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恒毅高中

001 恒毅高中

恒毅高中是一所教會私立學校,建校曆史很短,坐落於新莊鎮上。

新莊鎮就是後來的台北縣新莊市,居住的多是外來移民,區域經濟不太發達。王梓鈞走在其街道上,有種漫步80年代大陸小縣城的感覺。

提著厚厚的行囊上車,他的左臂依舊打著石膏,不過已經不用時刻用繃帶選在脖子上了。

人力三輪車快速地行使著,路過一所學校時王梓鈞的眼睛突然一亮——金陵女中!此時此刻,日後的萬人迷林清霞正在這所學校念高二。四年前,鄧麗君亦是從這所學校的初中部休學,專職從事歌唱事業。

對於這所中學,王梓鈞當初查資料的時候可是久仰得很啊。

“先生,恒毅高中到了!”車夫打斷了王梓鈞的沉思。

到了?這麽快!

王梓鈞有些無語,自己的學校居然和林清霞的女中在同一條街上,距離還不到兩公裏,日後出門買瓶可樂估計都能碰上。

王梓鈞拿著介紹信到校長室報道。這位有些禿頂的校長瞥了眼他手臂的石膏,也沒問什麽,便讓他去見某某老師辦手續。

由於是寄宿,辦完手續後王梓鈞又去領到了宿舍的鑰匙。

提著行囊,王梓鈞漫步在春日的校園裏,花香鳥鳴,讓他多日來的煩躁心情一下子得到舒展。看著那些打球、散步、看書的男生女生,王梓鈞發覺自己頹喪疲憊的心也活躍了起來。

穿越不是想象中那麽令人興奮的,雖然王梓鈞穿越前父母早就因車禍過世,孑然一身沒有牽掛,但一下子突然回到了幾十年前,還是讓他有一些恐慌。

七十年代的台灣雖然政治氣氛比大陸好許多,但因為發表了某種言論,個把人突然失蹤也不是什麽稀奇的事情。

“同學,學生宿舍怎麽走?”王梓鈞攔住一個懷裏抱了一堆零食的小胖子。

胖子大概身高一米六左右,肥頭大耳、皮膚白淨,眼睛虛虛地眯成一條縫。王梓鈞突然竄過來,把他嚇得往後一退,懷裏的零食也掉了一些下來。

王梓鈞見他發愣,繼續問道:“同學你好,請問學生宿舍怎麽走?”

此時已經開學兩個多月,小胖子見王梓鈞手裏拿著包袱,問道:“你是轉學過來的新生嗎?”

王梓鈞亮了亮手裏的行囊,笑著說:“是啊,我叫王梓鈞。”

小胖子見王梓鈞似乎性格不賴,也高興地說:“我叫孫希弼,我帶你去宿舍。”

恒毅高中的校區並不大,很快就到了宿舍區,兩人才發現他們居然是室友。

孫希弼很熱情地打開房門,收拾著裏麵淩亂的雜物。

宿舍裏是兩張雙層床,可以睡四個人,不過現在隻住了兩個,其他的鋪位都堆放著東西。

“梓鈞,你來了可真好,總算有伴了。”孫希弼殷勤地幫王梓鈞整理著床鋪。

王梓鈞指著另一個鋪麵說:“這不是還有一個同學嗎?”

孫希弼停下來,警覺地看了一下門外,小聲地說:“這人是大湖仔,一學期就回宿舍一兩次。”

王梓鈞點頭表示明白。

所謂的大湖仔,即是台中那邊大湖幫的成員。

一邊混社會一邊讀書,這個時候還是比較流行的。台灣黑.道教父陳啟禮讀中學的時候,就是騎著單車去上學,等避過父母的耳目,就把單車一扔,搭火車去跟幫會的兄弟匯合。

這時候的混混並不像日後那樣壞,他們最初走這條道並不是為了錢,也不是為了出名,他們隻是單純地抱在一起不受人欺負而已。

隨著國軍南撤,幾百萬人突然塞到這個巴掌大的島嶼上,各種矛盾橫生。除了經濟問題外,最大的矛盾便是本地土著對外省人的敵視。

陳啟禮晚年接受記者采訪時曾說:“當初我讀小學的時候,整個班級就我一個外省人。最開始是幾個本地學生欺負我,其他人遇到這種情況多半就忍了,可是我性格比較硬,別人打我我就一定要打回來。於是後來發展到整個班級、整個年級的學生來打我。那個時候的放學鈴聲,對我來說就像是拳擊台的開賽鈴聲一樣,一響起來就是打架的開始。後來稍微大一點,我們這些外省學生便聰明了,經常一幫人抱成團,漸漸地就成了幫會……”

所以說,除了傳統角頭外,台灣那個時候的幫會多是這樣無意識間起來的。幫會中人遍布各行各業,有不少日後娛樂圈、科技界、政壇、軍隊、文壇的著名人物,都是幫會出身。以至於後來形成了台灣獨特的黑金政治,君不見一個台灣大佬死後,靈堂上最中央的花圈全是政商界、娛樂圈名人贈送?著名導演侯孝賢和四海幫前幫主蔡冠倫就是兒女親家;那個後來牢底坐穿的阿扁,80年代初不過是竹聯幫老大陳啟禮的辯護律師;就連台灣三大黑.幫之一天道盟,都是阿扁在坐牢的時候為本地角頭策劃組建的。

像後來的著名影視製作人吳敦(把賈靜雯捧紅那位,兩人曾經鬧過緋聞),轉行之前乃是竹聯幫總護法,除了陳啟禮,竹聯幫就他最大;又比如旅美太空博士王贛駿,這個第一位到太空操作自己設計的實驗載荷專家、唯一一位乘坐挑戰者號航天飛機的亞洲人,曾經就是竹聯幫和堂中人。而小說家古龍,成名前也是街頭太保,身上一身刀疤。

好了,扯遠了,說這麽多其實是想說,台灣黑.道正逐步地滲透到社會的方方麵麵,寫本書必須提及這些事情。

把床整理好之後,小胖子孫希弼拿出自己的零食,問道:“你的手臂怎麽了?骨折嗎?”

“對啊,不小心摔的。”王梓鈞笑著說。

“那可真是倒黴。”孫希弼從櫃子裏搬出一台半導體收音機,調了下頻率,收音機裏立即傳出甜美的歌聲。

“……我們倆劃著船兒

采紅菱呀

采紅菱

得呀得妹有情

得呀得郎有心

就好像兩角菱

也是同日生生呀

我倆心相印……”

這是,鄧麗君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