗,整個太平軍不但沒有比在永安成減弱了,反而壯大了幾分。

李秀成帶來的消息是準備圍攻桂林城。

桂林是大城,比起永安來不知道大了多少。據易言之前的消息,洪秀全他們是在柳州那一帶流竄,清軍的主力也布在那一帶城池之中。從帶來的消息說是準備攻略桂林,可見軍中也是有著運籌之人,問這個計劃是誰定下來的。

李秀成說是楊秀清定下的,然後易言便又問是誰接見了他,李秀成回答說是洪秀全,並說馮雲山也在旁邊,而且詳細的問過了易言有多少兵馬,煞兵如何。在李秀成回答了之後,洪秀全才讓他傳令回來的。

一行人朝桂林方向而去,行軍速度並不快,易言將斥候散出去,極為注重隱蔽,他怕還沒有開始圍攻桂林就因為自己的行動而走漏了消息。這些斥候都不是這一帶的人,而是他在永安的那五十餘個煞兵,個個都是銘刻了三道符印的,他們在太陽之中行走,並不會感到炙熱,行動速度也增加,即使是遇上了敵人,大多時候也能夠打得贏,即使是打不贏,在烈日之中且戰且行也能夠回得來。

易言帶人專挑人煙稀少之處,偶有缺糧之時,易言也是帶著煞兵們繞行遠處劫掠,掩蓋自己欲要前往桂林的行蹤,將清軍引自別處。

易言看著滿天的繁星,想著應該用不了多久就能夠跟洪秀全會合,攻打桂林是必須的,同時還可能要麵臨著許多來自於別的修士的攻擊與敵意,並且有著極大的可能要陷入太平軍的內鬥當中。

他可以預見得到,此時太平軍還是在困境之中,他日若得安歇,或是走出困境進入順境之時,太平軍的內鬥必定要顯露於台前。他曾得罪過楊秀清,又有這次洪秀全招他前往桂林,他在楊秀清和別的修士的心中已經烙上洪秀全的烙印。

這些倒也並不是讓易言特別擔心的事,經曆這麽多次的生死,這種潛在的危險並不能夠讓他擔憂了,現在他最想要做成的事不是自己收入其他修士的煞兵,怕別的修士來找自己,而是想要救出那個胡元。

因為胡元是龍虎山弟子,他可以大概的猜出,這個胡元跟張采薇的關鍵不錯,要不然的話他也不會傳訊給自己,讓自己救他。

而那個木陽子跟張采薇的關鍵就未必了,因為張采薇說過,跟他關係好的人都叫她采薇,而關鍵不怎麽樣的,則叫如意天師。而且張采薇曾一再強調,不是龍虎山的弟子,她不會傳授龍虎山的修行法門給他,最多隻能說一些大眾都知道,而易言不知道的東西,當木陽子拿出那個《孤意青峰劍圖》來**他時,他便不相信了。

更何況說什麽入龍虎山門,成為龍虎山弟子,易言自己沒有想過,張采薇也沒有表示過。

但是木陽子來找他,並定下那樣一個計,欲要引他入陣,不管最終目的是什麽,易言自然不能夠去踏陷阱。

第215章 向榮

易言不是一個好殺之人,對於一心想要自己性命,並且有能夠要了自己性命的人,他不會手下留情。

而木陽子是龍虎山弟子,龍虎山是張采薇的師門,所以隻是下手斬開了他的法衣,削去了他的道冠。表示他的外在表象自己看穿了,而頂著騙自己入陣的理由是破的。

就衝張采薇在自己入了太平軍後,曾特意傳訊過來,並將她師父在她下山時交給她的關於行事的行為準則從頭到尾的背給他聽,便足讓易言將胡元救出來,至少在易言心中有這樣的份量,雖然他覺得自己不需要那個。

……

向榮,字欣然,四川大寧人,寄籍甘肅固原,一七九二年出生,今年已是五十九歲,出身行伍,早年曾隨軍抄過修行人在人間建立的道場,他從中得了一本食煞的手稿。然而他並沒有上交,而是憑此修行,跌跌撞撞的多年後,幾次遇到修行難關,卻都被他自己的堅韌性格克服了。

終於,他慢慢的嶄露頭角,隨陝甘總督楊遇春鎮壓河南滑縣天理教李文成的起義時,又得到了一些修行之法,在後來鎮壓新疆張格爾起事時,他有目的尋找著一些修行心得,雖然每次得來修行之法都很殘缺不全,都各異,但是他硬是將之慢慢的貫通了。

後來他官至總兵,更是四處尋找修行之法,一八四七年成為四川提督。一八五零年調任湖南提督,鎮壓過新寧李沅發的起義。易言曾路過新寧,被吳樂樂抓到過一個地方,那裏最後被王肅尋到了,並把大多數的人都殺死了,那些人就是李沅發的手下。

同年,向榮調任廣西提督,參與鎮壓天地會。

現在,他是鎮壓太平軍的最高將領之一。

他在平樂城頭走著,這是他的習慣之一,他喜歡沿著城頭一邊走一邊思索著心中的問題。自太平軍自永安突圍以來,他曾帶兵追擊,卻中了埋伏。

這算不得什麽,他從軍這麽多年,雖不是百戰百勝,但也不是沒有吃過敗仗。隻是這一次太平軍的起義比起以往的每一次都要大的多,那種洶湧而來的逆反之勢,讓他心驚不已。

他巢殺過不少修士,也斬殺過不少想要闖軍營的修士,從他們身上得到的一些手稿及修行心得,也遇到過一些修士,並與他們交談,說起修士與人間普通人交織在一起時,不少修士都說過:修士於人間食煞修行,必將致使人間大亂。

這是修行天地千萬年來,從未有之變機。

向榮想著,這股由拜上帝教帶起來的風會越演越烈,最終將天下修士都攪進去,到時候才是真正的天下大亂。

“得盡快將這把火撲滅,不能讓它燃大。”

向榮心中所想,隻是太平軍在廣西境內四處流竄,行蹤不定,難以將他們包圍殲滅,反而在追擊的過程中要防備著被他們埋伏。

“他既然已經立國,號稱要建立一個天下太平的天國,必定不能這樣四處流竄,肯定是要攻城占守的。那哪一座城會是他第一個目標呢?”

他心中太平軍主力去過的地方都過了一遍,並且將一些散亂的太平軍在四處流竄的地方都在心中過了一騙。

然而得出的結論卻是雜亂無章,毫無預判性,這太平軍完全是流竄著,哪裏清軍兵力少就去哪裏,有時又會誘清軍入埋伏圈。

隻是這些天來,太平軍像是一下子失去了動向,已經連續三天沒有太平軍的具體動向了。

他又想著太平天國想要發展壯大,必須是人口為基礎的,必須去到更廣闊的地方才行,而廣西是滿清的邊界行省,再向南,是異國天地,往東是廣東,廣東再朝東就是大海,依然是邊界,那裏有著許多洋人在邊界虎視眈眈,如果是向榮自己的話,就不會選擇過早的占據廣東,因為那等於將廣東從滿清的手上接過了西洋人的壓力。

這對於太平天國的前期發展極為不利。那再往西是雲南,那裏依然是滿清的邊界行省,雖然多山,民心並不附滿清,然而那裏號稱妖之前庭,雲南是妖最多的一個行省,並不是一個理想之地,容易被圍困至死。

曆朝曆代爭霸天下者,都有一個說話,金邊銀角草肚皮,他們認為過早的進入中腹之地,那必將引來四麵敵人的攻擊。隻有先安守一方,占據一處有險可守的安穩之地才能夠去問鼎中原。但是現在這個天地的格局卻又不同了,因為天下的邊角之外還有著異域他國的利刃高懸。

若是向榮,他也不會選擇去雲南那裏,也不去廣東。

那麽唯一的方向就是向北,向滿清天地的心腹而去。北麵的方向有兩個行省,分別是湖南和江西,這兩個地方可以算的上是腹心之地了。而能夠做進入這兩個行省的橋頭堡城池會是哪個。

向榮心中猛然一亮——桂林。桂林在廣西的北麵,若是占據了桂林便是隨時可北上湖南和江西。至少在向榮看來,奪占桂林是最好的選擇,而無論是占據廣西中心的柳州和其他的城池,都沒有那麽好的戰略前景。

他心中想到了桂林,便又將各地的太平軍流竄之地回思著,發現,少有太平軍出現在桂林的附近。而三天前的太平軍行蹤竟是出現了圍聚桂林的勢態。

他立即下了城頭,然後帶著自己煞兵前往桂林,並讓人傳訊給烏蘭泰,烏蘭泰是正紅旗人,索佳氏,字遠芳。曾在向榮參與圍殲太平軍前,接連大敗,被向榮私下裏嘲笑為芳妹,說他見漢子便手軟腳軟。不知怎麽傳到了烏蘭泰的耳中,從此他與烏蘭泰之間便不對付了。

當向榮派人傳過去的信件送到烏蘭泰的手上時,他隻是看了一眼便扔到了一邊,並對身邊地說道:“他向榮居然說太平軍要圍攻桂林,前天他們的主地還是柳州那一帶,真是好笑。”

向榮並不知道烏蘭泰並沒有把他的命令當一回去,或許他也猜得到,但是他還是送去了這麽一封信,看上去向榮比烏蘭泰的官職要大一些,但是身在官場,並不是官職大就一定管用,烏蘭泰那可是正紅旗出身的索佳氏,生來便要高人一等。

易言現在帶著自己的煞兵在甘尾州,甘尾州蜿蜒數十裏,他帶著煞兵前往桂林的話半天足矣。

此時,那些煞兵都盤坐在地上,而易言則站在他們的前方。

“我想,大家可能都想要得到修行法門,想成為一個真正的修行人,而不是永遠的依靠別人的符印來成長強大。”說到這裏,易言頓了頓,眼睛掃過麵前坐著的那一群煞兵,前麵三排坐著的是最開始跟著他的煞兵,而後便是後麵投來的煞兵,最後則是那些仍然沒有改投到他座下的煞兵,那些煞兵來自太平軍中各個修士。

“我在這裏可以向你們保證,你們隻要跟隨我十年,我必定還你們一個自由之身。在這十年之中,我會不斷的傳授你們修行的法門,十年之後,隻要你們想要離去,我必不阻攔。”易言說道,他的聲音並不大,不遠處浩**著的江水,江水一波一波的拍打著岸堤,就在並不遠的地方有婦女小孩所住行營,她們的聲音根本就無法傳過來,都被江水拍岸聲給掩蓋了。

然而易言的聲音卻清清楚楚的傳入每一個煞兵的耳中,旁邊有一群小孩子蹲在那是,他們的身上衣服都不倫不類的,有些看上去極為奢華,但是卻又寬大而肮髒,一個個臉上雖然滿是好奇,卻也透著疲憊。

隻是,現在他們坐旁邊不遠處聽,卻一句什麽也聽不到,他們隻看到易言的嘴巴一開一合,那些大人們一個個聽的很認真,而他們卻一句也聽不到。

有小孩子跑回母親的身邊,說道:“媽媽,媽媽,符主說話怎麽聽不到啊。”

“你當然聽不到,因為你不是符主的煞兵,等你再過兩年,成了符主的煞兵之後就能夠聽到符主的話了。”

“那我要快點長大。”

她們看著那些煞兵,羨慕他們。

煞兵之中這時有人問道:“我們的武器都無法承受住太陽精火,不知符主能不能為我們尋些好的兵器來。”

尋常的兵器根本就不適合他們用了,唯有法器才行。這確實是易言早就要想做的事,可是他自己也不會煉製法器。這一方麵,易言也隻能夠在與洪秀全他們會合之後再說這事了。他相信,別的修士的煞兵也一定需要法器。

當有世間出現迫切的需求之時,必定會興起一個行業來滿足這種需求。

易言說了一些通過意念調動體內匯集的太陽精火的方法,並讓大家多多練習。

這一天,太陽西下。

有傳令兵來。

“明日午時,會師桂林城下。”

然而,就在這個命令下達之後,竟是有不少原本不屬於易言的煞兵表示要轉投到易言這裏來。

易言來者不懼,一一為他們銘刻‘寧神符’與‘攝陽化精符’。

第216章 詐城

“先生,你不怕跟別的符主結仇嗎?您別誤會我的用意,我隻是很擔憂,您所做的一切讓我想要成為你的煞兵,但是我又怕……”董青山站在易言的麵前問道。

董青山是一個高瘦的人,他的額骨很高,兩眼的眼眶也很大,眼睛總似沒有睡醒一樣的往裏陷進去。

易言可以看得出來,他身上的神念要比別的煞兵強上許多。這隻觀他身上的煞氣凝結密度便能夠看得出來,這還是他沒有銘刻寧神符的情況下,若是他能夠銘刻上寧神符的話,他的神念強度隻怕要成為所有煞兵中的最強者了。

“你是在擔心投了我之後,沒過多久,我便被其他的修士殺了吧。”易言笑問道。

“先生一眼可知人命數,我的心思自然是瞞不過先生。”董青山也是讀書人,雖說他讀了二三十年也沒有讀出什麽名堂來,但是他的年紀擺在那裏,卻叫易言先生,顯得有些不倫不類的樣子。

這是因為易言曾在紫荊山中為很多人算過命,被洪秀全封為天命法師,然而普通人叫的更多的是算命先生。所以先生這個稱謂就傳開了。

“其實他們都心動了,跟隨先生這麽久了,先生是教東西教得最多的,他們都說過了,比起他們原先的符主半年都要教得多。但是他們都擔心,你一下子接受了這麽多來自各位符主的煞兵,會承受不起那種後果。”董青山說道。

易言笑道:“我又豈會不想到這些,但我敢接受你們,自然是不怕,有我在,我自然能夠護你平安,而反過來,有你們的存在,他們也無法奈我何。還記得龍虎山的那個木陽子嗎?他如果帶著那七百的煞兵直接壓上來,誰贏誰輸還真不知道,但是他想要引我入陣,最後被我偷襲了,傷他的煞兵,他再想追來,隻是憑他自身的法力驅動法寶,而我身在你們這些煞兵之中,沒有收去他的法寶,還是我與龍虎山的如意天師有舊才放過的。”

他說的可不是謙虛,但是聽上去卻很樸實。他的意思也很明顯,現在的他不怕別的符主了。

董青山自入太平軍這麽久以來,在他的心中,各大符主無一不是高高在上的,他有幾次想要跟他原本的符主蒙得恩說話,卻都隻是才剛開口便打斷,蒙得恩即使是站在那裏聽,也根本就沒有理會他。

所以當他發現易言竟是會很認真的跟他們說話,會回答他們的問話,會主動跟他們講什麽是修行,會告訴他們會法術不等於會修行,會告訴他們,怎麽算是入定修養自身的性靈,怎樣通過自身的神念來釋放體內符印之中蘊含的太陽精火。

這是很少見的,至少董青山沒有聽過也沒有看到過有符主為煞兵講道。

“原來符主是不怕,既然連符主都不怕,那我也沒有什麽好怕的。”董青山說道,他之前稱先生,現在稱符主,顯然是表示他離開蒙得恩而到易言這裏來了。

“嗬嗬,修行人不輕易與人結仇,但並不是不敢,我們都是入世修行,而非出世。我個人認為入世修行講究個勇字,出世則才究個讓與避字。你既然願意投到我這裏來,我自當護你周全,蒙得恩也不能把你怎麽樣。”易言說道,他說的很自然,不做作,不像是為了讓董青山聽上去更有自信而這樣說的,而是如說一件很平常的事。

這讓董青山更加的心安了一些,緊接著,易言便為他銘刻上了寧神符。

在一個人身上銘刻符印,不是用朱砂,也不是用別的什麽材料調和成墨,而是用煞氣。而且還不能用銘符印人身上的煞氣,隻能是被銘刻符印那人身上本身的煞氣。

一個普通人要成為煞兵,並不是看他年紀多大有多麽的成熟,而是要看他身上有沒有足夠銘刻一道凝煞符的煞氣。銘刻了凝煞符之後,那麽這個人就可以通過戰鬥自然的吸食煞氣,當然,不戰鬥也行,但是不戰鬥符印之中凝聚的煞氣就會很慢。

那些煞氣通過符印進入了煞兵的身體內改造著煞兵的肉身,當他們的肉身上的煞氣凝聚到了一定的程度之後,便又能夠通過那些煞氣銘刻第二道符印。

董青山身上有著一道凝煞符,這凝煞符與易言刻的有些不同。易言看著他後背上的凝煞符像是一張巨口一樣朝著天地吞噬著。而那個凝煞符的四周則有腥紅的血斑點點,仔細看去,那是一個個符文,與那個巨口相連,就像是巨口吞咬獵物而濺射的鮮血,那是‘嗜血符’。

這個嗜血符能夠讓人煞兵戰鬥之時更加的強大,同時別人的煞兵做用在他們身上的煞術將威力大減。

董青山告訴易言,這嗜血符能夠讓煞兵的身體變得高大強壯,而且還總是會有饑渴感,渴望戰鬥,渴望看到鮮血的欲望。這也是他為什麽總是刻意的不去戰鬥,就是怕身上煞氣凝聚的多了,會被再次的凝刻上深一層的嗜血符,怕自己變的不再像人。

易言為他銘刻寧神符頗為謹慎的,寧神符非常的複雜,整體看上去就像是一片白色的雪花,一道道線條組合而成,將那個董青山背上的凝煞符巨口中心處蓋住。讓那個巨口不再顯然那麽的猙獰了。

這一夜,易言都是在為那些新加入的煞兵銘刻寧神符印,隻有極少數能夠在銘刻了寧神符後還能夠再銘刻攝陽化精符。

當天邊的一縷陽光照在這甘尾州時,整個營地的人都匯集了,然後在易言的帶領之下朝著桂林方向而去。

那些婦女孩童被裹在煞兵之中,他們隻是用平常的步子在步著,但是卻覺得自己踩在雲端,看不清天地,所見到的隻是有紅紅的一片,有一股溫熱包圍著他們。這是易言護著他們,要不然的話,他們在這煞兵之中已經幹枯燃燒了。

總共有五十餘個煞兵最終沒有投到易言這裏來,易言也沒有說什麽,而是同樣的將他們裹在其中朝桂林方向而去。

遠遠的看去,那就像是一團紅色的雲霧團朝著前方滾滾而去。

……

桂林城外,一支近千人的殘軍快速的靠近。這支殘軍都穿著清兵的衣服,身上、臉上滿是傷痕與狼狽,看上去是經達了一場大戰之後逃出來的。

而在城外遠處的樹林之中隱藏著一支太平軍,其中易言也隱藏在其中。他上午的時候趕到了這裏,洪秀全將所有符主招去,商量用什麽辦法奪下桂林城。

最終確定化裝成清軍去詐開城門,這是楊秀清出的主意,前去詐城的人名叫羅大綱。這位羅大納來曆有些神秘,易言也看不出他到底是來自於哪裏,不知道修行的功法是什麽。

城頭上的人並不能看到他們,他們看城頭城下也不太清楚,本是可以在羅大綱帶的這一隊人身上施展不少視覺、聽覺類的法術的,但是怕被城上的守將看出來,所以沒有在他們的身上留下任何的法術。

易言和其他的人一樣,都在關注著是否能夠詐開城門,因為奪占這桂林城對於太平天國來說是很重要的。

他們這些日子以來都在四處流竄看起來並沒多大的損失,反而還彌補了一些兵員,然而四處流竄對於士氣的影響還是很大的,所以他們需要攻下這處一座城池來振奮士氣,同時要獲得城中的補給,然後才能走下一步。

