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遠山如黛(4)

車過周洛不一會,就進入了楊家坳的地段,汽車行走在鋪了瀝青的路麵上,‘吱吱’地響,遠山如黛,隨著車輪如波似浪地滾滾而來。楊家坳的夏是寧靜的,綠樹成蔭,伴有月桂的花香隱隱襲來。安茗是第一次來到楊家坳,對楊誌遠生長的這片土地,安茗的心裏自然有著莫大的好奇,她一直都伏在窗欞邊,貪婪地看著窗外的景致,山夏的風,揚起安茗的頭發,溫柔、美麗而多情。

車到古牆烽火台的豁口,楊家村一下子突顯在安茗的眼前,北山腳下,古橋、流水、人家,楊家湖碧波**漾,蓮荷起舞,工業園裏天藍、水秀、長亭、碧瓦,棟棟廠房井然排列。

安茗忍不住讚歎,說:“誌遠,這就是你居住的楊家坳啊,輕煙繚繞,風光無限。”

楊誌遠笑,說:“其實楊家坳的春天和秋天才是最美的。春天一到,整個楊家坳姹紫嫣紅、花香四溢,而秋天裏,楊家坳漫山紅遍,叢林盡染,瓜果累累,瓜香四溢,美不勝收。相比如此,楊家坳的夏天和冬天就顯得單調了。”

安茗調皮地一笑,說:“這麽說來,我是不是應該住在楊家坳不走了?”

楊誌遠望了安茗一眼,安茗的笑,淡淡的,似有似無,嘴角微翹,有種深長的意味,楊誌遠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才好。還好楊雨霏機靈,說:“安茗姐,你真要不走了,那就好,我正好有個伴說話聊天。”

楊誌遠笑,說:“美的你,安茗到楊家坳來光陪你聊天啊,就不要上學了。你啊,是個自來熟,哪裏會少聊天的夥伴。”

楊雨霏笑:“那倒也是,安茗姐等你畢了業就到我們楊家坳來住上個一年兩載的。”

安茗嘴角含笑,望了楊誌遠一眼,說:“好啊,住上一輩子也行。”

楊誌遠心如潮湧,哪敢答話。好在這時車已經到了楊家坳村口的大樟樹下,楊廣唯看到楊誌遠的車到了豁口,早就一路小跑到了大樟樹下,等著給自己的妹妹提行李。楊誌遠的車一停下,楊廣唯就打開了車門,把楊雨霏和安茗的行李提了下來。

楊廣唯埋怨,說:“雨霏,你怎麽才回來,爺爺都等急了。”

楊雨霏說:“我等一個朋友,所以晚回來幾天。”

楊廣唯說:“誰啊?”一抬頭,就看見安茗從前排跳了下來。楊廣唯沒有見過安茗,自然不知道是誰。楊雨霏介紹,說:“這是安茗,誌遠叔的同學。”

楊廣唯盡管沒見過安茗,但他對楊誌遠和安茗的事情還是略有耳聞。他看了安茗一眼,然後偷偷地朝楊誌遠眨眨眼,楊誌遠還能不明白楊廣唯的意思,當著安茗的麵,他自然不好多說什麽,就說:“廣唯,行李我來提,你把背包、水壺什麽的提到南山上去。”

楊廣唯一點頭,說:“我知道了。”

楊雨霏不知道楊誌遠把公司搬到南山的事情,一聽楊誌遠說起南山,不免有些奇怪,心想南山就是一荒山,上那地方幹嘛?

楊誌遠看出楊雨霏的疑惑,說:“現在南山的老虎嘴建了五棟別墅,兩棟辦公,三棟作為酒店住宿。”

楊雨霏打眼望向南山的老虎嘴,果然看見幾棟木樓隱隱約約地聳立在那。楊雨霏不解說:“既然可以住宿,那為什麽不讓安茗姐上南山去住?”

楊誌遠笑,說:“畢竟南山靠近豁口,離村落有些遠,女孩家住那會感到害怕。”

楊雨霏不屑一顧,說:“這有什麽啊,豁口從年前建了崗亭起,不是一直都有人值守麽?村子裏晚上也有民兵連的人巡邏,有什麽好怕的,而且我可以和安茗姐住一塊。”

楊誌遠知道山村一到夜裏就死寂死寂的,尤其是貓頭鷹野猴一叫,更讓人滲的慌,楊雨霏自小在山裏長大,自然不會害怕這些,但安茗一直生活在北京,什麽時候在楊家坳這樣的深山老林生活過,即便是有楊雨霏陪著,安茗隻怕嘴裏不說,心裏也會感到害怕。

楊誌遠笑,說:“先讓安茗上你家住去,熟悉熟悉山區的環境,南山的別墅你們什麽時候想去住一晚就去住一晚,反正很方便。”

安茗知道楊誌遠心思縝密,他這麽安排肯定有他的道理,就說:“雨霏,這事就聽誌遠的,我上你家住去。”

楊家坳的村落裏,古樸的小樓悠悠,家家戶戶門前溪水潺潺,溪水清澈透底,間或有潭,有魚兒於水中嬉戲。家家門戶上的春聯依然還在,有些褪色的紅底子上,是村裏的老人黑色的毛筆字,龍飛鳳舞、清秀溫婉,一筆一劃都透著喜氣,這讓安茗感到了一種山村獨有的喜慶氣息。

安茗聞著稻田泥土的芬香,由衷地讚美,說:“真好!”

