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5章 身懷絕技

曾天強並不是傻子,他當年也是翩翩俗世佳公子,當然他知道,齊雲雁在發出這三掌之際,是存心要他的性命的。他所說“天下第一毒掌”之言,大概也不會假。而如今自己竟連“天下第一毒掌”都不怕,那麽自己的功力之高,確然可想而知了。

齊雲雁呆了半晌,他覺得世上的一切,似乎都在對他發出了嘲笑聲來,他苦練這門功夫,拋棄了武當掌門不做,隻當這些年來,自己的武功,應該是武林之中,首屈一指的了。

卻不料如今,三掌擊中了對方,對方卻若無其事,這如何不令他心中難過之極?曾天強怕他失麵子的那些話,他根本未曾明白。

事實上,齊雲雁這時的武功,的確已到了極高的境界,足可以和修羅神君,千毒教主,小翠湖主人這一類一流高手,分庭抗體的了。但是他這時,卻顯然不如曾天強,這巳足夠令得他心頭沮喪的了。

他呆了足有兩盅茶時間,才苦笑了一下,轉過身,慢慢地向前走了出去,曾天強的心中,十分不忍,忙叫道:“齊大哥,齊大哥!”可是齊雲雁恍若無聞,隻是向前走著,曾天強跟在後麵,一直到了那山洞的洞口,齊雲雁才停了一停。

齊雲雁一停,曾天強向前連趕出了兩步,便已到了他的身後,又叫道:“文士瓦”看齊雲雁剛才的情形,到了洞口,像是想走進洞去了,但這時,他顯然改變了主意,仰頭“哈哈”一笑,笑聲之中,充滿了無可奈何的神氣,身子一轉,又轉向左側,陡地身形拔起,如一縷輕煙,轉過山角,消失不見了,曾天強呆呆地站在山洞之前,歎了一口氣,自言自語道:“我並沒有還手啊!”

他是在自言自語,但是在他身後的卓清玉卻搭上了腔,道:“你還手又怎樣?他向你下得這樣的毒手,你還有什麽想不開?”

曾天強怔了一怔,卓清玉的說話,倒也有道理,但是他的心中,總有著一股說不出來的不自在,又長歎了幾聲,慢慢地踱進洞去。

卓清玉在他身後跟了一步,便自站住了身子,道:“喂,這山洞這樣漆黑黑陰森,你還進去做什麽?”

曾天強道:“我不進這山洞,卻上哪裏去?”

卓清玉道:“說你是傻瓜,你果然是傻瓜,以你如今的武功而論,就算是要住皇帝老兒的龍宮,也沒有人阻得你的了。”

曾天強放慢了腳步,道:“我……”

他隻講了一個字,便突然看到前麵倒著一個人,曾天強吃了一驚,也立即想起齊雲雁曾說過,有一個武當高手被害的事來。

曾天強連忙俯身下去,一眼便認出那死的人,正是自己曾見過的元元道長。

元元道長是怎麽會死在這裏的,曾天強根本無暇去細想,因為這時,他自己的心情,亂得可以,他隻是“啊”地一聲,便站了起來。

卓清玉還在洞口,叫道:“你在洞內做什麽,快出來,我有事要你做。”

曾天強一聽得卓清玉這樣講,心中著實吃了一驚,忙道:“我可未曾答應過你要什麽事!”

卓清玉“咯咯”笑著,道:“你忘了麽?你曾說過,齊雲雁若是不收我為徒,那麽,你便要保護我,不讓人搶我的武當寶錄的!”

曾天強還未曾回答間,突然洞外又傳來了一個陰森森的聲音,道:“你講錯了,如今我巳改變主意,願收你為徒了。”

那正是齊雲雁的聲音!

剛才齊雲雁離去之際,那種怏怏的神情,令得曾天強的心中,十分過意不去,如今齊雲雁去而複轉,而且還答應收卓清玉為徒,這實是令得曾天強想不到的事,他自然大為高興,連忙一個轉身,躥出了洞外。

隻見齊雲雁寒著一張怪臉,站著不動,而卓清玉則十分惱怒,緊撇著嘴。

曾天強道:“卓姑娘,你能拜齊大哥為師,乃是天大的幸事,如何還不行禮?”

卓清玉此際,心中實是恨到了極點!

她知道,齊雲雁會忽然間回心轉意,那全是為了上下兩部武當寶錄的原故,他一收自己為徒,自己就需依諾言將兩部寶錄交出來了!而在如今這樣的情形下,自己若是能在他身上,學到什麽武功,那才是奇事了?而且,還要處處為他管束,這一口氣怎受得住?但是這卻是她自己和曾天強講定的了,若是要反口,也是難以啟齒。卓清玉再精靈,但卻也未曾料到齊雲雁這樣的“絕招”!

卓清玉也想到,如果這時,她一定不願拜師,曾天強自己也不能勉強自己的。但這一來,他便不再保護自己了!而且,自己名義上雖然有了一個武功高的師父,實際上隻有受氣,而沒有習藝的份兒,這可以說是蝕本之極的玩意兒!

曾天強著她行禮,但這個禮,她如何行得下去?

曾天強卻想不到卓清玉的心中有那麽多的想頭,他見長卓清玉還不肯行禮,又催道:“咦,你還在想些什麽?怎地還不拜師?”

卓清玉眼珠一轉,道:“我在想,我拜了師之後,未必學得到武功!”

曾天強怔了一怔,但卻也隨即明白了她的意思,他搖頭道:“齊大哥不是這樣的人,你隻管放心好了,決行拜之禮罷!”

曾天強也想卓清玉快些拜了師,那麽這件事,他就算是辦成功了。

卓清玉的心中,為難之極,她情急智生,暗忖與其如今拜齊雲雁為師,不如一溜了之的好。是以她裝成了若無其事,道:“天強,我有幾句和你說,你且跟我來。”

曾天強隻當她隻不過是有幾句話要和自己說,而又不想被齊雲雁聽到,所以才如此的,並不虞有他,跟著卓清玉向前走去。

卓清玉一麵向前走,一麵不住地轉過頭去,向後麵的齊雲雁望著。隻見齊雲雁的身子,雖然站立著不動,但是那一雙目光幽森的眼睛,卻注定在她的身上。

卓清玉感到自己像是不論走出多遠,齊雲雁的那雙眼睛似乎都可以望以自己一樣。她轉過了幾個彎,直到了齊雲雁的身子已為山石林木所阻,她才略鬆了一口氣。

曾天強一直跟在她的後麵,看到她停了下來,才道:“你有什麽話要對我說?”

