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章 初遇仨豹子

我用餘光看到,林凱聽到“仨豹子”這個名字後明顯身體滯了一下。但是還是跟著楊明繼續向前走,但是很明顯氣勢上沒有剛才那樣洶湧了。腳步總感覺比楊明慢了那麽一點點。這種感覺很明顯。在以後,我也見到過幾次,有人一聽到某個人的名字後,那種表現出來的驚詫表情和滯帶的動作。

後來,我是聽楊明跟我說的,這個仨豹子和上次那個單吊兒,還有一個叫“對兒倒”的,都是市區西大街一帶名氣很響的混混兒。他們還有一個大哥,叫金寶,是大耍級別的人物,就連慶偉的哥哥龍友,見了他的麵兒都得客客氣氣的喊聲大哥。不過頭年犯了事,進了局子還沒放出來。

楊明還是眼看著前方,對我們說道:“一會兒我和仨豹子先攀攀道,不行的話,你們就和其他人動手,我對付仨豹子。”

一聽這話,楊發說:“操,我跟你上。”我從來沒聽楊發喊過楊明“哥哥”,說話時總是沒有稱謂,都是一上來直接說事。

林凱聽楊發這麽一說,也說道:“說什麽話,你自己打得過仨豹子麽?咱兄弟不是白拜把子的。說不通的話,豁出去一起上。”

這中間,我都沒有說話,我也不知道對麵那個明顯讓林凱忌憚的仨豹子是個什麽樣的人物,但是,有一點我知道,今天這次掐架的事態已然升級了,不再單是初一的學生們之間的磕架。

此時,我已經注意到對麵那幾個青年手中的三棱刮刀和軍刺了。

我也知道,這次大寶貝兒楊明不會隻是攀道就能把事情解決的了,即使往最好的方麵打算,也隻是讓來的這些混子哪方也不偏,讓我們這些學生自己解決。但是這種希望實在是不大,一是,這些混子一般都知道要站腳的這方對麵的人是誰。二是,如果對方打算見機而動的話就不會把刀子放在明麵上了,這擺明了就是說,基本上今天我們這邊不管來的是誰,他們也要動手的意思了。

大寶貝兒能在三班乃至整個年級都能挑一號,不是沒有道理的。

自始至終,他都是腆著他那微圓的小肚子,大搖大擺地一步步向對方那群人邁進,在氣勢上始終沒有半點丟失。這在很大程度上穩定了許多人,包括我那顆起伏不定的心。

在這點上,我自認為做不到。即便是我不知道那仨豹子到底有多凶多狠,在看到林凱的表現後,心裏也是直打鼓。但打鼓歸打鼓,事情也算是由我引起的,我想好了,今天就算是把我打殘了,我也得和大寶貝兒一起站到最後。我覺得這是最起碼的義氣。

終於兩方人聚到了一起,他們人沒我們多,總共十三四個人。

楊明一上來就先入為主,對那個在中間站著的長頭發瘦高個兒說道:“三哥,想不到你也來了。”

聞言,那長頭發瘦高個兒冷冷一笑,說道:“知道福生是我弟弟麽?他有事兒,喊我這當哥的來,我能不來麽?”

“三哥,今天的事兒,是我和徐亮之間的事兒,這裏麵好像和崔福生沒多大關係。”楊明說。

“你們之間是怎麽個雞巴事兒,我也不想知道,今天是我弟弟喊我過來的,我怎麽也得給他這個麵子,要不我仨豹子就不是仨豹子了。”

楊明一聽仨豹子這麽說,便說道:“三哥點兒高,我楊明在你麵前就是個小雞巴孩子。那三哥今天過來是怎麽個意思呢?”