就在易言與其他的人一樣默默的等著羅大綱詐城的結果之時,城頭一聲霹靂聲驚起,突然射下一道箭光,那箭矢粗大,如電芒,耀眼奪目。

那道刺眼的箭光一閃而滅,將城下照得刹那通明。

易言看到那箭矢正中羅大綱眉心。

第217章 人間法術

箭光之下,羅大綱像是根本就來不及反應,被箭正中眉心。

隻見箭光之中,羅大綱整個人如一團灰一般飛散開來,他身邊那近千的煞兵在他那飛散的黑灰之中消失。

隻見那黑灰滾滾而起,竟似要直上城頭。

“膚淺。”

城頭突然有人一聲嘲諷,這聲音不大,但是卻讓易言在這麽遠都聽得清清楚楚,像是就在他耳邊說一樣。

隨之易言便看到了一個巨大的虛影出現在城頭,虛影身著一身清軍提督的官服,身高兩三丈,滿麵胡須,手中一把大戟,戟也長二三丈左右,戟出現在他的手中之時,已猛的朝城下那滾滾而起黑灰刺去。就像深海夜叉出現在了海麵,正持叉刺海中巨獸一般。

“十方俱滅。”

易言的耳中到了一個聲音,這聲音是左近太平軍的修士說出來的。

城頭那巨大虛影刺下的一刹那,滾滾而起似海嘯般的黑灰刹那之間四散開來,隱隱之間,易言聽到了一聲悶哼,然後那黑灰般的濃煙便如倒下的潮一樣,朝城外滾滾而去,轉眼之間已經到了易言他們埋伏的地方,顯化出來一個個的人來,隻見其中的羅大綱一手捂著胸口。

他那一身原來隱隱之間會閃動著銀光的灰色法衣此時已經暗淡無光,胸口處被血汙了好大一塊,依然有血不斷的滲出,臉色更是慘白。而他的煞兵雖然並沒有死,但是一個個看上去都像是元氣大傷的樣子,萎靡不振。

易言心中感歎一聲,今天上午剛來到這裏時,這個羅大綱不等他見到洪秀全便欲尋他麻煩,因為易言收納了一個他的煞兵,最後是被洪秀全派來喊他們去商議破桂林的事而分散了。要不然的話,當時隻怕易言便要與他鬥一場了。

當時的羅大綱威勢逼人,強勢無比。

易言在這裏感歎的是他竟然敢帶著自己的煞兵就想強上城頭,如果城頭沒有什麽修士的話,那還可能攻上去,可是城頭分明是有一個強大的修士在。之前那一道箭光是那位守衛城門的守將射出來的,而後麵那個巨大的虛影與那一聲‘膚淺’則是昭示著那是提督向榮在城頭。

易言在太平軍中這麽久,怎會不認得向榮,向榮是清軍圍永安的最高指揮官之一。然而,真正讓易言記住他的卻是他那一身濃厚的煞氣,那是真正的宿將才會擁有的血煞之氣,是征戰出來的。

向榮是滿清國度的廣西提督,他站在城頭,能夠調動整個城池的力量,可以說他動手的那一刹那便代表著滿清的天。羅大綱能夠活下來,可以說是已經難得了。

“撤。”

一聲令下,所有人都迅速的退去。

之前誰也沒有想到向榮居然會在這桂林城中,易言撤退之時心中想,現在詐城不得,那就隻有強攻了。

他們了無聲息的退了下去。

太平軍之所以打桂林,一是桂林比較有利於太平軍下一步發展的戰略地位,二是偵得桂林守軍不足。

雖然如此,但是桂林遠比永安堅固高大,垛口一千三百四十個,城樓十個,窩鋪三十二個,炮防二十二個,城周十二裏,防禦工事五倍於永安。

所以當易言退回到了之前那個隱蔽的山穀營寨之中時,便又被洪秀全召了過去,自打仗這麽久以來,原本對於戰場軍略不通的修士,一個個也都變得不再是如經前那樣完全不懂了。

隻是現在是修行人之間的戰爭,不能用普通人之間戰場行事準則來衡量。

就比如這紮營寨,固然是要選一個好的地形,這要符合軍事上的那些東西,地勢、水源各方麵,還要能夠成法陣。

其中最主要的便是成法陣,要讓敵方不能通過法術窺視自己,雖說因戰場上的煞氣而導致修行人看的也不遠,但是每個修行人也都怕有別的修士能夠做到自己所做不到的事情。

此時太平軍所駐紮的地方自然是還沒有布下一個整體的法陣,有的隻是一個個修士自己布的小的簡單法陣。

洪秀全所在的營寨就在最中間的位置,傳令兵進進出出,門口走出一位年輕人,與易言迎麵相遇。

“幼主萬歲。”易言朝那青年施禮說道。

此人正是洪秀全之子,發妻賴氏所生,名洪天貴福。

“七宿先生,好精神。”洪天貴福與易言差不多年紀,笑著對易言說道,他雖然身上穿著的是太平軍中象征著高貴身份的衣服,但言談之間並沒有什麽高高在上的樣子,對於易言,他的言詞之間顯得很親近的樣子。

兩人說了一些客套的話,然後易言進了帳子裏。

走了進去,裏麵的氣氛有些壓抑。最裏麵的主位上坐著的是洪秀全,易言並沒有看到他有什麽變化,隻是覺得他越發的蒼勁了,就像是懸崖上的鬆樹一樣。

而左手邊的位置是楊秀清,他的身上則是散發出一種更加逼人的鋒芒,洪秀全是顯得平庸的蒼鬆,那麽這楊秀清則好比是那綻放的妖豔花朵,將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右邊則是南王馮雲山,他還是如一位教書先生一樣,穿著一身素白的袍子,素白色在太平軍中是無官無職的人才穿的,但是他卻穿著,就像是一朵默默點綴著青鬆與懸崖的野花。

馮雲山本是洪秀全的軍師,是洪秀全之下唯一人,後麵多出了個楊秀清,楊秀清成了左輔正軍師,馮雲山則副手了。

兩人的下方各有蕭朝貴、石達開、韋昌輝這些人,還有一些丞相,再下就是那些修士,修士總共有三十餘人,分列兩邊,這些修士並無明顯的官職大小之分,大多都差不多,也都不甚在意官職的大小。

易言直接站在最末一位,又過了一會兒,又有幾個修士進來。

這時洪秀全說道:“桂林城堅,又有向榮鎮守,雖守兵不足,但是想要攻之也不易,諸位有何妙法。”

想要從各修士這裏得到攻城的妙法,在易言看來是不太靠譜的,大多數的修士的心思都在鑽研法術和修行上去了。然而卻出乎易言的意料了,他忘記了修行雖講究個超脫,但是卻也不可避免的要受人世影響,尤其是在這個時候,大家都將心思將法術與現在的戰爭聯係在一起了。

“貧道最近精研移氣換意之術,可將一些普通百姓身上的意、氣換到我們的煞兵身上,這就能夠避開城下守將之眼,從而混入城中,到時可裏應外合,此城可破也。”

洪秀全沒有說什麽,楊秀清也還沒有回答,那個羅大綱卻已經大怒地說道:“你既有此法,何不早說,卻讓我去假裝那向榮的敗軍,反而遇上了守在城頭的向榮。”

那位修士冷笑一聲說道:“我可沒讓你去。”

出計詐城的是楊秀清,然後羅大綱自己說自己要去的。

楊秀清聽到這位修士的話後眼睛微微一眯,說道:“既然道長有此妙法,那還需勞煩道長前往桂林城中走一趟了,若是桂林城破,必定為道長記首功。”

那修士名叫修緣道長,易言看他那微微一愣的表情便知道他沒有想過自己要進去當內應。果然,那修緣道長說道:“貧道,雖精研移氣換意之術,卻不擅肉搏近戰之術……”

“道長何需要懼怕,即便裏應不成,道長大可自逃出便是,難道,道長連逃生的把握也沒有嗎?”楊秀清說道。

這時,大帳之中一個個修士都默默的看著,並不說話,修緣道長發現自己那句沒把握怎麽也說不出口。

“我這裏有一張太清化一符,可化一縷清氣而遁,可借給修緣道長一用。”

說話的人是王至和,不知來曆,然而他符術卻極為高明,各門各派的符術他好像都精通一樣。

就這樣,抓來了附近普通百姓四百餘名,將他們身上的意與氣都轉換到了修緣道長的煞兵身上去了。那些普通人並不會有生命危險,然而卻一個個變得虛弱了。

然後,修緣道長帶著他的煞兵進去了,隻是才過半天,修緣道長便狼狽的逃了出來。他眼中滿是怒色,然而卻又無處發作,洪秀全問他因何逃出,他則說桂林城中不知何人出一條計策,在城門口的大地上銘刻上了一種符咒,此符咒就像火焰一樣的燃燒著,將修緣道長帶去的煞兵身上籠罩著的那些普通人的意、氣都燒盡了,然後很快便被城上的守兵識破。

之後自然便是前麵的已經死了,後麵的人還不知道,繼續進去,進去一個死一個,若不是修緣道長憑著那‘太清化一符’逃了出來,隻怕連他也要死在裏麵了。

在這個大帳之中,有一個專門記錄著帳中之事的人,他將修士之間攻城守城所用的術法都記尋了下來。

這個帳子之中,包括記錄之人內在內,都沒有想過,他們正在書寫著曆史,不是以前的史書中記載過的任何一種曆史,他們在改變著人間戰爭的方式,人類攻城與守城從這個時候開始,已經不再是史書記載著的那樣了,而是加入了法術,法術在這一刻也不再是淩駕於眾生之上,而是與眾生糾纏在一起。

法術這時改變著人間戰爭的方式,若是法術不滅絕,那將改變著人類的生活,隻要法術深入人間。

易言回到了自己煞兵所駐紮之處,才不過剛坐下靜修不久,便有一人來找他。此人便是蒙得恩。

第218章 因果、紅塵、人間、修士

經過了這麽久,修士之間也慢慢的有了派係。

一開始,修行人本來是看不起洪秀全、楊秀清他們的,但是慢慢的卻發現,這太平天國若是沒有他們,會立即散了,而他們所想要借此機修行或者達成什麽目的的話,都將無法達成。

蒙得恩本是普通人,然而自太平軍起義以來,他卻突然表現出了強大的實力,通法術,懂修行。易言曾懷疑他是被奪舍,真正的蒙得恩早就死了,現在的這個蒙得恩是被另一個靈魂占據了。

蒙得恩隻是一個人來,他身著一身披黑色披風,外黑內紅,披風裏麵套著一件魚鱗般的鎧甲,那不是人間普通的鎧甲,而是精煉的一種寶甲,易言從中感應到有法意蘊含,如果說天地就像是一個大泥沼,那麽他身上的鎧甲就是讓他的肉身在這物質世界之中束縛變小。

易言心中不禁尋思著自己是不是也要練上幾件法寶了。

蒙得恩看著這位曾因一句批言而讓整個天地都暗流湧動,後又快速沉寂下去的人,暗道:“你終於想要不再沉寂了嗎,但這已不再是你玩得起了的。”

“聽說我有一些煞兵失散在於你的軍中。”蒙得恩說道。

蒙得恩是洪秀全的人,易言也隱隱是洪秀全的,他們應是同一派係,但是修士之間隻有孤獨的自己,他們不會接納別人。

“是的。”易言笑著回答道,既然這蒙得恩一來就直接問話,他也沒有什麽好客套的。

“那多謝你的收留與照顧了,既然他們還活著,那我就把他們帶回去吧,雖然他們的命不值什麽,但是被別人知道我的煞兵留在你這裏,終究是不行的,我可以不在乎利刃割首,卻不能不乎刀側拍臉。”蒙得恩說道。對於他來說,這是很客氣了,而且預先把易言的推托之詞堵住了,告訴他,他可以讓人殺了,但是不能讓人落了麵皮。

而易言如果收留了他的煞兵不放行,而他又不將煞兵帶回去的話,那麽他就是被落了麵皮。這說的算是很直接了,易言不可能會聽不明白,蒙得恩也相信易言肯定一聽就明白自己不容妥協的意思。

自從這數十年來,因為修行天地的環境改變,修行人融入了這個浩**變化的天地之中,他們的說話方式及行為處事之法也受到了這個天地的影響。

他們雖然心中向往著成仙得道,但是現在更多的是想要活下去,保住法術,或者說是保住修行人的身份不失。他們的行事與說話之風與世間的那些人也並沒有什麽不同了,或者說,他們入世了,成了這個天地的一部分。

易言笑了笑,說道:“也許要讓將軍失望了,我不能把他們交給你……”

蒙得恩的臉色已經黑了下來,雙眼之中泛起紅潮,透著殺機,易言眼睛則是半眯著,說他是閉著的,卻又是睜開的,說他是睜開的,卻又根本不看人,眼中透著空洞與虛無。他繼續說道:“因為他們已經是我的煞兵,我不能將他們的性命就這樣的割舍了。”

很顯然,易言把他們交還到了蒙得恩,他們唯一的命運就是死亡。不遠處的煞兵他們都聚精會神的聽著易言與蒙得恩的對話,當聽到蒙得恩的一番話後,他們的臉色刹那之間煞白了,尤其是那幾個原本是蒙得恩的煞兵,其中董青山也在不遠處觀望著,他的臉上同樣有著凝重之色。

此時聽到易言這麽的回答之後,他們雖然鬆了一口氣,但是心中那份緊張卻絲毫不減,不知不覺之間,他們竟是在擔憂著易言的生命,這有點像是一個家庭裏,子女擔憂著父親的安全一樣,易言若有事,他們也將在這太平軍中難以立足。

“這麽說來,你是有意跟我過不去了。”蒙得恩冷冷地說道,他這話中充滿了那種江湖之氣的感覺。

易言說道:“不是我跟將軍過不去,而是我如果將他們交給了將軍你,那麽我又怎麽在太平軍中立足呢。”

“你好歹也在修行了兩三年了,還在林少穆身邊學習過,難道不知道有些東西是不能拿的嗎,你讓自己陷入這樣境地之中那是自找的,看在你年紀輕輕的份上,我奉勸你一句,凡事莫強出頭,人間因果,不要輕染,你隻將他們都交出來還來得及。”蒙得恩逼視著易言,如果說他的整個人就像烏雲密布的天,隨時都可能電閃雷鳴狂風暴雨,那麽易言便是一座青山,靜靜的屹立。

“謝謝將軍關護,其實,這兩年來我一直在想一個問題。”說到這裏他頓了一頓,然後說道:“我總在想,什麽叫因果,什麽叫紅塵,兩年前,我每天去書院裏讀書,每天放學幫我姆媽幹點活,教我弟弟、妹妹認些字。按修行人的說話來說就是不沾因果,可是我的父親卻死了,死的不明不白,也許你會說那一切都是因為我父親,所以我們的家庭才會像這像破滅,有家不能回。”

易言不管臉色已經陰沉的要滴出水來蒙得恩,繼續說道:“自從我自己也踏上修行跑之後,才知道,什麽因果,什麽紅塵,不過都是騙人的,天下修士皆言自己是修道者,卻個個都修的是法,修的是術。什麽超脫,什麽逍遙,那不過是飄遙在九天之外的夢想而已。那是虛幻不實的,我們都在欺騙自己。”

“你的意思是說,我在哄你。我蒙得恩用得著哄你這個乳臭未幹的小子,用得著哄你這個修行不過兩三載的人。我不過憐你年輕,修行不易,在你眼中卻是畏懼你了。罷了,我就讓你知道我的手段吧。”

蒙得恩來找易言本來並沒有什麽人注意,但是當他們之間的氣氛變得凝重之時,許多人都駐足朝這裏看了過來。

隻聽易言說道:“我不是說將軍哄我,而是說我既然已經在修行,既然出現在這個世上,便早已經因果纏身,所行所言,皆是我之心意,將軍無需多言。”

蒙得恩大怒,大吼一聲,雙眼泛紅。

遠處觀看的人聽到易言的話,頓時出現了竊竊私語聲,易言的話雖然看上去隱晦,但是在他們看來,卻是那麽的直接,易言的意思很明顯的在說,將軍無需跟我說這些,要怎麽樣就怎麽樣吧。再直接點說的話,便是要動手便動手。

一團血煞之氣自蒙得恩身上湧出,他的身體不斷的膨脹著,隻一刹那之間,這小小的一方天地便有了一種血海天地的感覺。

就在這時,突然有一人快步跑來,手持一枚黃色令牌,大聲地說道:“天王有令,太平軍中不得私鬥,如有違犯,逐出天國。”

傳令之人易言認得,正是易言曾在他身上施過法術的李丕成,眼下有雙痣,乍眼看去就像是四隻眼睛。

太平軍中早有軍令,軍令之中就有:無論曾有何種私仇,但在太平軍中絕不能有私鬥,如有違者,立即逐出天國。

雖然,大多數的修行人或多或少的都不怎麽將洪秀全他們放在心上,尤其是洪秀全,但是不得不承認,洪秀全、楊秀清他們在這天國之中有著所有修士都難取代的地位。

最終蒙得恩並沒有再出手,而是在盯了易言好一陣子之後,怒哼哼的離開了,離開之時仍然是威脅道:“年輕人行事太絕,以後的路隻會越來越窄,但願你一直在這營中不要出去。”他的威脅之意撲麵而來,易言並沒有說什麽,隻是看著蒙得恩的背影。

同時,他洞察之眼早已經將附近的修士都看了個遍,其中就有不少被易言收納了煞兵的修士,如果都按蒙得恩所說的那樣,易言收納了他們的煞兵,便是落了他們的麵皮,那麽他們現在都是要找易言的麻煩了,隻是現在有蒙得恩在前,又被洪秀全的命令阻止了,這讓他們一時不能朝易言動手了。

突然,易言感覺這其中有蹊蹺。

“七宿先生,天王請你去一趟。”

陳丕成並沒有離開,他恭敬的朝易言說道。

第219章 神遊

去見洪秀全,會是什麽事,易言心中隱約有了一些猜測。

“你怎麽沒有成為別人煞兵?”易言問陳丕成的話,陳丕成跟李秀成差不多的年紀,如果說陳玉成是顯外的,那麽這個陳丕成則是內含的。

“哦,先生,我沒有成為別人的煞兵,我是天王的近衛。”陳丕成認真地說道,他的聲音不急不徐,話雖然是那個話,但是卻表現出了更深層次的意思,他的意思是說他是洪秀全的人,而不會是成為其他修士的煞兵。

隱隱間已經將易言想招他為煞兵的念頭堵住了,易言不但沒有因此而生氣,反而更欣賞他了。他說話的這種感覺與易言有幾分的相似,易言很喜歡。

他跟在陳丕成的身後,不由得想起了另一位曾在紫荊山中的何誌文,不知他現在如何了。

當兩人來洪秀全的營帳前時,陳丕成隻是將簾子掀了起來,讓易言進去,他自己並不入內。

易言微低頭,一步跨入其中,帳子裏麵有幾個女子,可以說是洪秀全的妃子,然而這些妃子沒有一人身上擁有著那種帝王妃子的氣質,盡管他們穿上了在太平軍中象征高貴身份的紅黃兩色衣服,但是身上依然有著濃鬱的粗鄙之氣。

這也是為什麽一眾修士對於洪秀全有些看不上眼的原因之一,那幾個女子正在那裏擺著酒水及一些吃食,看到易言進來最多也隻是看了一眼,洪秀全則是站在那裏看著一張掛在西麵的混沌雲圖,帳子是麵朝東而開,所以洪秀全是背對著易言的。

當易言進來時,他並沒有轉身,而揮手說道:“你們先去出去。”

“是。”幾位女子靜悄悄的退了出去。

帳簾垂了下來,洪秀全轉過身來。他的身體算不上高大,最多隻是中人之姿,背著手轉過來,說道:“好了,在這裏說話,沒有人可以聽到了。”

易言心中立即想到:“修行人若想要偷聽這帳中的談話是再容易不過了。”

“你是不是認為修士有許多法術能夠窺聽我們的談話。”洪秀全有些低沉地說道,他的頭上纏金黃的頭巾,頭巾上繡著金色的祥雲。

“我沒有說這話之前,他們有許多法術可以窺視,但是我說了沒有人能夠聽到之後,就沒有人能夠聽到,不信你可以試試。”

“怎麽試?”易言心中一動,竟是有幾分相信了他的話。

“外麵的人聽不到我們的談話,那我們的談話自然也不可能傳出去。你可以試試看能不能將自己的話傳出去。”洪秀全背著手站在那裏說著。

易言心中微動,將雙手籠於嘴前,有微光浮起,輕聲的說了一句話,雙手張開之時便有一道靈光似鳥的飛出,那淡淡的靈光飛到簾子邊欲朝外鑽去之時突然毫無征兆的潰散。就像是從來都沒有存在過。易言竟是根本就沒有看出是什麽東西將他的靈音術給擊散了的。

但是他的心中卻突然想到一種神通——金口玉言。這是一種因果律言之術,玄之又玄,神秘莫測,據說佛家有人修行這神通,數十年不開口說話,即使是修成了也不輕易開口,因為他每開口說的一句話都將變成現實,而往往修成了這種神通的和尚用不了多久便會死去。

他居然有了這樣的神通,易言心中竟是有些驚駭。

因為會這種神通的人往往是人間罕見的,他的話便是命數批言,所以修行界還把這種神通稱之為‘閻王咒’。

“你是不是在想我什麽時候擁有這樣的神通了,對嗎?”洪秀全笑著說道:“其實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卻明白一件事,我身為天王,我說出的話就一定要算數,我的話要讓修士都聽從,唯一的辦法就是要這個天地都聽從於我,那麽修士就會聽從我。”

“你是怎麽做到的。”易言忍不住問道,這個金口玉言、閻王咒太強大了。

“沒怎麽做,因為我是太平天國的天王。”洪秀全繼續說道:“隻有當我說的話能夠實現之時,我才是天王,而我是天王,所以我說的話必須實現。”

易言此時才發現,原來洪秀全竟是無此的堅韌,或許正是因為他的這種執著之心,讓他出現了這種神通。

他不再問這個,雖然洪秀全看上去並不怎麽介意易言問這個,但是他那麽的深沉,那麽的讓人看不透,易言又怎麽會再繼續的追問呢,所以他轉了話題說道:“蒙得恩是天王派到我那裏去的嗎?”