卓清玉低著頭,並不回答,心中隻在尋思著如何方能拋開曾天強,獨自溜走的主意。直等曾天強催了好幾次,她才道:“你在這裏等我一等,我到前麵去一下,你可別跟了來。”

她在講這幾句話的時候,心中著實緊張得很,唯恐曾天強不答應。但是曾天強卻是君子人,哪裏防得到卓清玉會有這樣多詭計?聽了之後,連想也未曾想,更未曾問卓清玉走開去幹什麽,隻是道:“好,你去吧。”

卓清玉心頭咚咚跳著,一口氣向外走了出去,轉過了一個山角,向下望去,下麵乃是一座峭壁,峭壁上滿是長長的山藤。

卓清玉的心中立時想,自己若是從峭壁上攀了下去,那齊雲雁和曾天強兩人再要找自己,可是大不容易的事情了。她身子一閃,來到了峭壁邊上。可是,正當她要一聳身之際,忽然聽得身後,傳來了一個陰森森的聲音,道:“你到哪裏去啊?”

卓清玉這時,正站在峭壁邊上,那聲音突然傳來,令得她陡地嚇了一跳,幾乎從峭壁上直摔了下去,她連忙轉過身來,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氣!

站在她身後的不是別人,正是齊雲雁!

齊雲雁也不知是什麽時候來的,離她隻不過丈許遠近,正咧著嘴,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齒,望著她在陰笑。

卓清玉在乍一見到齊雲雁之際,自然不免大吃一驚,但是她立時一個轉身,向下一躍,仍是抓住了一根山藤,向下疾了下去!

她明知這樣匆匆忙忙,向下落去,乃是極其危險的事情,但無論如何,比真的要拜齊雲雁為師好一些!

她身子迅速地下落,轉眼之間便已落下了三四丈。但這時,齊雲雁也趕到了峭壁之旁,隻見他一俯身,抓住了那根山藤,手臂猛地一抖!

那一抖,將整根二三十丈來長的山藤,全都抖得向上揚了起來。卓清玉的人,正附在山藤之上,她隻覺得一股力道湧到,整個人也向上飛了起來。

卓清玉這一驚實是非同小可,刹那之間,除了緊緊地抓住了那股山藤之夕卜,什麽也不敢做。

轉眼之間,山藤落了下來,卓清玉還未曾看得清楚齊雲雁在什麽地方,腦後突然一緊,後頸已被人抓住。同時,齊雲雁冷笑一聲,道:“你要拜我為師,我已答應了,你為何逃走?”

卓清玉喘了一口氣,道:“你……你放開我。”

齊雲雁手一鬆,但是卓清玉才一扭動身子間,便覺得腰際“帶脈”、腿上的“尺澤”兩穴,同時一麻,身不由主,“啉”地跪了下去。

她剛一直挺挺地跪在齊雲雁的麵前,便聽得齊雲雁道:“叩頭!”

卓清玉如同願意叩下頭去?可是這時,卻由不得她來做主了,齊雲雁伸手按住了她的頭頂,內力疾吐,卓清玉的頭便向地上碰去,“嘭”地一聲,叩了一個響頭。

齊雲雁再道:“又叩頭!”

卓清玉又怒又急,揚聲怪叫了起來。可是她盡管怪叫,卻仍然無法防止齊雲雁的力道,“咚”地一聲,又叩了一個頭。

齊雲雁一聲冷笑,道:“三叩首!”

卓清玉叫得撕心裂肺,但是第三個晌頭,卻又叩了下去。她是個性子強到了極點的人,齊雲雁強她叩了這三個頭,直氣得眼前金星亂迸,她幾乎要一頭撞在山石上撞死,第三個頭叩了下去之後,她隻覺得身子一鬆,便猛地跳了起來。

她這一跳的力道,實是大得可以,身子足足跳起了五六尺高下,當她身子在半空之際,隻聽得曾天強道:“清玉,你已拜了師麽?”

卓清玉隻覺得腦中“嗡嗡嗡”地直晌,刹那間,她哪裏能講出話來。她那一跳,並不是提氣上縱,而是憤滿之極的時候,迸跳了起來的。

是以,她也無法控製下落的速度,身子一沉間,“咚”地一聲,向下跌了下來。

那一跌,雖然隻是從五六尺處跌下來,但其實,她怒不可遏,氣血上湧,雙眼本已有發黑,偏偏這一跌,背部先著地,重重地撞在一塊大石之上,令得她口一甜,“哇”地一聲,噴出了一口鮮血來。

曾天強見久候卓清玉不回,又聽到了聲音,所以才循聲尋了來的,他趕到的時候,剛好看到卓清玉在叩第三個頭,他隻當卓清玉和齊雲雁兩人,已成了師徒,所以才說了那樣一句話的。而卓清玉忽然躍起,跌倒,口噴鮮血,這一連串突然其來的意外令得曾天強目瞪口呆!

他失聲道:“清玉,你怎麽了?”

他一麵說,一麵身形一閃,待趕向前去,但是齊雲雁的身形,卻比他更快,一閃之間,已來到了卓清玉的麵前,一俯身,便將之摟了起來,伸手按住了卓清玉的背後的“靈台穴”。

齊雲雁的這一動作,在曾天強看來,像是他在替卓清玉療傷一樣,是以他便不再向前去。但是卓清玉隻覺得齊雲雁的掌心之上,內力鼓動,蓄而不發!

這時,齊雲雁的手正按在她的背心要害之上,若是內力一發,她是性命難保的了!

是以,刹那之間,卓清玉一聲也不敢出。

曾天強問道:“齊大哥,卓姑娘怎麽了?”

齊雲雁道:“沒有事,我想試試她的功力如何,卻不知她功力如此不濟!沒有什麽的,是不是?”

他這“是不是”三字,是在問卓清玉的。而當他發出這一問之際,他手心的力道,略送出了小半成去,令得卓清玉隻覺得氣血上湧,幾乎又要吐血。

在這樣的情形之下,她如何敢說不是?

齊雲雁伸手在卓清玉的腰際一抓,將她懸在腰際的那雙革囊解了下來,打開了一看,兩部武當寶錄,正在革囊之中。

他將革囊拋給了曾天強,道:“我托你一件事,這兩部寶錄,你送去給武當派。”

曾天強伸手接過,忙道:“自然,我這就去了!”