我挺佩服大寶貝兒的,幾句話一出,就把仨豹子的麵子局在那兒了,明擺著,像仨豹子這樣的混子要是跟我們動手,傳出去多少都有點兒以大欺小的意味。

仨豹子一聽這話,掂量著手中的三棱刮刀,一雙眼睛逼著寒光,瞧著大寶貝兒笑著說:“操,我就是喜歡玩兒刀,到哪兒都這樣。我也沒要動手的意思,不過,我帶來的幾個兄弟,可就不一樣了。”說話間,那幾個混子一下子閃到了仨豹子的前頭。一個個橫眉怒目地盯著楊明。徐亮他們那幫人也緊跟著湧到了仨豹子的前頭,那氣勢當真是一個不輸一個。

“下手別太重,掂量著別弄殘了就行。”仨豹子對他帶來的人輕描淡寫的說了句。

那幾個青年中的一個手裏把弄著軍刺,回應道:“動起手來不好說,看情況吧。”

“操,哈哈。”仨豹子笑的挺隨意,簡直是沒把我們這些學生當回事。

他們這番話當然是鎮不住大寶貝兒楊明了,但是我側眼觀瞧,我們這幫人中有好幾個握著凳子腿的手已經緊張害怕得抖動了。估計這時候要是誰大喊一句撤,他們一準兒撒丫子瞬間跑得沒影兒的。

相比之下,對方雖然人數上沒我們多,但是我們這幫人真拎出來的話,真沒幾個行的,一群剛上初一的小蛐蛐兒伢子,跟拿著管製凶器的混混兒打架,開玩笑?所以,無論在氣勢上,或是戰鬥力,對方已經明顯把我們壓下去了。

看來,我們這次真的是凶多吉少。怪不得徐亮放出了一句,“現在你就去碼人,隨便你去叫了”。這態勢,就是剛才我們真去找了慶偉幫忙,估計也是作用不大了。

“動手!”仨豹子喊出了一句。

“我說找不著你呢,你他媽鬧半天在這兒了。瞎雞巴鬧什麽了!”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我聽著很熟悉的聲音從身後不遠處傳來。但是誰,我一下子想不起來了。聽到那人的聲音後,那幾個混混原本抬起握著軍刺、三棱刮刀的手都放了下來,站在那裏盯著我們身後的方向。

我一回頭向那人看去,不由得一驚,來的不是別人,是單吊兒。

單吊兒不是一個人來的,在他身旁還跟著一個人,那人正是在小胡同裏被我痛揍過的魏坤。

我還以為是來了救星,沒想到來得卻是喪門星。

看著單吊兒和魏坤從我們身邊走過,魏坤看了我一眼,他的表情看起來很複雜。

那些混混自動給單吊兒閃開了道,單吊兒走到了仨豹子的跟前,說道:“你媽逼昨天贏了我,今天就找不到人了,趕緊的,咱接著搓(麻將)去,我今天說什麽得翻本兒。”

仨豹子瞅著他,一笑,說:“看你那個揍性,臭手還想翻本。”

“去你媽逼的,別廢話,今天不打夠了八圈你別離桌啊。”單吊兒說道。

“不是,我小弟兄叫我過來幫忙的,你媽你過來跟著攪合嘛啊?”說到這,仨豹子有點兒不高興了。

“得了,得了。”說著話,單吊兒回頭瞅了眼我們,又回頭對仨豹子說:“一幫小雞巴孩子,你至於麽?快走,別你媽讓我跟著你丟臉了。”說著話就一把摟住了仨豹子要走。

仨豹子一掙單吊兒的胳膊,推開了他,用手指著單吊兒,麵色有點無奈地說:“你媽,你真行。”說完,衝著他帶來的手下一招手。那幾個人跟著仨豹子頭頭也不回地走了。

徐亮和崔福生他們拎著棍子,瞅著我們這幫人還在憤憤不平。

單吊兒瞪著他們喊道:“媽逼的,還不走,站這兒幹嘛!”

徐亮臉色難看,但是也不敢言語,把棍子一扔,帶著那幫人喘著粗氣離開了操場。

楊明想對單吊兒說些什麽,正猶豫著,還沒等他開口,單吊兒卻對他喊了起來:“說他們沒說你是嗎?趕緊的,滾!”