“一葉落而知秋將至,不愧是我教中的天命法師。”洪秀全大笑道。

易言謙遜的笑了笑,等洪秀全笑完後,洪秀全繼續說道:“如果不是我派蒙得恩先去了,那麽將會有別的修士到你那裏去,到時候我想要把他召回來,那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去了一個便有第二個,你又怎麽應付的過來,所以我便先派蒙得恩去,這就堵住了其他的修士。”

易言知道,這其實是類似於殺雞駭猴的手段,但是卻又是另一種變通的用法。

洪秀全也不是平易之輩啊。

易言心中感歎。

能夠做到天王之位的人怎麽會是平易的人呢,易言不禁想起了鋒芒畢露的楊秀清。

“你的煞兵有近五百人吧。”洪秀全問道。

“是的。”

“那正好當個旅帥。以後你駐營就駐我的右側吧,沒有人敢當我的麵與你為難。”洪秀全說道。

易言知道,他今天晚上的目的就是為了這一句話,他想要的是易言答應從此駐營就駐他的右側,那便代表著易言從此真正的是他洪秀全的人了。

“雖然我並不懼怕他們,但是能夠隨時伴於天王左右,也是我的榮幸。”易言說道。

洪秀全高興的笑了,然後他轉身便在桌上拿起了一本書,遞給易言,說道:“這本書是一個邪屍跟我交易時留下來的,我聽說你是修行元神的,應該對你有用。”

易言立即看過去,那本書他曾經見過,書名《神遊》,兩年前那位邪屍曾到過易言那裏,他先是問易言的元神之中怎麽會蘊含信願,後又要看易言的天條,並想要易言的天條,但是易言的天條是別人銘刻的,又怎麽可能給得了他,最終交易沒成。沒想到最終那邪屍居然是去了洪秀全這裏,這本令易言心動無比的《神遊》又以另一種方式到了他的手上。

第220章 煞炮、咒彈

這本書看上去薄而柔軟,但是拿在手上卻要比看上去要重的多,封皮與裏麵的書頁並不是紙張,而是一種似絲帛的東西。當易言回到自己的營寨之中安坐了下來,翻開那書頁,看到的第一頁上麵隻有一幅圖與一行字。

“濁世法浪滔天湧,神似魚兒隨波流。”

這一行字的下方是一幅濁浪傾天圖,茫茫天地,滔滔的濁浪,一股股細浪,盤卷在起,形成一股大浪,大浪傾覆整個天地。

看上去雜亂無章,就像是不通畫道之人的粗鄙之作。

易言眉頭微皺,他忍不住去翻下去,卻發現依然是一幅幅的圖,然後圖上有著一句話。

第二頁是上麵寫的字是:千裏遨遊化鯤鵬。

然後字下的圖則是一個翻騰的濁浪之中,一隻巨魚的魚尾露在滔滔巨浪的外麵來。

後麵的也都是如此,隻是字與圖都不同。

易言粗略的將整本書翻了一篇,竟是有一種無法入手的感覺。他又重新回到第一頁,用手去摸著那圖,那圖光滑無比,就像是與那書頁同生同長出來的。

易言的洞察之眼看這書頁,根本就看不透,他突然心中一動,頭頂元神黑霧翻動,撲在那書頁上,一刹那之間,他隻覺得自己來到了另一個天地之中。

漫天漫地的浪,無天無地,忽兒狂卷盤旋,忽兒深陷吞噬。

他原本自認為清明、堅韌的元神竟有一種找不到方向,無法定身,無法存受的感覺。

他連忙將元神退了出來,退出來的那一刹那,他在自己這個現實的天地之中竟是湧生了同樣的感覺,天玄地轉。天地已經不再是那個天地,天地之間,無處不是暗流巨浪。

巨浪盤旋,天空之中,一層一層,大地之中不是土,同樣也是巨浪。

那些浪不是真的浪,而是煞。

他心中突然出現了一種明悟,暗道:“煞氣、法意整合在一起成浪濤,所以修士們的法術難以及遠,因為都被這些煞氣與法意形成的浪濤給衝散了。”

而在這以前,易言無神雖然在這個天地間卻沒有現在這種感應,那是因為他的元神並未真正的觸摸到這一種感覺。

當他將元融入到了那書頁之中之時,便如開靈開慧的被點醒了一樣。

一陣風吹來,風中傳來兵器撞擊的聲音。易言的元神便覺得有一把刀劈斬而來。那聲音之中蘊含著殺意,元神清晰的感應到了。

元神入書不過一瞬間,他的元神卻像是被剝開了外殼一樣,感應著天地間風似刀,感受著天地間的煞氣、法意似浪,滔滔不絕。

一夜安坐,龜元神在那無邊無際的濁浪之中安定住了,他適應了下來,並且很快達到之前元神對於這天地的那種感應層次。

“原來,這才是元神的天地,那每一幅圖都是一種境界。”

第二天,戰鼓響起。

那一聲聲的鼓聲之中蘊含的殺意朝四麵八方湧去。然而這戰鼓之中的殺意又與刀劍相擊之時產生的殺意不同,戰鼓聲中的殺意是能夠將人心中的戰欲勾起,而刀劍相擊產生的殺意卻讓人感到恐懼。

強攻桂林城。

易言並沒有帶著煞兵去攻城,而是守在了洪秀全的身邊。

這還是他第一次在戰場之外看著別人大戰,那洶湧而來的殺戮之氣就像是一道道巨浪朝他撲來。他感受天地之間滔滔洶湧的各種意誌巨浪,安守著自身意誌。然而他的安守又不是一味的死護硬扛著,而是如老龜一般的靜臥水中,隨著水浪而動,卻又不被逐走。

死了許多人,他們死前的慘叫聲在天地之間回**,易言的元神可以清晰的感應到,那慘叫聲又化為一片巨浪湧來,在他的元神感應之中,這是一個濁浪滔天的世界。

易言的心遊離在戰場之外,然而元神卻似在戰場之中遊走。那是一種若即若離的意境。他的元神在這天地之間,就如龜魚於水中。

隻見元神盤踞在他的頭頂,張口吞吐著天地之間遊離閃逝的法意。

城頭有大炮聲響起。

炮口一片散亂的火光湧出,那擊出的不是普通的火藥炮彈,而是銘刻了符文的炮彈,炮彈落在人群之中炸開,一片紅黑相間的黑光閃耀,在那紅黑的光芒中的煞兵竟是有些無聲的倒了下來,魂飛魄散了。

那炮彈上銘刻著的是散魂咒,易言沒想過散魂咒居然還能夠這樣的用,在永安之時尚且沒有出現這樣的炮,現在卻有了。

“煞炮而已,我們也有。”

風中傳來不知是誰的聲音,然後便看到了一隊煞兵推出一門大炮,隻見一個修士自乾坤袋中拿出一個圓黑的炮彈,炮彈上同樣的銘刻著密密麻麻的符咒。

那個修士易言雖然沒有跟他說過話,但是卻知道他的來曆,據說是墨門棄徒,酷愛煉寶,尤其受煉製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但是在不少修士看來,他是走進了歪路,因為那此雜七雜八的法寶並不能提升半點修為。

他將那炮彈小心的放入炮管之中,然後猛然的一拍炮座。

“轟……”

一片湧煙滾滾而起,煞光湧動。

那一發炮彈擊在了城牆上,那城牆並沒有倒塌半點,但是看在易言的眼中,那城牆卻蒼老腐朽了許多,那一塊城牆隻需要一場大雨便會有石塊化灰,隨著雨水淌下。

牆邊被炮彈爆裂的光華波及的清兵竟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老去,他們身上的衣服在風中腐朽,然後是肉身,靠在城牆上,靜靜的死去。臉上看不出表情,因為臉上已經滿是皺紋。

原本隻是人間的炮,隻這短短的時間之內竟是已經成了半法寶的東西。

那些法咒以另一種形式在天地間綻放著。

易言感慨著。

自始至終他都沒有去攻城。

一攻連了三天,各部傷亡都很大。雖然桂林城中守軍不足,但是卻依然沒有攻下來,城頭便是隻一個向榮就足以讓所有的修士忌憚,沒有人敢說自己不懼站在城頭的向榮一戟。

向榮手中的戟名叫十方俱滅,是有大來頭的,傳說是一位遠古大妖自天庭兵器庫中盜出來的寶物,後來那大妖失蹤了,這名叫十方俱滅的戟便散落在了人間,不知道怎麽出現在向榮的手裏。

“烏蘭泰來了。”

突有急報,烏蘭泰帶援軍來了。

收兵在城外要道的太平軍中楊秀清接到了急報。

太平軍攻城不下,清軍又有援軍趕來了,本應是要氣氛凝重,然而楊秀清卻在這時大喜道:“真是天佑我天國。”

第221章 算計

烏蘭泰與向榮不和,但是若是烏蘭泰遇險他卻不救的話,將會有著許多麻煩事出現。他畢竟是漢人,烏蘭泰是滿人,是正紅旗子弟。

當天晚上易言接令,行到三十裏外,將軍橋邊埋伏著。

他隻是埋伏的人中的一支軍隊而已,另外還有數位修士帶著煞兵,其中就有那位墨家修士,他帶著他煉製的那一門大炮,這炮雖仍然還是人間形狀,但是卻已經不是凡器,而是法寶了。

這法寶不同於普通意義上的法寶,在易言看來,傳統的法寶無論是多麽的強大,都是要通過自身的靈力、神念溝通、養煉,才能夠驅使渾圓如意,而這個則不要祭煉,不需要消耗修行人的法力來驅使。

需要的隻是天地間的煞氣,易言遠遠的隻看到過一團烏黑的火焰附在那架炮上燃燒,那不是普通的火,而是一種煞火。他想要近距離的看一看那炮,可惜沒有機會。

另外還有幾個埋伏著的人,其中兩個就是易言以前認識的,本來他來以為他們兩人可離開了,或者沒在了衝出永安的包圍的路上。

但是他們兩人再次的出現了,其中那不知來曆的陰啟東和川西柳容霏,他們兩人身邊的煞兵都已經有了極大的變化,陰啟東的煞兵所過之處,易言便有一種天地為之晦暗的感應,隻覺得每一個念頭之中都是那莫名的鈴聲,讓人心念難以集中,有一種衰弱無力的感覺。

而柳容霏的煞兵則是一個個看上去醜陋無比,不似正常人,易言記得,柳容霏的煞兵之前是很正常,然而現在卻一個個都滿天臉汙穢,看上去像是許久沒有洗臉的人,但是易言知道那並不是,而是他們的身體已經改變了,易言不知道柳容霏在他們的身上銘刻了什麽符印,讓這些原本很正常的人變成了這種非正常的人類。

除此之外,水中還隱藏了一人,此人不是人類,而是水鬼,易言一直有一種似普相識的感覺,卻怎麽也想不起來,他心中暗想:“如果真是自己認識的,那麽這個人的麵目一定不是本來的麵目。”

所以,易言盡量的與他保持著距離他隱在橋的另一邊的山上,如果烏蘭泰向他這邊逃來,那麽他就要第一時間攔截,如果沒有,他還要預判他將逃走的路線去追截。

他這裏根本就不用第一時間戰鬥,立不立功在易言看來是無所謂,但是若是能夠擊殺一員滿清的大將,他們的身上蘊含的各種意誌將強大許多,最主要附著於他們身上的太平天國的意誌。

這太平天國的意誌擁有著強大的護身妙用,如易言這般將之融合,凝化出玄武法象,其中太平天國的意誌越強大,那麽玄武法象便就越強大。

易言站在那座並不算高的山上,俯瞰著一片江山,江山在他的眼中霧蒙蒙,就與正常人的肉眼差不多,遠處的地方看不清。

想要埋伏一個修士所帶的一隊煞兵,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當你發現他們時,他們往往也發現了你。而且往往一個修士帶的一隊煞兵往往極難追逐,因為那些修士都有手段讓自己和煞短暫的隱去身形於天地間。至少易言就有這種手段。

然而,現在易言和一眾太平天國的修士卻埋伏在這裏等待著,這說明太平天國之中能夠清楚的掌握著烏蘭泰的行蹤。

是不是因為什麽法術?

易言不相信有什麽法術能夠在附著於一隊煞兵的身上,並長久的附著下去,這是不可能的,無論什麽法術都無法承受天地間那如海水一般的法意衝擊。

一道法術能夠傳導多遠才消散?這得取決於那個修士的神念有多強大,神念越強大,那法術就能夠傳導的越遠,當過了那個極限之時,那麽法術就會重新散於天地之間,化著那茫茫無主的一縷法意。

易言在遠處的棵樹上施上了身外之眼,又憑一縷神念控製了一隻鳥,這讓他的視覺擴展了許多,但是每過一個時辰便又要去施一次法。身外之眼會慢慢的消散,那隻鳥會死去。

所以易言認為烏蘭泰的軍中一定有太平天國的人,想到這裏,易言心中又暗暗的警惕著,他想自己的煞兵之中會有別人的人嗎?

也許有,也許沒有。

“這個地方是一個好位置,如果那個烏蘭泰真的會從將軍橋過,而又能夠逃得了性命的話,一定會從我們這裏逃。”說話的是李秀成,易言最近發現,這個李秀成頗有軍事天賦。

“為什麽一定會從這裏逃,而不是從其他的路逃。”易言問道。

李秀成指著那條江說道:“在將軍橋上埋伏是一個絕佳的地點,本來,那裏就應該是他的葬身之處,但是既然安排了先生你追擊,那就是他有可能會逃了,既然會逃了,那定然是不可能往前衝的,隻能是朝後,朝後有三條路,其中一條是他來時的路,是大道,他肯定不會從那裏走,另一條是朝西而去,那邊我們的軍隊駐紮的就是那個方向,而向東則是相對來說離桂林近些,如果有救兵來,也一定是這個方向,所以他應該會往東而逃,正要經過我們這裏。”

“嗬嗬,分析的不錯,那你認為會有人來救他嗎?”易言問道,有人沒人來救,有多少人來救,什麽人來救,這對於易言來說很重要。

因為如果有人來救,那麽很可能也是要從他這裏經過,而他就要麵臨著左右夾擊的危險,楊秀清定下了埋伏烏蘭泰的計策並不是要殺這烏蘭泰,而是為了奪桂林城,向榮守在城中,想要奪城難度太大,那麽就隻能去把他引出來,而這個引的東西就是烏蘭泰的命,所以在易言心中,烏蘭泰是一定不會死在江上的將軍橋上的,而是會逃出來,然後自己要追截。

這一切就是為了讓向榮出城。

向榮若是出了城來救烏蘭泰,那麽,易言便危險了,因為他可能要短暫的麵對重傷的烏蘭泰與出城挾怒火而來的向榮。

這是很危險的事情,易言心中暗道:“這難道都是楊秀清的設計好的,單就軍事而言,楊秀清可謂是整個太平天國之中的第一人啊。”

“去吧,去布陣,布下一座玄武靜守大陣來,不管是什麽算計,終究還是要付諸於刀劍的,唯有修為才是真。”

易言說道,旁邊的李秀成應了一聲‘是’後立即退了下去。

第222章 有修士存在的人間戰爭

“報,……都統大人在南門外將軍橋中伏,正向我軍求援。”

向榮站在城頭,看著遠處那條江上升騰而起的各種法術光華,感受著那一處天地絮亂的法術之意。

都統大人指的是烏蘭泰,他是正紅旗子弟,軍中有麵血色的正紅旗。此時那正紅旗下化為一片血雲,血雲之中一頭血龍在咆哮。

血龍代表著是滿清天地最直接的意誌顯化,滿清總共有八旗,一直以來有這麽一句話,八旗所在之處,便是滿清意誌最濃鬱之地,所以曆代以來,八旗子弟都分鎮天下各處。

這麵赤血正紅旗並非是那麵隨著多爾袞殺入關內,與滿清天地一同成型的赤血正紅旗。而是烏蘭泰的家族索佳氏自己祭煉的正紅旗,八旗子弟都有資格祭煉屬於自己的那一麵旗。

烏蘭泰官至都統,又受命平亂,原本有一麵他自己在軍中祭煉的赤血正紅旗,當他家族之中送來了族旗之時,他心中便認為已經沒有什麽人能夠傷得了自己了。

向榮如果提前知道索佳氏的祖廟裏的赤血正紅旗送到烏蘭泰手中了的話,他一定會提前感到憂傷,因為擁有了祖旗了烏蘭泰必定更加不可一世。

“你的性格決定著你將不得善終,和平時倒沒什麽,在這個天地翻覆的時代,你死不要緊,為什麽還要拖累別人啊。”向榮心中想著。

攻城、守城之間的戰鬥看似呆板而簡單,然而這卻也是最複雜的。向榮自認為有自己在這裏,死守的話,還能守一些時日。然而這個時候來麵來援的人卻中了埋伏,而且就在他目力所及之處。