卓清玉想要大叫,說明自己絕不拜齊雲雁為師,這兩部寶錄乃是他強搶去的,可是她張大了口,卻是出不了聲。

原來齊雲雁早巳伸手,按住了她的啞穴,令得她出不了聲。曾天強卻全然不知道在刹那之間,已發生了那麽多波折,他還在叮囑,道:“清玉,你好好習藝,一年半載之後,定然可觀了!”

他一麵講,一麵已轉身向著玄武宮,奔了過去。

齊雲雁等曾天強走遠了,才鬆開了卓清玉,任由卓清玉倒在地上。冷笑道:“薑是老的辣,你明白了麽?”

卓清玉一生專弄人,卻不料這時,反被齊雲雁弄得這等模樣,心中又怒又恨,眼前金星亂迸,幾乎便要就此昏了過去。

她緊咬著牙,罵道:“你這殺千刀的強盜,賊子!”

齊雲雁冷然道:“別忘了你是拜了師的,對師父豈可這樣罵法?”

卓清玉明知自己是打不過齊雲雁的,但是這一口惡氣,又不能不出,是以她仍是罵道:“你這臭僵屍,也不去照照鏡子,便想做人師父了?”

齊考雁陰森森一笑,道:“本門門規極嚴,若是有辱及師長的,先將舌劍去。”

卓清玉一聽,卻是不敢再罵下去了。因為她再罵下去的話,便要吃眼前虧了!

齊雲雁冷笑道:“像你這樣的人,也應有此報,你雖然受了點傷,但還不致於走不動,快走在前麵!”

卓清玉此際,心中實是恨極,但是她心知這時再罵也沒有用,逃也逃不出去,不如暫且忍氣吞聲,慢慢再來打主意的好。

她勉力站了起來,身子搖晃著,跌跌撞撞,向前走了出去。

齊雲雁咯略地笑著,跟在後麵。

卓清玉的心中,怒到了極點,幾乎連肺都要氣炸,她的心中,不知轉了多少惡毒的念頭來對付齊雲雁的,但是到目前為止,她卻了一點也無法實行。暫且按下不表。

且說曾天強懷著兩部武當寶錄,一直向前走去,不多久,已看到玄武宮的外牆了。

曾天強來到了近前,沿著牆向前走著,不一會兒,就來到了大門前。隻見大門緊閉,冷清清地,幾乎一個人也沒有,曾天強心中十分奇怪,暗忖自己剛一離開,難道又生了變化不成?

曾天強徑自上了石階,來到了門前,拉著門環,“嘭嘭嘭”地打了三下,過了半晌,才聽得裏麵傳來了一個女子的聲音,冷冷地道:“什麽人?”

曾天強一聽到是一個女子的聲音,便不禁陡地為之一呆,他幾乎疑心自己是走錯了地方。

曾天強後退了一步,抬頭向上看去,卻見金碧輝煌的“武玄宮”三字,赫然在目。

這裏一點不錯,也是玄武宮。但是,玄武宮中,何以竟會有女人應門?

曾天強呆了一下,道:“是我。”

那發問的人卻不立即開門,隻是道:“你可是玄武宮的人?”

曾天強這時,已聽出那女子的聲音十分熟,但是一時之間,卻又想不起那是什麽人來。他忙道:“不是,我不是玄武宮中的人。”

那女子喝道:“不是玄武宮的人,快走遠一點,如今玄武宮有事,你別來趟渾水。”

曾天強更是發怔,道:“宮中有什麽事?我有更重要的事前來,你是什麽人。快開門讓我……”

他的話才講到這裏,大門突然打開,可是大門卻隻打開了幾寸,同時,“呼”地一聲,一隻手掌,突然從門中伸出,向外擊來。

那一下變化,可以說是完全出乎意料之外,曾天強連躲避的念頭都未曾起過,“曝”地一聲,便被那一掌擊中了他的肩頭。

那手掌擊中了他的肩頭,立時便縮了回去。

在那手掌一縮之際,隻見到掌心蠟黃,極其駭人,曾天強的心中,陡地一動,失聲叫道:“九泉黃土手!”隻聽得門內的那女子冷笑道:“正是。”

曾天強既然認出了九泉黃土手,當然知道那是魔姑葛豔了。

魔姑葛豔是邪派窮凶極惡的人物,有一度,曾天強還以為自己父親是死在她的手中的,她如何會在玄武宮之中?

她在玄武宮中不奇,玄武宮何以會由她來把門?

刹那之間,曾天強的心中,亂到了極點,實是難以明白玄武宮中究竟發生了什麽事,由於他心情繚亂,根本沒有將剛才中了一掌的事,放在心上。

魔姑葛豔的“九泉黃土手”,乃是數一數二的毒掌,何等厲害,然而曾天強這時,已然練成了“死功”,死而後生,幾乎已到了不死之境,卻是根本未曾將這一掌當做一回事情。

他呆了片刻,又道:“你,你是魔姑葛豔?”

他這裏一開口,便聽得大門之內,魔姑葛豔發出了一下十分驚訝的叫聲來,大門倏地打開,葛豔的身子一閃,自門中閃了出來。

葛豔的麵上,充滿了驚訝的神色,上下打量著曾天強,道:“剛才我一掌擊中的不是你?”

曾天強“噢”地一聲,這才省起有那麽一回事,道:“是我,是我,一掌擊在這裏!”

他一麵說,一麵還向自己根根筋骨外突的胸口,指了一指。前些時,齊雲雁一陰屍掌擊中他的身子,留下的掌影,尚且在彈指之間,消失無蹤,九泉黃土手再厲害,也及不陰屍掌,這時自然了無痕跡可尋了。

葛豔向曾天強的胸口一看間,陡地發出了一下怪聲,身子一閃,欺向前來,“呼”地一掌,再次向曾天強的胸口擊到!

葛豔的動作,快得無以愛加,曾天強事先,又絕未提防,隻覺得眼前一花,“吧”地一聲,胸前又被擊中了一掌,曾天強連忙身形一矮,反手向葛豔的手腕拿去。這反手一拿,原是極普通的擒拿招數,乃是曾天強還在當家曾堡少堡主時學的,此際一時情急,便使了出來。

他卻不知道如今,他的內力,巳到了難以描述的境地,舉手投足,便具有莫大的威力,再普通的招數,也可以化腐為神奇,變得神妙之極了。

他反手一拿,葛豔縮手不迭,手腕首先被曾天強的中指搭中。

若是曾天強內力不消,那麽葛豔隻消在一縮手,便可以將這一掌,輕而易舉地避了開去了。可是如今,曾天強的中指,一碰到了他的手腕,她便陡地一震!