楊明吸了口氣,對我們一招手,我們轉身就走。

“楊明。”剛走了沒幾步,單吊兒突然喊了一句。

楊明停下了腳步,回過頭。

“小雞巴孩子,別太狂了,有我們這筏兒人在,還輪不到你搖了,告訴你,今天你要是真敢跟仨豹子動了手,我你媽就能廢了你,知道麽?”單吊兒陰沉著臉說道。

楊明沒有說話,臉色卻很難看,我們這幫人就這樣尷尬地走出了操場。

我們都回去教室拿書包了,我的書包也放在了楊明他們班,這個時候,周小勇和幾個四班的學生跑到了我們這裏。

一進門,周小勇就問楊明:“剛才我們在過道口都看見了,怎麽這次這事兒仨豹子都來了?還有單吊兒怎麽也過來幫你們了?雖然單吊兒跟你還算熟,但沒到能幫你的交情吧?”

楊明沒好氣的說:“我他媽哪知道?你問我,我問誰去?操。”說完,背起書包就往門口走。

但,剛走了幾步,卻停了下來,一回頭說:“對呀!你這麽一問,還真是這麽個事兒。仨豹子怎麽這麽快就能過來。他又不知道串兒他今天會跟徐亮他們碰見。單吊兒怎麽就能趕過來?他不可能會幫咱們的,魏坤?這逼讓串兒打了一頓的時候,我都沒幫他,他怎麽和單吊兒一同出現的,不會是魏坤那逼幫的我們吧?我操,越想越迷糊呢!”

“現在我們就趕緊出去找魏坤,一問不就知道了麽。”我說。

“別問了,確實是我找的單吊兒幫你們的。”這時候,魏坤出現在三班的門口。

“你?”看著在三班門口忽然出現的魏坤,我們幾個異口同聲道。

“我打了你,你還會幫我們?”我驚訝地問道。

魏坤的回答,讓我有些吃驚。

“曉永,是我不對在先,怪不得你打我,再說,我和你單挑輸了,輸得公平,我輸得服氣。”

“你……”

楊明剛要說話,卻被魏坤攔住道:“你別說了,我不怪你,我想那天如果我是劉曉永那個角色,你也會和當天一樣,維持我和他之間的公平的,對麽?”

楊明沒有說話,隻是點了點頭。

“這段時間,我感到很寂寞,看著你們在一起玩鬧說笑,我心裏確實很不是滋味。大寶貝兒,我還想像以前那樣,我們在一起打鬧,一起躲在廁所偷著抽煙,好麽?”

“可是,為什麽?你跟單吊兒他們玩的不也很好麽?”楊明問道。

“全都是狗肉朋友,自從上次我被劉曉永打了之後,那些平時和我關係不錯,還給我上煙的人也都不怎麽愛搭理我了,單吊兒也隻是把我指來喚去,把我當作是一個可有可無的馬仔一樣。”

“那這次替我們解圍,他怎麽還給你這麽個麵子呢?”我問道。

“你們去找人的功夫,我就去找單吊兒了。是我在學校門口的小店向老板賒了一條希爾頓給的單吊兒,他是見財眼開的主兒,見到煙才原意跟我過來幫你們這個忙的,這也是為什麽我們來得會比較晚的原因了。我今天下午正巧撞到了仨豹子來找崔福生借錢。放學時,我知道你們要和徐亮、崔福生他們幹架,又知道徐亮說讓你們隨便叫人來,我就猜到八成就有仨豹子加入進來。仨豹子愛賭錢,崔福生他們時常會湊錢給仨豹子做點兒賭資,所以崔福生要是叫仨豹子來幫忙,仨豹子肯定會賣他這個麵子的。”魏坤解釋道。

我走到了魏坤的麵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魏坤,想不到你……”

“劉曉永,別說了。以前是我欺負過你,現在我體會到了我以前是多麽的不對,我真的需要朋友,你能原諒我麽?”魏坤說得很誠懇。

“行了,我也有不夠意思的地方,那天你都認輸了,我不是還踹了你一腳麽?”我看著魏坤,不好意思地說道。

“操,你那一腳還真是他媽的夠勁兒啊!”說著話,魏坤突然不輕不重地給了我胸口一拳。

“我操,你這是偷襲啊!”我捂著胸口笑著說。

“哈哈哈!”

我們倆就這麽看著對方哈哈大笑了起來。

楊明也笑了,隨後,在屋裏的所有人一起放聲大笑了起來。

這就是學生時代的我們,沒有勾心鬥角,沒有陰謀狡詐,有的隻是近乎於青澀的友誼和單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