“為什麽會是你來,你怎麽來這麽快。”向榮再次的想著。

救還是不救,是個問題。

隻要出城一救,烏蘭泰可能救下來了,但城卻可能丟了,到時一到聖旨下來,他的這一身修為就將散為烏有。這也是他與真正修行人之間有區別,林則徐是人間道修士,即使他不再是朝廷的官員,沒有了任何官職,他本身的神通不會有多大的影響,而向榮不同,他心並不是修行人之心,他是朝廷的官員,是會神通法術的官員。而林則徐首先是修行人,然後才是總督。

“大人,都統中伏遇險,不能不救啊。”

說話之人名叫向正東,字仲卿,是向榮的侄子,練得一身好武藝,同時又有著一身好力氣。向榮教他食煞,他卻煉不出半點煞靈,隻練的力氣越來越大,一身的皮肉越來越黑,也越來越硬。

“我又怎會不知,可城中之兵守城尚且不足,去救人的話,不但救不出,反而要失城。”向榮說道,如果不是因為說話的人是向正東的話,是他唯一的哥哥唯一的血脈的話,他根本就不會說這些,還要嗬斥幾聲的。

向正東生的高高大大,身體強壯有力,一身鎧甲,微微有些駝背,讓他看上去就像是頭披甲的熊。他用手撓了撓頭,濃濃的黑眉之間皺成了個川字,對於他來說,殺人是一件簡單的事,但是守城卻是一件複雜的不能再複雜的事。

“那,叔,那怎麽辦。”他一急,便叫出了叔來,向榮眉頭一皺,微微的歎一氣,也沒有去罵他喊錯了。

他突然想,如果自己死了,那自己這個侄子最後會是什麽下場,會是戰死沙場呢,還是戰死沙場,他竟是想不到什麽別的結局。

就在這時,這人桂林城的守備劉長清突然說道:“提督大人,或許城外左近的援軍不止一股,何不射一支彩雲箭。”

他這話一出,立即提醒了向榮,向榮喜道:“就這麽辦。”同時他的心中出現了一個可能反敗為勝,一舉扭轉這個形勢的計劃。

易言站在那裏看著烏蘭泰在將軍橋,被那麽多的修士四麵圍打,座下煞兵快速的減逝,然而他自己並沒有什麽事,在那一大一小兩麵血色紅旗之下,他整個人就像是欲血的天魔,手中一麵小紅旗做在手,一麵在頭頂上人呼嘯招展。

手中的小赤血正紅旗是他自己從軍多年來煉製的,頭頂的那一麵則是他祖上的那一麵,旗上湧現在的血光之中,一頭浴血的惡龍在翻騰咆哮。

然而,此時那代表著滿清天地意誌血龍此時看上去並沒不是那麽的無可匹敵,太平天國在這廣西起義,這一片天地之中滿清天地的意誌本就弱,而且起事這麽久,太平軍這把火依然沒有被撲滅,將滿清天地的意誌焚燒的越發的虛弱,同時此時烏蘭泰座下的兵士因為中伏而人人喪膽,反觀太平軍則是士氣如虹,所以那赤血正紅旗中顯化的滿清天地的龍之意誌並未強大的不可匹敵。

在那血龍所在的血光之外,一片蟲蠅所化的烏雲,在那血雲周圍不斷的蠶食著,忽而遠忽而近,它們就像是跗骨之蠅一樣,隻要一個閃失,它們便撲上來咬上一口,吞噬一大片血光。這是那川西柳容霏的手段。

另外又有一個巨大而烏黑的法杖在虛空之中落隱若現,那烏黑的法杖上掛著一串灰色的鈴鐺,每一次從虛無之中轉出,那法杖上的鈴鐺便似有密密麻麻的鈴音湧出,化為一隻隻無形的手撕扯著那血旗上湧現的血光。

法杖是陰啟東的法寶。

而河中之水早已經漫上了將軍橋,滔滔的巨浪之中仿佛有著無數的水鬼探出手來,露出那可怖的頭顱朝著烏蘭泰咆哮著,每一次的探手咆哮都要將一兩個煞兵拖入水中。隻見煞兵在水中嘶吼著,奔力的揮動著手中的大刀,奮力的揮劈著,他們身上有著一層血光,他們都是煞兵,然而在水中卻怎麽也掙紮不起來。

這是隱在水裏的那個太平軍修士在出手。

遠處的一處山頭,那位墨家子弟還沒有出手。

而烏蘭泰座下煞兵緊緊抱守一團,他們的身上都浮著血光,血光之中,隱隱有一頭頭血色小龍在纏在他們的刀槍之上咆哮著。他們是滿清的兵士,又是烏蘭泰的煞兵,身上有滿清天地意誌顯化是再正常不過了,如果他們殺得太平軍多,巢滅的各種逆賊多,身上的滿清意誌將會更加的濃烈。

就在這時,一聲尖嘯起。

更遠方的桂林城頭上射出一道彩色的箭光朝烏蘭泰所在的上空射來,轉瞬即逝,然而那種尖嘯聲卻如海潮一般的朝天地間各個角落湧去。

刹那之間,烏蘭泰的上空出現了一道直衝九霄天際的彩色光柱,光柱的最上方的高高天際出現了一片彩雲。

易言心中一驚,暗道:“這彩雲隻怕整個廣西省都能看到吧,這是向榮在告訴整個廣西城的清兵中的修士烏蘭泰正有難嗎?如果是這樣,那……”

他想到了自己,發現自己似乎一下子就變的極為凶險了,因為自己這裏將是許多清軍援兵的必經之地,若是用圍棋上的一個棋子來說,自己現在看似安然,然而當清軍一到,自己這就成了飛落敵軍之中的一個孤子,能不能活下來,隻能靠自己做兩口活氣了。

在易言看來,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與將軍橋上圍攻烏蘭泰的太平軍連通,這口氣就自然的活了,然而他這樣去做的話,那就是沒有聽從楊秀清的命令,他的這個命令堂堂正正,隻怕洪秀全也不好保他。

更何況,那邊還有一個墨家子弟沒有出手,他的那座煞炮威力巨大,現在都還沒有出手。

易言突然又猛的驚醒似的想到了一件事,他朝又回到了他身邊的李秀成說道:“埋伏烏蘭泰,是為了引向榮出城,可現在向榮射出了這一支彩雲箭,整個廣西都能夠看到這裏發生的事,不出半天,必定清軍雲集,如果附近就有清軍,估計很快就將出現,那我們在這裏能夠起到斷烏蘭泰逃路與追擊的做用嗎?”

“不能。我們會陷入內夾擊的險境之中。”李秀成微微一想便立即說道。

“那我們該怎麽做。”易言問道。

李秀成低頭深思著,突然說道:“不如我們先殺過去那將軍橋上去,與他們會合,不管後麵是要殺烏蘭泰還是要放他逃,都和橋上的人一起,也就不會陷入孤軍深入的境地。”

李秀成說到這裏越發的覺得自己想的很好,自己現在這一支軍隊現在看上去埋伏,待會兒不就成了孤軍深入了嗎,至於違抗命令方麵,他卻覺得這是因為形勢的變化而做出的正常變化,楊秀清他們也不會怪罪。

他自認為自己想法是現在最好的做法,心中不禁有些得意,卻見易言搖了搖頭,說道:“那樣子我們雖然能夠暫時的不陷入危險之中去,但是過後卻會被軍師處罰。”

“可是現在向榮的做法卻改變了形勢,用不了多久,清軍外圍援軍來了,那就不是烏蘭泰被我們殺了,而是我們被烏蘭泰和處圍的清軍合力絞殺。我們還在這裏,不但於事無補,隻會白白陷入絕境之中,我們活下來,對於天國來說也是有益的。”

“不,軍師將會有很好的理由將我們斬首示眾,因為烏蘭泰有還一個作用,就是用來誘那些接下來的援軍的。圍城打援,烏蘭泰是援,他來了,被打了。圍烏蘭泰,誘向榮出來,向榮不出,那就要打那些要來救烏蘭泰的清軍,這些都軍師的算計之中,不過沒有跟我們說而已,他的命令是不管發生了什麽事,都要死守這條山道,不容一人進出,如果我們做不到,那就是大罪。”

“可……”李秀成還待再說,易言已經笑著說道:“你是想所說我可能會向之前分析的那樣,烏蘭泰從我們這裏突圍,外圍的清軍從我們這裏進入救援,而我們根本就攔截不住,最後落得個內外夾擊的下場是吧。你想的沒錯,烏蘭泰雖然現在看似很凶險,但是那赤血正紅旗沒有那麽容易被攻破,他一定也是在想著以自身為誘餌,拖著我們,然後等著援軍裏應外合,也許向榮也看出這一點,所以他射出了那一支彩箭,如果情勢最終對清軍的援軍有利的話,向榮一定會出城擊殺,最後誰勝誰負還未可知。”

易言的話讓李秀成刹那之間覺得,原來戰場上的勝負是這麽的複雜,算計與反算計,勝負隻是一念之間,看似形勢大好,卻極有可能急轉直下一敗塗地。

“軍師,會想到這些嗎?”李秀成有些擔憂的問道。

“我都能,他怎會不能。”易言笑道。立罷看著天上的太陽,說道:“我們會陷入那種境地不過是一種設想,設想著清軍都不知道我們的埋伏,如果我們讓他們知道這裏有著大量的敵人,那麽他們還敢從這裏過嗎?”

易言的話一出,李秀成立即大喜說道:“對,我們虛張聲勢,讓援軍與烏蘭泰都不敢從這裏過,那麽我們看似危險,實則安全。”說到這裏,又補充道:“短時間內一定可以讓清軍摸不清我們的虛實,不敢貿然而動,而我們的危險其實也就是在那短暫的時間之內。”

李秀成的那一句虛張聲勢對於現在的戰場上來說可不是一件容易做到的事,在以往的人間戰場,虛張聲勢的辦法不少。現在想要真正的讓敵軍摸不清虛實,還得看其中的修士有什麽手段了。

易言不禁想起了遺失在昆明城中的那一套完整的陣盤與陣旗,若有這套陣法在手,他一定會將之布下來,而現在隻能用別的手段了。

“你們隻管散入山中,盡量尋向陽之處站立,不要怕被人看到,我將行法,待此次事了,你們將會有意想不到的好處。”

易言的聲音清晰的傳入了那些煞兵的心中。

易言站在太陽站在山的最高處,這是一片起伏連綿如波的山,山整體不高不陡,卻很密集。其中有一條在這山中穿行而過。能夠看到一個個的煞兵如棋子一樣錯落的出現在這片山中,主要分布達那條山中道路的兩側,隨著他們的出現,山中起霧了,從那些煞兵的身上湧生,煞兵慢慢的看不到了。

霧是火紅的霧,不一會兒,那淡淡的、若隱若現的霧連成了片,讓一片山陡然之間變得神秘起來,仿佛這山不似在人間,而是處於天上,被一片紅雲包裹著。

遠處大地上,一片綿延的灰氣快速的靠近。

大地上行走著一支軍隊,他們的身上的衣服都已經腐爛了,然而他們的肉身卻是灰黃色,泛著金屬光澤。當先一人一身的黑袍,黑袍的胸中有著三座大山的圖案,易言遠遠的看到了,他認出了這個人,正是曾在藏兵道中遇見過的那位茅山弟子,而他身後的那一支軍隊竟全都是僵屍,而且不是一般的僵屍,那是銅屍。

也隻有在這個的戰場上才能煉出這樣一支銅屍大軍,易言不禁在暗,如果這些銅屍都變成了金屍,人間還有誰會是他的敵手?即使是都成了鐵屍,那也能夠在人間縱橫了。

第223章 赤血正紅旗

非空道人看著麵前那一片山中升騰而起的火雲,心中警惕,他極盡目力也看不出火雲籠罩的山中深淺,然後他轉身,默念咒語,身後一隻身體開始泛黑的僵屍走了上來,隨著非空道人的咒語變得短促而怪異,這個身上泛黑的僵屍原本了無生機的雙眼突然綻放出詭異的灰光,緊接著非空道人自己的雙眼閉上了。

然後他看到了另一個世界,一個僵屍眼中的世界,灰色,一片灰色,底色是灰色的天地,其他的一切都顯得暗淡了許多,若是換過另一人通過僵屍的眼睛來看這個世界,一定要花很長的時間才能夠看明白。

按說僵屍的眼中比普通人的眼睛還更加的不清楚,但是僵屍的眼中卻能夠看到一些隱遁於虛無的東西,他就是要借這隻僵屍的眼睛來看看山中那火雲之中隱藏著些什麽。可惜,他依然沒有看到,依然是一片灰暗的火雲。

他身後有著八百屍兵,而且這些屍兵個個生前都是凶惡之輩,死時身上的煞氣極為濃鬱,所以他才能夠這麽快的將之煉成銅屍,隻是從銅屍煉成鐵屍卻不知要到何年何月了,這還是需要這種戰爭一直持續下去才有希望。

麵前這一片山他曾從經過過這裏,知道山並不深幽,也不險峻,然而此時卻顯得莫測起來。他用自己的眼睛去看,隻見山與山之間就像是有大火在燃燒,那些大火一忽兒在東,一忽兒在西,如海浪一般湧動著。

他是修行人,不是滿清的軍將,所以他立即停了下來,他身後的八百屍兵可不是為了救別人命而去白白浪費掉的,而是要帶著他們打上龍虎山的。

自從在雲南的藏兵道中被張采薇羞辱過一回之後,他就沒有再回師門,那件師門賜下的法寶垂劍拂塵也沒有去龍虎山要,他下定決心,當自己去龍虎山時,絕對不是低聲下氣的,而是要堂堂正正,光明正大,帶著三千屍兵碾壓上去,要自己親手取回。

所以他決定繞路,繞路說不上遠,也不近,但是他帶的是屍兵,不用考慮兵士的體力,也不用去休息。而且他心中更加的清楚,現在是大太陽,雖然自己的銅屍已經不懼陽光,但是在陽光之下戰鬥,終歸是吃虧的,而且看那山中升騰的火氣,可以想象得到那山中的修士一定精通火焰一類的法術,自己對上了先天上就被克製。

非空道人是第一個被那滿山的火焰給嚇住而走的。

第二個到來的人也不是別人,是易言第一次上城頭守城時就遇到過的那個修士,那個修士的煞兵能夠在陰影之中遁行,此時他們行走在大太陽之下,雖然不能遁行,但是每一個人都踏在另一個人的影子之中,讓他們的身形看上去有幾分不真實。

此人易言在永安時便記住了他,據說是廣州白雲山的一位道士,道號空玄子,至於是不是真的易言就不太確定了。他的一身道術據說已經不再是純粹的東方道術,據說他早些年接待了一位西方國度中一位黑魔法師,那位黑魔法師據說最後死在了白雲觀中,有說法說是那黑魔法師原本就已經重傷,又有說是死在了空玄子的手上。

反正自那以後,空玄子的道術便變的詭異了起來,那些煞兵能夠遁入陰影之中,便有人說是因為他結合了黑魔法而修成的一種符術。

他身後帶的煞兵並不多,隻有二百來人,隻是每一個煞兵都銘刻了四道符印,在黑暗之中,這是一群可怕的人,或許,一個修士在麵對著數十個陰暗之中突然遁出來的殺手也要亡命。

易言第一次的感覺,煞兵也將給修士帶來巨大的威脅,而不是隻能夠跟在修士的身邊做附庸。這空玄子和他的那些可以遁入陰影中的煞兵,隻是觀看了一會兒麵前的這一片火雲籠罩的山之後,便朝另一個方向繞過去。

沒有人帶著煞兵在天空之中飛遁,一來目標太大了,二來那是一件非常消耗法力的事情,一個普通的人背著一個普通的人行走並不難,然而一個會遊泳的人帶著一個不會遊泳的人在水中,卻非常的困難。而一個能夠飛遁的人帶著一個普通的飛上天空,短時間的懸浮還罷了,若是想要飛遁到某一個地方去,那是極度困難的事,何況還是那麽多的煞兵。

形勢似乎正在往易言想的方向發展,那些來的援軍在看到那一大片山上燃燒著的烈焰之後,一個個個選擇了避開,然而卻也不是所有的事都如易言所想的那般發生著。

一聲炮響,將原本將那將軍橋上僵持著的戰局攪得失去了平衡。

赤血正紅旗沒能護住烏蘭泰,竟是被那炮彈穿過了直接炸斷了雙腿,易言心中暗驚,越發的想知道那架煞炮上銘刻著的是什麽符了。

然後,易言看到了烏蘭泰手中赤血正紅旗揮動,血光漫卷,血龍咆哮,血光將他連同座下的煞兵裹住,消失,再現之時已經離開將軍橋,出現在了前往易言所在的那座山的路口。他的頭頂上空那一道直衝雲霄的七彩虹光依然醒目,告訴著所有的人烏蘭泰正朝他這個方向而來。

此時,易言要以肯定,楊秀清正在截殺著那些援軍,因為援軍易言看到了不少,卻一直沒有出現,而且應該是兵力吃緊之時了,要不然的話也不會讓一直沒有出手的那位墨家子弟出手了,一舉便重傷了烏蘭泰,隻是易言不知道整個圍繞著桂林城的戰場形勢是怎麽樣的,所以他不知道這烏蘭泰逃了出來是被有意的放出,繼續吸引著清軍的注意力,為讓清軍看著那直衝運的七彩虹光而亂起來,還是因為真的是被烏蘭泰逃了出來。

他站在山巔,看著越來越近的烏蘭泰,感受著那撲麵而來滿清天地的意誌,那其中的抹殺的之意是純粹的不帶任何的隱晦的,易言身上擁有著太平天國的意誌,所以與滿清天地之間沒有任何的妥協。

那種鋪天蓋地而來的意太,易言再一次的感受到了。

烏蘭泰看到前方的山中那似火焰的雲霧,也是微微的一愣,便大喝一聲:“隨我衝,大清國的天下,沒有什麽能夠阻攔我們。”

易言心中卻在想:“難道烏蘭泰注定要死在我的手上嗎?”

