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半塊地圖

燈光近了,兩人湊在一塊,江豫將手中的布展開,上麵密密麻麻畫著東西,江豫把布又往前湊了湊。

江豫在其上伸手一指,“龍脈。”

胡離定睛一看,江豫所指之處用墨勾出一處連綿的峰。這圖上竟敢大逆不道的標出龍脈,避諱都不懂得避諱,驚訝道,“大明龍脈?”

其餘的地方還有河的標記,宜州恰河、雁然葦水,胡離沉吟了片刻說道,“這是張地圖?”

江豫不說話了,他把布拿了過去,在左邊角看了好一會兒。胡離從江豫手下手裏接過燭台,湊過去看。

隻見那地圖的左邊角畫了一塊三角形的龍紋,胡離皺了眉,“這是什麽標記?”

“這是梁王的戰旗。”

“梁王?”胡離還真說不出本朝有哪位是梁王。

“百年前的戰神梁王。”

“百年前,怎麽會出現在這兒?”

“百年前梁王戰功赫赫,妄自尊大一心想要謀朝篡位。他出口狂話說,他坐擁天下的金銀珠寶,天下也不過是他囊中之物。後來謀反失敗,梁王兵敗戰死。”

“這些……有什麽關係嗎?”胡離問了一句。

“梁王坐擁天下金銀,民間傳言說他曾經建造過地下宮殿,梁王把他所有的金銀珠寶都藏進到了地下宮殿。當年梁王兵敗,皇上派人抄了上墉梁王府,府裏一點值錢的東西都沒有,如此一來更是人們更堅信這個傳言,這百年間關於地下宮殿的傳說就沒有斷過。”

江豫摸了一下那張地圖,“沒想到居然是真的。”

“這裏隻有半塊。”胡離的手在地圖的裂痕上碰了一下,說道。

時禹在京城的官職不大,和時家有牽連的江湖勢力也是沒有,若非說有點牽連那也就隻有無相禪鬥。

江湖仇殺暫且排除。

“莫不是因為殺人的想要的是這塊地圖。”

江豫瞥了胡離一眼,攥了攥手裏的地圖,“嗯,時家和江湖上的人沒有牽扯,平白無故的被取了性命隻能是殺人奪寶了。圖現在在我們手裏,不怕他們不找上門。”

卯時。

客棧已經全麵封鎖起來。

雁然府衙的衙役已經到位,將客棧裏裏外外堵了個幹淨。

店小二一夜未睡,半夜被嚇得不輕,這會兒恢複如常,在大廳裏左左右右的忙活起來。

胡離與江豫坐在一桌,店小二端著托盤。

托盤裏兩道小菜,兩碗香菇燉湯,香味傳了出來。

“大人們,一夜沒睡,喝點湯補補。”店小二到了兩人跟前,體貼的介紹起來,“這尖椒肉絲是我們店裏的招牌菜,味道雖比不上京城的,但也還不錯。”

江豫拿著湯匙,一勺一勺往肚子裏喂湯,嗯了一聲。

店小二當即閉嘴了,嘴角快咧到耳根了。

胡離看了店小二一眼。

這人一身粗布衣裳。店小二估摸著和他們無相禪鬥的窮不相上下,這身衣裳不知多少年頭,衣衫已經洗舊了,衣角處還有洗不掉的油漬。

眉目間有慣見的諂媚,如今在江豫麵前更是暴露無遺。

“第一個發現屍體的是你?”胡離放下筷子,半仰著臉問道。

“是我。”店小二側了半個身子,朝向胡離,說罷回憶起昨天夜裏的情況,“昨夜風大,我起床想到三層找床厚被子。我和守夜的大人打了招呼之後,走到三層瞧見一個客房半開著門。我就從門縫往裏看了一眼,看到裏麵的人躺了一地,還有股血腥味。”

說到這兒店小二頓了一下,有些羞愧道,“然後我嚇都嚇醒了,又喊又叫的往樓下跑。”

“瞧見什麽人,或者聽見什麽聲音了嗎?”

店小二想了一下,肯定道,“沒有,當時就隻顧著害怕了。”

胡離夾了一筷子菜放到嘴裏,對店小二一笑,“這菜是蠻不錯的。”

“大人們喜歡就好,”店小二又彎了彎腰,“那我去收拾了?”

江豫擺擺手把人送走了。

飯吃了一半。江豫手下快步從客棧外走進屋裏,將手中的字條遞予江豫。

江豫皺著眉展開字條,看了半晌。

這十有八九是朝廷來的消息,胡離並不關注,他迅速的解決著桌上的菜,一筷子接著一筷子。在江豫放下字條的時候,他已經吃飽了。

胡離擦了擦嘴,淡定的放下了筷子。

江豫站起身來,沒了吃飯的心思,“雁然的人留守客棧,保護現場,如有發現可疑人物立刻扣押。等我回來一並解決。其餘的一刻鍾之後,隨我按照原計劃出發到迤嶺。”

懲戒罪臣,此次事關重大。

為避免橫生枝節,京城指示一切按照原計劃進行。

客棧被隊伍遠遠的落在身後,倉促的成了粒黑色的塵埃。

胡離裹上了件大衣,仍走在隊伍的最前麵。他往後眺望了一眼,連一個虛無的小黑點都瞧不見。

昨夜之後便再沒有見到時越。

胡離心煩意亂。昨夜時叔叔已死於非命,而跟來的時越此刻在哪兒。

如果貿然行事,隻怕把他暴露在朝廷的麵前。

時禹似乎早有打算。連江豫這個在南北鎮撫司混到千戶的人都隻知道,時禹有一妻兩女兒,並不知道時越的存在。在朝廷人的嚴重,時家是有一子,但早年已經夭折。

胡離心一驚,莫不是時叔叔早知會有今日,於是十多年如一日,仔仔細細的把時越密不透風的保護起來。

如此一來,那地圖也許就是真正的原因。

那大概是時叔叔保護了一輩子的秘密。

時越也許會到客棧,但那邊已經戒嚴。時越應知道,情況不一般……

黃沙的棱角割人,胡離定了定神,時刻注意著隊伍。

天邊剛刮出一條微白的細線,細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一點點吞噬掉黑暗,一輪紅日便跳到了半空中。身上的溫度漸漸回來,而寒冷是從腳下而來。

胡離的長刀貼著身,刀鞘和大衣的領子不斷的摩擦著。

他身後跟著兩個錦衣衛,是為了盯著他避免他逃跑的,江豫下令時並沒有避諱他。想來江豫也不過是做給隊伍裏的人看而已。

凶手在眾目睽睽下動手。隻有兩個可能性。

第一,熟人作案。凶手昨夜本就在客棧內,而且熟悉江豫的布下的守衛網,於是才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覺,作案之後再悄無聲息的混回人群裏。

第二,武林高手。武功高強到瞞天過海,或是職業殺手。

凶手一日沒露出麵目,那麽每個人都值得懷疑。尤其現在的線索了了,身邊人犯案的幾率增大。

這個隊伍裏。

江豫每個人都不相信。

胡離也是一樣的。

其實所有人的想法都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