那是因為曾天強體內的內力,極共雄厚的原故,是以他雖是中指在葛豔的手腕上輕輕地碰了一下,葛豔也覺得這一碰的力道,實是大得出奇!

她的身子一震,在刹那之間,未能立時縮回去,就那麽一耽擱,曾天強的五指一緊,便巳經將她的手腕,緊緊扣住了。

曾天強在練成了“死功”之後,還是第一次和人動手。本來,他在反手一抓之際,也未曾存心將葛豔就此抓中,那隻不過是一種自然而的動作而已。

等到他一出手,居然一抓便中,抖住了葛豔的手腕,他的心中,反倒陡地吃了一驚,因為葛豔究竟是聲名極其響亮的大魔頭,曾天強這時的武功雖高,但是心中對葛豔的忌憚,卻仍然如此。是以他一抓到了葛豔的手腕之後,立時又五指一鬆,將葛豔放了開來。

當曾天強抓住了葛豔的手腕之際,葛豔隻覺得一股極大的力道,順著手臂向前襲來,刹那之間,半邊身子酥麻,眼前發黑,幾乎什麽也看不到。

葛豔在一生之中,從來也未曾有過這樣的經曆,刹那之間,她心中的吃驚,實是難以言諭。但是就在她心頭吃驚的時候,忽然之間,手腕之上,又鬆了開來。

葛豔究竟是內力相當深厚的高手,曾天強才一將手鬆開,她真氣一衝,眼前立時清明,身子也突然向後,退出了一步。

曾天強唯恐葛豔向自己出手,也後退了一步。葛豔定下神來,她剛才巳被對方抓住了脈門要害,自己是萬萬沒有力道掙得開來的,陡然之間,能以脫身,那自然是對方手下留情。

她人雖凶橫,但是在如今這樣的情形之下,心內對曾天強也不禁有了幾分感激之意,道:“閣下尊姓大名,自何而來?”

葛豔特別注重最後的“自何而來”四字。因為曾天強武功極高,而葛豔卻又認不出他的來路,心中詫異,自然有此一問了。

曾天強見問,卻是苦笑了一下,道:“你……你不認得我了麽?”

葛豔聽得曾天強如此說法,心中陡然吃了一驚。曾天強如今,瘦得如同黏髏一樣,這樣異相的人,若是見過一次的話,斷難忘記的。葛豔不禁在心中自己問自己,我難道見過他麽?

曾天強一看到葛豔猶豫不決,便巳經知道是怎麽一回事了,他苦笑了一下,道:“你不認得我了,我變……了些樣子,你不必想了,你要到玄武宮中去見靈靈道長,他可在麽?”

葛豔“噢”地一聲,道:“靈靈道長倒是在玄武宮中,不過尊駕最好別去見他。”

曾天強訝異道:“為什麽?”

葛豔伸手,在空中劃了一個圈兒,又點了三點,然後才道:“他在玄武宮中。”

曾天強吃了一驚,失聲道:“是修羅神君?”

葛豔點頭道:“正是,他和幾個高手,正在玄武宮之中和靈靈道長辦交涉。”曾天強不禁著急道:“他們在辦什麽交涉?”

葛豔道:“我也不知道,但尊駕最好不要去,去了之後,難免惹起他的不快了。”

曾天強心中抨評亂跳,他絕不以為自己可以敵得過修羅神君,但是他卻知道修羅神君來到了玄武宮,那麽靈靈道長一定有麻煩了,曾天強卻不能不將之放在心上!

他忙道:“不行,我一定要進去,修羅神君本人前來,隻怕斷然不懷好意。”葛豔想去阻攔他,但是想起剛才,“九泉黃土手”在他的身上起不了作用,又被他抓住了手腕,眼前發黑等情形,如何還敢妄動?

她隻得眼睜睜地望著曾天強推幵門,向玄武宮之內,走了進去。

曾天強推開了大門,隻覺得整座玄武宮中,靜到了極點,竟像是一個人沒有一樣!

曾天強吸了一口氣,剛想大聲發問間,已聽得正殿之上,傳來了修羅神君冷冷的聲音,道:“靈靈道長,你這樣待客,是何道理?”

靈靈道長的聲音,則十分沉著,道:“閣下來意不明,我們實非如此不可。”

曾天強聽得聲音自大殿中傳出來,連忙循聲向前走去,才一為到了大殿門前,忽然看到兩條人影,一左一右,疾閃了過來。

那兩條人影,來勢可算快到了極點,曾天強根本沒有看清他們是什麽人,兩人已來到了近前,一左一右,一齊出手!

刹那之間,曾天強隻覺得脅下,腹際,腰旁,有四處要穴,麻了一麻,他一個站不穩,身子向後一仰,“咕咚”一聲,跌倒在地。

他跌倒了之後,那兩個人的身形一凝,曾天強定睛看去,隻見那兩人相貌異特,乃是勾漏雙妖,連青溪與何仁傑兩人。

曾天強在被兩人突如其來點中了穴道之際,真氣略閉了一閉,是以才一政跌在地上的。但是勾漏雙妖卻未能封住了他的穴道,是以他一跌倒之後,立時站了起來,道:“原來是你們!”

勾漏雙妖兩人一見對方跌倒,本來已一齊伸手來拖他,要將他拖了開去的,突然之間,曾天強站了起來,倒令他們兩人,陡地一驚。

兩人向曾天強打量了一眼,這時候,即使是曾天強的父親,也是認他不出的了,更何況勾漏雙妖根本和他隻見過一兩次麵,當然不知那是什麽人了。

兩人沉聲喝道:“什麽人?”

曾天強道:“這是怎麽一回事?我要見靈靈道長,你們何以不讓我見?如今究竟是誰是玄武宮的主人?靈靈道長可是被你們挾製了?”

他一麵說,一麵大踏步地向前走去,巳跨上了兩層石階,勾漏雙妖倏地趕了上來,一邊一個,伸手按住了他的肩頭,喝道:“站住!”

曾天強道:“我要去見靈靈道長,你們兩人為什麽阻止我?”

勾漏雙妖喝道:“裏麵有事,你別亂闖!”