滿清軍中那邊的修士死了不少,小將官也死了不少,但是烏蘭泰這種人物卻一個也沒有死,易言突然想:“他之所以能夠從將軍橋上逃出來,難道是因為圍攻他的修士不敢殺他。”

在那陰啟東的麵前,想要逃走是一件極為困難的事。易言依然還記得清清楚楚陰啟東那黑色法杖上響起的鈴音是多麽的可怕,直接纏繞著心神。

此時,赤血正紅旗上血光衝宵,順路直入山中。

第224章 奪旗

在烏蘭泰的後麵,陰啟東、柳容霏各帶著他們的煞兵追了上來,陰啟東的煞兵一個個麵色陰沉,無論是肉眼去看還是用法眼去看,那些煞兵的肉身在光線之中都是扭曲著的。而柳容霏的煞兵身上則滿是蟲蠅飛舞著,像是一個個失去了生命,已經引來了蒼蠅。

而那位駐在山頭的墨家子弟則像是根本就沒有出現過,他依然隱在那座山頭。

另一個隱在河中的那位修士則又隱入了河中,並沒有追上來。

易言站在那裏,烏蘭泰看不到他,沒有人能夠看到他現在在哪裏,自那天在將公嶺凝結了玄武法象後,又看了那本《神遊》,他覺得自己有極大的不同,但是想要說出來卻說不口。

就如現在布下的這個陣式,這不是法陣,沒有陣旗沒有陣盤,不結山勢地形,不依天幹地支,更不曾引地脈靈力。所以這不是法陣,但是這一片山,這一片火雲所籠罩之處,那些煞兵所站立的地方,便是他易言的天地。

這一方天地,已經是易言的。

當烏蘭泰帶著僅餘的百餘煞兵,自身裹在赤血正紅旗之中在山間道路上前行之時,他有了一種感覺,感覺這個天地已經變成了別人的,不再是他大清的天下,虛無之中無處都透著敵意。在以前,無論是他平亂還是巢匪,隻要將赤血正紅旗一展開,天地之中便有無盡的力量湧來,無論那敵人是什麽妖精鬼魅,或是有道真修,所施展的法術神通威力都將大減,甚至有些直接授手就擒。

而現在卻是反過來了,他心中震驚之餘,嘴裏卻依然大喝道:“這是我大清的天下,何人敢攔我。”

在以往,他也總是會說一句話,那話的前半句同樣的:這是我大清的天下。然而後半句卻不同,後半句是‘你無處可逃’。

易言還沒有想好要不要將這烏蘭泰焚殺在這山中,陰啟東與柳容霏兩人駐足在山前,他們相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出一絲驚訝,在他們心中,無論易言怎麽新秀,那都是他們的後輩,心中難免要低看幾分。

然而此時這滿山的火焰似的雲朵出現,讓這一片山形成了另一個世界一般,他們的心中怎麽能不驚訝,雖然他們修行的法術、神通不同,無法形成這樣東西,但是卻不妨礙他們對於易言這種手段的驚訝。

山腳的火焰之中一個虛無的人顯化出來,不是實體,應該說陰啟東與柳容霏看不出是不是易言真正的肉身出現了。

易言的聲音自火焰之中傳來:“那赤血正紅旗雖然能夠凝聚滿清天地的意誌,但是在這太平軍的環視之下已經削弱了許多,怎麽會從兩位的手上逃出來?如果真有那麽的強大的話,也不會被那煞炮擊斷了雙腿。我不知道為什麽兩位要放他逃走,是軍師的命令嗎?”

柳容霏回答道:“楊秀清確實有過命令,說先困他一段時間再殺他。本來小女子以為,要殺他應該很難,可是最後發現在這赤血正紅旗與傳說中名聲相差不少,我們要殺他,也並不算太難。但是我們不能殺。”

“為什麽。”易言問道。

“他楊秀清是想改朝換代,無論是成功與否,都與滿清是不死不休,所以能少一個滿族人對他來說是好事,可對我們來說卻很麻煩。”

“怎麽說。”

“你看,如果我們其中一人殺了烏蘭泰,烏蘭泰是滿清的八旗子弟,我們將背負他那血脈之中的詛咒,隻要再次渡劫時,將會引動滿清天地意誌的全力抹殺,而且索佳氏的人也能夠通過冥冥之中的感應知道殺了烏蘭泰的人在渡劫,他們可以通過秘法攻擊渡劫之人。若是還有國師從中出手,那是必死無疑,除非你能夠躲到滿清天地之外去。”

易言這才明白,原來八旗子弟若是被修行人殺了,都會讓殺他的背負上詛咒,這詛咒將給修行人帶來極大麻煩,他心中不由得有些暗自慶幸自己沒有頭腦發熱的去殺了烏蘭泰,雖說現在是在太平軍中,對於滿清來說,是反天的行為,但是他也不想讓這滿清天地的意誌在自己的身上留下烙印。

可是他也不想這樣白白的放過烏蘭泰,烏蘭泰手中那杆他自己煉製的赤血正紅旗還罷了,另一杆赤血正紅旗卻是讓易言心動無比,他早就想出煉製一麵屬於他自己的軍旗了。自他得洪秀全授予旅帥之職後,便可以擁有一麵自己的軍旗,本應是由太平天國發下來,但是現在大多修士都是自己煉製。

而這軍旗可不得常,在易言現在看來,煞兵與符主的關係將來可不簡單,若是有朝一日太平天國真的在這天地之間有了一席之地,那麽他們這些修士有功績的便能封王,那麽這煞兵就將是跟隨著他們這些符主前往封地的。

而且,太平天國裏麵的製度與現在滿清國的製度不同,太平天國模仿周禮而建,不同於自漢以來的各種蕃王的那種隻有名而無實權,在永安封王建製之時,可是明確的說了侯、王都有著土地分封的,有著極大的自由權利,周滅商後,分封天下諸侯八百,與後世的諸侯完全不同。

這些隻不過是易言的一些想象,此時他眼睛正盯著烏蘭泰手頭頂那麵赤血正紅旗眼熱無比,這赤血正紅旗他其實並不能用,因為它凝聚的是滿清天地的意誌,更是能夠化生出血龍,他是不可能祭煉得了的。

他想要是這杆旗幟的主體,而且他心中有一個想法通過這個赤血正紅旗來試驗一下。

烏蘭泰帶著煞兵延著山中路而走,他的身體被裹在血光之中看不真切。

他的嘴裏雖然喊著‘我大清的天下,沒有什麽可以阻攔我’,但是他的心中卻一點也不踏實,他那聲喊一來是為自己壯膽氣,也是為了提升手下兵士的士氣,原本他不在乎士氣,現在卻在乎了,因為士氣高一些,赤血正紅旗的威力總是要大一些的。

就在這時,那遮天蔽日的炙熱紅霧突然化為火焰,似海浪一般的朝他湧來,隻一瞬間,血龍便再次的出現,然而卻像是海中蛟龍,任由他怎麽翻騰,都不能將這似海洋一般的火海攪散。

“是誰,是誰敢殺我。”烏蘭泰大怒的吼道,火海之中沒有人回答他的話,他揮搖著手中的赤血正紅旗,旗上血龍咆哮,所過之處,火焰頓散,然而卻立即有一片火焰填補被驅散的空白。

就在這時,山外又有一支軍隊出現了,這一支軍隊中的士兵腳上一團綠光籠罩著,走路每一步之間都像是在踩在虛無之中。

他抬頭看著那一片火焰燃燒的山中高高衝起的七彩虹光,心中卻在想著這山中是哪位太平軍修士,在他的印象之中好像沒有誰有這樣的手段。

隻在傳說中有過一位大妖號牛魔王,曾布過一座大陣名叫‘八百裏火焰山’,連金仙進入其中都得隕落。

這個來到山下的修士是由山中獵人帶大的,小名叫山娃子,現在號山貓,沒有正名,十二歲那年老獵人死了,自此他獨自一人在山中與野獸為舞,機緣之下踏上了修行之路,他的六識極為的敏銳,隻要有草木的地方,他便能夠感應到一切,他能夠與動物溝通,能夠與動物說話。

他看著那一道虹光,突然低下身來,趴在地上,以耳貼地,他的耳朵刹那之間變長,虛無之中仿佛出現了一圈圈的波紋,他在聆聽著山中的動靜,在以往,他能夠輕而易舉的聽到山中的一切動靜,比別人看的還要清楚,然而此時他聽到的卻隻有火焰,那火焰自他的聽覺之中湧入他的腦海裏。

“救,或者不救,是一個很嚴肅的問題。”山貓認真的思考著。

想著想著,他突然帶著煞兵轉身就跑,跑到遠處一個路口,鑽入了山中。他俯身聆聽過的大地上出現了淡淡的波紋痕跡殘留。

烏蘭泰在火焰之中堅持著,揮動著手中的赤血正紅旗,他從來沒覺得赤血正紅旗有一天會這樣的無力。那火焰的溫度越來越高,赤血正紅旗拿在手上他都有些害怕會燃燒起來。

突然,火焰之中出現一隻巨大的手,一把抓住了他手中這麵祖上傳承數百年的赤血正紅旗,他心中大驚失色,感受著那朝上拔去的巨力,他不由得大喝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普天之人,莫非大清子民,誰敢奪大清從龍之旗。”

他這聲音一出,竟是震得火海都為之一凝,字字如悶雷炸響。

這是他八旗子弟獨有的法咒,是憑血脈激**而出的法咒,一般修士在這法咒聲中會中斷一切法術,甚至散去法意,腦海之中一片空白。

然而這時,火焰之中同樣的響起了一句話:“天下之物,天下人皆可取。”

話落之時,火焰驟然濃鬱了許多,火海湧動,一股大力將他手中的赤血正紅旗如拔樹一樣的拔了起來。轉眼之間便被海浪一般的火焰給淹沒吞噬了。

第225章 內煞凝,神通生

楊秀清站在一座新築成的土祭台上,在小時候,他曾做過一個夢,夢到自己站在高台上,大聲的說著什麽話,台下一片黑壓壓的人。

他不知道這是宿命,還是因為這個夢改變了自己,讓自己朝這個夢境而努力。不管怎麽樣,這個夢境在現實之中出現了。

他沒有告訴任何人,自他在永安被封為東王並受命節製諸王的那一刻,整個太平天國的人盡在他心中,唯一不在他心中的就是洪秀全,若要說整個太平天國之中,他對於誰最為忌憚,那人就是被許多人在許多場合之中會忽視了的洪秀全。

除了洪秀全之外,那些修士的身上也都朦朧著一層霧,讓他們感應不真切,而那些越是忠誠於他的人,在他的心中就越清楚楚,他其實並不能看到,但是那種感覺卻像是看到了他們在自己麵前恭敬的樣子。

天空之中突然無聲的下著雨,楊秀清站在土壘成的祭台上,一個個令兵帶來一個個不同的消息,這些消息如小溪流小山在他的心中匯集,化為一張地圖。地圖上出現一支支軍隊,清軍、太平軍,相互摻雜交錯,他發出一道道的命令,整個世界在他的心中就像一盤複雜的棋局。

“我心洞明,天地在我心中。”

楊秀清心中突然冒出這樣的一句話來,這一刻的他徹底的感覺到了自己的與眾不同,不再是以前的楊秀清,不再對那些修士感到忌憚與畏懼了。

這一次在圍繞著桂林的城外戰爭總共二十四戰,太平軍勝多敗少,那麽多前來救援的清軍之中,個個皆敗,唯一三戰三勝的是清軍之中江忠源那一支五百餘人的湘軍。

但是向榮最終卻並沒有出過城,這讓楊秀清最終引誘向榮出城奪取桂林城的目標落空,可他的心情很好,因為城外的援軍差不多都被打殘,那些清軍之中的修士都死了好幾個,剩下的修士,楊秀清相信,沒有誰敢再輕易的陷入其中了。

圍繞著桂林城打了三天三夜的亂戰終於結束了,對於許多人來說,包括修士在內,那是亂戰,因為他們不了解整個戰局,然而對於楊秀清來說,一場場的亂戰都是他指揮出來的。

依然是那個祭台,洪秀全並沒有出現,楊秀清站在是高處,他身上鋒芒逼人,雙眼之中透著那種自信的色彩,易言第一次見到楊秀清時,他的身上雖然有江湖之氣,但是更多的是那種四射的魅力,讓人不知覺間折服於他,當然那指的是他於普通人之間,而現在他的身上竟是出現了淡淡的霸氣,那是久處上位之後,指揮了這麽多場大戰之後形成的氣場,這種氣場能夠抵禦著修行人的窺視。

若泛泛的來說,這也是一種煞氣凝結,就如為官之人身上的官氣,又如帝王身上的王者之氣,及將軍身上的殺戮之氣,還有一些讀書人身上浩然之氣和那些心正意堅之人身上的正氣。這些都可稱之為煞,這是因本心而泛生的煞。

易言中將之分類為因心而生之意,濃而結煞,此煞為內煞,楊秀清身上由心而生之煞已經逼人了。易言心中想著,就在這時,楊秀清的目光朝他掃來,他突然有一種被這目光剖析了的感覺,他心中微驚,暗道:“內煞生聚之後,難道會伴隨有神通而生?是了,一定是這樣,雖然外在的修行法門改變了,靈力消逝,煞氣取代了,但是心靈的本質並沒有改變,神通自心中而生,內煞由心而生,內煞顯化於外時,往往伴隨著神通而生。”

這是易言最後的結論。

“七宿法師,你違背命令,私放敵將,你可知罪啊。”

楊秀清聲音並不重,但是卻很沉凝堅硬,易言站在人群之中,在楊秀清話落之後,心中暗歎一聲:“終於來了。”

他依然稱易言為七宿,盡管知道易言的真實名字,但是易言在來到這裏後一直通用的名字是七宿。

易言自人群之中轉了出來,站在一列列的人群之中,抬頭看著楊秀清。

“稟軍師,烏蘭泰中了我的法術,三日內必死。”易言說道。

“哦,是嗎?據我說知,你並不以詛咒見長,憑什麽肯定三日內烏蘭泰必死,既然他逃走了,又怎麽會沒有沒有救治之法,你是在欺騙我還是在欺騙天王?”這話說的可有點重了,易言知道楊秀清要殺自己的心早已有之,隻是一直沒有機會,而且這次聽上去隻是普通的問罪,但是易言可能肯定,隻要讓他找到了理由與借口,必定會狠辣一擊,讓自己萬劫不複,這與他指揮軍隊定製戰略的風格是一致的。

易言知道自己說什麽都沒有,於是他伸出了右手,右手掌心之中一團火焰升騰起來,靜靜的燃燒,卻沒有絲毫的溫度,然而站在他身邊的修士一個個都警惕起來。雖然感受不到易言掌心火焰的溫度,但是那種修行人獨有的敏銳感知,清晰感覺到那火焰的危險。

“這是太陽精火。”易言淡淡地說道,隨著他的話落,他那右手突緩緩的合攏,掌心的火焰則是不斷的縮小,最終被他緊緊的握在掌心裏,然後便聽到易言唇角顫動之間綻放出來的咒語聲。

周圍的修士一個個認真的聆聽著,他們想從這咒語聲中聽出這個法術的是怎麽形成的,當一個法術的咒語還是那麽的繁長時,就說明使用這個法術的人對這個法術其實還不是很熟練。否則的話,數句繁長的咒語都能夠融合成一個音節,能夠瞬間在虛無之中綻放。

虛無之中領略來的法術咒語往往古怪而陌生,每一個音節之中都有著他獨製的意義,往往念誦出來的人都是如夢囈一般,隻有當真正理解、完全領悟之後才能夠化繁為簡,這也是為是有什麽人大道至簡。

那咒語一氣嗬成,讓普通人聽了會有一種壓抑而窒息的感覺,咒語停下的一刹那,易言張嘴朝握緊的手心吹出一口氣,那口氣中隱隱有靈光湛藍,在那一口靈氣的吹拂之下,那的手掌之中一片黑煙湧生,黑煙在虛空之中顯得無比的詭異,迅速的擴散,淡淡的黑煙在虛空之中彌漫。

眾修士一個個警惕著,不知道易言要做什麽,然而突然,修士之中有人說道:“這是火毒。”

沒錯,這確實是火毒,而且還是太陽精火的毒氣。有修士憑法術俗阻攔黑煙靠近,卻發現這黑煙隻是微微的頓了頓便又朝自己的身體裹纏而來,不由得又變換法術,身上光華湧動,卻仍然是那樣,無法阻擋。

第226章 豬與人,湧動的殺意

那淡淡的黑煙看似有形有質,然而卻不被風吹動,它們就像是有生命一樣的往眾人身體內。

大覺法王也是站在這裏的眾多修士之一,他對於易言早有關注,以之前隻是因為易言能夠觀天地命數,所以留意,但也並未放在心上,而後來是因為易言收納了他的煞兵,所以他記住了易言。

而在他看來,易言這種人既然在觀天地之命數方麵有著要傑出表現,在別的方麵就將顯得稍弱,除非他達到了那種一通百通的萬法隨心之境。

可是現在他發現那些煙霧自己竟是無法阻攔時,心中驚詫莫名,那些煙霧看似普通,但是卻像是處於另一個層麵。他再次的變換的護身咒法,默念大明王咒,這個大明王咒高深之時能夠讓他咒動之間凝結明王法象。

那些朝他身體內鑽的煙霧瞬間止住了,然而隻一會兒依然朝他體內鑽去。煙霧鑽入他的體內之後,他感覺到了蟲蟻啃噬般的炙熱。

雖然,這種由外及內的蟻蟲啃噬般的炙熱在朝身體深處蔓延,但是他卻發現這並沒有影響自己的法術施展,不會讓自己的神意衰弱。但是自己沒能抵擋得住易言的法術卻是不爭的事實。

“這是我最近領悟的一個法術,名叫金烏的纏繞,當一個人的體內累積了足夠多的這種精火毒素之後,那些火毒會在肝髒中燃燒起來,由內及外的燃燒,但是表麵上不會有看出什麽傷害,而這個人的意誌卻會被毀滅。”

易言一邊說著,一邊隨手招來一頭因為沒有關好而跑出來的豬,那豬像是失去了神智一般的衝了過來,在人群之中胡亂的穿,然後卻跑著跑著突然慘叫一聲便倒了下來,就死在了楊秀清的麵前的祭台之下。

這隻豬是太平軍搶掠而來的,並不是每個修士都有類似於易言手中的那個蓮花碗那樣的寶物,而隻要煞兵還存在肉身,還存在生命就需要吃東西,包括修士在內,不過修士吃的東西卻不再是普通的食物,而是食煞,食天地間的各種煞氣,易言曾想過,肉身會不會有一天變成一煞氣那樣的物質,變成了類似於光線或風、水一樣的存在。這一切都還是未知的,因為修行人的修行方式改變了,雖然依然還是朝著長生而努力,但是過程肯定會不同,至於結果,現在估計已經少有修士去想了。

易言的法術沒有修士來質疑,因為那頭豬的死是更進一步的證明,早有修士憑著神念探查過那豬的死因,那豬的內髒已經被瞬間燒焦,連同於它的意誌一起毀滅,就像容器裏的水一樣,刹那化為水霧散去。

楊秀清心中大怒,看上去易言是在自辯,但是他的這種方式卻讓楊秀清覺得自己的威嚴受到了挑釁,他沒有再去質疑易言法術能力,而是憤怒於易言的行事做法。

遠處管理著食物的那個人看到豬莫名的衝入這些大人物之中,又突然死在了楊秀清的麵前,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站在祭台上楊秀清沉默著,旁邊卻有一人怒聲道:“連一頭豬都看不住……拖下去。”

立即有兩個兵士衝了過去,一把將那個管理後勤的婦女人拖了下去。

那個婦女大概是因為驚嚇過度,所以當被兩個壯漢拖起之時,竟是一聲不吭,而遠處卻有一個小女孩衝了出來,大聲道:“媽媽,放了我媽媽,媽媽……”

她大概也是知道自己的媽媽可能有大難,所以衝過去想要剝開那兩個大漢的手,卻被其中一個兵士隨手一撥便撥倒在地了,那個小孩子倒在地上卻猛然的一把抱住其中一個士兵的腳,大聲器喊道:“媽媽,放了我媽媽……”

士兵用腳蹬開。

這時她的媽媽也像是從那種驚嚇之中倒過一口氣來,同樣的大哭大喊起來。

“妞妞,妞妞……不,不要殺我,我不能死,我不能死,我還要帶大妞妞……饒命,饒命,饒命啊……”

她叫的撕心裂肺,叫的語無倫次,然而喊出來的卻是她中最深處的東西。她要將女兒帶大,所以不能死,她想要活命,這是一個生靈對於自身的後代最原始的保護之心與訴求。

一個生命的消逝,沒有修行時的易言看來是那麽的可怕而神秘,後來慢慢的平淡,然而,現在他卻覺得這種聲音是那麽的讓人悸動,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母親在命運麵前垂死的掙紮。

易言的思緒像是在水中蒸煮,在沸騰,頭頂卻又被悶蓋住了,世界上的聲音都消失,唯有那個被拖在地上的女子的哭喊與在後麵追逐的小女孩。

在一棵樹下,樹下的樹根突起,那個婦女被按倒在那樹根上,旁邊的一個兵士拔出腰間的刀,刀高高的舉起。

“不……”