對於安茗來說,這個古樸的村落,因為有了楊誌遠的存在而變得更是美好,她走在楊家坳青石板上,就像一步一步地走過楊誌遠的童年、少年和青年。她在用心地感受楊誌遠在這個村落的點點滴滴,曾經有過的快樂和憂傷,曾經的笑和淚。這些都像是電影,一幕一幕地在安茗的腦海裏閃過,清晰如昨。安茗看著身邊的楊誌遠,嘴角上溢出甜美的笑意,楊誌遠不會知道,這短短的一段路,安茗完成了怎樣的一次心路之旅。安茗一放暑假,就迫不及待地想到楊家坳來,安茗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如此,雖然與楊誌遠分別一年,但她和楊誌遠之間一直都是一種似是而非的關係,還沒到那種非見不可的地步。現在走在楊家坳,安茗總算是明白了,自己來楊家坳的目的,給楊誌遠一個驚喜不假,更重要的是自己想親近楊誌遠生活過的這片土地,看看這片土地是什麽讓楊誌遠割舍不了。安茗想,也許這就是愛情吧,純粹的愛情,就是你的昨天是我的,你的今天是我的,你的明天也會是我的。安茗走在楊誌遠的身邊,楊誌遠,我喜歡你,我不能陪你走過蹉跎歲月,那是因為在此之前你沒有遇到我,但我一定要陪你走過未知的明天。

楊石沒在家,楊誌遠知道楊石閑不住,這個時段肯定是到工業園溜達去了。知道楊雨霏要回來,雨霏的母親早就把楊雨霏的房間收拾好了。楊誌遠把安茗和楊雨霏的行李放到房間裏。

安茗說:“誌遠,你母親在家嗎?我想去看看她老人家。”

放暑假了,楊家坳的孩子們還像楊誌遠小時候一樣,上山爬樹掏鳥,下湖遊泳,放肆的玩耍。張青沒什麽事情,就在家整理家務,看看書。楊誌遠知道母親這會在家,就點了點頭。隻是楊誌遠從來沒有跟張青提過他與安茗之間的事情,這會突然有個如花似玉的俏丫頭出現在她麵前,不知道母親會是一種怎樣的表情。

楊雨霏打趣,說:“醜媳婦遲早要見婆婆,遲見不如早見,安茗姐,小叔家就在後麵,我帶你去。”

安茗的臉頓時一片緋紅,她打了楊雨霏一下,說:“我醜嗎?”

楊雨霏抱住安茗,說:“我說錯了,是一俏媳婦,走,我帶你去,張奶奶要是看到你,肯定是滿心歡喜。”

楊雨霏跟安茗打趣,楊誌遠裝著沒聽見,這事他隻能裝傻。安茗既然到了楊家坳,不去見張青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安茗既然急著去見張青,那就去見好了。楊誌遠知道任何事情,躲避是解決不了問題的,唯有直接去麵對。

那邊楊雨霏早就牽著安茗的手朝楊誌遠家走去,楊誌遠趕忙跟了上去。張青那會正在閣樓上曬被子,楊雨霏在樓下一叫張奶奶,張青就知道是楊雨霏回來了,她趕忙從閣樓上走了下來,邊下樓邊說:“是雨霏吧,什麽時候回來的?”

楊雨霏說:“張奶奶,我剛到家沒一會,特意過來看看你。”

張青很高興,說:“還是雨霏乖巧,知道奶奶想你。我聽你爺爺說,你今天要回來,正想著是時候了,也該回來了,還想上你家看看,看你回來了沒有。”

楊雨霏笑,說:“我就知道張奶奶疼我。”

這時張青已經到了客廳,看到楊雨霏和安茗兩個人亭亭玉立地站在客廳之中,更是高興,說:“這麽俏的丫頭,雨霏,是你同學吧?”