兩人講著,手上突然發刀,猛地向下一按。他們隻當這一按之下,曾天強是非要骨碌碌地滾下石階去不可的了,卻不料他們兩人的手掌才一用力按下去,曾天強的肩頭之上,突然生出了一股極大的力道來,那股力道,不但將他們兩人的手,震得向上揚了起來,連他們身子,也突然向上一跳!

曾天強若無其事地上了石階,走進了大殿。

勾漏雙妖兩人,落下地來,站在石階上發呆,刹那之間,他們簡直想不到那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曾天強走進了大殿,隻見一排排手執長劍的道人,共有三四排之多,圍成了一個密層層的圓圈,就像那時在偏殿中圍住了卓清玉一樣。

隻不過這時候圍住了的,卻不是卓清玉,而是四個男子,其中一個,正是修羅神君!

在修羅神君身邊的,是滿麵笑容,看來神情十分慈祥的雪山老魅。而長竹竿也似的天山妖屍,則在修羅神君的左側,正覺然地看著一幹道人。

除了修羅神君,雪山老魅和天山妖屍之外,還有一個人,曾天強未曾見過,那是一個五短身材,麵目詭異的矮個子。

那矮個子的神情雖然給人有一股說不出的怪印象,像是還不怎樣惹眼,最刺目的卻是他的一身衣服,金光閃閃,不知是什麽織成的!

天山妖屍在曾天強進來的時候,轉過眼來,向曾天強望了一眼,麵上神色,略略一變,“哼”地一聲,並沒有再做什麽表示。

曾天強一看到了那四個人,心中也吃了一驚,暗忖,那矮子是什麽人,雖然不知,但總也不會是等閑之人,再加上勾漏雙妖,魔姑葛豔,個個邪派中頂兒尖兒的人物,可說是全聚在一齊了,當真是大敵壓境,難怪武當派緊張得連大門口都不理,精銳全集中在此了!但是武當派的大羅劍陣縱使厲害,是不是能夠困住這幾條毒龍,卻還是大有問題的!

這一點,隻消看靈靈道長麵上的神情,就可以看出來了,靈靈道長的麵色,十分緊張,他手中也執著長劍,全神貫注,絲毫不敢怠慢。

曾天強才一闖進來,被他震跌了出去的勾漏雙妖,隨即也衝進來,喝罵道:“臭小子,你敢是活得煩了?”兩人一麵叫,一麵右手揚起,“呼呼”兩抓,又向曾天強的左、右雙肩,抓了下來。勾漏雙妖大聲喝道,令得人人都轉過頭,向他們和曾天強望來。可是,望向曾天強的人,在曾天強的感覺而言,卻像是隻有一雙眼睛在注視著他一樣,那一雙眼睛中迸射出來的精芒,淩厲得幾乎使他睜不開眼來,其餘人的目光,更是黯然失色!

那自然是修羅神君的雙目了!

修羅神君向曾天強一看間,便不禁“咦”地一聲,道:“你們住手。”勾漏雙妖的出手何等之快,可是修羅神君的這四個字,卻像是有著雷霆萬鈞之力一樣,令得他們兩人,在刹那之間,睦地停止了動作。

那時,他們的五指,巳搭上了曾天強的肩頭了,但是他們發出的內力,卻已在那一瞬間,收了回來,他們若不是在電光石火之間,收回了內力的話,那麽曾天強內力反震,一定會將他們震成重傷了!

這時,他們的內力,既然收了回來,五指雖然搭上了曾天強的肩頭,也是輕飄飄地一點力道也沒有。曾天強這時內力深厚,向他擊出的力強,反震的力道也強,向他擊出的內力弱,反震的力道也弱,連青溪與何仁傑兩人右手五指,按在曾天強的肩上,一股十分輕柔的力道,震了起來,令得他們兩人,十隻手指,猛烈跳動起來,看起來像是在撥弦彈琴一樣,不明到底細的人,可能還以為他們兩人的一套奇妙武功哩!

勾漏雙妖也不是無名之輩,兩人一見到自己的手指,不由自主跳動不已,不由得立時驚出了一身冷汗,因為他們明白,照這情形看來,剛才那一抓,若不是突如其來地收住了勢子的話,那麽,自己兩人,定然不死也受重傷了!

兩人連忙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一齊向後退去。

在那片刻之間,整個大殿之上,人人屏氣靜息,隻有修羅神君,又發出了“啊”地一聲,道:“好神妙的功夫!”

一聽得修羅神君這樣說法,眾人更是心驚!

武林中有言:一凶二佛,三劍四禽,這修羅神君,正是驕橫之極,目空一切,任性胡為,窮凶極惡的一凶。任你在武林中地位武功多強,隻要技不如他,他總將你呼來喝去,當做腳底下泥一樣,像雪山老魅,天山妖屍這一幹人,那一個不可以開宗立派,成為一派之主?

但是修羅神君卻也根本未曾將他們放在眼中,這乃是武林中盡人皆知的事情!但是如今,他卻居然講出了那樣一句話,居然誇讚曾天強的武功神妙,這實是可以算得武林中的一大奇事,不是親聞,是絕難使人相信的。而同時,修羅神君的這一讚,眾人在詫異、驚愕、駭然之餘,也多少有點莫名其妙。

因為曾天強闖進大殿之後,並沒有施展過什麽神妙的武功,這也證明了三目七煞,修羅神君,的確是非同凡晌,他就在曾天強將勾漏雙妖的手指震起之際,發現了曾天強深湛之極,極其特異的內功!

曾天強聽得修羅神君這樣稱讚自己,他也不禁為之一呆,隨即道:“神君過獎了,神君領這麽多人來玄武宮,莫非想與武當派為難麽?”

修羅神君卻傲然冷笑了一聲,並不回答,從他的神態上,誰都可以看得出,他是在自恃身份,不想和曾天強講話。

曾天強呆了一呆,正在不知如何是好之際,忽然聽得雪山老魅笑嘻嘻地道:“這位朋友,未曾見過,麵生得很,閣下叫活僵屍,還是生骷髏?哈哈,老僵屍,有人來搶你的招牌來了!”

雪山老魅最後的那一句話,卻又是對天山妖屍說的。天山妖屍“哼”地一聲,也沒有說出曾天強的身份。

曾天強苦笑了一下,道:“尊駕取笑了,我自姓曾。”

雪山老魅道:“原來是真僵屍,那倒好了,我們在這裏有事,尊駕硬闖了進來,莫非想踏趙渾水麽?需知這渾水可不好趙啊。”

曾天強歎了一口氣,道:“我是受人之托,來找靈靈道長的。”

雪山老魅笑道:“等我們事了之後,你在找他如何?”