易言大喊一聲,他脖子上的筋因為喊聲太用力而顯得猙獰,他的聲音滾滾而起,可是才一離開易言便又迅速的消逝在了虛無,像是被吞噬了一樣。

洪秀全曾說過,無論是誰,都不能在軍營之中私自動用法術相鬥,在以前沒有多少修士放在心上,這時卻不由得一個個暗暗心驚。

遠處那個婦女卻被一刀斬斷了頭顱,絲毫不受易言的聲音影響。

頭顱在地上滾動,小女孩跑過去,卻不知道是該抱著搐動的屍體還是去追滾動的頭顱。她呆呆的站在那裏,哭泣聲沒了,像是被堵在了胸口。

易言霍然轉身,抬頭看著楊秀清,看到的隻是一雙冷酷無比的眼睛。

“為什麽。”易言冷冷地問道:“不過是沒有看守住一頭豬,你就殺了一個人。”

“殺她的不是我,而是你。”楊秀清冷冷地說道。楊秀清很想此時治他一個罪,然後讓別的修士殺了易言,但是他知道這不可能,雖然那些修士之間充滿了矛盾,但是絕對不會為了自己而殺別的修士。這是修士之間心照不宣的默契,他們怕一旦有了這個開端,便會讓自己也陷入同樣的陰謀與算計之中。

因為他們是來修行的,不是來追求權勢的,權勢總是伴隨著陰謀。

很顯然,那個婦女的死看上去沒什麽,但是這卻是楊秀清的一個強力的反擊手段,因為那豬是受到了易言的法術而跑過來的,並死在了楊秀清的麵前,而楊秀清殺那個婦人,便是讓易言感到愧疚,這種愧疚一個不好便是一輩子無法驅除的,那是壞人道心的做法。

有因必有果,誰是因誰是果,又有誰能夠說的清楚。

易言憤怒的站在那裏看著楊秀清,眾修士一個個眼中光芒閃動,不知道都在想些什麽。這是易言與楊秀清的矛盾,但是也可以說是修士與原本拜上帝教之間的矛盾。

“七宿法師,你要以下犯上嗎?”在楊秀清的身邊站著一位持劍的青年,這青年就像是一把出鞘的劍一樣,說這話之時鋒芒畢露。

這人大概是一個多月前出現在楊秀清身邊的,他自己說是來自天山,蜀山有劍仙,天山同樣也有,而且天山的劍術相比起蜀山來更顯得奇詭險峻一些。

易言最終默然無言,他知道自己如果繼續這樣下去,楊秀清將要剝去自己在太平天國的身份,那不是自己想要的結果。

他默默的退了下來,在他的心中,又一次升騰起了殺意,這殺意伴生的還有那種讓他感到沉悶的情緒,那是來自於那個婦人的死亡。

最終散去之時,易言去找了那個小女孩,看到她正在幹活,做的事情是洗豬的內髒,一邊洗還一邊抹眼淚,看著她那削瘦的樣子,易言竟是想起了自己的妹妹。

他沒有將這個小女孩帶到自己的身邊來,因為他自己的身邊此時並不安全。

第二天,易言接到命令。

他的那一支五百餘人的軍隊列為先鋒,攻城。

這一次的攻城依然慘烈,自太陽出來的那一刻起,易言便帶著他的煞兵開始攻城,陽光之中,他的那些煞兵的身上都有著火光籠罩,他們的腳上,他的手上,都似有火焰在燃燒,隻是當他們一天戰鬥下來,手中的刀槍都變成了廢鐵。

易言帶著煞兵就在城下,城牆湧現的滿清天地的意誌,讓煞兵們靠近之是便會有一種強烈的壓迫感,同時,那牆壁上時刻出現的漩渦巨口,讓所有靠近的煞兵不得不小心注意,一不留神便會被吞噬進牆壁之中,成為城牆的一部分。

在以前,易言從來沒有想過,這城牆居然可自己修複,仿佛有了生命,他們吞噬別的生命來修複自身的傷口。

易言並沒有逞強的自己飛騰而上城頭,那是找死,一旦他自己脫離了部隊飛上城頭,將受到滿清軍隊中的修士群體攻擊,他至今也忘不了在永安守城之時,那位被他們聯手殺死的那個人。

而且,他更清楚,自己的煞兵不在身邊,沒有人幫他來抵擋滿清天地的意誌壓迫,他在城頭的實力將大減,到時想要逃離都困難了。

易言表現的和普通的煞兵一樣,在一架雲梯上攀爬著,眼看就要到了城頭,突然眼前一暗,城垛口出現了一個人,他才一出現,便將城頭上放著的一盆冒著黑煙沸騰著的黑色脂油朝易言倒了下來。

刹那之間,那一盆黑油便如傾天而下的黑色岩漿,易言的耳中出現了呼嘯聲,將周圍的喊殺聲都掩蓋了。

那種鋪天蓋地而來的威勢,讓易言再次的深刻體會到,曾經對付普通人的那些手法,現在已經不再普通,有修士存在的戰爭,任何一樣曾經看上去普通的手段都可能威脅到修士的生命。

那股如瀑布一般滔湧而下的法意,讓易言心中再清楚不過,自己的這些煞兵承受不起。而城頭的那個將士已經盯了自己許久。

第227章 破城,論煞與靈

那一盆黑脂油倒下的一瞬間,在易言的眼中化做滔天瀑布,仿佛自天際洗**而下。

易言大喝一聲,身上烈焰湧動,整個人化為一個火人,手中的太平劍閃電般的刺了出去,那一盆黑脂油所化的黑色瀑布便在劍下分散,又在太陽精火之中瞬間化為烏有。

城頭那位身著鎧甲的將士瞳孔一縮,看著已經將要到城頭的易言,猛然抓起身邊的長槍,朝著易言刺了下去,同時嘴裏大喝道:“殺。”

在他半個身子探出牆外之時大喝一聲‘殺’時,他整個人刹那之間變得無比的高大,跟這整一片幹城牆都融為一體,他的雙腳似有根生出紮入城牆之中,手中的槍紮下來的一瞬間,化為一頭咆哮的龍首,龍首猙獰而恐怖,要將易言完全吞噬。

易言的半眯著的眼睜開了,兩點幽藍光華綻放,手中的長劍刺出,同時嘴裏似有春雷綻放,虛空爆裂。

太平劍刺入了龍首之中,迎來沉悶的撞擊之力,那力量不是撞擊在手上,而是心中。這種被滿清意誌撞擊心靈的震攝感與疼痛感並不能讓他心中的那躁動平息,他依然朝上快速的攀爬,手中的劍與那長槍刺擊在一起,槍所化的龍首散去,那位守將身上湧動的強大氣息也潰散開來,他依然隻是一個強大的武者,武者的力量不突破肉身的限製,那將永遠隻是肉身的力量,有限的很。

隻有當一個武者的肉身力量與精神意誌的力量完美的融合之後,才有神通而生,強大無比,這種人易言認識王肅,他就是這樣的人。

一片稀疏的箭雨落下,被易言手中的劍攪成灰燼。

易言一躍而上城頭,刹那之間,隻覺得肩頭仿佛有著萬千重力壓下,虛空就像是變成了沼澤。

手中的劍一揮,劃出一道裂痕。又一劍刺出,將一個欺身而上的清軍刺死,刺中那個清兵的一刹那,那個清兵的身上燃燒起了火焰。

那個清將此時也緩了過來,大吼一聲,手中的長槍刺出,隻是這一槍比起之前的那一槍來差之不少,而易言身城頭,那無形之中的壓製讓他的實力不及平時的六分。

最危險的就是這一刻,身後的煞兵沒有上來,城頭僅他一人,易言隻覺得自己麵對著不是一個人,而是整個天地。

旁邊猛的衝出兩人,一左一右,遠處又有兩人持弓拉弦,弓如滿月,箭尖一點寒芒乍現,這是最危險的時候,大多數上城頭的人都是死在了第一波的攻擊之下,這也是很多修士都不敢第一個上城頭的原因。

易言不退反進,手中的劍一震,濃身上下一片火焰湧現,將他整個人都包裹在其中,然後他的眼中兩點幽綠光華擴散。

手中的劍朝前方刺出,所過之處,虛空燃燒。

劍與槍相交,然而劍卻順著槍杆子滑了過去,直朝那個清將心髒刺去,他的身體側著,堪堪避開了那槍頭。

那個清將顯然也是久經沙場,在這看似簡單而直接的交鋒之中最能體現一個人的心理與手段,這位清將是武將,他之前雖然顯露出了與城相融的意境,但是被易言破掉了之後,現在並沒有再進入那種意境,隻是一個久經沙場的武將了。

那武將感受著槍上沉沉的壓力,看著那順著槍杆直奔自己胸口而來的劍,他手中的槍猛的一豎,身體朝一邊側去,將易言的劍擋在外,同時之間,他整個人像是麻花一樣的扭轉身體,腳像旋風一樣的反身蹬了出去,這一腳如果蹬實了,隻怕樹都將被蹬斷了。

“啪……”武將的腳踢在虛空之中,發出一聲脆響。

易言身形一滑,躲開那個武將的一腳,側跨一步,一劍將另一個清兵刺死。

這時,一支箭矢箭射中了易言,卻在落入他身上的火焰裏時眨眼之間化為灰燼。那個被刺了一劍的清軍身上火焰湧生,轉眼之間被燒為灰燼。

這時,易言身後的一個個煞兵躍上了城頭,分別朝著攻擊易言的人衝了過去,隨著這煞兵出現在城頭,易言身上的壓力驟然的減輕,他並沒有朝前突進,而是就在那裏防守著,守護著自己身後的空間,讓身後的煞兵有一個緩衝之地。

城頭的清兵拚了命的衝了過來,可是沒有用,易言展眼看城頭,已經有數處的地方都被太平軍搶攻出了一塊位置,他明白,桂林城算是攻下了來了,然而那個提督向榮卻並沒有出現。

城頭的清軍一個個看上去疲憊不堪,已經到了最後崩潰的邊緣。那個清將在易言的煞兵圍攻之下圍眼之間便死去,他倒在地上的屍體突然湧起火焰,燃燒,一轉眼便成了灰燼。

當那個清將死去之時,煞兵身上的煞氣如迷霧一般的匯集。

易言站在那裏,他的頭頂元神湧生,化著一頭虛幻的玄龜,高高的飄起,越漲越大,最後仿佛要將整座城都籠罩,眾多修士抬頭,看到的則是一片烏雲。

易言感受著這滿清意誌潰散的過程,感受著太平天國的意誌侵占時帶給他的那種擴張與升華。

他隻覺得有一股強大的力量灌注進自己的元神,那種力量非常的奇妙,那是來自於太平天國,來自於攻破城池之後的勝利。

那烏雲一般的玄龜元神大口大口的吞噬著虛無之中的意誌,壯大著自身。

易言的煞兵分成一小隊一小的散入城中追殺著清兵,然後有些則是站在易言的身邊,護著他,雖然易言此時根本就不需要他們的保護。

這一站,便一夜過去了。

易言他們這些修士隻管攻城戰鬥,並不管其他的事,一個個都在自己的營裏修行,每一個參與了攻城的修士的修為都有著不小的提升,隻是提升的東西各不相同,易言提升的是元神,而有些人則是法力,有些則是某種神通,有些則是法術,那些沒有參與攻城的人雖有提升,但是相對來說卻要小一些。

這種事情的發生,讓許多修士心中不由得暗想著這是什麽原因,冥冥之中天地因果嗎?

易言坐在一座大宅子的客廳裏,這座大宅附近一些民房都被易言的煞兵占據。

客廳之外守的門邊左右兩邊各守站著一個煞兵,他們兩人手持長槍的靜立,兩眼的瞳孔之中有著淡淡的赤色,他們都是已經銘刻了第四道符印的了。

而大宅子的最外層的門前各守著五人,左右各兩人,其中兩人持戟,兩個持刀,另有一人持弓立於門的正中。

在客廳之中,易言坐於主位上,左右兩邊的客位分別坐著陰啟東、柳容霏。另外還有一位陌生的修士,他是柳容霏帶來的,名叫食鬼大仙。

“曾經我們修行,是通過靜坐、入定、誦經、誠心、齋戒、觀想等方式來讓自己的神意成形,最終通過神意吸納天地間的靈力入體,匯於肉身之中,形成我們自身的靈力,當然,也有人喜歡稱之為法力。”

“那些靈力來自於日、月、山、川,星辰,草木、大地,它們無處不在,飄**於虛無之中,任由我們的神意去捕捉,吸納進體內化為我們自己的靈力。可是現在他們都不在了,或者說不是不在,而是它們被汙染了,不再是純靜的靈氣,而是煞氣。你們說,這煞氣怎麽出現的,曾經的靈氣又去哪裏了。”

說這話的人正時食鬼大仙,交流是修士人之間最常見的一種活動。

柳容霏裂開那張烏黑醜陋的嘴,笑道:“我聽我家鄉的一位前輩曾說過一句話,煞氣就是靈氣,靈氣就是煞氣。不知道大家有沒有聽說過這樣的事,有些人能吃的東西,有些人吃了之後就會全身發癢、起紅包,不久之後便會消去,但若是長久的吃,卻會大病。”

“這個當然聽過,每人的體質不同,每種食物之中都蘊含著不同的藥性,當然會有這樣的現象。”食鬼大仙說道。

“這就是了,我家鄉的那位前輩說,曾經的靈氣就像是水,來自於天地間,純靜,萬物生靈都可飲用,無需顧忌什麽。而現在那些水看不到了,它隱入了虛無之中,卻孕育出了煞氣,這些煞氣於我們的身體來說,就是毒藥,然而毒藥有時候也是能夠救人的,所以我們有了各種不同的法門,這些法門像是大夫手上的方子,讓我們可以服食這些毒藥一樣的煞氣,化為煞靈,成為法力。”柳容霏說道。

那食鬼大仙說道:“這我不太讚同這種說法,雖然我無法說出什麽更好的解釋來,但是我並不讚同。”

這食鬼大仙是柳容霏帶來的,他現在並不是太平天國中的修士。

這時陰啟東說道:“我聽過這樣的一個說法,說是天地靈力是因為人間的汙濁之氣增多,而被迫上升,散入了茫茫的星空之中,我們也都看過一些典籍,說混沌之時,天地初開,濁氣下沉,凝結為大地,清靈之氣上升,化而為天。這麽多年來,清靈之氣又不斷的散落到天地之間,讓我們這些修士煉化,而現在那些清靈之氣已經散入了茫茫星空,無法承載天庭,天庭早已經飄**至九天之外了,至於那些日、月、草、木之精氣,早已經被人間沸騰的各種汙濁之氣染化成了煞氣。”

“不知道你們有沒有發現這煞與靈之間相同之處與不同之處?”

易言靜靜聽了這麽多這後突然開口問道。

第228章 兵器

“我認為,這煞與靈之間,並沒有什麽不同,它們都是一種能夠改變我們肉身的物質,讓我們的肉身不懼寒暑,不生病痛,衰老變慢,當然,現在是煞氣,有些人因為食煞而讓肉身有了些怪異的變化。硬要說不同的話,那就是靈氣對於每一個人都是有益的,而煞氣則可能帶來不好的作用。”

食鬼大仙坐在椅子上,他身上像是穿著一件龐大的黑袍在無風自動,又像是隻是一團黑暗凝實的煙煞,他的口眼鼻耳時隱時現,忽兒看去就像一團黑煙,忽兒看去則是一個麵色蒼白的人。

然而他的聲音無論他的身形怎樣的變化都沒有改變過。一直是如風一般在虛空之中流轉,一個調,沒有感情。

易言暗暗的想要分辨清楚這個食鬼大仙有沒有肉身,他曾經想過或許修行人的肉身可能會變成那種煞氣形態。

“介於虛無與現實之間嗎,記得在哪本書上好像看過一句話叫做純物質的狀態,就如火、水、風這樣子。”易言心中想著。

“肉身可棄嗎?”陰啟東突然說道,他的語言總是那麽的少,但是說出的話總是不容忽視,不容退避的,肉身如果可以拋棄的話,那麽食煞便可以不需要去做。

拋棄肉身,讓意識獨存於天地之間,當今天地間有人能夠做到,但是那些人無一不是驚天動地的大人物,個個都是八、九劫的修士,都修行了獨特的神通、法術,所以他們的意識才能名離開肉身在這個天地之間穿行。

“我記得昆侖掌教紅葉曾說過,這是一個物質與意識並存的世界,意識想要擺脫肉身而存在於這個世界之中雖非易事,但也並非想象之中的那麽難。”柳容霏說道。

“無形的意識想要直接影響有形的物質世界,那幾乎不可能,即使存在於虛無之中的魔物也並非是純意誌形態。”食鬼大仙說道。

從這裏,易言大概確定了他應該還存在著肉身,但是肉身一定處於轉化過程之中。

易言又想起了曾在羅宵山中見過的那一位化為一片血光的人,那人的肉身也不存在了。

“沒錯,我們的意誌隻存在於我們的肉身之中,隻能夠通過肉身來影響這個物質的世界,肉身是媒介,是載體。而法術神通,都是意誌通過肉身影響這個世界的方式與訣竅。……”

這樣的交流,易言不是第一次,也更不是會是最後一次。

除了與別的修士交流之外,他餘下來的時間便是祭煉軍旗。

那麵搶奪而來的赤血正紅旗此時正被易言插在了屋頂,風吹著那血紅的旗幟,旗麵每一次的招展都似有咆哮聲出現,旗幡之中正有兩頭怪獸在戰鬥著,一團黑光纏繞在赤血正紅旗的旗麵上,不斷的朝正紅旗裏侵蝕著。

那赤血正紅旗並不是真的插在屋頂的牆磚之中,而是插在一團火焰之中,那一團火焰在下方將這赤血正紅旗托著。

易言正在將那赤血正紅旗之中孕育的滿清意誌抹去。

易言依然是在大廳之中,突然有人來報,說是有人求見。

要求見之人就跟在來報人身後,是一個女子,此女子看不出年紀,相貌端莊,身上並沒有帶分毫的首飾,卻讓易言一眼看去,覺得此女子應是生於深宮大院的感覺。

易言問其來意,她說道:“近日來,觀七宿先生的煞兵身聚太陽精火,霸道無比,凡俗武器握則焚毀,七宿先生何不為煞兵門打造一套可承受太陽精火的兵器呢?”