楊雨霏笑,說:“張奶奶,這是安茗,是小叔的同學,放暑假了,特意從北京來看你的。”

安茗趕忙迎了上去,說:“阿姨您好,我是誌遠的同學,學新聞,放暑假了,沒什麽事情,聽誌遠說楊家坳的風景不錯,就跑到楊家坳來了,準備拍些照片,回去作參考。”

張青一聽安茗與楊誌遠有關,而且一個女孩家獨自跑到楊家坳來,自然不是同學這麽簡單。張青不由自主地細細地打量起安茗來,安茗長發、明眉、粉臉,素白的長裙把安茗襯得更是青春靚麗。張青隻一眼,就喜歡上了,心想難怪誌遠這小子每次和他說起感情方麵的事情他就支支吾吾,原來有這麽一個漂亮的丫頭藏在北京呢。

張青知道女孩家臉麵薄,也不點破,說:“來了就好。”

她看了站在門外的楊誌遠一看,笑罵,說:“知道有同學要來,也不提起告之我一聲,也好讓我準備準備。”

楊誌遠是有口難言,他隻能站在門邊不說話。安茗知道楊誌遠這人孝順,對母親很是敬重,楊誌遠在她麵前一直都是坦然自若的,她是第一次現看到楊誌遠的狼狽樣,心裏暗暗的樂,嘴上卻替楊誌遠解釋,說:“阿姨,您可別怪誌遠,我到楊家坳來,他不知道。”

張青笑臉如花,說:“他不知道也好,你今後要到再到楊家坳來,告訴我一聲就是,阿姨我去接你,不理他。”

楊雨霏笑,說:“張奶奶,這可不對,有了媳婦忘了崽。”

楊雨霏這話說得太露骨,安茗的臉上紅彤彤的一片。張青瞟了楊誌遠一眼,見楊誌遠一臉的尷尬,張青到底心疼兒子,反而替楊誌遠開脫,說:“雨霏你這丫頭,就知道拿你小叔開心。行了,我給你們泡茶去。”

晚飯是在楊誌遠家吃的,自有村裏的名家炒菜。楊誌遠把楊石、楊填、白欣旺等族裏的老人請來作陪。安茗這次是有備而來,楊家坳的許多規矩,楊雨霏都告訴了他。她把從北京精挑細選的禮物拿了出來,她給張青禮物是一套夏裝、楊石是煙鬥、楊填和白欣旺他們也各有煙酒等禮物,惹得一幫族裏的老人直誇安茗這丫頭懂事。飯菜自然豐盛,老人們上門都把家裏的野味貢獻了出來,張青知道城裏的女孩愛美,另外也上了不少的野菜。有些菜,安茗隻怕聽都沒聽過,席間上了一道不算菜的菜,糍粑。

張青也不管安茗喜不喜歡,笑意盈盈給安茗夾了兩個放在碗裏。大家全望著安茗笑,楊誌遠這時的表情也是很不自然,安茗一看就知道這糍粑肯定有什麽講究,這個講究楊雨霏沒有跟她說,安茗就望了楊雨霏一眼,楊雨霏眨眨眼,一臉的壞笑。一桌人都沒動筷,等安茗把兩個糍粑吃完,大家又恢複常態,開懷暢飲。

知道楊誌遠家來了客人,而且是北京那個大城市裏來的漂亮丫頭,說不定還是楊誌遠的媳婦,楊家坳的鄉親都趕來串門子。來了一撥又一撥,楊自有、白宏偉、李丹、還有幾個平時與楊誌遠要好,從小玩到大的朋友,來了就賴在家裏不走了。楊誌遠一看這來的人太多,隻怕還會沒完沒了,趕忙向老人們告退,然後招呼楊自有他們一行,說:“走,走,我們上南山玩去。”

楊石笑,說:“誌遠,你們去玩你們的,我們這些老哥們還得再喝幾杯。”

安茗笑,說:“爺爺你們慢慢喝,我們先去玩了。”

楊石哈哈一笑,說:“你們年輕人去玩你們的,我們老哥們喝我們的,各找樂趣。”

楊雨霏抱了楊石一下,說:“還是爺爺開明。”

楊石笑,說:“去吧,別拍馬屁。”

張青也說:“就是,去玩吧,上山注意安全就是。”

楊誌遠說:“知道的。”

上山的路上,安茗偷偷地問楊雨霏剛才吃糍粑有什麽含義。

楊雨霏笑,說:“這是我們楊家坳歡迎新媳婦的傳統,意思就是祝福兩個人今後在一起甜甜蜜蜜,粘在一起永不分離。”

安茗低低地道:“什麽新媳婦,我和楊誌遠還沒到這層關係呢。”

楊雨霏笑:“難道你不想?”

安茗沒說話,楊雨霏笑,說:“你的心思誰都看出來了,要是願意跟誌遠叔在一起,我看他這次是跑不了。”

安茗問:“為什麽?”

楊雨霏笑,說:“安茗姐,你是裝傻還是真傻啊,要知道不是誰都能在楊家坳吃上糍粑的,張奶奶夾糍粑給你,就是代表張奶奶她認可你了。如果張奶奶不夾糍粑給你,你反而慘了。”

糍粑的香甜還在,安茗的心裏頓時湧起一陣甜蜜。