他一麵說,一麵身子區踏前一步,曾天強搖頭道:“不……”

他才講出了一個字,雪山老魅右手,已倏地伸出,食、中兩指,向曾天強的胸前捏來。

他捏的乃是曾天強胸前的一根筋骨,曾天強一怔間,那根骨頭已被捏住了。

若是換了別人,雪山老魅的武功再髙,也是無法以兩隻手指,捏住了一個人的筋骨的。但是曾天強卻瘦得皮包骨頭,一根根筋骨,全部突出在外,要拿住他的筋骨,實是輕而易舉之事。

曾天強的筋骨一被雪山老魅捏住,便吃了一驚,道:“你幹什麽?”

這時候,曾天強吃驚,但實際上,雪山老魅的心中,卻更是吃驚!

因為他這一捏之力,足運了五六成功力,不要說是一條筋骨,就算是一根鐵枝的話,經他這一捏,不斷也必然變形了。但是曾天強看來,卻還是若無其事,在反問他做什麽!雪山老魅乃是何等精靈狡猾的人,他一覺出不妙,便立時縮回手來。但饒是他縮手得快,卻也遲了!

曾天強被他捏住了筋骨,自然十分不舒服,一麵驚間,一麵已伸手向雪山老魅的手掌,拍了下去。他此際的動作,當真快得如閃電一樣,雪山老魅一縮手間,他一掌巳然擊下,“啪”地一聲,正擊中在雪山老魅的手背之上,刹那之間,隻聽得雪山老魅殺豬似的,怪叫起來。

他一麵叫,一麵身子不住地向後退去,連退了三四步,方始站定。

本來,雪山老魅的臉上,是笑容不斷的,看來十分慈祥,像是一個忠厚長者一樣,但是此際,他卻是麵上變色,五官擠在一起,提著手,抖之不已,眼看他的手背,迅速地脹了起來。

轉眼之間,他的手背,脹得像是饅頭一樣,手背上的皮膚,變得又紅又亮,簡直隨時可以爆了開來!

這一下,不禁大大地出乎眾人的意料之外。雪山老魅的功力如何,眾人自然是知道的。以他的功力而論,就算是被人家一掌擊中,他內力反震,也是立時可以將對方的力道消去的,何致於脹成這樣?而如今他的手臂,居然脹成了這模樣,可知道那是對方所發的力道,令得他根本無從抵抗,是以才會這樣的情形的。

雪山老魅足足將手抖了一盞茶時,方停了下來。可是看他的齜牙咧嘴的樣子,他手背上的疼痛,顯然還未曾止得住。

曾天強在一掌擊中雪山老魅之間,也呆了一呆,但是他一看到雪山老魅的情形,便立即明白,自己如今的武功之高,已的確如同齊雲雁所說的那樣,天下巳罕有敵手的了!曾天強也自然知道,剛才自己擊向雪山老魅的一掌,並沒有什麽力道,如果力道大的話,那他的手骨,一定全要斷了。

曾天強始終是一個學武的人,一個學武的人,不論他曾經受過什麽挫折,曾經如何死去活來,一旦知道了自己的武功,已然高不可及之時,心中的狂喜,都是難以形容的。

曾天強心中高興之極,精神為之大振,哈哈一笑,道:“雪山老魅,可曾擊痛你麽?”

雪山老魅露著牙,仍在雪雪呼痛,卻是答不上來。在一旁的靈靈道長,一見到這等情形,心中也不禁驚喜交加,身形一閃,已到了曾天強的身邊,道:“曾公子,你來得正好!”

曾天強道:“是啊,我要找你,齊大哥巳得了貴派的上下兩部寶錄……”

曾天強才講到這裏,靈靈道長已然麵上變色,喝道:“住口!”可是靈靈道長的喝阻,卻已經慢了一步,曾天強的話巳經講出了口,而且,他講得十分之大聲,已是人人都可以聽到了!

修羅神君的反應最快,隻聽得他“哈哈”一笑,笑聲清脆之極,直讚入每一個人的耳鼓之中,令得每一個人的心頭,都為之一震。但是修羅神君在大笑了一聲之後,卻又並沒有再說什麽,也沒有人明白他這一笑是什麽意思,武當派中人,自然又備惴不安起來。

靈靈道長知修羅神君帶著幾個邪派中頂尖兒的人前來,一定沒安著好心,說不定就是存心想搶奪武當寶錄而來的。所以他才阻止曾天強,不讓曾天強講出來。但如今曾天強既然講了出來,他也無可奈何,隻得道:“怎麽樣?”

曾天強卻全然不知道看風色,他絕未看出四周圍的氣氛有什麽不對來,更未曾理會靈靈道長在向他不斷地使眼色,竟又道:“這兩部寶錄,我已帶來了,道長,從此之後武當派又可大展神威了!”

他不但說,而且一麵講,一麵已將那兩部寶錄,取了出來!

靈靈道長一見這等情形,心中不禁叫苦不迭,實是接也不好,不接也不好!

他已經看到,修羅神君在一笑之後,雖然沒有再說什麽,但是一雙精光四射的眼睛,卻巳經定在自己和曾天強的身上,可知他心懷叵測。

這時候,如果自己將這兩部寶錄接了過來,那麽修羅神君下手要搶的話,可以說一出手,立即可以得手,自己萬不是他之敵手的。照這樣的情形看來,還是放在曾天強的手中,不接過來得好些了。然而,曾天強雖然功力奇特,但是卻也沒有防盜之心,在他的手中,東西一樣容易被人搶走的!

靈靈道長正在猶豫不決間,突然又聽得修羅神君一聲長笑,道:“借來看看!”

他突如其來的講了那一句話,忽然身形拔起,其快無比,正向前掠了過來。

靈靈道長一聽得他開口,心中已知不妙,連忙道:“小……”

可是靈靈道長隻講了一個字,一股極強的勁風,迎風逼了過來,令得他再也難以出口,下麵的話,一齊縮了回去,而曾天強也全然不知道是什麽。

當那股勁風壓來之際,曾天強一樣感覺得到的,但是他內功深厚,卻是不致於呼吸不暢,他還轉過頭來,道:“看什麽?”