易言有些驚訝,他曾想過會有人製造供煞兵使用的兵器,沒想到這麽的快。

“我雖想,奈何本人對於煉器全然不懂,夫人何以教我?”易言半閉著眼睛說道。

那位女子笑了笑,笑的很自然,她整個人從上到下看不到半點的陰沉,這點非常的難得,易言自修行以來,很少看到這種充滿了陽光氣息的人了。

她自衣袖之中拿出一個盒子,盒子打開,沒有什麽驚豔光彩,隻見裏麵靜靜的躺著一截槍刃,槍刃的顏色就像是染了胭脂一樣。

她將手中的盒子捧到易言的麵前來,說道:“這是暖鐵加了東西煉成的槍刃丕形,隻需要你再銘刻上一個符印,便能夠成為最適合他們的兵器。”

她隻是說這是暖鐵加了東西煉成的,並沒有說加了什麽,更不可能說是怎麽煉的,所以她說的那個銘刻上一個符印,易言知道說的是攝陽符,攝陽符銘刻上去之後,這把槍才能夠吸收太陽的精華,不斷的提升,槍身之中也能夠蘊含太陽精火,讓這把槍變得威力強大。

“那不知道夫人要什麽?”易言問題。

這個兵器可不是凡間錢財能夠買得到的,人家也不可能白送給自己。

那位被易言稱之為夫人的女子又自袖中拿出一個灰色小瓶子來,瓶子表麵看上去光滑,卻有線條縱橫交錯,易言的眼皮上突然有黑光浮現,那黑色的光芒竟是有點刺眼的感覺。看在那瓶子上,易言隻看到一片混沌,混沌之中似有點點星光。

“這是我煉製的聚煞瓶,隻要你幫我收集完一瓶太陽精火,我便為你煉製十把兵器。”那女子笑著說道。

“好,那先來五百件兵器吧。”易言說道。

可是那個女子隻是笑著,說道:“七宿先生先收集滿這一瓶太陽精火再說吧。”

易言心中微動,右手掌心升騰起一團火焰,左手已將那瓶子抓在手裏,將右手掌心的火焰朝瓶子之中按納過去,那火焰轉眼消失在瓶口,朝瓶口看去,卻隻看到瓶中隻有一點火星,原本那麽一大團的太陽精火竟是隻化做一點星火。

這瓶子也不知道是什麽材料製成的,竟是不怕太陽精火的焚燒。

那女子像是看出了易言的疑惑,說道:“世間之物,都有克製之物,七宿先生沒必要意外,這個瓶子是製別煉製的,不懼太陽精火,而且能讓鬆散的太陽精火凝結。不過這個瓶子卻懼刀劍,易碎,先生可要注意了。”

易言沉默了一會兒答應了下來,但是卻要她先拿五件兵器來。

她笑著答應了,並問他要五件什麽兵器,絲毫不怕易言拿了兵器不再給她精火。

易言手中轉動著灰色的小瓶子,側著頭,說道:“難道你就不怕我拿了兵器之後不給你收集精火嗎?”

女子再次的笑道:“我們相信七宿先生不會做出這種事。”

她的話很有講究,並不是說‘我’,而是說我們,這表示她並不是一個人,一個詞便讓人覺得她的身後仿佛有著許多的不測與神秘。

易言笑道:“那也不一定,我並不是一個信譽很好的人。”

女子笑了笑沒有回答,隻是說道兩天後將兵器送來。

她出門時,心中卻在嘀咕著:“你才夫人呢,你們全家都是夫人,本姑娘才十八歲。下次再也不施展什麽變化之術了,難受死了。”

第229章 昆侖紅葉

兩天後。

那位被易言稱之為夫人的女子帶來了五件兵器,分別是兩柄槍,一張弓與箭矢十支,一把大關刀,一柄剔骨刀。

分別被易言賜給了年輕勇敢的李秀成、老江湖人劉信、瞎了一隻眼的獵戶焦瞎子、靈巧的鍾情、沉悶的殺豬人盧矮虎。

那麵赤血正紅旗仍然易言的手上,這裏除了他沒有人能夠拿得到了這麵正紅旗。

跟隨在太平軍中,易言一心修行,練煞兵。整個太平天國的太平軍在進入了湖南境內,就如龍入大海,勢如破竹。

易言帶著煞兵為先鋒,路過羅宵山脈,觀羅宵山脈再無靈光衝宵,易言心中不由得感慨萬千,不過三年不到的時間,當年認為人間仙聖之地的羅宵已經覆滅,當年傳授他躡空步的林明庭師兄已經死了,他想要轉入山中拜祭一下林明庭,但心中又想著自己此時身為先鋒官,若是無故的轉入山中去,隻怕立即要被楊秀清治罪。

“我何時才能夠脫身囫圇,何時才能夠不受紅塵羈絆?”易言仰天而觀,五百餘煞兵都看著他,他沉默了許久,突然說道:“茫茫紅塵之中求道,便應斬斷身上的束縛羈絆,既然身在紅塵,就應勇敢的決斷。”

他的話旁邊的煞兵也聽到了,旁邊的人麵麵相窺,不知該不該說話,易言當然不需要他們說話,而是再次的在自己心中做下了一個決定。

入湖南。

勢如破竹。

滿清的兵馬都跟在身後追趕著,前麵阻攔的城池一個個被攻陷,到後來,太平軍中的那些修行人也不再管先鋒不先鋒,都各自帶著自己的煞兵去攻城,有人失敗,但是大多數是成功了。

易言與陰啟東、柳容霏三人組成了一個鐵三角。

烽火連天。

原本隻是在廣西泛濫的拜上帝教自立太平天國以來,轉眼之間已經如春花一樣的綻放,全國各地都出現了起義。

有一次易言在一座剛剛攻陷的城中,心血**,請陰啟東與柳容霏護法,他用觀命神通看滿清天地命數,看到了一頭金龍虛臥,全身鱗甲晦暗,灰色,又有一處處的潰爛。

當那金龍發現易言的窺視之時,頓時憤怒的易言咆哮一聲,自金龍的嘴裏湧生出一片風雨、雷電、火焰,這些東西一出現,便像是烙在了易言的心中。

他看上去安然,然而他的眼中再看這個世界,隻看到烏雲密布,雷霆不斷的霹落,大雨傾盆,又憑空生火焰,在他的心靈世界之中,這是一個將要崩塌的世界。

可是別人眼中的世界卻風平浪靜,柳容霏告訴他,這一定是有人朝他出手了,並且說這種手段隻有滿清八大親王才會,是他們獨有的血脈神通,名叫‘護國血咒’,而我們修行人大多都稱其為‘天魔亂心咒’。

越多人渡過了人間九重劫,越多不受滿清天地約束的人存在這個世界,對於滿清來說,不是一件好事。所以滿清有國師,有八大親王護佑著,多少正在渡劫的修行人被他們殺死,自然的,也有親王死在修行人的手中。

滿清八大親王是血脈世襲的,自滿清入關定鼎天下之後分封的。

易言自然不敢渡劫,即使是帶著煞兵攻城也是非常的小心謹慎,因為他發現在攻城之時,城中滿清的意誌好像會優先的攻擊著自己一樣。

他小心的遊走在邊緣地帶,並以太平天國的氣息來洗滌心中那不知哪一位親王種下的‘護國血咒’。

這種護國血咒極其難以清除,因為每個人都是在滿清天地之中出生的,除非是道門聖地之中降生,要不然的話,隻要靈魂之中裹纏著滿清的氣息,那麽就會很容易被種下‘護國血咒’這一類的東西。

易言又打聽了滿清八大親王都有哪些神通,又打聽他們分別是哪八位親王,八位親王分別是禮親王、睿親王、豫親親王、鄭親王、肅親王、莊親王、克勤郡王、順承郡王。

昆侖山之巔,昆侖掌門人紅葉站那裏,他的雙眼之中流轉了一層水韻光華,格外的清亮,但是他的雙眼的黑眼球裏麵卻像是倒映著整個世界。

他曾請天下第一卦師來這裏演算未來天地的變化走向,卻死在了這裏。臨死之前,胡卦仙說‘百年之後有聖出,大凶’,他一直以來都在想,是有聖出,才大凶,還是即使是有聖出,仍然是大凶。

昆侖自然也有測演之術,隻是他自己並非主修演算之道,對於演算未來之事也不甚喜歡,他心中總想著師父說過的話:“未來就在現在,你看清楚了現在,那就能夠看到未來。”

所以他對推演命術之道並不精通,但是這也不能說他不會,修為到了他現在的地仙之境,很多事情看一眼便能夠了然於胸了。

可是他現在站在昆侖之巔,看整個天下,隻見到烽火處處,天下各處都是殺戮之焰在燃燒著,沒有一處清靜,他不知道這仿如道法末世之地的天下,還有什麽未來可言。

那些殺戮之焰正在虛無之是慢慢的連成一片,朝著昆侖燒來。從這趨勢來看,即使是昆侖也將難保清靜了。

他不由得想到了昆侖的開派祖,三清道尊中的元始天尊。

“祖師能夠在天地主角為巫、妖的時代中成就混元聖人之道,開宗立派,傳下通天大道,任無數的修士修行。而我得金仙大道傳承,卻覺得天地越來越小,小到沒有容身之處,這是為什麽?這是為什麽?我依照祖師傳承典籍修行,未曾有半點逾越,不要說金仙之道,就連天仙之道都難證,修行三百餘年來,僅勉強成就地仙,可仍然無法離開這個世界騰飛星空天地之中,不能離開,終究是一凡人,這是為什麽?”

在廣州城裏的一座天主教辦的女子學校剛剛下課,易言的妹妹易安正抱著一本厚厚的書從教室裏出來,她的身上穿著一身黑色的衣服,長長的,裏麵有白領子翻出,與一群女孩子並肩的走著,竟有了幾分修女般的恬靜之美了。

“聽說長毛都打到湖南去了。”其中一個女孩說道,她的父親是廣州城的一位官員,所以知道許多別人不知道的事,不過她卻從來不說自己的父親到底是誰,易安知道,她是怕會害了自己的父親,畢竟滿清的官員將女兒送到夷人的學堂裏來的讀書,往大的說那是可能要丟職的。

“啊,湖南?”

“是啊,聽說都要打到長沙了。”

“怎麽會這樣,官軍呢?”

“官軍都打輸了。”

易安默默的聽著。

“安安,你去過長沙沒有?”

“沒有。”

“哦,那真是可惜了,長沙有些地方挺漂亮的,估計以後再也看不到了。”李芸有些賣弄地說道。

“怎麽會呢。”易安說道,她的心中正想著還在軍中的哥哥。

“你想想,長沙是大城,長毛去了那裏,肯定要大戰的,大戰之後,哪裏還會有好看的地方。”

易安默默無語。

長沙城外,易言站在城下。

他抬頭看著那烈日,環視著自己身邊的這些煞兵,個個身上烈焰騰騰,一個個都能夠揮扔出一個個火團。

這一支煞兵之中有一人持旗,那旗正是易言從烏蘭泰那裏奪來的赤血正紅旗,現在那旗幟上正燃燒著火焰,隨風飄揚著。

這麵旗幟已經成了易言軍中的軍旗,由董青山掌持,憑借此旗在手,隻要他立於軍中,隻要旗幟周圍還有人,那麽董青山跟修行人就有一戰之力了。

第230章 七宿炎君

長沙城中,懷仁醫館裏的後院裏的一間屋子裏,那間屋子乍看上隻是普通人一間房屋,但是修行人仔細的去看,會發現那門窗之上都銘刻著古怪的符文,密密麻麻,那門上貼著兩張門神,門神樣子凶惡,看不出是曆史上哪位知名的武將,他們手中各拿著一樣東西,一個是拿著網,一個是拿著一麵鏡子,栩栩如生。

小醫仙王公子快步的來到後院之中,來到那屋子的門前,伸手在那門上快速的劃動著,手指所過之處有靈光閃動著,那門在那靈光之中消失,化為一道枯黃的光幕,光幕之中有兩個人站屋內,兩人的手中各持著網和鏡子。

小醫仙王公子從他們中間跨過,那兩個人一動不動,他們的目光隻是盯著屋裏的一個少女。少女正是吳樂樂,她坐在窗前,看著窗外,這個窗戶是關著的,但是在她的眼中,窗戶卻像是開著的,她正如癡如醉的看著窗外的自由。

當王公子進來之後,她依然沒有動,隻是冷冷說道:“今天要多少血?”

“嗬嗬,血自然要的,但不是今天,過兩天吧。”王公子說罷將手上的盒子放在吳樂樂麵前的桌子上,說道:“這是五百年的人長白山參,你吃了吧,補一補,你的血將有大用。”

吳樂樂心中微微一動,卻冷笑一聲說道:“心中煩悶,不得自由,血亦將變酸,你的大用,可得小心了。”

“難怪我父親說最近的血不太好,原來是心情不好,所以血的效果才不好的。”王公子說道:“那要怎麽才能夠讓你的血不再酸下去,不要說什麽放了你給你自由的話,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當初是瞎了眼才來到你這醫館裏,白糟蹋了懷仁兩個字。”吳樂樂冷聲地說道。

“嗬嗬,鄙館立館三百餘年,救死扶傷不知數,你這個妖孽哪來的資格說三道四,用你的血已經是給你立大恩德的機會了,隻要你表現的好,十年之後,自然放你自由。”王公子大聲地說道。

“人也隻是諸天生靈中的一種,又怎麽比妖高貴?人類之中有你這樣肮髒的存在,真為我父親感到不值。”吳樂樂尖銳地說道。

“什麽諸天生靈,諸天之內,唯有人類才是主人,其他的一切生靈都不過是人類的食物而已。”王公子大義凜然的說著。

吳樂樂竟是一時找不到說辭,然而心中卻湧生了另一種情緒,她想著:“我如果真是妖,那就讓我生生世世都當妖吧,人類的世界,太無恥了。”

這時王公子突然歎了一口氣說道:“天地為銅爐,陰陽為工,萬物為碳,說什麽都沒有意義,活得夠久才是真諦,現在太平天國圍城,城破之時,懷仁堂如果還在的話,你也就還有命活,如果懷仁堂不在了,你落到他們的手上,必定將被生吃了,所以,你最好還是配合一點,讓你的血不再泛酸。”

吳樂樂說道:“你要將我的血獻給破城的太平天國修士?”

“我們這些城中的修士都是中立,即不幫滿清,也不幫他們,但是改天換地,難免要破些財。”王公子所說的財自然不是凡俗的財物,而是指那些能夠讓修行人心動的東西。

“圍城的是什麽人。”吳樂樂問道。

王公子像是也在為明後天的局勢而憂慮,並沒有因為是吳樂樂的問話而不說。他說道:“圍城之人還隻是太平軍的先鋒,號七宿炎君,應該要等到太平軍的主力部隊到來之後,這城就要破了。”

“七宿炎君?”吳樂樂心中默念了一聲,她覺得自己好像在哪裏聽過一樣,這個念頭隻是在他的心中一閃而過。然而心中卻又有另一個念頭升騰而起。

她知道的鮮血擁有著一種獨特的效果,若是光服食純粹的鮮血,那會讓對方整個人從內至外潰爛,然而若是用特別手法煉製成了藥湯,那麽服食第一次的人能夠有讓肉身因為食煞而產生的暗傷而得到修複,同時讓服食之人產生一種玄之又玄的感覺,這種玄之又玄的感覺,可以帶來境界的突破,或者是某一種法術的升華。

然而,麵前這個王公子不知道吳樂樂的鮮血還有一個隻有她自己能夠應用的秘密,她能夠通過這鮮血施展法術,若非她本身的境界不夠,那些被煉製成了藥丸和湯劑的血,在被這位王公子服食到身體內後,她依然能夠驅動,並能夠讓他死於無形之中。

隻是她現在無法做到通過自身的鮮血來殺人,但卻能夠做別的事情,她唯一怕的就是這王公子的父親王醫聖會用什麽特別的法子來煉她自己的血。

但是很多事情都並不如人意。就如現在這個王公子以為長沙城至少要等到太平軍主力來了之後才會被攻下來。然而在第二天的中午之時,整座長沙城便燃燒了起來,從城牆根上開始燃燒,順著牆壁朝上燃燒。

初時隻是在牆角根上,看不太清楚,慢慢的,那火焰越來越大,仿佛地底有著一股股的風正吹著那火朝城頭而去,又如這座長沙城是一座火爐,而這火焰是大地熔爐之中四溢而出的。

城頭的守卒發現了火焰正在城牆上燃燒,一個個大驚失色,有人連忙飛奔去報。

當火焰燒到一半時,城頭上的清軍感受到熱量,那熱量從微熱,變的讓他們難以忍受,腳上的鞋子開始發出焦味,然後,他們看到城外的出現太平軍,那些太平軍一個個身上都有火焰騰騰,他們在大地上奔跑著,每一步之間都似隱閃一下,轉眼之間,已經到了城下,他們一個個跨躍而起,踩踏在燃燒的城牆上,竟是在城牆上的火焰之中奔行如飛,一個個就像是生長於火中的精靈,又如葬身於火海裏靈識不散而化結成的火中怨靈。

當他們自火焰之中襲上城頭的那一刹那,整座長沙城的城牆都在燃燒,所有沒有來得及退下城頭的兵卒都在火焰之中哀號。

長沙城中那些沒有見過修士帶煞兵攻城的修士,一個個震驚的目瞪口呆,他們心中都在想著,若是我在那火焰之中,能夠撐到幾時。

易言的煞兵在躍上城頭的那一刹那,一個個身上煞氣又更重了。大多數的人手中並沒有兵器,而且連衣服都沒有,但是火焰覆在他們的身上,即使是修士也要用法術才能夠看透。

這一刻,‘七宿炎君’這個名號徹底的響遍天地間了,另有一些人則是稱之為七宿炎魔。

易言毫無征兆的出現在了城頭,他站在烈焰之中,腳下一團火燃如蓮花一樣,而他整個人在火焰之中,就如不沾半點汙濁的琉璃一樣,然而整個長沙的升騰而起的那種恐慌,都朝易言匯集而來,這種滿城的恐慌之氣於易言來說卻是大益之物。

他的心中依然有雷霆、烏雲,有大雨有火焰。他閉著的雙眼猛然睜開,朝天空之中吼一聲:“我心澄淨,何法可擾。”

風雲變色,烈焰竄起。

易言整個人都籠罩在火焰之中,他身的衣服在燃燒,頭發在燃燒,他的心中世界在燃燒,他的眼中兩點焰光閃耀。

在易言心中過了許久,在外人看來卻不過一息之間,易言卻由內自外的發生了翻覆地般的變化。

這個天地有規則,自他入了拜上帝教之後,他能夠通過身上的天條而獲得法力,也被其他修行人稱之為神力,皇上帝的神力。

而後太平天國立了,他每打贏一次的仗,都能夠帶來從心靈到肉體的升華,這也是那些修士在發現這個現象之後,不再願意離開太平天國,更是瘋狂的帶著煞兵去戰鬥的原因。然而那些來晚了的修士比起易言這些人來,則是差了許多了。

易言頭頂出現了一隻巨龜,巨龜仰天咆哮,火焰瘋狂的燃燒,他突然伸手在虛無之中一抓,長沙城的軍旗便被他抓來數麵旗幟,旗幟在火焰之中燃燒。

隻聽他嘴裏念動著古怪的咒語,虛無之中精火氣息朝那旗幟上匯集,一個個古怪而又玄奧的符文化生又消失。

他突然又猛的伸手在城中探手而去,一些大宅院的門檻石或額匾被攝了來,那些都是修行人建道場時埋下的靈物,此時卻被易言奪了過來,那些靈物在太陽精火之中燃燒著,被煉化。

又過了一會兒,虛無火焰之中出現了一件法袍,法袍整體為暗金色,暗金色的法袍上有著一朵朵火焰似的符文,被易言伸手一招抓在了手裏,穿上。

五百多的煞兵早已經散入了城中,十數人或數十人為一隊,穿行於各處,所過之處,虛空生焰。

易言一步步的走下城頭,朝長沙城的最高官衙走去。

他這件法袍名叫炎陽法袍,是他自己起的名字,祭煉的方式卻是之前攻破一個小門派時,從那個門派之中得到祭煉法袍的典籍學來的。

炎陽法袍被風吹動著,衣角飄起之處似有火焰在虛空化生。

他隨口下著命令,這些命令直接出現在各煞兵的心中,那些煞兵接到命令之後有人駐守,有人清除城裏的清兵,有些則早一步來到了官衙裏。

城上依然還有火焰在燃燒,讓人不得進出,即使是修士此時也休想出去,因為城的上空不知何時太陽光芒閃耀刺眼,就像是火焰在虛無之中燃燒。

當易言坐上象征著長沙城權利最高處的座位上時,他心中被某一位滿清親王種下的‘護國血咒’則完全的驅除洗滌了。

同時之間,攝魂魔眼也被他祭煉好了一半,並且祭煉的速度越來越快了。

第231章 無邊火焰

燃燒的火雲壓在長沙城的城頭,城中的人們茫茫然,惶恐,躲於家中,偷窺著天空,竊聽著街道上是否有喊殺聲。

然而隨著溫度越來越高,他們隻覺得自己沐浴在火焰之中。

五百的煞兵便將這座巨在長沙攻占了,將滿清兩百多年的凝結的意誌給焚燒了個幹幹淨淨。

小醫仙王公子站在懷仁堂中看著城頭上空的火雲歎道:“一直聽說軍中修士不同於別的修士,今日一見,其修行之法門與成長方向與其他的修士已經有了極大的差異了。”