他話才出口,手中突然一緊,修羅神君不但已到了麵前,而且,那股勁風,已將靈靈道長撞開了幾步,他自己則站在靈靈道長剛才站的地方,手伸處,已抓住了那兩部寶錄!

曾天強大驚道:“不行,不行。”

他連說不行,卻未曾顧得運勁,但修羅神君卻是一上來便力透五指的,就在曾天強大叫“不行”之際,他一縮手,竟輕而易舉地將之奪了過來。

曾天強叫道:“靠搶麽?”倏地踏前一步,向修羅神君的手中寶錄抓來。但修羅神君乃是何等人物,東西既然已到了他的手上,再要搶回來,那當真是談何容易之事,他身子一側,避開了曾天強的那一抓。

曾天強急得猛地向前,跨出了第一步。曾天強本來隻是準備跨出一步,再伸手去抓的。可是他運的力道太強了些,身子一跨出,“呼”地一聲,整個身子,竟直向前,撞了出去!

這一下變化,本來是令得曾天強也大感意外的,修羅神君自然更料不到。曾天強向前撞出的勢子,快到了極點,修羅神君的武功,何等之高,應變何等之快,可是等他覺察時,卻也巳經來不及了,隻聽得“嘭”地一聲晌,兩人的身子,陡地撞在一起!

曾天強如今的武功之高,實也巳到了罕見的程度。然而修羅神君的功力之髙,也是當世無匹。兩人若是真的要一招一式,動起手來,那麽修羅神君數十年來苦練之功,招式之精妙,變化之繁覆,可以稱得上武林獨步,曾天強定然會吃虧的。但這時,曾天強卻是突如其來地撞了上去的,而且一撞,便撞了個正著。

兩人相撞,這其間自然沒什麽招式的精妙可言,修羅神君的招式再妙,在一刹那之間,也是一點也使不出來的,電光石火之間,隻聽得“騰騰騰”三下極其沉重的聲晌過處,兩人各退出了三步。

隨著他們兩人的後退,殿上所鋪的青石板,“咯咯”連聲,被踏碎了七八塊之多!

兩人各退出了兩步,表示誰也不曾占到誰的便宜,曾天強也未曾將上下兩部寶錄搶了回來,但是旁觀眾人的吃驚,卻巳難以言諭!

需知道三目七煞,修羅神君,身兼正邪數派之長,領袖群倫,睥睨武林,已有三十年之上,根本無人能敵,不知有多少武林異人,佛門高手,敗在他的手下。連小翠湖主人,千毒教施教主,這一類非同小可,一等一的高手,也還要兩人連手,方能和他打一個平手。武林中人一提起他來,連說出他的名字都不敢,隻是劃一個圓圈,點上三點,作為象征,他在武林中的威望如何,實也是可想而知的了。而如今,曾天強一撞,居然將他撞退了三步!

曾天強自身,也退出了三步,可是在如今這樣的情形下,人家根本不去注意曾天強怎樣,曾天強就算退出了一百步都好,都是沒有人注意的,人家隻知道,修羅神君退出了三步。

這是武林之中,從來也未曾發生過的事:三目七煞,修羅神君,居然被人撞退了三步!

當兩人一齊後退之際,人叢中靜得一點聲音也沒有,但是轉眼之間,每一個人都髙叫了起來。

高叫的人,不是武當派中人,而且還包括修羅神君帶來的人在內!

勾漏雙妖本來是站在大殿門口的,這時突然搶前幾步,大聲道:“修羅神君,再見了!”

他們兩人一麵說,一麵還向修羅神君拱了拱手。

修羅神君正在麵色青白不定,心中又驚又怒,忽然看到勾漏雙妖如此行動,又講出這等話來,更是一呆,道:“你們這是何意?”

勾漏雙妖道:“咱們要回勾漏山去了!”

修羅神君厲聲道:“你們敢?你們兩人,還未曾吃過苦頭麽?”

當曰,勾漏雙妖原是不肯供修羅神君驅策的,但是修羅神君的武功,卻遠在他們之上,所以才硬逼著他們兩人,跟隨在側的,是以此際修羅神君一聽得兩人又要離去,便立即厲聲呼喝起來。

卻不料勾漏雙妖,竟然了無懼色,反倒哈哈大笑了起來!這一來,不禁令得修羅神君,大感意外,喝道:“你們笑什麽?”

何仁傑笑得更是起勁,道:“什麽話?”

連青溪立時接上去,道:“修羅神君,你還不明白麽?我們以前,逼於無奈,任你驅策,全是為了你打遍天下無敵手之故!”

修羅神君乃是何等聰明之人,他一聽得兩人講到這裏,心中已經完全明白了,但是他卻仍硬著頭皮,道:“不錯,難道我如今不是打遍天下無敵手麽?嘿嘿,誰是我的對手?”

勾漏雙妖一齊大笑,道:“修羅神君,剛才卻是誰被人震退了三步?”

這句話一出口,武當群道之中,有的人故意大聲笑了起來。而天山妖屍,雪山老魅,魔姑葛豔等一幹人,又故意不望向修羅神君,顯然他們個人,都和勾漏雙妖是一樣的心理!

修羅神君見了這等情形,心中的腦怒,實是難以言喻,麵上青白不定,就算他本來不知曾天強的來路如何,要小心從事,不準備和曾天強動手的,但是眼前的情勢,卻也逼得他非和曾天強動手不可了!

因為這時,若是他再不和曾天強動手,將曾天強擊敗的話,那麽他被人震出三步這件事,可能不徑而走,不消三五個月,便天下皆知了!

固然,他被人震退三步,未曾受傷,武功也絲毫沒有減退,可是人的心理就是那麽奇怪的,多少年來,他所向無敵,在武林之中,巳成了一具神聖不可侵犯的偶像,原來也會被人震退三步之後,盡管他的武功一點出沒有改變,但是他的尊嚴,卻也不複存在了。

修羅神君若是要重建以前的尊嚴,那又要大開殺戒,從頭做起才是。固然修羅神君要這樣做,還是有力量的,可是這時,他究竟已是六十開外的人,雖然有力量做,但一想起這樣做要化多少精力,多少心血之際,他卻也不免要畏縮了!

他若是能將曾天強立時打死,那麽,他的地位、尊嚴、當然可以不受損害了!、刹那之間,修羅神君一方麵發出令人心驚膽顫的冷笑聲,一方麵心念電轉,已然打定了主意,隻見他雙目閉合之間,精光暴射,冷笑道:“你們兩人以為這樣一來,便可以不聽我的號令了麽?”