他轉身去了後院,他要去弄些血來獻到易言那裏去,憑易言現在的威勢,要滅他王家世代修建的道場,幾乎是易如反掌,連整個長沙城都在燃燒,何況城中的修士。

易言坐在那官衙最高處,仿若君王。

當他將手往靠背椅的扶手上一搭時,整個官衙之中的每一個角落都像是燃起了火焰,衙內空空****,除了官衙的最外麵守了一伍的煞兵之外,其他的煞兵都散在了長沙城中。

在整個長沙城中,五百多的煞兵就如滄海一粟,然而在長沙城中的人眼中卻不是這樣,他們覺得太平軍無處不在,他們總是出現在你覺得不在的地方,穿行於虛無的火焰之中。

第一個進入官衙之中的人是一個老人,老人拄了一根拐杖,那根拐杖放在普通人的眼中就是一根從山上隨便砍來的木杖而已,普通的不能再普通,扔在地上除了被人撿去當柴火燒之外沒有任何的用處,然而此時,那木杖之上卻散發著綠瑩瑩的光華,那綠瑩瑩的光華將老人籠罩在其中,讓他不受那虛無之中飄搖閃耀而出的火焰侵擾。

在他的手上,牽著一個小孩,小孩看上去呆呆木木的。

這個老人在長沙城中有一個身份,他名叫杜老頭,兒子女兒都死了,隻有一個孫子還在世,這個孫子生了一場大病之後卻變得呆呆傻傻的了。

他並不是真的杜老頭,而是山中一精怪,五百年前開靈,三百年開慧,又三百年,不但未能化形,反而差點死在了雷劫之下,最後他偷襲奪舍了一位修士,占了對方的肉身,然後進入了這長沙城中。

“莫邪山,鬼哭洞,杜求道見過炎君。”老頭朝著坐在衙內高位上的易言恭敬地說道。

“杜求道?這個名字有些意思。”易言微微默然了一下後說道。

“嗬嗬,因為怕自己心誌不堅,怕忘記了自己活著的目的,所以起了這個名字。”杜求道說道。

易言坐在那裏,雖然位置並不顯得有多高,但是杜求道卻有一種仰觀高山的感覺。而且高山隨時都可能崩塌而下,將山下的人掩埋,沒有人能夠逃脫。

“你是杜鵑蛇?牽著的是什麽?無魂無魄的。”易言問道。

“炎君慧眼。”他這是承認自己是杜鵑蛇,緊接著又說道:“這是我在洞庭湖裏尋得的一株快要成妖的水參,隻因一直不會煉丹,所以留在身邊,因怕被人看出,就用河泥蔽於靈光,今天特地帶來,就是為了獻給炎君的。”杜求道說道。

“你怎麽不生食?”易言問道。

“此物精貴難得,可我的肉身早已經毀去,要是這是我自己的肉身,自是會早點吃了他。”杜求道說道。

“嗬嗬,你來這裏不是光為了送我這水參的吧,想要什麽?”易言問道。

“炎君言語痛快,我也不藏著,炎君你現在法力浩**,短短時間之內,超越了別人數十年甚至近百年的修行,一定有著獨特的心得,我就想跟隨於左右,希望炎君能夠賜教一二。”

“賜教不敢,你先把你奪舍修行人肉身的法術說來聽聽吧。”易言一句話便讓杜求道有些愕然。

外麵,烈焰在台階上燃燒,那台階有五人站在那裏,站在台階最高處的是李秀成,他手持一柄大刀,持刀的手掌心有騰騰焰火,刀身流暢,流暢之中透著一股殺意與霸氣,他的下方是四名刀手,這四名刀手手中的刀也是符刀,這麽久以來,易言已經從那個女子那裏換了近二百的符器了。

隻是,現在他們的身上都還缺了衣服,所以易言他們教了怎樣讓火焰將自己包裹著,所以這些煞兵一個個看上去就如火海之中的煞靈,恐怖無比。

腳下的台階,不知何時已經有了火焰湧動,街道的一方走來一個人,他是一個腰懸長劍的劍客,一身白色錦秀華衣,腰間一塊玉佩,玉佩之中有紅霧渺渺,看上去分外迷人。腰上懸著劍,劍鞘有著一顆碩大的紅寶石,寶石的紅色就如女人用的胭脂。

一條幽黑的長辮了垂在他的身後,自街道的另一邊走來,神色輕鬆,然而在李秀成的感應之中,卻覺得有一股強大的劍意撲麵而來,他將手中的刀緊了緊,對著那轉眼之間走到了台階下華服青年劍客說道:“來者何人?”

“嗬嗬,一個修行人。”

“要見我家旅帥?”李秀成問道。

“正是。”

“既是入世修行,卻不知人間規矩,修的是什麽道。”李秀成大聲地說道:“你可見到我們兄弟身上無衣蔽體。”

那青年臉上的笑意瞬間消失了,春風般的臉色刹那之間變得陰沉可怕,他整個人身上騰起一種可怕的殺意。

“你們這螻蟻般的東西,也配跟我說修行。”

“你來了,卻又無法徹底放下身段,容易死得早。”李秀成這些日子以來,見過的修行人可不少,對於修行人的敬畏隨著他自身的實力的提升,也慢慢的消失了。

李秀成的話顯然激怒了他,他手慢慢的摸上了劍柄,似乎還在想著要不要出手。然而李秀成卻在他的手塔上劍柄的那一刹那,他整個人已經竄躍而起,手中的刀高高的仰起,他整個你就像一匹前腳躍起要重重踏下的野馬。

他這一擊勇悍無雙,然而胸膛卻顯露了出來,青年手中劍奔騰而出,就如一道電光欲刺向李秀成的胸膛。

可是,另外四人手中刀也已經出鞘,並且劈斬出一片焰火般的刀光,朝著他席卷而去。他那想要一劍刺死李秀成的意念被壓了下去,劍由刺出改變成了攪動。他決定給這些煞兵一些教訓,可是,他的想法卻永遠不可能實現了,他想要將這五個煞兵的兵器斬斷,可那些兵器雖不如他的兵器鋒利,卻足夠堅硬,而且當他們近身的一刹那,他發現自己已經被裹入了一種泥沼之中,火焰的泥沼,炙熱而危險。

周身那裹纏而上的火焰刀光讓他心悸,連連後退,每退一步都變換著方向,然而無論他下步退到了屋頂還是退到了數十步外的地方,那五個人都能夠緊緊的纏上他。然後,他發現周身都隻剩那炙熱的火焰,他發現自己的神念被炙傷,他的動作變慢,原本因為城破之後,滿清天地意誌被焚滅,太平天國的意誌凝結,城中修士尚未得到太平天國意誌的承認,所以實力大降,現在被圍殺,他發現自己竟是一時無法脫身,無法戰勝,心中又驚又怒。

還沒有等到他想到脫身之術,他身上已經中了刀,有了第一刀馬上有第二刀,然後,他的意識在模糊,他的手中的劍掉了,他的身體在燃燒,他身上的衣服被扒了下來,那塊玉被搶下,劍被撿走,唯留一具屍骸躺在地上,昭示著有一個人死去了,沒有在意他的身份是修行人還是普通人。

李秀成又回官衙前,那件衣服被他穿在了身上,他雖然不知道這衣服能不能長久的抵擋自己身上的火焰,但是短時間內是一定可能的,劍也被他插在腰間,那劍依然華麗,隻是已經換了主人。

遠處的街道又有一個出現,這是一個女子,一個非常普通的女子,她未語先笑,笑聲如鈴,悅耳動聽,讓人心兒都不由自的顫了起來。

李秀成心中卻想道:“先生說暫時無法幫我們弄到衣服,所以我們的衣服都要自己弄,如果能夠弄到一些修行人都用得著的東西,也可以拿去換衣服或兵器,我們幾個在這裏守門戶,不能像其他的人一樣可以尋到修行人的道場裏去搶奪靈物,那就隻能從這些修行人身上弄些來了。此女子看來也是不打算給入門費了,要不然怎會還未靠近就已經在施展那些煩人的法術。”

他握刀的手再次的緊了緊,心想:“修行人一個個心高氣傲,他們來見先生,但是卻絕不肯向我們低頭,先生說的果然沒錯,可惜,他們忘記了現在是什麽時候,烈焰之中,先生是君王,我們則是無邊的火焰。”

第232章 大結局

在李秀成緊緊的握著刀看著街頭之時,一個女子從那滾滾煞氣之中走來。此時正是長沙城中四處戰起,各種煞氣混在一起就如攪翻的泥水一樣,煞氣滾滾而生,將整個長沙城都吞沒。城中的修行人所聞所視之範圍並不比普通人大多少。這也是許多修行人不與易言相抗的原因,他們的法術在這一刻最多隻能夠自保,想要離開這座城的話根本就不可能了,四周城門都有煞兵把守,城頭早已經插上了太平天國的王旗,這王旗插上的那一刻有改天換地之能,原本在這長沙城中的修士隻刹那之間便覺得天地變了。

同時之外,另有一片焰火在城的上空燃燒,那裏麵是從各個小道場之中奪來的靈物,在火焰之中融化,融入那一柄奪來的赤血正紅旗之中,那種抹殺大清從龍之旗之中的意誌的而激**起的滾滾殺意籠罩著整個長沙城。

街道口轉出一個女子,此女子妖媚無比,若是此時長沙城中的那些公子哥看到了一定會大吃一驚,因為她就是長沙城中鳳樓之中的頭牌,名叫布布。可是此時她從那無邊的煞氣之中走來,身上的那股妖媚之氣讓誰都知道她不是普通人。

李秀成手中刀握的緊緊的,在他前的台階上是四位刀手,個個殺機畢露,隻要那個女子稍有不對便要一刀斬出,他們的刀沒有刀鞘,握刀的手上有紅焰附著,他們的眼睛也已經是紅色的,遠看就像是兩點焰火。

布布走了到府衙前,感應著那濃重而**的殺機,原本心中還有幾分想要試試這些煞兵的心思,現在卻完全沒有了。

兩手自衣袖之中突然拿出一套軟甲來,說道:“這是由五百年火鱗蛇皮煉成的寶甲,小女子見軍爺身上所穿之衣不足顯軍爺之英武,贈軍爺鱗甲或可添軍爺幾分雄姿。”

李秀成眯著眼看著那火鱗寶甲,伸手接過,發現柔軟卻又堅韌。心想這個女子倒是有眼色,抬眼問道:“你要見我家將軍嗎?”

“正是,還望軍爺通融。”布布嬌笑著說道,她發現自己的媚惑之術竟是對這幾個煞兵半點用也沒有,心下再驚。

“去吧去吧。”李秀成看了看手中的寶甲,他倒是不懼這個女子會不利於易言,在他看來,這長沙城中又還有什麽人會是易言的對手。

這些日子以來,他越發的覺得易言高深莫測了。

有了那位於鳳樓之中吸食欲煞修行的布布之後,後麵來的修士竟是都在來到府衙的時候都會主動給李秀成一些小靈物。

這不光是有布布在前麵給了火鱗寶甲,還有一個原因是之前有修士被李秀成與四個刀手頃刻之間斬了的原因。

隨著進去的人多了,李秀成忍不住回到那府衙裏麵去,來到易言的身邊,他也不說話,他本想問易言是否要招些人回來,但是看到那些修士之後他話就忍住了,他怕自己說出來了,會讓先生失了威風。

但是他相信自己的心思先生一定能夠知道。果然,易言讓他出去,但是李秀成想了想最後還是沒有出去,易言也由他,並沒有再讓他出去。

李秀成發現那些人一個個在易言的麵前噤若寒蟬,而易言隻是坐在那裏,仿佛神遊天地一樣。

長沙城中火焰簇簇,一個個身附太陽精火的煞兵突入各處小道場。

懷仁堂中,小醫仙剛剛從吳樂樂的身上接了一小玉葫的鮮血的時候,懷仁堂的前門被一隊煞兵踹開了。小醫仙連忙走了出去,而吳樂樂則是虛弱的躺在那裏,當她聽到那個殺千刀的小醫仙跟那些煞兵一起出去之後,她心中開始絕望了,她本來還想著這些人跟困住自己的小醫仙發生衝突,這樣子自己也許還有機會逃走,然而現在小醫仙帶著自己的血離去了,那個什麽七宿炎君得到了血,肯定不會為難那個殺千刀的小醫仙,甚至還有可能獎勵他。

她心中湧上一種深深的無力,她開始閉上眼睛,因為被一次取了太多的血,她渾身無力,頭暈目眩。

她在等死,隻是死是那麽的不甘,她還有許許多多願望沒有實現,沒有治好父親的傷,沒有欣賞過這個世界的風景,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不知道這個世界最後將會發展成什麽樣,她真的不想死。

不知過了多久,她以為自己已經死了,她認為自己的意識已經飄離了身體,但是她卻又發現門被打開了,進來了五個人。五個光著身子,隱隱之間他們身上有著火焰在燃燒的人,走在最前麵的是一個很年輕的人,手中提著一杆長槍。

他們一進來便讓這屋子溫度驟升,她感覺到了一絲的暖意。然後她發現自己睡的床被人抬了起來,門無法走出去,他們直接將手按在門牆上,門牆上燃燒起火焰,轉眼燒出一個可以供人與床過的洞,一路就這樣出了懷仁堂。

吳樂樂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會是這樣出了懷仁堂,雖然此時已經出來了,但是她的心中卻並沒有絲毫的喜悅,她心中覺得或許是那個七宿炎君發現了自己血的獨特,所以把自己從懷仁堂搶過去,隻是從一個狼窩進入另一個虎口而已。

當她被抬入府衙之中時,她的意識越發的飄忽了,眼神迷離。她看到了許多人,每一個人都不簡單,都是這城中的修士,她雖然並不熟悉他們卻知道,隻是他們的臉上都有著濃濃的謹慎。

這個時候,她竟是忍不住的想,是什麽人讓他們都嚇成這樣呢。那我的命運就會怎樣,最後她看到了那個她恨不得殺之千百回的懷仁堂小醫仙。

再接著,她看到一個人,這個人她有些熟悉,卻一下子想不起來。

一個葫蘆出現在了她的眼前,正是那個裝了她血的小玉葫蘆,還不等她弄明白是怎麽回事時,那人已經將這葫蘆伸到她的嘴前,並捏開了她的嘴,血灌入嘴裏,很香,很甜,這是她第一次自己喝自己的血。

她感覺自己的力氣正在快事的恢複著,一股暖意自身體內湧起,轉眼之間湧入四肢之中,她原本慢慢冰冷的手腳立即暖和了起來,那迷蒙不清的眼也清楚了,思緒也清了,她看清了眼前的人,然後她笑了,這是她自父親病倒之後第一次笑,而蹲在她的麵前同樣微笑著。

“你是七宿炎君?”

“怎麽,不像嗎?”

“很像,我想求你一件事。”

“什麽事?”

“幫我把父親救出來。”

“我已經讓人去接了。”

吳樂樂微微一愣,接著說道:“那就幫我殺了他。”

“你不想自己動手嗎?”

“你已經幫我做到了這個程度,當然得由你做完。”

小醫仙王公子心頭大駭,他之前還不知道怎麽一回事,易言自拿到那個盛血的葫蘆之後隻是聞了聞,便問他這血從何而來,原本他還想編一個來由,卻在與易言對視一眼之後將吳樂樂說出來了。

之後易言便去將這吳樂樂抬了來,他還以為易言是想將這吳樂樂強奪過去,沒想到最後他們居然是認識的,這讓他大駭,轉身便逃,衝出府衙,迎麵一點火光已經出現在他的眼中,緊接著那身上一痛,那種撕裂的感覺湧上心頭。

低頭看,一柄槍已經刺入了他的心髒之中,他再緩緩抬頭,持槍之人是一個非常年輕的人,光著身子,身上似有火焰燃燒。他原本應該還在數米之外的,隻是抬槍刺出的一刹那竟像是突破了虛空的束縛,瞬間來到了他的麵前。

“砰……”

鍾情退後一步,拔出了手中的長槍。鍾情是隨老江湖劉信學的槍,後來又被易言傳授了破空遁殺術,這一槍就是。

這位在數天之前還是高高在上的小醫仙王公子跪倒在地,瞳孔渙散。

府衙之中的那些修士都看到了這一幕,個個心中發顫,因為剛剛鍾情的那一槍,若是他們沒有防備的情況下,同樣的躲不開。

一個煞兵居然都如此的強大,那五百煞兵合於一處話……

他不敢想象。

易言並不在意他們的想法,他轉身從新坐回了那高椅上,抬頭看天空,那片赤血正紅旗之中的最後的滿清意被擊滅,發出最後的怒吼。

從這城中獲得的靈物迅速的融入其中,一隻三足金烏竟是慢慢的在旗麵上成型。

這金烏是易言這些日子以來從太陽精火之中感受到的真意,在旗幟成型的那一刻也顯化,這出乎易言的意料。

長沙定了。

一九五零年,拜上帝教起事,於永安封王,號太平天國。

一九五二年,太平天國先鋒易言以五百人占長沙,舉國震動,這個事件讓太平天國的攻勢如秋火一樣迅速的蔓延開來,隻一年之後,太平天國便已經攻占了江南大片地區,又不久占南京,定都後,大封有功之人,太平天國仿周禮,大封諸將,可是卻又將各王限製著,不給他們封地。

然而易言卻因為一些原因被封為東侯縣侯,封地就在他的家鄉,又因為那東侯縣侯太長,又被當地人稱為東侯。

在太平天國定都南京之後,滿清欲傾全國之力絞之,卻在山東那一帶又湧起了義和團,西北起了撚軍,並且在各自占據了一些地盤之後紛紛稱王,一時之間滿清的統治陷入了四分五裂之中。

西方諸國欲趁機幹涉滲入,卻被天下各派派出修士阻於沿海,他們在沿海邊界地帶建立道塔,道塔之中常年有兩位修士鎮守,抵禦著破法之風的入侵,也能夠憑借著道塔上的法陣抵擋那些鋼鐵巨艦。

龍虎山張采薇解禁之後來了東侯見了易言,後又去了海邊的道塔之中鎮守。

一時之間,來自海麵的巨艦竟是無法奈何。而天山以西,大漠那邊的諸國裏的修行人竟也慢慢的穩住了腳步,慢慢的,整個天地間竟是分成了兩大陣營,一方是有法天地,另一方則是無法天地。

不過,西方諸國的無法天地之中的各個教派中的教皇、牧師、主教、騎士都有著非常人的力量。有法無法相互參雜在一起,最終是整個世界變成無法天地,還是相互融合成一個全新的世界誰也不知道。

這一切都需要時間來證明,也是需要人來演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