勾漏雙妖未曾看出修羅神君的眼中,殺機巳然大盛,竟還在道:“當然,閣下難道沒有自知之……”

他們下麵一個“明”字,還未曾出口,修羅神君突然發出了一聲驚心動魄的怪叫聲,雙臂一張,倏地向勾漏雙妖,疾撲了過去!

這一撲的勢子之猛,實是難以形容,而且,他雙臂之才一張起之際,兩股極強的力道,便已發出了來。

那兩股力道,成環形向前疾伸而出,電光石火之間,已將勾漏雙妖,圈在力道的中心,而在他們兩人身邊的人,反倒紛紛向後退去,被那股無形的力道撞退!

勾漏雙妖一覺出身外一緊,已被兩股力道,將身子緊緊地箍住,心中已知不妙,立時身形閃動,想要一左一右,避了開去!但是修羅神君的動作,何等之快,豈能容得他們避開去?他們兩人的身子才一閃,還未曾閃得開,修羅神君“哈哈”一聲狂笑,隻聽得“吧吧”兩聲過處,他雙手巳抓住了兩人的後胸。

勾漏雙妖的後胸一被抓住,心中的吃驚,實是難以言諭,他們知道自己高興得實在太早了!

這時,他們唯一的希望,便是曾天強立即出手,那麽或者還可以令得修羅神君不得不鬆開來,他們或者還有生望。

可是這時候,變生倉促,修羅神君突然發動,動作何等之快,眾人隻覺勁風陡生,眼前一花,修羅神君移了移身子,勾漏雙妖便巳被他抓住了,曾天強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如何會來解救他們?

修羅神君也提防曾天強突然出手的,是以他一抓住了勾漏雙妖的背,身子立時一轉,轉了過來,麵對著曾天強。

及至他看到了曾天強隻是滿麵驚訝地望著自己,並無出手之意,立時放下心來,怪笑了一聲,道:“你們兩人,膽敢小覷於我,當真是瞎了你們的狗眼!”隻聽得勾漏雙妖,各自發出了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之聲,兩人的四隻眼珠,“托托托托”,落了下來,眼眶之中,血如泉湧,敢情修羅神君的內力到處,將他們兩人的眼睛,活生生震了出來!

勾漏雙妖身受的痛苦,實是難以言諭,難怪得他們叫得如此之慘了!

在那片刻之間,雪山老魅,天山妖屍,魔姑葛豔,以及另一個矮子,盡皆麵上變色,他們倶是窮凶極惡的人,但卻也從來未曾見過這等慘狀!

武當群道,更是相顧失色,隻有曾天強,見了這等慘狀,心中沸騰,大叫道:“修羅神君,你下手也太以狠毒些了!”

修羅神君冷笑一聲,道:“太狠毒些了麽?”

曾天強踏前了兩步,道:“是的,你快將他們放開了吧,他們巳經……”

修羅神君一見曾天強向前踏來,心中早巳有了打算,他不等曾天強講完,雙手猛地向前一送,隻見勾漏雙妖兩人,口中鮮血狂噴,向著曾天強,直撲了過來!

曾天強防不到修羅神君會有此一著,百忙之中,他雙手向外揮動而出。隨著他雙手揮動,有兩股極強的勁力,向前送了出去。勾漏雙妖本來是被修羅神君以極大的力道,在向前推來的,如今忽然前麵的又被曾天強發出的力道,擋了一擋,那情形就像是有兩堵無形的牆,一齊向他們壓了過來一樣!

刹那之間,隻聽得他們的身內,“咯咯”亂晌,全身骨頭,盡被那兩股力道擠碎,身子軟癱了上來,倒在地上死去了。

勾漏雙妖本不是什麽好東西,但是像他們那樣死法的,隻怕古今往來,也再難找第三個人來了!

修羅神君一將勾漏雙妖推出,身子立時向外一轉,欺向曾天強的背後!曾天強雖然不會對勾漏雙妖那樣的人有什麽好感,但要他無緣無故將兩人殺死,他卻也不會的。然而此際,勾漏雙妖慘死,責任當然不在他,但卻是被他和修羅神君兩人的力道,硬生生夾死的,那是無可疑問的事情。

是以,當勾漏雙妖慘死之際,曾天強的心中,陡地呆了一呆,根本未去注意修羅神君的動作。

修羅神君的動作,何等之快,勾漏雙妖的身子未曾倒,他巳開始閃動,兩人屍身軟癱在地,修羅神君身形已轉到了曾天強的背後,五指早巳揚了起來。

修羅神君五指一揚,那乃是他七般絕技之中的“天羅抓”功夫,刹那之間,隻見指影繚繞,丈許方圓之內,全在他的五指籠照之下,曾天強就算立時發現,想要躲過去,也大是不易了,何況他還在望著勾漏雙妖的屍身,在怔怔發呆。

及至靈靈道長和武當群道,一起發了一聲喊,曾天強猛地覺得背後不知道有多少股力道,壓了下來之際,才想躲避,哪裏還來得及?電光石火之間,曾天強隻覺得背上一緊,巳被修羅神君拿住!

修羅神君一上來,便使出了“天羅抓”功夫,本來還以為未能這麽快便得手的,及至五指一緊,已將曾天強的背心抓了個實,他大喜過望,一聲長笑,道:“我就不信,世上還有人是我的敵手!”

他這時,五指已緊緊地抓住了曾天強的背心,曾天強骨瘦如柴,身上衣服破爛,修羅神君的五根手指,一齊扣住了曾天強的脊柱骨,這是人人都可以看到的事情,也難怪他口出狂言了。

曾天強隻覺得背上的重壓,力達千鈞,心中大是驚慌,一時之間,也不及運氣相抗了。

靈靈道長一見這等情形,麵色大變,道:“神君手下留情,你要怎樣,隻管開口好了,武當寶錄在你手中,你也該心足了。”

修羅神君“哈哈”一笑道:“武當寶錄上的武功,我會放在心上麽?隻不過借來看看,若是還有一二點可取之處,自當送給一個後輩,也不容你多理了,這個人有眼不識泰山,我自會處置他!”

修羅神君的話,人家堂堂武當派的兩部寶錄,他自己未曾入在眼之說,似乎那隻是極其尋常的東西,是可以隨便送人的!而當他話講完之後,眾人都是心中一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